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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梳子

2020-08-23 10:02 作者:卷元首  | 我要投稿

那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早上,G36C拿着一把有些陈旧的木梳子在梳着自己颀长秀美的白色长发。细细的齿从白色的柔顺海洋中流过,还留着些许木香。少女默默梳头的样子是多么让人不忍多看几眼,倘若有一位画家在这里,他肯定会用他手中的画笔,用灵巧的手法把这一刻完美无缺地呈现在世人的眼前,诗人也肯定会用世界上最美最动听的诗句来告诉人们少女的静美,给人以无限遐想。

可G36C的手法显得有些笨拙,头发还是有些乱糟糟的。

正当这时,她的姐姐——G36走了进来。G36看到G36C的样子,说:“你还是老样子,头发还是梳的不太好。”然后拿过G36C手里的梳子,帮着她打扫残局。

“嗯~果然还是得靠姐姐,”G36C有些调皮地说,“我和姐姐还有很大的差距呢。”

“别这么说,”G36说,“其实你也有地方让姐姐值得学习。”

“是什么呢?”G36C问。

“开朗、热情,还有温柔。”G36答道。

“可是我觉得姐姐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G36C说。

“不,”G36表示否定,“我的温柔和你的温柔不是一个等级的。”

“这样啊……”G36C明白了,“话说今天的早餐是什么呢,姐姐?”

G36淡淡地笑着,说:“还是你最爱的,烤猪柳煎蛋配炒蘑菇。”

“还有一杯桃子汁!”G36C接道。

G36宠溺地揉了揉妹妹的脸蛋:“你个小馋猫。”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G36C又问道:“姐姐,指挥官他……怎么样了?”她的脸上十分平静,没有任何涟漪。

G36好像是习惯似地说:“放心吧,他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

但G36C脸色有些阴沉:“姐姐……谎话……是时候不要再说了……”

“你,你在说什么呢?”G36显得有些慌乱,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有些不自然,“我没有说谎,我……”

“够了!”G36C厉声打断,“不要再骗我了,姐姐!”然后她又说:“其实,你已经知道了吧,对不对?”

G36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就在几个月前,这把木梳子还是沾满泥土的。

木梳子的主人——G36C,在一座六层高的小楼里,和刚从794指挥部撤到这里的人形们,在指挥官的带领下,阻击着来犯的叛军。

这幢楼的后面是美国军管区,很多指挥官和人形们都撤进了那里。军管区和饱受炮火洗礼的小楼之间隔着一条河,一座铁架桥是沟通河两岸的唯一通道,桥口还有一道加固过的铁栅门。

每当有战事发生,指挥官们、人形们、甚至是沿街巡逻的美国大兵和当地居民,都会在围栏后、阳台上、餐厅里,驻足观望,指挥官们和人形们更是紧绷神经。

叛军那边也算收敛,为了防止美国找茬,他们没有使用任何重武器,防止误伤河对面。这对于794指挥部的指挥官来说,这是一场较为公平的较量。

每天叛军都会发动一到两次进攻,对于人形们来说,他们就是来送人头的,虽然自己也有伤亡。每当有叛军的尸体和他们的人形残骸从楼里扔出去的时候,对面总是会爆发出激动兴奋的欢呼声。

G36C都会在战斗结束后陪着指挥官,帮他洗掉脸上的烟尘,帮他包扎身上的伤口,如果指挥官头发乱糟糟的,她也会拿出那把木梳子,帮他梳一梳。

指挥官觉得正打仗就别太顾及形象了。

但G36C却说:“那不行,指挥官可是我们的主心骨,稍微精神一点还是需要的。”

每次梳完头之后,她还不忘在指挥官的脸上轻轻一啄,惹得旁边的人形们总是那他们俩开涮。

“指挥官,啥时候把人家娶了啊?”

“就是啊!等到时候指挥官结婚,一定要请我喝酒啊!先来二十斤伏特加再说!”

“对啊!要不你俩现在就把婚结了吧!还是男女朋友就说不过去了吧!”……

指挥官和G36C每次都会变得很害羞,然后指挥官把大家轰走,让她们去守着各自的战斗岗位。

早在指挥部的时候,G36C就向指挥官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令她意外的是,两人竟是两情相悦。

此后,他们就天天腻在一起,一起工作,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就连洗澡的时候,也是一起的,他们还互相给对方搓背。

当然,这份甜蜜没有维持多久,就被炮火声打断了。

现在,他们俩,还有400多人形,龟缩在这座小楼里,阻挡着叛军一轮又一轮的疯狂进攻。

那为什么偏偏是这群人来执行这个任务呢?因为他们是精锐。

有一次,叛军发动了夜袭,对面的人们为了叫醒他们,用手电筒、扩音喇叭,甚至是自己的嗓门,试着把楼里的大家叫醒。到后来,美军把探照灯的强光打了进去,这才避免了全军覆没。

