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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投稿】夜行妖魔——天龙

2023-03-10 20:41 作者:车万文创_official  | 我要投稿


作者寄语:也算是第一次写东方相关的稍微长一些的小说,一次新的尝试


本文由太田先生提供的录音整理编辑而成

 

    村子外面吗,恐惧,危险和死亡。

    老哥你是结界之外的人吧。是的,我看得出来。毕竟村子就这么大,陌生人只可能是从结界外来的。说起来,老哥你还蛮幸运的,大部分人可没你这个运气,能直接进入村子。要知道,村外可不是什么友善的地方。哦,不,不,不是因为老虎狮子。这么说吧,外来者在被巫女抬进村时,基本上都疯了。

    对,都疯了,嘴上不停地流着哈喇子,浑身散发着失禁之后流出大小便的异味,身上布满肮脏且恶心的伤痕。他们完全无法交流。我们靠近的时候,他们就会一边用指甲,一边用牙齿使劲抓咬着能触碰到的任何东西。还尖啸着令人完全无法理解的音节。因为没有人敢去照顾他们,所以我们只好将他们安置在南边废弃的房屋中,把生活用品放在门内就匆匆离去。大部分人几天之后基本就会自杀,即便我们用了无数种办法也毫无效果,无法阻止……老人们说,一开始在屋子里面安放过热水壶,但一位外来者在烧了满满一大盆滚烫的开水后,硬生生躺了进去,最后烫死在了澡盆里。之后屋子里面便再也没有放过危险物品。即便如此,他们依然能够找到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比如,有人把吃面的筷子插进了眼睛之中。这让我们后来送吃的,只敢送饭团。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有人带了一把你们外面像火铳的东西,似乎叫什么“枪”。他用那把火铳伤了许多人,要不是因为他当时神志不清,不然我们可能有人会当场丧命。幸好最后几个大汉通过袭击才把他丢进屋中,枪也收了起来。谁都没想到他还藏了一把火铳,等我们再次打开门的时候,他却把火铳含在嘴里。脑浆让那面墙到现在还留有恶心的异味。

    这些只是救回来的,那些没能回来的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敢想象。

    所以村子外面的事物,我认为还是别去了解为好,毕竟命比什么都重要。但如果你执意想要了解的话,可以去巫女那边碰碰运气。在此之前,如果你现在不着急的话,我倒是想讲一个故事,一个我自己的故事,这或许可以给你一些帮助。

    我是听着妈妈的童谣长大的,老哥你要知道,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听着童谣长大的。童谣中传唱着村子外面的那些奇异而又神秘的传说,虽然大多数童谣都带着悲剧或者恐怖的情节,使得小时候的我不敢靠近村口,但那些歌谣和外面的世界,却总是带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力量吸引着我。那种感觉就如同食用禁果一般,虽知危险,但仍想尝试。这样,那恐惧的感觉却也随着我年龄的增大愈发减弱。在这四方天地的村子里,日复一日的重复相同的生活使我无比厌倦。慢慢地,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幼时去村外冒险的想法就一个接着一个冒了出来。记得当时的我在忙完一天的农活之后,会去自家房顶上眺望着远处夕阳下朦胧的妖怪之山,看着那山上的太阳逐渐下落黯淡,最后消失群山之中。当时我就默默下定决心,在未来一定要离开村子,爬上妖怪之山的山顶,俯瞰整个幻想乡。

    那时的我虽然还小,却也隐约察觉到了大人们对于村子之外的禁忌,或者说恐惧。记得一次吃饭时,我曾不小心暴露了对外界的向往。当时饭桌上的大人虽然没有说些什么,但都异常统一的放下筷子把目光转向了我,神色凝重的听着我说话。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我的父亲背后的手在乱摸,似乎想拿放在不远处的棍子。我灵机一动换了个话题把事情马虎过去,这才逃过了一顿毒打,后来我再也没有和一个大人透露过这个梦想,即使是当时的我,也知道这是一个被禁止的话题。现在想起来,或许在那时,我就已经注定了会在未来经历这场恐怖灾难。

    后来又大了一些,每天要去村子里的寺子屋上课。以前在干农活时我还可以在休息时满村子乱跑,在寺子屋时只能天天窝在教室里面听课学习。幸好我的学习天赋还算可以,功课马马虎虎也能糊弄过去。和几位同学玩熟了之后,我便在闲聊时道出了我那所谓的梦想,却也没想到不止我一个,我的那些同学们也对村子外面未知的世界感到好奇。我们立刻就组建了联盟,课余之时就聚集在一起,讨论对外面的幻想,和如何绕过大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甚至有时候那成为了我们唯一的话题。

    有人提议我们可以去稗田家的书库中寻找描述村子外的书籍,这是当时我们所知了解村外的唯一方法。稗田家拥有整个村子最大的书库,当时的家主是神秘的御阿礼之子阿求。她虽然并不比我们大几岁,却知晓许多我们从未了解的事。她人不错,经常和我们聊天。只可惜她已经去世一段时间了,不然她肯定能帮到你。

    跑远了,抱歉,我已经很久没和正常的外界人聊过天了。说回原题,当时我们打着温习功课的名号去寻找外界的书本,去探查那积满蜘蛛网,灰尘和真菌的书库。我们翻阅了无数大部头的古书,阅读了许多当时对我们来说晦涩到难以理解的文字,品鉴到了我们以往难以知晓,甚至难以想象的绘画。我们翻阅了在书堆中寻找到的《古事记》————那是由中古之人,神秘的稗田之祖阿礼吟诵她了解的那无数神圣却又难以探查真相的传说事物记录而成的,由我们国家上古时期遥远而又绮丽的历史所构成的奇异书籍。也品读过历代御阿礼之子在无数夜晚之中用生命所书写的,记载幻想乡知识的《缘起》。

    虽然寻找的过程异常艰辛,但最后的确收获颇丰。我们初步的认识了村子外面的世界,并且了解了许多以往难以知晓的奇闻异事。我至今记得那些书上对于雾之湖的描述:“在村子不远处,那是一片巨大的湖泊,在湖泊上空,浓郁的雾气久久不散。在冰冷的雾中行走时,即使身在最炎热的夏天,也如寒冷的冬日一般。湖中心的岛上有一座巨大的洋馆,那洋馆中住着邪恶而又神秘的吸血恶魔。最好不要靠近雾之湖,因为雾之湖的妖精并不喜欢人类”

    妖精,吸血鬼,这些都是我们从未见过的,只存在于童谣之中的事物。现在,古老的书籍告知我们那些原本只存于传说之中的事物真实存在,并且就在距离村子不远处,相信你能理解我们当时的震惊和兴奋吧。后来,我们又知道了迷途竹林中隐居着千古美人的永远亭,潮湿阴暗的魔法森林,一望无际的太阳花田,这些童谣中的事物如同魔法一般,一夜之间从书籍冰冷的文字之中走入了我们的世界,它们刺激着我们早已干涸的大脑,使我们愈发狂热的地期盼着那对于外界的探险计划,并且当时还将此事确立为我们的人生目标。

