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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鳞30 “大会攻”篇

2018-07-14 22:47 作者:落燕雨  | 我要投稿

        南极点,“总部守卫”基地。

        那些蓝点和红点,占领了尤里的每一块电子作战地图,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最为擅长的领域被人打败了。

        作为心灵能力的创始人,他是一位洞察和利用心理的大师,是一位靠着欺骗与诱导的把戏、在意识的迷宫中游刃有余的好手。他正是靠着这种能力,一步步欺骗着红色苏俄、并建立了自己的庞大帝国。

        但这回,轮到他陷入“战略欺骗”的陷阱中去了。屡次吃瘪的苏俄红军红着眼杀向莫斯科,瞎冲瞎闯宛若一个被关了半世的武疯子,大有“败光家底莽完这一波就不过了”的架势;丢光了全部领土的盟军舰队则像是个流落街头的过气少爷,擦着鼻涕在海上漂一天算一天,虚张声势发动一场大总攻,居然只是不痛不痒地打在了南美沿海;被无线电瘫痪整瞎了眼的中国人,则活脱脱把自己逼成了迫害妄想症,眼睛一闭钻回家去就再也不打算出门了。

        可到头来尤里才发现,“武疯子”居然兵锋一转就打上了月球;“空心少爷”倾尽舰队主力的南美攻势原来只是佯攻,受此掩护扒上南极海岸的那支航母特混编队才是实招;而“迫害妄想狂”闷声不响地架了一条“电话线”,竟让世代冤家老死不相往来的苏盟两军联动起来,同时压住了南极和月球两线基地,使他根本腾不出手来反击。

        “尤里大人,心灵军团和总部守卫全都在等待着您的反击命令!”异教站在了自己的领袖与作战连线屏幕之间,用身体挡住了那些肆虐的红蓝光点,“天秤已经前往外海,准备截断盟军后续舰队的支援通道,至于龙尼冰架方向,只需要一辆钻地运输车把我送过去,我保证把那条已经崩溃的防线收拾好了给您看!”

        “不!”尤里立刻从战略欺骗的迷离之中恢复过来,从异教那双溢满了战斗渴望的眼睛之中,这位心灵大师看到的不是“士气可用”的希望,而是这位得力干将进退失据的风险。按照异教那惯有的战术风格,这位杰出的军事家本应该尝试着把盟军一步步诱进南极内陆再予以捕杀,但现在他竟然谋划着一头撞到气焰正盛的盟军兵锋上去,还把天秤置于了毫无意义的牵制性任务之中。尤里在那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必须稳住,只有他才能做帝国的主心骨,把信众从危险的浮躁状态中拖出来。

        “异教,海岸防线已经救不回来了,我要你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二线阻击阵地的构建上。你是唯一能与那个美国痞子抗衡的人,不要把自己当作一撮炮灰送到第一线去挥霍掉。出于同样的理由,我要求你立刻把天秤召回来,我会派拉恩前去接应咱们的‘公主’,她得留到正确的时间再发挥正确的作用。”尤里恢复了那深如冰渊的沉稳声音,“阿尔忒密斯也在吗?”

        那个女性的嗓音连忙从某一片通讯屏幕中答道:“我的主,我一直在这儿等候请罪!”

        “‘请罪’是请不走那帮红色野人的,我把月球基地的一切调度权全部交付给你,立刻着手安排防御吧。不要勉强自己去击败将军同志,你只需要拖延到我们解决完南极战场的麻烦就算胜利。”尤里举重若轻地交割了月球基地的防务大权,“我们庞大帝国的命运,已经完全悬挂在你们二人身上了,所有信奉心灵力量的同志,从此刻起都必须遵循你们的指挥而行动,开始博弈吧!”

        异教离开了这座“殿堂”,屏幕上的阿尔忒密斯也退回了黑暗月色之下。但尤里并没有回到寂静之中,仍有一双眼睛,正如渴望投喂的豢兽一样盯着他。

        “尊敬的尤里大人,我的主。”信徒从隐蔽着他的角落中走了出来,“原谅我无礼的提问:我原以为自己已经不再是异教的影子了。

        是我救回天秤的行动不够重要吗?还是我挑拨科研部队与北京方面的计策效果不佳呢?抑或是您责备我在北海道战场的表现太差?”

