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队系列:来自人脑的宣战书(一)

大脑,多么奇妙又精密的器官。它告诉我们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我们的思想,我们的意识,指挥身体的每一道命令,都是从这个丑陋的器官里发出的。人类的一切行为都要经过大脑的思考来决定,但是这也令我产生了一个疑问:大脑,存不存在独立生存的可能性?
我叫石海燃,某个超级英雄团队的成员。
这事要从我们参与过的一起行动说起。那时候我们的浮岛要塞刚刚结束海试,尚未投入使用,因此超能V字少女队的临时队部就设在洛杉矶的一处神盾局名下的工厂内。事情发生的很巧,我们遇见过不说最恶心,至少也是相当让人如芒在背的敌人,刚好就出现在洛杉矶。
那天我刚醒过来不久,姐姐突然闯进了房间,一把把我从床上拽下来,拉着我进卫生间胡乱洗漱了一番。
“啊哈——嗯……,怎么,没人做饭想起我了?”我打了个很大的哈欠,有点没好气地洗着脸。
“你真以为厨房缺了你不行啊,饭我早就做好了,章鱼丸子都快堆成山了。”姐姐回答,“但我不是来叫你吃饭的,咱们有活干了。”
“你做的那章鱼丸子黑得跟煤球一样,能吃么……”
“哎呀快洗!去大厅再说。”
我非常不情愿地换上了队员常服,没精打采地跟姐姐来到了大厅。大厅的显示器里坐着一个人,眼镜片厚度能跟徐雯比,一看就是神盾局负责跟各大团队交流的传达员。
姐姐坐到首席位,对屏幕上的四眼说:“SVG全员到齐,科林先生。”
“那我们就……开始吧,杨。咳嗯!”四眼仔清清嗓子。可能是因为这么多人盯着,能听出他在拼命掩饰自己的紧张。“今天下午5点左右,神盾……神盾局接到了一份Ⅲ级生物异常报案,报案单位是洛杉矶州立联邦医院。”
“内容是什么?”晓薇坐在副队长的位置上,对着屏幕问。
“医院在今天下午四点四十五分收治了一名脑瘤患者,但在……但在进行检查的过程中,患者突然袭击了……包括医生在内的多名人员。”
“这种事情靠警察不能解决?还需要我们出场吗?”仁美嘟囔着说,她的脸色有点不太好,估计也是刚刚才起床,满肚起床气还没处发。
“仁美酱,听他说完。”一旁的百合子轻轻戳了戳仁美。
“患者已经失去了理智,州警赶到现场后,击毙了失控的病患。不过……”他扶了下滑落的眼镜,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他的尸体不太对劲,明明已经死了,却还会对外界刺激作出反应。而且死去的两名医生的尸体面目全非……”
“是什么情况?”姐姐问。
“这是刚刚拍下的现场录像,我现在连同患者和医生的身份信息一齐传输给你们。”
“……我明白了。小爱!”
“明白。”小爱的全息影像冲姐姐点点头。一眨眼的功夫,她的眼睛里闪过几条数据流,旋即回复正常。“下载完成!”
“现场封锁了吗?”姐姐问他。
“暂未封锁,医院还在正常运行中,有很多医护和病患,贸然封锁会引发恐慌的。”
“马上将尸体单独隔离,稍后我会派人进行任务交接。结束通话吧。”
屏幕上的四眼仔消失后,与会的众人这才放松下来。特别是仁美,哈欠连天,从视频结束到现在嘴巴就没合上过。
“小爱,把刚刚的文件放出来。”姐姐说。
AI管家小爱站在半圆形桌的中间,拆开一个虚拟的文件夹,把里面的东西“啪啪”几下掷在屏幕上。
“卧槽!他怎么回事,僵尸?”二郎腿翘到桌子上的金灿被惊得虎躯一震,差点栽倒,“他变态吗?力气挺大呀……”
她在说监控录像里奇怪的病人。病人起初还是很正常的躺着,但是不久后却毫无预兆地抽搐起来,一名白大褂上前查看,病人突然伸手掐住他的脑袋,“亲”了上去。
“他在干什么?哎呀,关键地方被挡住了……”沈思燕盯着屏幕,喃喃地说道。
“他好像在……‘亲’他,”初音对燕燕说,“但怎么会去亲眼睛呢……?”
“小爱,有没有其他方向的监控?”
“这个……没有。”
另一名坐在电脑前的医生刚打算起身,只见病人松开白大褂,爬起来扑向了他……
“卧槽……这一下够狠的,”金灿的自言自语从桌子那头传来,“CT机都给砸烂了……”
“等下小爱,把进度条往回拖几秒。”冷不丁地一声,刚刚看着屏幕一言不发的徐雯突然说道。
屏幕上的几个人滑稽地扭动起来。
“拖,再拖,好停!小爱,给这几秒循环播放,局部放大,画质调到最高!”徐雯继续说。
“怎么了雯雯?”晓薇问。
“给第一名医生进行脸部特写,小爱。”雯雯说。随着画面变换到第一名医生那满脸的血时,全场都发出了表示恶心的声音。
“大家看受害者的眼睛和嘴巴,特别是眼部出血量很大,”雯雯的眼镜片后射出两道红光,标红了屏幕上的几处,“但仅仅靠人类的牙齿撕咬,是造不成像这样的眼球碎裂伤的!”