    当时,在那自由灿烂的阳光之下,我们会聚在一起,分享着我们的梦,那些在外部世界冒险,见证那些绮丽的梦幻之物的缥缈梦境。那是我们的精神支柱,现在回想起来,正是因为当时那些天真可笑的幻想,才使得我们最后堕入深渊。

    在开始的初略了解之后,我们进行了更加深入和细致的研究。在数日的专研之后,我们虽依旧感叹着书中村外世界的异常美好,但即便是当时的我们,也发现了书籍内容的变异。随着调查的深入,我们开始翻阅那些早已被灰尘侵蚀殆尽的,放在书库最阴暗角落中的书籍。那些书籍没有名字,书中的内容也比我们以往阅读的更加详细和怪异————书里记载着无数难以想象,甚至可以说是扭曲和恐怖的幻想乡过往。那些书籍中怪奇和邪恶的记载使我完全不愿回忆其中的内容。但即便如此,一想到有那么多未知的事物等待着我们去挖掘,我们便被所谓的梦想的冲动蒙蔽了双眼。我们比以前更加狂热地搜寻着讲述幻想乡的书籍,试图依靠这种方法接近那虽离我们并不遥远,但我们从未涉足的未知世界。有人甚至提议掘地三尺——因为他认为书库里藏有机关,那些最详细和最神秘的资料都存放在迷宫暗室里之中。伴随着这么孜孜不倦的搜寻,我们确实收获了许多难以想象的知识。可当我们搜寻的正欢的时候,我的朋友正雄出事了。

    正雄那天晚上并未和我们同行,放学之后如同失了魂般,摇摇晃晃的前往了稗田家。或许是那些天降的幻想迷惑了我们的心智,我们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晚些看见稗田家灯火通明时,我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等到第二天正雄并没有来寺子屋,我们才意识到出了事。

    正雄是在稗田家的书库里被发现的。找到他的时候,他缩成了一团,一只手紧紧地抱着一本泛着灰尘的书,另一只手则用指甲在地板上抠刮着,在木质地板上抠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缝。他的身体如同痉挛一般抽搐着,口吐着白沫,眼神空洞的凝视着书中的内容。他被抬出了稗田家,身体静养多日才见起色。后来因为这件事他的智力似乎也受到了影响——他成为了村中的傻子,靠着村民们的帮助才勉强生活着。你千万别去刺激他,我可不想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书库也永久性对外关闭了,我们失去了唯一的知识来源。可当时我们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浑,这件事非但没有打击到我们对外探索的欲望,还成为了我们对外探索的动力。我们甚至想把那本逼疯正雄的书偷出来,去了解那受到诅咒的知识,知晓那能使一位心智正常的人变成如此模样的诡异真相。虽然最后作罢,但足以展示当时我们疯癫的内心。我们如同第一次见到火的蛮族一般,感受到了温暖就想触碰它,直至引火烧身。

    或许是上天被我们的执念感动了,就在不久后,我们便获得了新的线索来源。那天清早,巫女扛着一位衣衫褴褛的外来者走进了村子。他一动不动,如同死尸一般。巫女离开后,村民们找了个担架,将那位老哥放了上去。他没有抵抗,就这么被抬进了南边的屋子中。这使我们感到非常惊奇,我们试图围过去一探究竟,却被大人们拦在了外头。大人们大吼道“小孩子来凑什么热闹,哪凉快滚哪去”便将我们赶离了现场。他们一向不愿我们参加甚至了解相关的事物,这对我们当时对叛逆猎奇的内心无疑是助推剂。我们之中有个叫一郎的,他大概算是我们的头目,主张我们在没人时溜进去调查调查。我们都同意了,毕竟这是极好的信息来源。村民们也就时不时查看屋子正面有无可疑的人,后窗那块地因为基本没人会去,并没什么人在意。

    我们偷偷的打开后窗,翻进了内室。房子并不大。那位外来者躺在破旧的床上,眼神空洞,似乎正回忆着他那恐怖的经历。我们过去时,他被吓了一大跳。他非常幸运的并没有同其他人一样疯掉,只是因在外面受了些惊吓,有些神经质,经常会唠叨些我们不明白的话语,除此之外是一位很和蔼的人。我们很快的交谈了起来。他告诉我们他的名字叫铃木贵介,是一位外界的日本小说家,在旅行的时候莫名其妙就进入了幻想乡。和他交谈,我知晓了许多外界的事。之后几天我们几乎每天都去屋子那边,和他聊天并且帮些忙。他告诉我们,在外界,他们一般都管这种屋子叫精神病院,那是外界用于监禁神志不清之人的建筑。他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和他聊天很开心。

    几天之后,我们之中有人向他提出想知道他在村外的遭遇,他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在他察觉到我们背后的意图后,却出人意料的同意告诉我们那些他所经历的恐怖之事。

    “如果能通过讲述我那即使只是回忆也会使人作呕的经历使你们打消对外冒险的念头的话,我想这也是值得的”他如此说道。

    他们是一个十人的旅行团。在来到这未知的世界之后,他们以为是正常事故,便停在原地等待救援。他们在树林之间搭起了帐篷,建了营地,使用了一切方式尝试呼叫救援队。可没过多久便发现,这些努力都是徒劳的。他们完全无法联系到外界,只能先行在营地度日,慢慢想办法。第一天晚上守夜的人报告说树林中有黑影闪过,吓坏了许多人,但更多的人认为只是一些夜行动物而已。他们直到最后也不知道那黑影究竟是什么。第二天白天并无危险,他们依然在寻找与外界联系的办法。可到了晚上时,却发生了灾难。

    夜晚的时候,贵介离开营地,去林中小解。可他在返回回营地时发现营地中的篝火熄灭了,他的同伴们发出了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他急忙冲回营地,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在提灯的火光下,他看到了混乱不堪的营地和手足无措的同伴。营火再次生起来后他们清点了人数,发现有两位同伴不见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虽然一开始大家都在自我安慰“他们可能只是去找东西去啦”,可直到最后他们都没有回来。恐慌开始在橘色的火焰旁蔓延,没有人知道当时营火是怎么熄灭的,没有人知道那两个人是怎么失踪的,没有人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三天他们决定离开,或许走着走着就能离开这潮湿,阴暗的森林,前往一片开阔地,或者说有信号的地方。可经过了一整天的长途跋涉之后,眼前的树木非但没有减少,甚至变得更加粗壮和密集。他们进入了森林的更深处,那是连阳光都无法进入的暗之世界。在无限压抑的黑暗之中,他们迷路了。

    所以他们只好再次在森林中扎营,深红色的篝火是他们唯一的光源。他们围坐在篝火旁,无人入眠。因为谁也不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所以呆在一起至少会让他们拥有一丝安全感。前半夜安静的有些可笑,他们之中的有些人甚至打起小盹。可就在他也快坚持不住,要进入梦乡之时,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使他汗毛竖立,他顿时如同被泼了冷水一般清醒了。他睁开眼一看,眼前一片漆黑。营地被浓密的黑雾所笼罩,那微弱的篝火扑腾几下就消失了。在几乎完全的黑暗和黑暗中呢喃着的怪异歌声之下,贵介想摸些东西自卫,可因疲倦和对未知的恐惧使他在慌乱中跌倒。他摔在了地上,爬起来时,压抑的黑暗已然散去,篝火依然熊熊燃烧着。可在空中飞舞着无数白色鸟羽的营地里,一个人的座位空了。