        尤里有些惊讶地看着信徒,他发现,自己之前所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以致于没有发现,身边这位年轻人的心里竟郁积着如此强烈的一团心灵之火。他突然意识到,信徒是一片完美的土壤,可以滋生出难以预测的潜力。

        “信徒,你已经不是异教的影子了。但你要知道,再庞大的身体也不能同时从属于两颗大脑,在南极战线上,我必须把至高无上的军事指挥权赋予给异教,才能最大程度地消除战局的混乱。如果你在月球,将是比阿尔忒密斯更出色的人选,可惜,现在你必须服务于异教的南极大棋局。”尤里开始不动声色地在那片“土壤”里种下种子了。

        “那么,我恳求您,至少不要让我被异教当作一撮送往前线的炮灰!我需要自主作战的权限!”信徒那对扩大了的瞳孔宛如一对渴求之井。

        “好吧,在这场战役的初始阶段,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 尤里适时地退了一步,“但等到盟军进入异教的防区时,你必须无条件地服从他的调遣!”

        “您的恩典,就是我的荣幸!”

        尤里终于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孤独”。看着信徒离去的背影,他暗想道:谁知道呢?这个被极端情绪驱动着的心灵信徒,也许会带来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月球固执地保持着自己死寂的尊严,火药和聚能镭射只用短短几秒钟便切开了原本需要千万年自然进程才能形成的月面裂谷,却切不开真空打造的声的禁区,浓缩沧桑变幻于一瞬的月尘火光,只好散跃着去应和数十万公里之外的冰呼海啸之声,而那正是洁白了数亿年的南极冰雪,在鲜红血色与浓绿毒流的交替侵染下所发出的哀鸣。闯进这两片死地的,是来自无数个不同故乡的人们,他们被战争驱赶至此,最终却又成为战争的养料,将凋零的生命融入了这两块承载不住任何乡愁的生命禁区。盟军大兵和守卫大兵的身体融化在毒爆虱铺就的酸绿炼狱之中,只剩不断蚀烂的双手还伸向冷空去挣求天国的垂怜,但那深寒的云幕之上又岂有天国存在?在这些垂死之手所指的方向上,只有被真空负压撕成碎片的另一群孤魂漂浮于月狱之内。

        谭雅奋力攀上冰崖,她刚刚从一锅沸腾的“毒汤”之中逃出生天。脚下那片平坦的雪地,便是这口巨锅的底部,一大群遁出冰层的毒爆虱将自身炸碎成“燃料”,烧旺了熊熊的死亡之火。超时空军团兵们不断变换着位置,却在每一次稳定立足后,才发现自己仍然陷在那片广袤的剧毒原野之内,他们拖出的空间残影不断交织跳变,如同一条条垂死挣跳却无法蹦出滚油锅的泥鳅,最终这些精英士兵只能带着满身的高科技传感器、融化成一滩滩人形印迹。

        厄普西隆军队反应的速度和烈度都远远超过预期,看着登陆场被摧成无数残片,她郁着无穷恶气攥起一把冰雪。蓬松的雪花在压力之下缩成坚冰,然后被灼热的掌心化作雪水,滴在已经被砸断了脊梁骨、完全丧失了集结队形的前锋集群头上。

        一记尖啸声穿透了四溃崩逃的第一登陆梯队,谭雅抬起头来,正好看到那发大红色的信号拖开一道红尾,落进远方那片厄普西隆的反攻大潮之中。她对此感到无比愕然,那是最直接纯粹的、代表全线进攻的信号,不会产生任何歧义。登陆场受到重创、连最基本的部队集结都无法完成,难道是要让这些被冲散的部队像扬沙一样踏上进攻之路吗?她循着烟尾寻找命令来源,发现那道进攻信号,是从“南十字”军团的登陆阵地上发射出来的。