这座楼再一次被攥在了指挥官的手里。

再后来,叛军为了对楼体进行爆破,十几人为一组,顶着钢板,组成一个又一个铁桶阵,向着楼体靠近。

人形们扔的手榴弹很容易就被弹开了。

一些机枪人形自愿组成敢死队,身上绑着手榴弹、炸药,拉开引信,从楼上的缺口纵身一跳。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狠狠地砸在了对面那些人的心窝里,也砸在了指挥官和其他正在奋战的人形的心里面。

叛军因为如此的疯狂再一次选择撤退。

那天晚上,大家显得很沉默,还有的人在小声哭泣。G36C也埋在指挥官的怀里啜泣着,因为今天敢死队的人里面,有MG36,虽然是表姐,但也像亲姐姐一样,爱护着G36C。

“小C,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指挥官抱着她的头,安慰着,黑黢黢的手轻抚过光洁如银的白色长发。

就在这时,从河的那一头飞来了许多包裹,里面有着罐头、瓶装水、面包、巧克力、蛋糕、速热食品以及好多好多现在及其需要的东西,甚至还有几瓶高档的洋酒。

大家开始狼吞虎咽起来。有的扎堆分享着洋酒的美味,没有酒杯,就拿随身的军用饭盒凑合着。蛋糕不多,大家就五六个人吃一块,虽然每人只能尝尝味儿,但她们还是细细地品着,想让自己永远记住这个味道。他们不知道下一次还能吃到,喝到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了,或者自己再也吃不到,喝不到了。

再看指挥官和G36C,他们拿一个弹药箱当桌子,上面放着两碗自热米饭,指挥官的是酸笋鸡块的,G36C的是土豆烧排骨的,除此之外,还有一瓶白葡萄酒。两人中间放着一根蜡烛,微微烛光,衬托着他们的脸。

指挥官觉得,此时的G36C真的好美。

G36C也觉得,此时的指挥官真的好帅。

平整的桌子,精美的台布,做工精致的烛台,佳肴珍馐,礼服,乐队,这些他们完全没有,可对于G36C来说,这应该是她吃过最棒的烛光晚餐了。

借着蒙蒙的醉意,他们开始互诉衷肠。

指挥官说:“等咱们过去了,咱们就结婚,怎么样?”

G36C有些期待:“行啊,到时候穿什么样的婚纱才好呢?”

“你穿什么都好看。”指挥官笑着说。

“啊!照你这么说,我穿的破破烂烂的你也喜欢?”G36C更醉了。

“嗯,喜欢。”指挥官答道。

接着他又说:“结完婚后,我们就生孩子,生他七八个,凑一个班!咋样?”

G36C没说什么,只是娇羞地捶着指挥官的胸口,脸蛋也是红上加红。

醉意深沉,他们相拥着进入了梦乡。

指挥官似乎在梦中完成了他的婚礼。

终于有一天,总部下达了命令,让794指挥部所属部队撤进美国军管区。

指挥官下了一道命令:“让一些人去捞河水加热,让大家好好地洗个澡吧。”

在临时浴室当中,少女们站在用扎漏的木箱子做成的花洒下,痛快淋漓地洗着。涓涓水流划过细嫩的皮肤,带走了身上的污垢,带走了这几天的疲惫,内心的伤痛似乎也淡了。

G36C也好好洗了一个澡。

指挥官坐在一张椅子上,嘴里叼着一根烟,他似乎在想着什么。

G36C挂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他的旁边,问道:“指挥官不去洗吗?”

“我就算了,”指挥官说,“你们洗好就行了。”

“那……”G36C掏出了那把木梳子,“我给你梳梳头……怎么样?”

之前都是指挥官帮着她梳头,而她给指挥官梳头,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

那把木梳子可以说是他们的定情信物,还是指挥官买给G36C的。它没有精美的雕花,用的也不是上等的木料,但是G36C很珍惜它,只因为是指挥官买的。

现在G36C默默地给指挥官梳着他那乱糟糟的头发,静静地,谁都没说话。

指挥官率先打破了沉寂:“我决定留下。”

“诶!什么?”G36C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决定带着一些人在这里守着,”指挥官说,“为大家争取时间撤出去。”

“不行!!!”就像是下意识的,G36C搂住了指挥官,“不是说好要一起出去的吗?不是说好了要结婚的吗?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留下来?告诉我啊!!!”她急了,眼泪开始不住地落下,她现在就想把自己的幸福抱在怀里,不要让它轻易地消失不见。

指挥官的手攀上少女洁白柔嫩的双手,对她说:“小C,答应我,活着出去。我会回来的。”

“不!!!”G36C仍是不解,“为什么不一起走!我不明白!!!”