    有人崩溃了,他们本是一队享受着假期的旅行团,却遭遇了这种无法理解的恐怖之事。无尽的森林,阴森潮湿的空气,和压在胸上的那沉重的死亡恐惧,使他们几近疯狂。贵介的原话是这样的“他们当时有人开始大发雷霆,也有人开始絮絮叨叨。我知道这是他们对于自己的恐惧的掩饰。我能感受到那弥漫在营地上空的,无法散去的害怕和迷茫的气息。”贵介他依旧调试着电台的信号,妄想着收到哪怕一点点来自文明世界的回音。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事实上它们七人也很快就意识到了,这并非他们所了解的世界,而在这个世界则不可能接收到原世界的消息,可他们没有人敢说出这简单却恐怖的真相。后半夜平安地度过了,他们进入了第四天。

    第四天的行程中一路无言,他们依然在赶路,试图离开森林,前往那可能并不存在的有信号的高地。在休息时,他刚想坐下小憩,却有一股腐烂刺鼻的臭气冲进了他的鼻中。他试图寻找那臭气的来源,在拨开树叶的那一瞬间,他忍不住干呕起来。那是一个被拦腰截断还未腐烂的人类的上半身,蛆虫和蚊子在尸骨上爬行,而头颅部分甚至可以看到血肉里面的白骨。那人死了有一段时间了,这是他们在这个森林中见到的唯一“现代”的东西。在把地上的树叶都扫开后,他们发现这附近的森林中都是人类的尸骸,有些和刚刚那具尸体一样还保有血肉,但大部分都早已只剩白色的骨架,这是一片白骨森林,一片坐落于无尽黑森林中的白骨坟地。没有人想和尸骨为伴,他们很快地离开了那里。

    夜晚和之前一样,他们拿着身边所能拿到的任何能防身的武器,安静地等待着审判的降临。他们害怕着,默念着,祈祷着,希望晚上被抓走的不是自己。贵介依旧抱着他的电台,即使他心里早已清楚那早已不过是一块废铁。他们在篝火边颤抖着,一半是因为冷,一半是因为恐惧。他们紧盯着篝火,仿佛火中存在魔鬼一般。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走动。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动着,整个营地里只有火苗跳跃的声音,除此之外只有死一般的宁静。

    突然有人开始“嘿嘿嘿”傻笑起来,把他们都吓了一大跳。

    她的笑声在寂静的营地之中回荡,显得格格不入。所有人仿佛一瞬间都呆住了,惊恐的看着那尖笑之人。他们试图阻止她,却因恐惧而被固定在原地,那狂笑者疯癫般的吟唱着无名的歌谣,左右摇晃着站起了身,她大笑着,大叫着,跳动着,抓咬着。那森林永恒的寂静,在这一刻被她完全粉碎。

    “万物的使徒将要来临,祂们即是那邪恶的妖精!快跑吧!快跑吧!妖精要来了!!”

    森林的深处传来了煽动翅膀的声音,黑色的影子在树林中显现。狂笑者的笑愈加疯狂,她甚至在原地跳起了怪异的舞蹈。可下一秒,仿佛一瞬间般,她的笑容开始扭曲成了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恐惧。她尝试跑离那诡异而又令人烦躁的声音,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向后拖动着。她悬在半空中,无助的挥舞着双臂,朝着贵介他们大声的求救着。可无人敢上前一步,去面对那未知的恐惧。贵介眼睁睁的看着那狂笑者一步一步的被拖入黑暗,直至她的身体已完全消失不见,他们依然能听到她用尽全身力量的绝望的嘶吼————

    “救救我!救救我啊!”

    最后,黑暗中只剩下刀子切割肉体的声音和几乎瞬间消失的惨叫。

    贵介趔趄着起身,不及把火扑灭就抓起电台,往森林深处逃去。那些被称作妖精的生物出现在黑暗中,它们散发着荧光,穿着各色的西洋裙,手中拿着还残留有污迹的叉子,乐器等器物,它们的发声器官发出了一种类似小女孩哭声的诡异噪音。要不是它们身上残留着温度的鲜血和妖精拿在手上玩弄着的辨不清是谁的头颅,他们可能会认为那是某种无害的神奇生物。那些妖精怪笑着,径直朝他们飞去,而他们只能无助地奔跑着,祈求着上帝保佑他们逃离这诡异怪物的追捕。

    贵介跑着跑着,身边的同伴除了一位老者之外,其余全部消失了。“其余人或许是朝着别的方向逃跑了吧”他们希望着。不知奔跑了多久,那煽动翅膀的声音才逐渐消失。待到确认安全之后,老者点着了打火机,打火机的火光映照出了他俩现在的模样————他们浑身都是被树枝割裂的伤痕,被汗浸湿之后有些甚至开始发炎,流脓。而相比起他来说,那老者的身体却更加奇怪。他的背上出现了一个似乎是用手绘制的,血色的记号。

    “我无法和你们描述那邪恶符号具体的形状,事实上我没有找到任何能形容那记号的词汇。粗看上去,那符号粗看如同一根树枝一般,而仔细看就会发现,上面刻印着无数诡异奇特的纹路。符号在火焰的晃动下如同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鬼,在那位老者的后背上缠绕着,吸食他的血液”贵介在形容的时候思考了许久,最后才蹦出了几个不太连贯的词汇,由此可见这符号的怪异。那位老者在看见他后背上的符号之后几乎昏厥过去。而他的行为也就此变得有些异常。好在天很快亮了起来。由于身上的伤口,他们只得缓慢行走着,顺便思考着刚刚那诡异而又恐怖的,被那可怜的狂笑者称作“妖精”的怪物究竟是为何物。算是因祸得福吧,没过多久后,他们便走到了森林的尽头,那是一片巨大的湖泊。湖泊上聚集着浓密的雾气,这或许就是我方才和你说的雾之湖。他们沿着湖边缓慢行走着,湖边的温度比起森林要更冷一些。在那湖的中央,似乎隐隐约约有阴影在走动,可由于浓雾的阻拦,他们无法看清那是什么。说实在话,他们也并不想知晓湖中的秘密。沿着湖行走一段时间后,湖边开始出现无数动物的尸体,那些尸体被包裹在无数硕大的巨冰之中,大部分是青蛙。尸体有些是在冰块之中窒息而死,也有一些是因冰块涨裂而四分五裂,那绝不是通过正常手段能做到的事。动物的尸体散发出一股腐臭味,这使他想起方才发生的诡异之事,他不禁加快了脚步。他们原本以为脱离了森林,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可事实并非如此。

    在他们行走之时,那老者用完全无法组成句子的断续的词汇告诉贵介,他背上的符号如同活物一般,在他背上骚动和爬行,而越往前走,背上的异样感就越真实。可他们并不能走回头路,或者重新回到森林中。所以他们只能继续前行。那老者不知是因背后那诡异的符号,还是因为对前方的恐惧。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越往前走,他颤抖的越厉害,并开始默念着一些奇异的无法理解的言语。再往前,地上的土地变得愈发的奇怪,原本的黄色泥土变成了黑红色,并且向外冒着腐烂的气息。他们一步一步缓慢的向前移动着,不知道前方究竟会发生什么。