        “自由世界”是一个很宽泛的广义概念,它不仅仅包括美英法德这些帝国主义巨头,还离不开众多同样施行资本主义制度、却极易被忽视的其它成员国。“易被忽视”的名单上,既有名声在外、却总是在战争史上扮演配角的澳大利亚、加拿大、意大利等国,也有总是湮没在同盟国“小跟班”队伍当中的众多狭隅小国。它们的孑遗者,以“流亡政府”“自由反抗军”等名义,打着各自那些在外人看来根本认不出国名的缤纷旗帜,成为了盟军远征舰队中最卑微的底层配角。

        直到“南十字”军团的成立改变了这一切。很少有人知道,那位低调的“南十字”军团总司令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但他已经做出了足以刻进同盟国战史的变革:那位曾经的小人物,把无数和自己一样卑微的小国士兵们组织成一个全新的军团,将眼花缭乱的小国杂旗整合到了一面统一的“南十字星”军旗之下。当资本主义主要大国的全部军力,都集中到了那位美国指挥官的将旗之下时,这些不入流的散军却像组合成那幅最小星座的四颗碎星一样,团结成了同盟国战斗序列中、极少数不受盟军指挥官辖制的独立作战单位之一,并在之前的开普敦战役中,出色地与指挥官配合完成了两路并进的突击计划,第一次展现出了完全不输于那些大国精锐主力的作战能力。

        而现在,那支盟军高层口中“由乡下小子组成的军团”,正循着象征进攻的红色闪光冲向内陆。更多红色信号弹如机关炮击一般落在他们的正面,连缀成一条明晰无比的进攻路线。一响紧似一响的信号弹咆哮,在早已习惯了各式恶战的谭雅听来都显得不寒而栗,她在这疯狂的节奏之中感受到了“南十字”军团那位司令官的坚决意志,就好像看到他在战场上空挥臂划开那些信号弹尾迹、并应和着红色磷光的炸响喊出命令:“动起来!动起来!!连续进攻,不要集结!!!”

        厄军主力如奔涌的熔岩般强势进逼,立足未稳的盟军屡次试图集结,却只能像雪花一样被一点点消融。但南十字军团却采用了完全不同的作战节奏,他们未等“雪花”积厚,便直接如雪崩一般冲进了岩浆,即便孱弱零散的前锋迅速被绞碎,后续部队也仍会具有惯性一般填补上来,推逼着前军继续进攻并展开锋线。“雪崩”和“熔岩”混合成一道横断整个龙尼冰架的接触线,激烈地凋残和蒸发着众多生命。

        一片翼形的阴影,挟着风势撩乱了谭雅的栗色短发,她看到纪夫领着火箭飞行兵编队进入战场:“尊敬的女士,我想南十字军团的进攻节奏才是正确的。指挥官阁下要求我们尽快跟上‘南十字’的脚步,避免他们突进太快而成为孤军。”

        “居然只给我们这些精英人物下达一道简陋的进攻令吗?”谭雅双臂交错着拉开了激光枪枪膛,“我原以为指挥官会安排一些更有意思的特种任务!”

        “在纯粹的蛮力式进攻面前,一切特种作战的技巧都已经失去意义了。女士,放手进攻吧,我将会在空中为您提供掩护。”纪夫将身体前倾,加速飞进了由航母舰载机组成的空袭编队之中。

 

        战场之上的天空,已经变成了一团混沌空间,每一块充斥其间的金属碎片,都拖着烟迹火尾在做毫无规律可言的高速运动,直到撞上了另一块同样扭曲的残片、或是一架即将变成碎片的完整战机,它才会改变自己的运动状态,准备着进行下一次撞击。

        一架鹞式战机在这混乱无端的金属风暴中艰难穿梭,冲着敌方“恶灵”战机最为密集的方向飞去。当左翼被弹片削断、使得机身失去平衡甩向右舷时,飞行员终于在侧倾的视角中看到了目标: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地下机场设施,那一眼方正地洞般的飞航口,就好像敞开的地狱之门,当气动布局优雅修长的鹞式战机,如天使般飞临附近空域时,那些“恶灵”战机便会拖着像冥间鬼蝠一样的飞翼式机身簇飞而出,将所有漆刷着蓝色迷彩的飞行物尽数拖陨向那已经成为钢铁坟场的大地。