“而且病人的手指上没有血,说明受害者的眼睛不是被手指戳瞎的。”百合子也分析说。
“还有,”红光圈了圈屏幕上的几个位置,“这是病人袭击第二名医生的瞬间,注意这里,病人的鼻孔和嘴巴,还有耳朵和眼睛周围。”
画面上显示的是一颗张牙舞爪的人头,而且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病人的脸上若隐若现。
“这看着像……触手?”我说,“小爱,能再清楚点吗?”
“不行的,算法只能将画质提升到这种程度,继续优化的话画面会失真的。”小爱有点为难地说道。
“好吧……天依,阿绫,你们能把画质进行二次处理吗?”我对在座的洛天依和乐正绫说。但是二人都摇摇头,没法给出更好的答案。
“这样的话,就不能制作现场重现了……”姐姐两手杵在桌子上,十指交叉。“这样吧,燃燃,灿灿,”姐姐的目光分别看向桌子两头的我和金灿,“你们两个先去一趟,先看看尸体怎么回事,顺便把案发现场用小兰鸟扫描一遍,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能放过,注意安全;晓薇,你随时待命,她俩一有需要就马上支援。”
“明白。”晓薇说。
“嗯,马上去。”我离开了桌子,叫上金灿,和她一起去了出勤值班室取装备。
几分钟后,我开着车,一路奔向洛杉矶州立联邦医院。
“海燃姐,你怎么看?诈尸了?”金灿在副驾驶上问我。
“不知道,可能根本没死,而是被控制了。”我说着,开车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拐了个弯,“有点像上次的义体暴走事件,移植的义手被植入了病毒,结果他身上的所有义体都过载了。”
“那回也没这么离谱吧,”金灿说,“当时咱们都看见了,那个逼给自己装了个贼鸡巴屌的义手,这次你看这个人,身上没有电线,没有电池,也没有明显的外接端口,什么都没有,难道他给自己脑子换成了电脑?再说了就算是植入体,没有事先摘除的情况下怎么会被允许进入含有电磁辐射的机器检查呢?”
“等到了现场一切就都清楚了,说不定还只是一场单纯的狂犬病呢。”
“那倒好,省的出任务了……啊哈——”金灿打着哈欠说道,“嗯?路边怎么这么多工人?”
我慢慢打了一下方向盘,躲开路边施工的人们:“在修电线吧?联邦医院方向的供电线路好像坏了啊。”
“嚯,又是联邦医院,那医院用电怎么解决?”
“像这种大型医院都有完备的柴油发电机组,足够应急的。”我说。
“唉,希望咱们的任务不会像联邦医院那样命运多舛——”
“嘿嘿嘿干什么!脚下去!别影响我开车……”
医院很快就到了。刚刚把车开进医院大门,就一眼看见了停在门诊楼前的几辆警车,一些警卫还对我们招手示意。我把车停好,和金灿一起下车,小跑着走向警察和神盾局的特工们。
和我们会面的是一个身材结实的黑人警长。他没有过多的礼貌性问候,而是开门见山地对我们讲述了情况。
“……是真的,那个人……已经不是人类了!”警长说话结结巴巴,用一种仿佛看见了救星的眼神盯着我俩说。
“警官,您先慢点说。”我尽力安抚着面前这位警长。
“是这样,我们刚刚赶到的时候,发现那个家伙正在走廊上胡乱攻击人,”他指着医院大楼的方向说,“警告无效后,我们开枪打死了他,所幸没有新的死者出现。”
“可以请您先描述一下这名患者的身体特征吗?最好是面部。”我说。
“面部……他的脸没什么特别的,很普通的一张人脸……”警长擦了一把汗,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他的眼睛在流血,像是在哭,我……我看见了那些触手,和章鱼的一样!就在他的嘴里!”
我跟金灿对视一眼:“尸体在哪里?”
“都放太平间了,本来是要尸检的,可尸体又出问题了……”警长回忆着刚才的事,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发生什么了?”金灿问道。
“那个袭击人的家伙,我们的警员至少打中了他十六枪,有两枪是奔着心脏射的,但他居然还在往前走!”
“你说什么?”金灿的眉毛一拱,“这是真的?”