    他们行走一段时间后,远处传来了佛寺的钟声。钟声让贵介重新燃起了对生的希望————有佛寺的话,那意味着是有人的!他告诉老者,他们有救了。可他的同伴却不这么想。

    “他当时说他感觉那佛寺的钟声有问题,那并不是正常寺庙的钟声,当然我本人不信佛,对这些并不了解”贵介说道“但就我们接下来的遭遇来看,那寺庙肯定藏匿着无法理解的怪物”

    佛寺的塔尖已经能看到了,贵介喜出望外,正欲向着佛寺走去,他的同伴却一把拉住了他,他用沙哑的声音警告着贵介“我能感受到它在灼烧!那符号,它听到了召唤,它要回家了”那老人等着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贵介说出了这番话语。贵介起先并没有在意,甩开老人的手就试图向前奔去。可就在他再次转头看向老人时,却发现老人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用空洞的语调单调着呢喃道“那佛寺的邪恶,我能感受到,它们正要前来。。。。”他跪坐着,在祈祷些什么。突然,他慌张起来,双手开始抓挠脸部和背部“我被标记了!我能感知到,那些怪物正在看着我!它们朝着我过来了!他们要抓走我!那森林中的邪恶力量,那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邪恶力量,它们要来了!它们要来了!”

    那位老者尝试要逃跑,身体却被一只无形之手抓住,提到了空中。贵介闭上了双眼,他意识到了之后的结局。他听到了远方佛寺中传来的尖利的嚎叫之音,和存在于地下的邪恶躁动。他背后的电台开始发出嘶哑刺耳的电噪音,那噪音一开始使他耳鸣,之后却变成了穿过耳膜直击大脑的尖锐声响,他捂住了耳朵,却依然阻挡不住那恶魔般的声波。最后他的电台发出了一声爆响,彻底坏掉了。他还听到了他那同伴的惨叫声,和空气剥离身体的声音。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只剩下一片寂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人,直到钟声再次响起。

    “他的死法让我想起了我过去因机缘巧合读过的一本禁书,那本书的内容使我永生无法忘怀。那是阿尔阿吉夫,死者之书”贵介说道“他的作者,阿伯杜尔阿尔哈兹莱德,是一位阿拉伯的疯诗人。据说他死亡时就是在大街上,被隐形的怪物拽到空中,然后消失不见。我一直无法想象当时的场景,而这或许就是那段文字的再现吧”贵介感叹道。

    电台从他背上滑落,上面冒着黑烟,渗透出来的味道表明电台内部已经完全融化。他没敢进入佛寺,而是沿着大路继续前行。

    谢天谢地,之后他就遇到了巫女,并被带进了村子,带到了这里。

    讲到这里时,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讲述刚刚那些可怕的故事耗费了他大量的心神。那些故事通过他绘声绘色的讲述后,如同一把把锤子般敲击着我们的心灵。古老的书本毕竟只是文字,而根据他的讲述,我们才认知到,那些恐怖和诡异的传说也和那些美好的事物一样存在于村外。我们惊恐的盯着贵介,却发现他还有话要说。

    “我虽逃离了那无法想象的恐怖,来到了村中”他望向窗边。

    “但我却并未摆脱那些邪恶,我仍然能感受到一股邪恶的力量盘旋在村子上方,我知道,那些邪恶之物仍然等待着,等待着时机。”他顿了顿“只要时机一到,我会被它们用最为残酷的方法处以极刑,那是它们对我逃离的惩罚。那些邪恶之物可无法接受区区一个人类逃脱它们精心设计的捕兽网”

    “但是村中很安全,村里面的大人会打倒那些怪物的”我们之中的一位年纪较小的人怯生生的说道。

    “那些村民吗,那些甚至连火器都没有的村民吗”他干笑了两声“那些事物并非刀叉棍棒所能解决的。说实话,我无法理解为何这村子能在如此强大邪恶的世界中得以存活”他自言自语着“并且我能感知到,那些恐怖和邪恶早就已经渗透了村子,村中每个阴暗的角落里都有它们的眼睛。你以为这几天我都在闲着发呆吗?不,我设法搞到了村子的地图,并且套到了很多值得推敲的线索。这些天我都在研究这里的住户和房屋”他开始以一种几近疯狂的语调高声诉说着“然后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有那么几位居民似乎不太对劲”他拿出了地图开始一一指给我们看“这几位你们可要小心,他们或许早就是那些邪恶的走狗了,有些人说不定正是那些邪恶。仔细看着!香霖堂的霖之助,寺子屋的慧音,铃奈庵的稗……”

    突然,窗边挂着的护身符样的东西被风吹起,上面的铃铛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

    他的脸色一变,声音戛然而止。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一般,他把地图一丢,从床上跳下,飞快的关紧了窗户,并且把我们往后窗那边推去。他用他那因恐惧而颤抖的声音让我们马上回家。我们还沉浸在刚刚诡异的故事和他咄咄逼人的指认中没有反应过来,呆在原地发愣。而见到我们并未离去,他一反常态的大吼道:

    “快点走!”

    我们被他这般状态吓坏了,蹲缩成一团,不敢言语。他见我们此态,语调稍微缓和了一些。我看见汗水从他那紧张而又害怕的脸上低下,掉在地面上发出“啪嗒”的声音。如此我们只得先行离去,而我们最后出来的人刚一出窗,他就马上把窗户紧闭,并且拉上了窗帘。

    就在此时,我们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慌,仿佛有魔鬼遏住了咽喉一般,使我喘不上气。那无以言说的压迫感使我们中胆子小的大哭起来,我们能感知到,那屋子中有某种无法理解的恐怖降临了。

    我们四散奔逃,尝试逃离那仿佛来自地狱的恐惧。而逃跑之时,我们能听到了贵介在屋子里绝望大吼着。

    “你过来啊,我不怕你们!”