        “D-6报告,发现目标!发现目标!”飞行员强忍着被碎片扎透胸腔的剧痛,发出了最后的呐喊。

        看着那架编号D-6的战机被断去双翼,削得像光棍一样翻摔在雪地上时,这支由海豹突击队员和少数坦克组成的前锋小队根本无暇一顾,他们正追索着飞行员用生命送出的那个坐标,越过雪坡冲进“恶灵巢”周边的防御基地。突击队长刚刚翻到雪坡顶端,便同时被好几支厄普西隆弓手发射的穿甲箭射透了防弹衣。他拖着成排断开的肋骨和被扎成刺猬的身体,从队友与敌人近身交火时的散乱脚步之间爬过,并在顺利安装完了那枚C4塑性炸药后,被“炼狱”式热能塔灼成了灰烬。C4引发的剧烈爆炸随即啃断了那座热能塔的“踝部”,它在一辆“骑士”坦克的冲撞之下轰然倒塌,将一架正要升出洞口的恶灵战机砸回地底,并彻底砸坍了恶灵巢的出口。

        “空域清除!”小队中的联络员嘶声吼道,“西侧的恶灵巢已经被击毁!”

        摆脱“恶灵”袭扰的空军编队终于彻底覆盖了这片天空,像一团蓝云般俯冲着驱歼了向突击小队围攻而来的敌人。

        联络员长松一口气,瘫靠在了“骑士”坦克的履带板上,军医连忙上前来检查伤口,他长喘着享受这战斗间隙中的短暂寂静,直到一大片阴影笼罩了他们的全身。联络员睁开眼来,看到空中那不断接近的巨物时,强烈的求生欲迫使他匍到雪地上、挣扎着向远处爬行,但刚爬出两步远,他就已经和试图背起自己的军医、以及那辆怠速的坦克一齐被吞噬在喷焰之下——一枚运载火箭降落在了他们头顶,从月球基地远道而来的厄军援兵涌出运载舱、踏着“恶灵巢”的残墟扑向战线缺口。

 

        与此同时,在一艘靠泊于威德尔近海的天文侦测船上,盟军情报员正紧张地咽着口水,耳边还震颤着刚才那枚厄军火箭划过天际时的残响。他知道,南极和月球两片战场正式联动到一块儿了,一场遥测大接力,将由他掷出第一棒:“这里是南极监测站,已完成对敌军火箭的轨迹捕捉,遥测信号正常……上帝啊,希望这回我别再算错了……航迹数据28620,请哈瓦那监测站接手下一期测算!”

 

        南美洲沿海,哈瓦那港。

        拉丁联盟远征舰队残存下的最后一艘“无畏”级战舰,正缓缓入港,在经历了中国战役的重大损失后,舰员们心灰意冷地脱离了将军同志的残部,踏上了归家的漫漫长路。

        而现在,船舱里再次燃起了战斗的火焰,雷达兵们紧张地向地球另一面的“望楼”基地汇总着侦测结果:“哈瓦哪监测站,遥测正常,航迹数据95820……”

        来自水线下的爆破声暂时打断了监测活动,声呐兵警告道:“我们受到了厄普西隆潜艇部队的偷袭!”

        舰长站了起来:“继续监测,准备反潜作战。不要害怕,莫拉莱斯同志与我们同在!”

        所有人都不由得回头,瞥了一眼固定在舰长室中央的那个铅制长箱——那便是莫拉莱斯的棺材了。克什米尔大核爆之后,将军同志命令辐射工兵前去寻找莫拉莱斯的遗体,但那位拉丁英雄已经在高温之下汽化,辐射工兵们只得挖取了他阵亡时所站立位置的核废土作为骨灰。其中一半骨灰就这么放在隔离辐射的铅箱中,迢迢回到了故土,而另一半则被将军同志带在身边,他坚持要完成对莫拉莱斯的承诺,准备在解放莫斯科后,将那份骨灰埋在鲍里斯的陵墓旁边。

        “哈瓦那监测站,恢复数据传输,遥测正常,重复,遥测正常!请吉萨监测站接手下一期测算!”

