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隐》（三十三）

        乐正绫缓缓伸展双臂。双手中赤红色的两把长刀在身体两侧如翼般舒展开来，修长优雅的刀身划过肃杀的弧线。

        “抱歉让你卷进来了。”她低声说，“本来你可以不用来的。”

        “我自愿来的。”身后玫瑰色长发的少女说道，“将军手下比我优秀的人选比比皆是，但是知道真实情况的整个南关也就我跟将军两个人。”

        “重任在肩。”她拉开手中的东西，看不出形态的黑色金属连绵不绝地响着机括声，各种暗器互相变换移位咬合。

        “是指传达信息，还是救我的命？”绫没有回头。赤红色的双眸盯着前方，褐色的发丝在风中飞扬。

        “我的任务是保证你收到将军的信，你如果死在这就算我送到了你也读不了了。”

        “你还是管墨姐叫将军吗……”

         少女开始迈动步伐。不快，但无比坚定。

         章楚楚跟随着她的脚步，“墨家永远是我的将军。”

         “我跟你们不同。我先是大梁镇南将军的副将，然后是个天隐。”

         “你明知道行族领土是多么险恶的。损失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副将对镇南将军可不是好事。”乐正绫说。

         “将军的目标是让你读到这封信，我不知道它的内容是什么，但派人深入行族领土去送一封信，将军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她要做的，就是我要帮她达成的。”楚楚答道。

         她顿一下，“哪怕我死在这里，不过付出生命而已。但是墨家七百年来的信念和职责，落到一个少女身上……”

         “那不比生命来得轻巧。”

          绫笑。“那就跟我杀出生路吧。”

         “荣幸之至。”

          两人的身影迎着落日，孤独而坚定。

         “渺渺天苍，隐于穹方，月无为朔，月满即望——”绫说着，双眸仍盯着前方，她带着双刀加快了脚步，一如过去无数次迎着魍魉踏上。赤红的刀身开始燃起烈焰，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因受热而波动，从远处看去手持双刀迈上前去的少女的身影是那么执着坚定，仿佛烙印在黄昏的剪影。

        “今日唯有死战！”章楚楚掀开墨色的面甲，手中捧着的金属还在咬合转动着。

        “——焰锋中藏，此消彼长，纵横阖捭，浩浩汤汤！”绫逐字逐句念出咒文，声音越来越重最终至于厉喝。两把长刀仍然被火焰覆盖着，火焰的光芒掩盖了一切，以至于看不出刀身上亮起的三十二字的铭文。太虚在少女的体内涌动着，然后汇聚到双臂，再汇聚到指尖，最终在刀身上流淌蔓延，它们是烈焰，是光芒，是太初的诞生，是终焉的消亡。

        苍青长衣和墨色甲胄的前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魍魉。不知道什么时候魍魉已经把这个山谷包围了，四下都冒出同样扭曲的黑色，违背法则的妖魔层层叠叠地围着两个纤细的身影。

         “绫还是一如既往地一往无前啊。”楚楚微笑着摇摇头。“渺渺天纤，隐于穹烟，幻亿凌千，以达天变。上寻天沿，变幻之源，五音以奏，禄存以衔。”甲胄下的纤指扣住连锁的暗器机关，各种暗器以诡异的方式连结在一起，刃锋泛着森冷的寒光。不同于绫手中的朔望，千变是千年来唯一一个没有烙印铭文的驭，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包含所有暗器，又凌驾于所有暗器之上。但即便是没有铭文，它对魍魉那种无出其右的杀伤力也明示着自己驭的本质，也与其他驭一样象征着持有者天隐门人的身份。

        “若不能归，”绫大踏步地冲向魍魉们。

        “便是尽忠！”楚楚甩出锁链飞镖，墨色的甲胄反射着朔望刀身上燃起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