    但很快,屋子就陷入了沉寂,仿佛刚刚都是我们的幻想一般。我们小心翼翼的从藏身之地出来,慢慢走到前门。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屋中的摆设和方才我们离去时并无不同。除了贵介的地图掉落在地上,被撕了个稀烂。贵介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如同他故事中的那些可怜人一般。

    一同消失的不止贵介。稍晚些时,田中一家也失踪了。

    一下消失四个人,这事在村中引起了巨大的恐慌。我记得当时立刻召开了紧急大会,全村的成年男性都参加了,而村中的妇女们也开始在路边上窃窃私语起来,议论着,祈祷着,试图讨论出失踪的原因。而田中他们家失踪的原因。我们当时恰好知道。

    田中开始也和我们一样,对村外的事物感到好奇。事实上,与其说是和我们一样,不如说是我们之中最激进的那位。他认为我们在大范围探索外界之前,应先把那些村外的传说引进村内进行抓捕和研究。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他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时间去研究那些抓捕的实验。其中大部分都显得非常荒诞和偏离实际,而正因为如此我们也并没有在意甚至是带着嘲笑的态度看待他那些荒唐举动。直到有一天,他兴致冲冲的告诉我们他的实验成功了。他用他家后院的捕鱼网缠住了一个衣着奇异的金发小女孩。要知道,村子里可没有人是金发,而金发之女只存在于遥远的神话之中。我们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立马飞奔去了田中的家中,想去亲眼见识一下那传说之人究竟是何种模样。

    我该怎么形容那个场面呢,被巨网缠着的金发女孩衣着奇怪的白色长袍,上面印着绮丽的花纹,一头原本美丽的金发现在散落在网上。从很远处就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的百合花香。她无力的扑腾着四肢,尝试挣脱开巨网,可越挣扎,那张捕鱼网缠绕的越紧。她抬头瞪视着我们,脸上映照难以言说的表情,那表情并不是遇到麻烦后的伤心或者生气,而是对我们刻骨铭心的怨恨,那绝不是小孩能做出的表情。而令人奇异的是,她一直在默念着“春天要来了”之类的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话语,使场面显得怪异而又莫名的好笑。田中试图过去将巨网掀开,把那小女孩从巨网上拉出来。可就在这时他的父亲突然冲了过来,把田中拉走,将网一掀,趁着那金发少女还未起身,就迅速赶着我们离开了后院。

    我们被田中的父亲赶回了家,田中则被毒打了一顿,关了禁闭。他的父亲则突然变得神神叨叨起来,开始天天去神社那边求神,也突然请巫女过来驱魔。后来干脆把全家的窗子和门锁死,每日的吃食都由别人来送。虽然此事异常奇怪,但由于我当时和田中并不熟悉,所以并没有继续探查。田中的屋子就这么日复一日的紧闭着,直到今天。没人知道他们是何时失踪的,也没人知道他们是为何失踪的。而只有我们知道,他们是得罪了那村外的邪恶,才遭此天罚。

    广场上的火焰燃烧着,几乎村子中每一个成年男性都出动了,他们翻找着村子的每一处角落,试图寻找到失踪之人的线索。那时虽然已是夜晚,但村子被火把映照的如同白天一般。大人们把我们锁在了房间中就离开了,但我们自有离开的办法,在远离广场的某栋房子的榕树下,我们也同大人一样,开了一个会。

    会议起初并没有人说话,当时我们的心情我想并不能用单纯的几个词概括。那一天经历的事太多了。我们既获得了我们以往梦寐以求的外界知识,也见证了活人被未知的恐怖吞噬。我不知道当时我是兴奋还是恐惧,或许两者都有。短时间的沉寂后,我们还是相互聊起了今天的遭遇。

    “天哪,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书上难道说的都是真的吗,贵介大叔他究竟怎么了”

    “太恐怖了,我们究竟做的是对的吗”

    “田中的事该怎么办,能找到吗”

    窃窃私语此起彼伏,大家都在议论着之后该怎么办。一郎在远处的榕树下来回踱步着,我看到他的眼中闪烁的兴奋和胜利的光芒。

    现在想想,那只不过是无知和愚蠢的光芒罢了。

    “一郎,你来说说,现在我们怎么办”我们中的一位朝他喊道

    他笑着快步走到了我们面前,开始了他的演讲

    “朋友们,我想今天发生的事,各位也都看在了眼里,虽然我们知晓了许多新事,收获颇多。但是田中不管如何也算是我们的朋友,他现在无疑需要帮助。现在,他显而易见的被抓去了村外,但那些胆小的大人们却只敢在缩在村里,做一些无意义的搜寻,这难道不是对他的一种不负责吗?”

    台下一片议论之声

    “我想,既然我们已经知晓了许多连大人都不知道的事物,并且也亲眼见证了村外的传说,我认为我们已经具备了出村探险的能力。而去村外探索正是我们一直的目标!何况现在村外还有我们的一位伙伴等着我们解救,我觉得我们应该利用这大人都搜查,村门无人看守的大好时机溜出去,开始我们的冒险!”

    台下的议论声更大了,有一部分人眼中放光,决定加入这次冒险,他们大多是田中的好友或者对于外界探险最狂热的支持者。而另外一些人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退入了黑暗。

    他兴奋的看着我们,原本认为大家会同样兴奋的应和他,可或许是因为贵介的故事或者是刚刚发生的骇人失踪,现场的人群越来越少。

    他对结果有些失望,本以为前去外界是所有人的梦想,却没想到事到临头许多人却做了缩头乌龟,最后留下来的只有十多个人,我毫无疑问也是其中之一。我们毫不犹豫的打开了这上天赐予的,华丽且神秘的潘多拉魔盒。

    我们当时立即返回自己家拿了些必备品和干粮,一郎则把他家珍藏的长刀偷了出来。那把永不腐朽的利刃据说是来自先师村正之手,它在过去曾砍下过无数妖怪的头颅。他背着那把刀,如同一位古时候的武士一般。往日戒备森严的大门如今空无一人,我们很顺利的从门内溜了出去。

    我承认,那是我这辈子最激动的一次。在走出那一瞬间,呼吸到外界的空气之时,我仿佛获得了用不完的力量。我们躺在草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远方的森林随风摇曳着,似乎在迎接我们进入那人迹罕至的圣境。圆月透过数层云彩,将一缕轻柔的月光泼洒在我们的身上。当时我认为这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我们已经脱离了狭小村落那浑浊的空气,进入了一片广阔的,未知的大地。

    沿着路行走一段时间后,便进入了森林。在潮湿灰暗的森林之中,我们几位提着注满油的提灯,在黑暗中,如同萤火虫般,在一片又一片的森林中穿梭着。

    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发现路旁有一块挂在树上的,腐蚀严重的木牌。那块腐木牌子内部早已被爬虫啃食殆尽,牌子上用一种类似于干裂开的血迹般的颜色写着很难辨别的几个大字

    “妖怪兽道”

    下面则印着博丽神社的印记,看样子是巫女在此立的指示牌。

    那牌子被风一吹,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让宁静的树林中多了几分诡异,开始时的兴奋劲已经散去。我们并未忘记贵介的遭遇和那些疯癫的外来者们。一郎将刀抱在自己的怀中。午夜的风带着刺骨的寒冷,伴随着趁虚而入的恐惧进入我们的内心,使我们忍不住开始发抖。妖怪兽道的名字我曾在书上见过。那是一条被诅咒的小路。无数的妖怪会在密不透光的森林中,用它们那血红色的眼睛,窥视着来者,寻找时机将他们吞噬。

    在寒冷的黑夜之中,我们不知是因为温度还是因为恐惧,颤抖着向前走着。森林如同吃人的怪物一般,想将我们吞噬。我们手中的油灯的照明能力有限,不到五米外就是无尽的黑暗。林子中静谧的有些恐怖,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能传入我们的耳内。一切一切糟透了的现实使我们打起了退堂鼓,我们之中有人提议回村,可不出所料被否决了。先不提我们回村会遭到什么样的惩罚,在走过无数的拐弯和岔路之后,我们早已忘记了村子的方位。