 

        埃及境内,吉萨高地无名村,天蝎组织的残部,正在马尔翁的指挥下抵挡着心灵军团的又一次围剿。在他们匿身的村落中央,一辆锈迹斑斑的重卡车正背负着一副巨大的对空雷达,拉什迪亲自坐在车舱里絮絮叨叨:“喂,本王可是看在能对付尤里的分上才接这单买卖的……”

        “知道了,伟大而身先士卒的拉什迪殿下!”对讲机那头的中国接线员不耐烦道,“请您赶快报告监测情况!”

        “苏伊士监测站,‘远瞅’数据为……”

        “您应该说遥测数据!”对方纠正道。

        “你是殿下还是我是殿下!‘远瞅’正常,航迹数据98583,89502,这期测算搞定了,巴尔干监测站快他娘的接盘!”

 

        灰白色调的监控屏幕闪了两闪,终于显示出了稳定的画面,摄像头看到了银白色的金属舱壳,舱门一角闪烁着宇宙的暗底和无尽繁星,而挤在画面最中央的,则是沃尔科夫和老飞子的两张铁脸。

        “乖乖,这玩意过了恁多年还能用呢,美国货确实耐造啊!”沃尔科夫抹了一下摄像头上的灰尘,“中国佬,你知道吗?我们正站在第一具登上月球的人造物之中,这是被遗弃在月面的阿波罗11号登月舱!”

        “俺刚才还在奇怪,这满地图都是紫色和红色标识,怎么会杂进来一点蓝色目标物。”老飞子接过话头,“这儿还有一块硬盘呢,标签上写的是……‘第一次登月任务的科研考察成果,尼尔.阿姆斯特朗,迈克尔.科林斯,巴兹.奥尔德林 共同记录,于红警纪元1969年7月20日’,我要把它拷下来发给加加林同志,他一定会感兴趣的。’”

        摄像头沙哑了两下,突然开始传送语音,将两名半机械人唬得后退一步。

        “不明身份的俄国人和中国人,我们是NASA驻同盟国舰队办事处,我们正在旗舰纳尔逊号上,借由阿波罗11号舱内的通讯设备向你们讲话。这座登月舱是本机构的私有财产,请你们立即退出去,因为你们已经侵犯了鄙方神圣的财产权!”那个声音稳定下来并开始说话。

        “见了杜根总统的鬼,为什么我跑到天涯海角,都还是躲不开资本主义的怪调调啊?”沃尔科夫抱怨道,“听好了美国佬,我,沃尔科夫,代表苏俄在此宣布,月球即将成为苏维埃社会主义俄国的固有领土,虽然这要等到我们彻底解决那帮月球秃子之后才能生效,但也费不了太长时间了。而你们的登月舱,将作为苏俄的战利品和公有财产,送到莫斯科文化宫去服务于人民科教宣传事业。”

        “沃尔科夫先生,您不能这么做,您这是明目张胆的强盗行为!而且是对首次登上月球的美利坚民族最恶毒的侮辱!”对方无力地指挥道。

        “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你我都很清楚,第一个进入太空的是苏联人!加加林同志现在就悬在我头顶上呢,要不要叫他下来理论一下?”沃尔科夫毫不退让。

        “但美国公民阿姆斯特朗却是第一个登上月球的人类,您无法否认这一点吧?”

        “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还有……呃……”沃尔科夫回头看了看,把正在嗅美国国旗的契特卡伊拖了过来,“我们还有历史上第一条登上月球的狗呢!”

        登月舱顿时陷入某种语塞的沉默,沃尔科夫在愣蹬的铁狗后脑勺上使劲一摸,让它伸出舌头来呼哈着,以此作为对NASA的一种轻蔑表示:“阿姆斯特朗还在月球上印了一个脚印是吗?没关系,我们的铁狗马上印一串给你们看。好狗儿,出去跑两圈!”

        铁狗嗯汪着狂奔出去,来自NASA的声音怒骂道:“沃尔科夫先生,您是个十足粗鄙且自欺欺人的乡巴佬!!!”