“G36C!!!”指挥官转了过来,把住她的肩膀,“没有为什么,但非要说为什么,因为我是指挥官!”随后他又冷静了下来:“放心吧,等我回来。”

指挥官把大家召集起来,说明自己要留人坚守的意图,最后有二十多个人形愿意留下来。

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花,天色也变得阴沉了下来,外面的那条河还在流着,河对岸依旧是站满了人。

指挥官上了楼顶,给一门双联装防空炮上了膛——那是他们唯一的重武器。

楼里,二十多个人形整装待发,和大家做最后的诀别,MP5舍不得自己的师父,95和97同曾经的舍友们拥抱着,纳甘对莫辛再三叮嘱做好政委的工作,莫辛是流着泪听完的。

G36C抬起头,看着楼顶,手里攥着那把木梳子。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祈祷着有一天能和指挥官团聚。

指挥官也在默默祈祷着,祈祷着他爱的人能和大家一起冲出去。

在河的对岸,美军用来照明的探照灯熄灭了,铁栅门前已经事先铺好了标记用的美国国旗,那面旗子跟桥面一样宽,差不多有三分之一座桥那么长。

只要冲到旗子那里,就算胜利。

雪花落在G36C的肩头上,但她并不觉得冷,她握紧了手里的枪,眼睛无时无刻地盯着那座桥。

在河对岸,格里芬的人形们、指挥官们,还有当地的居民又聚在一起,为这些苦战数日的姑娘们捏了一把汗。

叛军的探照灯打了过来,照在桥面上,但很快被98K和李恩给打了下来,可叛军还不死心,他们竟然还发射了照明弹。

看来叛军是铁了心不让姑娘们过桥。

指挥官一脚踩在那门防空炮上,看着眼前的疮痍,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摘下自己的帽子,扔了。


                         这一封书信来得巧

                           天助黄忠成功劳

                         站立在营门传营号

                           大小儿郎听根苗

                           头通鼓,战饭造

                           二通鼓,紧战袍

                           三通鼓,刀出鞘

                           四通鼓,把兵交

                           上前个个俱有赏

                           退后难免吃一刀

                           众将与爷归营号

                      到明天午时三刻成功劳


很快,叛军压了上来,负责断后的人形在楼前五百米的工事中蓄势待发,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G36C他们也开始冲桥了。

叛军对桥上开始了无情的火力压制。

子弹在G36C的身边呼啸,无数的好姐妹都倒下了。她没有管,只是一股脑儿地往前冲,带着那把木梳子,那个见证了她的恋情的东西。

铁栅门后,许许多多的手冲破美国大兵的阻挡,从铁栅门里伸了出来。那些手的主人们在拼命呼喊着,催促着姑娘们再加把劲儿,再加把劲儿!他们都希望自己的手能伸的更长一些,甚至想把姑娘们从桥的那一头直接给拽过来。

负责指挥的莫辛受着伤,催促大家立刻冲桥,不要恋战。

G36C就这么跑着,跑着。桥不长,可在她眼里,却是十万八千里。她觉得自己的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跑了有多远。

如果说,桥的这一边是地狱,那么那一边,就是天堂。

如果说,桥的这一边是绝望,那么那一边,

就是希望

G36C不顾一切地跑,就当她觉得快到了的时候,她伸出了手,想要紧紧握住那些手,感受着那些手所带来的温暖。





“这些日子到底有多久呢?”G36C的脸上流下了晶莹的泪,说,“是一年,十年,还是一百年?”

G36沉默了。

“是啊,姐姐你也不知道到底会是多久,”G36C接着说,“因为指挥官……再也回不来了,对不对?”

G36忍不住了,也开始流下了眼泪,她为自己的妹妹失去了挚爱而感到哀伤。

G36C任凭泪水划过,然后又说道:“每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我多希望他就躺在我的身边,每天晚上闭眼的时候,我多希望我能在他的怀里入眠。每当我梳头的时候,我总是期待着,他会回来的,然后第一件事就是帮我梳头。起初,我还在骗自己,认为指挥官一定会回来的,可现在……是时候该接受现实了……”

G36抱着G36C,把脸埋在G36C的后背上,嚎啕起来。

“姐姐,辛苦你了,”G36C轻轻握住姐姐的手,“瞒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吧?”

她把木梳子从姐姐的手里拿了过来,贴在自己的胸口。

伤痛,抚不平,抹不掉的伤痛,在那一刻都出来了。

如果有一位画家在这里,他会把陷入悲痛的少女用画笔描摹出来,给大家以最直观的视觉感受,让人们都想去安慰她,以让她重展笑容。如果有一位诗人在这里,他定会把少女的遭遇用最不幸,最惹人哀痛的词语,倾诉给所有人,让人们也为少女的不幸而流下热泪。

窗外,雪花在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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