    我们只得继续前行,道路在一条小溪前中断了。我们之间无人愿意在寒冷的夜晚中弄湿自己的双脚,最后我们选择向着小溪上游进发。无尽的恐惧压制着我们,使我抬不起头。我回想着早上贵介讲述的那些遭遇。心理默念着,祈祷着,希望不要重蹈负责。我默默的安慰着我自己,尝试使自己相信贵介的遭遇只是外界之人对于那些我们早已司空见惯的臆想。可我无论如何忘记不了贵介失踪前那直插于心的恐怖,和无数书籍对于村外世界的残酷描述。似乎支持着我的只有旧时的梦想,或者说对于村子和大人的反叛,而即使这种情感也在无边无际的森林的压迫下无影无踪。在森林前行的时间中,我最希望的是一回头能看见村中闪烁的灯光,干净温暖的床和安全的守卫。可我也清楚,就在我踏出村子的那一瞬间,这些事物就早已远离了我们。我在那时才意识到,我们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和可笑。我们究竟是有多么自大,才认为仅仅通过几个小孩,就可以挑战这无边无尽的,充满未知的恐怖事物的森林。

    你一定会想说,其实村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毕竟我不就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嘛。那接下来的故事,或许能告诉你我在活下来的同时,我们付出了什么惨痛的代价。接下来我讲的故事,虽然你可能并不会相信,但它的确发生过,并且这件事已如恶魔的烙印般,永世折磨着我。

    悠扬的歌声透过树叶,穿过层层黑暗,被我们聆听着。那声音是一位少女,在哼着陌生的歌谣。可在这村外黑暗的笼罩之下,原本如同百灵鸟般动听的歌,却莫名的突出着一种异样的违和。我们停了下来,相互对视着,交换着自己的疑惑。在这几乎无人踏及的森林之中,为何会有少女的歌声。

    “你听到了吗,歌声”

    “那是歌声吗,这里为什么会有歌声”

    我们低声交谈着,议论着。我们本想远离那诡异的,断续的调子,却被一种黑暗中的神秘力量牵引着,逐渐靠近那歌声的来源。俗话说得好,即使是坏的改变也比一成不变好,而如今既然无法远离,不如靠近看看那究竟是何物。于是我们便顺从了森林的意志,前去寻找那在午夜的颂歌之人。

    小溪在尽头出现了分差,我们沿着其中一条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尽头,那是一片宁静的湖水。与其说是湖水,不如说是一汪清泉。

    一缕月光透过树丛照射在泉水之中,蓝色的湖面在午夜的微风之中轻轻的飘动着,湖面上游的瀑布缓缓的将溪水拍打在宁静的湖面上。森林的宁静如同上古便存在般,用着她那无边且细密的沉默压制着我们,我们却如同受惊的老鼠一般,在毛毯和衣物下瑟瑟发抖,牙齿打颤。在那泉水岸边,树立着一块巨石,而那巨石之上,站着一位女孩。

    她背对着我们,唱着那奇特的歌谣。月光打在她的身上,她的背影在地上构成了细长的影子。她那金黄色的短发在午夜的风中飘舞着,使她增添一丝神秘的面纱。她身穿黑白相间的,奇异的西洋装饰,更使得我们感到惊奇。她在月光之下,双手张开,如同一个“十”字。洁白的肌肤配上如此背影,使我们对她的正面愈发感到好奇。

    我看向了同伴,他们也着了迷般的盯着她那美丽的背影。他们缓步上前,靠近了那位少女。他们吞了吞口水,喊出了那悲剧的开头

    “你好小姐,请问你是谁”

    那位少女依然吟唱着,丝毫没有理会我们。而我们开始着急了,她是我们这么久遇到的唯一一丝生机,我们必须要问清楚,这村子的外面究竟是什么。于是我们再次发问

    “小姐,我们在村中从未见过你,你是村外的人吗”

    而伴随着追问,她的身体动了动。而就在我们以为她要回答的时候,她化作了刻印在我骨子里的恐惧。突然间,她的头以一种令人感到恶心的方式旋转过来,她的黄头发下垂,露出了她那鲜红色的,仿佛要滴出含有剧毒之血的眼睛,她用那被诅咒的双眼瞪视着我们,用她那长满怪异毒刺和獠牙的裂口之嘴尖笑着,呢喃出那费解的话语

    “是。。。。这样吗”

    她四周突然变得一片漆黑,那浓密的黑雾瞬间遮蔽了月光,将我们吞噬。

    还记得贵介大叔的故事吗,或许这就是他故事之中的某个怪物,操纵黑暗的栖于黑暗的夜之妖怪。我们在黑暗之中摸索着,尝试寻找到对方,可在完全黑暗的浓雾之下,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我蹲在一棵树旁,瑟瑟发抖着,期盼着黑雾散去。眼前的黑雾钻入了我们的眼睛,鼻子,嘴巴,和身上的每一个孔洞。那散布着森林臭味的黑雾让我感到恶心和惊恐。我仿佛身处深渊地狱之中,而在那地狱的黑暗之中,审判官的巨斧将斩断我的头颅。

    叫喊声从远方传来,伴随着啃食身体的声音。那声音属于我的一位同伴,我不敢去想象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充斥着我的大脑的,只有审判何时才会降临。

    说起来,老哥你在童年的时候,有没有在入睡之前,凝视过黑暗,那你有没有想过在卧室那无尽的黑暗后面,究竟是什么?那是人存在于心的恐惧,是人的本能。而小孩在面对黑暗之时,这种恐惧则更加露骨。这就是我当时的感受,我试图冷静。可伴随着黑暗与寒冷的恐惧直击我的心灵。我愈发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去咬着自己的手指,强行镇定着自己。我想起了书籍中那些骇人的描述,我从未想过或者说我极大的低估了那些书籍之中的内容要是放置在现实之中会是如何。正雄会不会是因为正是预想到了村外的恐怖,才会变成疯子?刚刚那一声遥远的尖叫,刺破了我的心灵。那金发的少女,正在将我们送入坟墓。

    “有人吗,喂,有人吗”

    一位同伴喊道,他终究是受不住黑暗的沉寂,向着同伴发出了召唤。

    “我,我在这,你在哪”另外一个人回应道

    可第一个人并没有回应他,我猜,他永远不会再回应了。

    我小时候会帮家里人杀鸡,在割断鸡脖子时,那外渗的血液气息使我终身难忘。而在那时,我闻到了顺风而来的,新鲜血液的气味。

    回应的人也并未逃离魔爪,他刚试图发出惊吓的尖叫,声音就如同掐灭的火焰般消失了。水声,奔跑声,撕裂声,尖叫声,开始在四周弥漫,我屏住呼吸,祈祷着那黑暗中的怪物不要降临。

    我不知道当时死了多少人,可能除了我以外都死了,也有可能有一些人逃了出去。我相信,在那黑暗之中,在那我眼睛不可视的黑暗里,是完全黑暗的炼狱。那如铁锈一般浓密的血味弥漫在空气之中,使我忍不住干呕起来。寂静的环境也被无数混乱噪杂的恐怖声响所取代,每一刻都有可能死人,我们就如同那嗷嗷待哺的羊群,在黑暗中,被一只饥饿的狼吞噬。