        沃尔科夫听赛没听,满意地离开了登月舱。他眺望着远处的甘露海,盈目是一片绘有红色军徽的重工建筑,登月场的建设已经初具规模了,那些第一次登上月球的士兵们正努力克服着各种困难进行集结整队。而沃尔科夫无疑是幸运的,作为半机械人,他几乎不需要进行什么大改装,便完美适应了月球的环境。不能呼吸空气这一点很烦,但摆脱了沉重引力之后的轻松感却又是一种奢侈享受。回头看向另一边,铁狗正撒着欢儿狂奔,跳得好像飞一样。

        “这是契特卡伊的一大步,也是犬类的一大、大步!”那条狗子靠新安装的语音合成器说话,毫无顾忌地篡改着名人名言。当它再一次飞跃到月球引力所允许达到的最高点时,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垂直砸回到月面上,好像一只无形巨手突然把它摁了下去。

        “嘿,怎么回事?”沃尔科夫问道。

        鲁比克的声音通过无线电警告道:“不要靠近铁狗!压住它的是某种磁能量场,也许是从厄军的磁能卫星上发射出来的,进入力场范围的物体都会被磁场锁定住。”

        营救铁狗的有效方案还没制定出来,一大群身穿宇航服的家伙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他们以喷射背包为动力,在月球的天空中悬浮和移动,手中的一把把军用级镭射炮纷纷对准了铁狗。那种聚能武器是如此高效,沃尔科夫甚至还没叫出声来,铁狗已经在成丛镭射的聚焦之下,瘫成了一堆没进气儿也没出气儿的太空垃圾。

        “老子的狗!”沃尔科夫这才醒过味来,暴怒地向那群厄普西隆宇航员冲去,老飞子和匆匆赶来的鸳十四好不容易才合力把把他摁牢了:“沃兄台,不要冲动,使不得啊!”“你冲上去也干不过那群蚊子!那是登月火箭兵啊,会飞的!”

        几辆猛虎防空车顶了上来,将突施偷袭的登月火箭兵驱散,两名套着宇航服的工程师才挪上去,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漂浮在空中的铁狗残片拼回来:“沃尔科夫同志,我们马上就把您的狗重新修好!”

        “修不好你们就死定了!”沃尔科夫威胁道。

        “沃尔科夫同志,你闹够了吧?”直到将军同志在讯道里发声,才把沃尔科夫的气焰压了下去,“南极战场受到火箭打击了,‘望楼’基地已经把各地站点的监测结果汇总了过来,并为我们确定了下一处宇航台的具体位置,我要你立刻进入进攻队列,并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像一名合格的士兵那样令行禁止!”

        “是,将军!”沃尔科夫答道,“但是,我们为什么还没有发动进攻?”

        “还需要等待,必须等到最后一条刀刃完成铸造,咱们的兵锋才能足够锐利!”

 

        这里太窄、太黑了!它躁动地摇摆着沉重巨大的躯体,发出低沉的怒吼,在暗而狭的空间中碰撞出阵阵轰鸣。它用痛苦运行着那粗钝原始的思维:这里就好像自己第一次孕育的地方,那应该可以称作是自己的“母胎”吧?

        一条缝,是一条缝!这封闭的空间终于要打开了!随着重合金的大门完全敞开,它舒展起麻木的巨足,缓缓步出了这座“斯大林之拳”前线建造厂。这是哪儿,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它茫然而戒备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与以往所接触过的环境差别太大了,这里没有空气,没有晴朗或阴沉的天空,没有散发着生命气息的植被,它在那灰色的土壤上踏了第一步——这片土地的荒凉死味甚至比沙漠还要浓重!它必须低下头来,才能俯瞰到那些矮小的生物,他们把身体严密地封闭在一体化宇航里,用一种混杂着崇敬、惊恐和紧张的目光默视着自己,他们是什么人?

        观测到宇航服上的镰锤军徽,接收到苏军专用的加密电码时,它迟钝的思维突然狂躁起来:是苏俄红军!是敌人!

        一声低吼,它抬起三条铁腿跃动起狂怒之舞。

 

        甘露海里突然一片大乱,那台刚刚生产出来的巨型机甲,突然失控地疯狂冲撞起来。原本肃立着仰视于它的士兵和工人们,像蚂蚁一样惊逃散奔到了宇航台的各个角落。

        沃尔科夫被讯道里的混乱吓了一跳,纵跃了几大步才登上甘露海边缘的月丘,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钢铁巨兽恣意破坏:“‘百夫长’攻城机甲!他们把克什米尔的百夫长抬回来了!?”