    血气愈发浓密,伴随着时不时的惨叫和野兽捕猎之音。我意识到我必须行动起来,我哆哆嗦嗦站起了身,四下摸索着,摸索到了一根长条状的不规则物体和一颗圆滚滚的带着怪异气味的圆球。我当时猜测那或许是森林之中的树枝或者石头。于是我将其拿在手上,用作自卫的武器。正当我试图寻找离开黑暗的途径之时,我的脚底发出了“咔嚓”声,那应该是干枯的树枝或者树叶。而这一瞬间,我能感受到黑暗之中正在蚕食我同伴尸体的怪物聆听到了我发出的噪音。它可能站起了身,朝着这新的送上门的猎物飞奔而来。我不禁跌坐在地上。老哥你知道吗,人在面对死亡临近的恐惧之时大脑居然是一片空白。我就坐在地上,安静的等待着那森林中的怪物来咬断我的脖子啃食着我的肉体。

    或许我本应该死的,我本应该死在那片森林之中的。我应该为了自己当时的愚蠢付出生命的代价,可苍天却选择让我接受更残酷的审判。这些年来,我背负着秘密,恐惧,愧疚,痛苦而活。那些悲惨的往事并没有随着时间淡化,而是日日夜夜的加深着,让我即使生活在人间,也如同活在地狱的油锅之中炼化一般。

    黑暗之中传来“噗”的一声,那是刀剑斩入躯体的声音。接着便传来了那怪物痛苦的尖啸。

    “还有人吗,还有人吗,我砍中它了!”

    有人无力的叫喊着,他是一郎,他的那把长刀居然派上了用场。

    “它看不见你,在黑暗中它也是瞎子,不要发出声音!”

    他喘着粗气,奋力的喊着

    “它又动了,这样都杀不死它。。。。我拖不了很久”

    黑暗中似乎有东西开蠕动动起来,我听到了牙齿撕裂肢体的声音

    “快跑啊,我拖不住它了,快跑啊!!!”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喊出了他最后的话语

    接着,世界又一次的陷入了寂静。

    我开始缓慢的后退,我知道,那怪物的目标是我。因为一郎的干扰,它有些愤怒了。它在黑暗之中摸索着,试图捕获到它那本应到手的猎物。四周的雾气开始慢慢淡化。我知道,我已经到了雾气的边缘了。

    黑暗之中的怪物慢慢朝着我逼近(雾气正在慢慢变浓),我停下了我的脚步,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接下来是否能逃出去就在此一举。我慢慢的转过身,揣紧了手中的数值和石头,使劲的丢向了黑暗之中。接着我马上转头,用我所能使用出的最大的力气,奋力的向前跑着。后方传来了怪物的嚎叫和怒吼声,随后我听到了笨重的脚步和树枝断裂的声音。我知道,它追上来了。

    月光从视角的尽头照射进来,我很快的又重新回到了森林之中。黑暗则飞速的在我脚步之后蔓延,我踩过的每一块地都在下一秒被黑暗吞噬。那怪物正奋力的追赶着这个戏耍了它的猎物。我奋力的摆动着双腿,尽我所能的加快速度。我躲过了一棵又一棵的树,顺着月光的指引。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否能够逃脱魔爪,我在内心祈祷着,希望远方的天神能给予我好运。树枝挥舞着,打在我的手臂上,打出一道道血痕。我想起了小时候在村子之中玩过的抓人游戏。当时我是全村跑的最快的人。而现在来看,即使是全村最快的速度,也很难逃离那怪物的抓捕。

    我想起了贵介的故事,他在逃离妖精时是否也和我当时一样惊魂不定?或许因为前前后后的诡异事物,他当时可能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现在想来,那无数疯狂的人,或许就是在经历过同伴的死亡并目视到那完全无法理解的怪物的而崩溃的吧。村子究竟是什么样,村外究竟又是什么样,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没有想过,也完全不敢想。贵介想过,并且做出了推测,然后他就消失了。说实话,我已经完全对于所谓的真相和未来失去了信心和希望。那不是我们能抗衡和突破的,那即是主宰这个世界的力量。

    树一棵一棵的往后倒去,我的脚也开始逐渐乏力,我的手臂上已经布满血痕,我坚持不了多久了。我尽我所能的向前跑,没准呢,没准呢。当时我这么想着。或许再向前一步就能走到村庄,或许再向前一步,慧音老师和父母就能在前面迎接我。但是眼前的森林依然一望无边,只有杂草和不知多少年的老树飘荡着,摇曳着。那怪物也在游动着,追逐着。我听不到它的脚步声,它如同幽灵般漂浮着,飞翔着。但是我知道它在追着我,我能感受到,不单单是那不断延伸的黑暗,还有它在黑暗中的那双盯着我的眼睛。我能行想象到那双眼,那双我这辈子不会忘记的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我的模样。

    直到最后我还是坚持不住了,我在大喘气之中步伐逐渐慢了下来。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之时。背后传来了一声巨响,我不禁转头一看,一棵少说百年的巨树在撞击之下断裂倒下。而在树下则是完全黑暗的迷雾。那迷雾逐渐散去,慢慢的,慢慢的。我朝着远处后退了几步,然后跌坐在地上。我的大腿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不一会儿就完全麻木了。我揉搓着双脚,朝后看了一眼。雾已经散去了,露出了后面的事物,而就在我的目光对上那我完全不愿意用人类的语言去形容的事物之后。我见到了,怎么说呢,老哥啊,这么说吧,要不是因为我只看了一眼。我肯定也已经疯了。

    我不愿意描述以下内容,相比起之前的来说,这是我最不愿意回想起来的东西。我尝试用时间和记忆来掩盖它,我试过了无数种办法,来说服自己,欺骗自己,告知自己那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神经压力太大而产生的幻想。但是那段记忆会出现在我的回忆里,我越是不去想它,它越会在任何美好的时光之中进入我的大脑。我或许已经疯了,我或许疯了吧。我现在要开始讲述了。我尽量冷静的用人类语言讲述它,但是老哥我告诉你,我接下来的用词肯定不能准确的描述那怪物,就像之前所有的关于外界的描述一样,那怪物不能用人类语言来形容。我只能用最相近的话语,去给你描述那几乎在一瞬间,杀了除了我所有人的怪物,究竟是什么模样。原本我还对人类的实力保有一些幻想,而直到我看到那怪物时,我彻底理解了封村的重要性。老哥,说实话,要不是我见到了你这个外人,这段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我也希望这辈子,不会再有说这段话的机会。