        “不是抬回来的。”将军同志在讯道里纠正道,可以想像,他正透过基地建设指挥部的主窗,静望着那台历经曲折才到手的心仪“玩具”,“它是我们的工人一钉一甲造出来的。”

        “可现在它在抽疯……”沃尔科夫有些不知所措,“这就是您想要铸出来的‘刀锋’吗?”

        鲁比克的声音混了进来:“我借马尔翁之手,在克什米尔雪谷中找到了‘百夫长’原型机的残骸,并从中央电脑中得到了它的全套设计资料。但自主行为逻辑的控制程序是由芸茹编写的,我们当中没有人能解读它,我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现了纰漏。”

        说话间,百夫长已经冲出了“犀牛”坦克临时设置的包围圈,坦克滑膛炮打在那怪物身上只能磕出一道白痕,它正不顾一切地朝宇航台冲去。

        “技术解决不了的问题,都交给蛮力来处理好了!”沃尔科夫纵跃着攀到了百夫长“头”顶,他正想要借此来一散铁狗受创的怨气,“铁疙瘩,那座宇航台是我们回家的唯一通路,所以你最好不要撞坏它!我最擅长驯服像你这样不驯的畜牲了!”

        他紧紧扳住“阴阳”防空导弹的发射架,就好像奋力驯服着一匹钢铁劣马。老飞子不失时机地从另一边爬了上去:“沃兄台,靠你稳住了!我来解决这个问题。”

        沃尔科夫看到他从铁脑壳里牵出两根数据线,费劲地连接到了“百夫长”运兵舱的控制台上。

        “喂,大家伙,冷静,我是你的同类!”老飞子向百夫长的控制中枢传送着信息。

        百夫长依然躁动着:“逻辑处理错误,断档的存储信息显示,我应该坠毁于克什米尔战场的深谷之中!”

        “那是因为老毛子把你的记录数据全部从残骸里拷了出来,又烧进了你的新机体里头。”

        “苏军是侵入领土的敌人,必须予以消灭!”

        “你应该记得,比它更优先的一条行为准则是:厄普西隆帝国永远是威胁最大的敌人。而现在老毛子正要对付那些尤里的走狗。”

        百夫长的电子思维感到十分费解:“这两条行为模式是相互冲突的,我不认为自己可以同时遵循它们。”

        “那你应该按照我的指示理解它们。”

        “不!我只遵循芸茹同志的指示!”

        “是这样吗?我会有办法让你接受新命令的……”

 

        将军同志和鲁比克就站在离百夫长不足百米远的指挥部里,只要那台机甲调整方向一个冲刺,就可以轻松撞破指挥部外墙、让外界的真空环境杀死这儿的所有人。他们沉默地注视着沃尔科夫的“驯服”与老飞子的交涉,最终,百夫长将主炮抬向深黑的太空,像是引颈长啸一般,然后调转炮塔,对准了远方厄普西隆基地所在的方向。

        “他们做到了。”将军同志说,“半机械人原型机和百夫长共用着同一套中控程序,看来它们之间的交流是卓有成效的。”

        鲁比克却狐疑地捻着下巴:“对啊,确实是件好事。但我总觉得不对头,老飞子他们最近……好像有些太过于自主了。”

        将军同志的表情一沉:“拉普兰登月湾的那次事故是否有眉目?我们还能信任这些半机械人吗?”

        “我还在加紧调查,请您稍安毋躁吧。”鲁比克劝解道,“我们只带了少数几台半机械人到月球战场来,他们暂时还是可靠的。”

        “百夫长已就绪!”沃尔科夫的报告声打断了窃窃私议,他与老飞子、鸳十四各自占据了百夫长的一个运兵舱位,已经将这台攻城机甲武装到了最佳作战状态。

        “新的任务目标:夺占万户山宇航台。”

        在将军同志的命令支配下,百夫长再次展开三条巨腿,向黑暗的前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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