    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位少女。它垂着头,了无生机,如同尸体般漂浮着。它两只手无力的下垂着,摇摆着。不知是因为它并不是人,又或者一郎的刀法的确如他所吹嘘的那样炉火炖青。一郎的刀依然在它的身体之中。我大概知道一郎它究竟是如何用刀的,那把刀从头部切入,伤口一直延续到胸口。他直接把眼前的怪物的头和身子劈成了两半。其中一半的身子由于失去了重心,向下耷拉着,仿佛要掉下来一般。可诡异的地方在于那受到诅咒的肢体之中并没有血液存在,它的内部是空心的,如同人偶一般。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诡异,随着黑雾的散去,连接着眼前的人偶少女和黑雾的物体就显露了出来。那是无数根形状诡异类似于章鱼触手的管状物体。物体上面生长着令人呕吐的硕大的紫色泡状物。那泡状物挤满了了那根管子,它们不断生长着。每一秒都有泡状物因挤压而爆炸,而同时每一秒都有新的泡状物生成。那泡状物源源不断的将某种散发着腐烂和细菌的酸臭味黑色液体运输到人偶身上。令人感到惊讶的是,那些黑色的复仇液体一到人偶身上,就变成了组成人偶的肉体。那人偶的两只手抬起来,握在刀柄上,缓慢的把刀拔出,然后丢在地上。而身体也在那黑色液体的补充之下缓慢恢复。而在管道之后,我看到了更多的,恐怖的东西。那管道之后,在黑暗中漂浮的,是无数人的头骨,那些头骨被黑色的液体缠绕着,悬挂在黑雾之中。一阵风吹来,头骨在黑暗中摇晃着,碰撞发出了声音。那声音似乎是婴儿在笑,又似乎是婴儿在哭。我不记得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声音了。而就在此,我看到了一双在黑暗中的眼睛。

    我原本以为,在我奔跑之时,是那人偶的双眼在瞪视着我,而我在那时才知道,我对于村外的怪物的所谓的认知,究竟是多么的可笑。那双黑暗的绿色的双眼,隐藏在黑雾和巨树所构成的天然屏障之后,那究竟是什么怪物啊。如果说,那只是那个怪物的眼睛的话,那怪物的真身究竟有多么庞大和肮脏,我不敢想,我不能想。而即使是那双眼睛,我也完全不想去回忆。不,不。那双眼睛,啊,那即是来自地狱的,不,即使是地狱也不可能有那种眼睛。那眼睛一定是来自只存在邪恶的,极度肮脏,被神诅咒的世界。那双绿色的,狠毒的,代表着最原始的贪婪和兽性的双眼。在那双眼睛之中,我还看到了无数更加微小的眼睛。那些眼睛如同监视一般,死死的盯着我,那是一种令人恐惧到颤抖的感觉,我无法用人类纯洁的语言告诉你那种感觉究竟是多么的令人感到害怕。啊,那怪物在黑暗之中发声了,那数以万计的眼睛依然凝视着我,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腐朽的发音器官发出了那比乌鸦还要嘶哑,比海妖海妖尖锐的,单调的声音。那语句如同一把利刃一般,刺入了我的耳膜

    “是…这样吗”

    而同时,在黑雾之中的管子操控着那人偶的手臂抬了起来,摆出了一个十字。而人偶那眼珠突出的,混合着黑色液体的完全破相的脸突然抬了起来,露出了一个连我妹妹都无法比拟的,纯真的笑容。它用那一分为二的嘴巴说出了同样渗人的话语

    “是…这样吗”

    在黑暗之中,摇晃着的骷髅开始大哭着,大笑着,大叫着,它们发不出声音,但是它们那早已没有牙齿的大嘴一张一合的喊叫着着

    “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

    它们单调的尖啸着,嚎叫着。发出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

    那声音终于还是突破了我早已捂住耳朵的手掌。我的耳朵,进入了我的大脑,将我整个人吞噬。

    我消失了。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原本贵介的那张床上,浑身酸痛。我的手部缠绕了厚厚的绷带,而脚则完全没有知觉。还满感慨的,没想到我也会有一天躺在那所谓的精神病院之中。之后的事我完全不记得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使用我那基本上算是报废的腿回到这连方位都找不到的村庄之中的。根据村民所说是巫女发现了在林中奔跑的我,当时的我死了命的向前跑着,好几个村民去拦才把我拦下来。或许是我求生的欲望救了我,也或许是上天的奇迹。不,不应该是奇迹,或许是上天要我背负那晚上的罪孽,才让我活下来的吧。令人奇怪的是,除了阿求之外,没有人问过我为何要出村,也没有任何责怪我的人。倒的确有时候人们看我的神情会很怪,不过大多数时候的生活,就和往常一样。村子里的人似乎像是要彻底掩盖这件事一样。稗田阿求倒是很反常的在我能下床后主动找了我,让我告知她所有村外发生的事情。不过她也提醒我要少提起这件事。我并没有问她为什么,我大概也猜到原因。村子最后给我死去的同伴和贵介举办了一场葬礼。但是葬礼之中村民们表现的,怎么说呢,都很拘谨。只有我在他们的灵位前,毕恭毕敬的走了一遍流程。希望他们的在天之灵不要责怪我。

    故事到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我希望你也能理解为什么我要给你讲这个故事。村子是被这里的土地之灵保佑着的地方。而村外则是怪物的地盘。人类从来都,在未来也不可能与怪物抗衡。记得阿求当年把我找过去,在听完了故事后。她默默的点了点头,告诉了我以下的话语

    “哦,那你们遇到的应该是露米娅,山野的妖怪,遥远北方的巫婆,祂既是那夜行的妖魔。哈哈,原因?你以为我们不出去是因为有露米娅?露米娅在那片森林里面不过是最底端的妖怪。底端,知道什么意思吗。祂在森林真正的恐怖下如同小白兔一般无害。那森林之中,有无数只似祂的恐怖存在,而在这些存在之上,又有无数,而真正能在这森林之中称得上恐怖的,我只能说,即使你在见到露米娅之后已经见识了村外的面貌,而那些人,仍然是你我无法想象的恐怖”这既是她告诉我全部。

    你以为这个故事已经结束了吗。对我来说,这个故事永远都不会结束。那些记忆依然会存在于我的梦中。在我的窗边,我时常会配备一把长刀。那是我所知的唯一一种能带给我安宁的事物。我时常会在梦中重新回到那天杀的灾难。我会梦见那些骷髅头都变成了我的一个个同伴,他们用那剩下的一个个残缺的头颅,对着我哭泣着,用不能发音的嘴骨告知我远离那里。而那名叫露米娅的怪物则会从暗处出现,将我杀死。我梦见过无数种自己的死法:在黑雾之中被啃咬,在奔跑中失足,被啃咬,被吞噬,被刺死。而那双硕大的黑暗之眼。则在我死亡之后,永远的凝视着我。每到半夜惊醒,我都会眩晕着,干呕着。我现在还对那天的灾难感到悲伤,恐惧,恶心。你知道吗老哥,在我干呕之后,要是我还有力气下床的话,我会去水槽那里近乎疯狂的清洗着自己的双手,有很多次我都把自己的手洗烂了,但我依然在洗着。你知道为什么吗。顺带你知道为什么我能这么清晰的把近乎十年前的事情这么详细地告诉你吗。在我无数次的梦境之中,我已经经历过了无数次恐怖的轮回,虽然并不情愿,但我早已知道了那场事件之中的所有细节。我告诉你,还记得我当时捡起的树枝和圆形石头吗,当时我就在疑惑为什么会有那么圆,那么光滑的石头。而在这些年无数轮的梦境之中,我终于知道了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他妈的是我朋友四肢和头骨

                                                                                             天龙

2022—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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