“绝对真实,我亲眼所见!”警长看起来满脸恐惧的样子,“那不是什么尸体痉挛,而是实实在在的人类行为!他出手扯住了一个警察的衣服!这真的难以置信,一个心脏都被打穿的人居然死不了……”
“你们没给他脑袋补一枪?”金灿有点不屑地说,在她看来,警察没有继续开火才难以置信。
“我确实这么打算来着……”警长咽了口唾沫,橄榄型的喉结上下滑动,“但我打光了子弹,而且恐怕也没什么用……”
这不能怪警长,人类的害怕源于未知,警长也担心让事情越变越糟,因此才找到了我们。
“现场和太平间都已经被封锁了,你们如果是想前去调查,我可以带路。”可能是发现金灿从一开始就带着些许鄙夷的眼神,警长觉得自己不能被看扁了,想在我们面前展示一下,自己也还是有勇气的。
“免了免了,警长先生,您还是……先歇息吧。”我拦住这位有点冲动的警长,“让神盾局来处理。”
“……也好,姑娘们……那就交给你们了。”
安置好那些警察后,我和金灿跟一名神盾局特勤组长一起走进了医院大楼。
“几位是先去查看尸体还是现场?”刚下电梯,组长就问我们道。
“先看尸体,假如事情真的如警长先生所说,我们也好第一时间处理。”我说。
“……好的,跟我来吧。”组长的脸色十分铁青,他在前引路,领着我们七走八绕,然后找到了两名神盾局特警看守的一扇门,“都打起精神来,先生们!SVG的姑娘来帮我们了。”
“是的长官!”两个年轻的特警对组长敬礼,并且为我们拉开了身后贴着“危险”字样的门。
“就到这里吧,先生,”我对打算继续引路的组长说,“您只需要告诉我尸体在哪个房间就好了,有什么需要我们会通知你们的。”
“真的吗?那可太……!呃我是说,那就麻烦二位了。”听见自己可以不用进去,组长的脸色顿时阴转晴,脸上的每一条肌肉都跟着眉飞色舞起来。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这个组长是真的不愿意到太平间之类的地方去,但在工作期间,特别是在我们面前,他又不得不装出一副非常严肃的样子。刚才听见自己躲过一劫,组长差点儿拉着我的手狂喊谢谢。
“组长先生,您先去忙吧。”说完,我拉着金灿的手一起走了进去。
我和金灿,还有陪同的神盾局特工们一路来到了太平间的停尸房。房间里有一排存放遗体的冷柜,解剖台上陈列着三具遗体,一些医生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二位小姐,先生们,您们来了!”其中一名法医对我们说道。
“您好先生,是这样,我们来……”我把我们的任务告诉了医生,当然,有一些内容保留。
在了解完情况后,一名看起来像是主任的医生带我们来到了遗体身边。令人意外的是,这具遗体身材很瘦弱,却接连杀掉了两名医生,还用身体硬生生扛下了十六发子弹。
“所以说尸体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遗体出现了非常剧烈的自体免疫症状,他的眼球和鼻腔疑遭到了来自内部的机械性损毁。”医生扒开死者的眼睑,一股红得发黑的血飚了出来,“小姐请看,他的眼球虽然没有破损,但是眼眶内出血严重,此外还有鼻腔和口腔,都存在条状撕裂伤,软腭上还有一个巨大的创洞,从伤口的形态分析,死者的口腔和鼻腔仿佛被什么触须状的东西贯穿了。”
这个不幸的患者的脸肿胀异常,看起来像是在发炎,又像是被毒性特别大的马蜂给蛰了。
“唔……其他的呢?”我问。
“还有我的两位同事,唉……”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走到另外两具遗体前,小心地翻动着死者的脸,“他们俩的眼球倒是完完全全地被压碎了,整个面部好像遭到了消化,而且在他俩眼部流出的血液里,发现了一些类似脑组织的碎块……上帝保佑,就像是一条邪恶的章鱼,把人的眼球硬生生用触手碾碎了……”
“他也这么说……”我回忆着刚刚警长说的话,又想到了在车上与金灿的推测,“他难道真的被一只章鱼控制了?你们研究出什么了没?”
“这……恐怕得等遗体被解剖后才能确定了。”医生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好吧,我明白了……”我对着面前的遗体摇了摇头,“别的呢?”
“其他异常是,这名患者的遗体出现了异常的神经反射。”医生又回到刚开始的脑瘤患者遗体前,告诉我们说:“按照常理,人类的神经系统在缺氧4分钟后便会出现非逆性损伤,然而这具遗体既然已经出现尸斑,却依旧能出现反射现象。”他拿起一支点着的卫生香,在死者面前快速地掠过,几乎就在同时,在场的几个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死者的手对着前方的空气“抓”了一把。“他的大脑没有失去生命体征,脑电图也依旧显示正常波动。”
“脑死亡还好说,可如果是心脏先停搏,”我说,“人的大脑在停止活动前确实会出现几分钟的脑电波啊。”
“并不是您想的那样,小姐,”医生似乎也料到我会这样讲,“死者的一切反射和代谢行为都没有失去,他的四肢也会出现正常人的动作,也就是说,他在被警察射击十六枪后,仍然还活着。”
“靠,太离谱了吧!”金灿耷拉着脸,表情十分不妙,“恶心死了,搞得我心里有点毛毛的……”
“有对尸体进行过更深一步的检查吗?”我问医生。
“有,除去那些枪伤外,我们还为他检查了脑瘤,本来他也应该是因为脑瘤才被收治的。”医生说着,脸上的一条肌肉很不自然地抖了一下,“但是,他的病似乎不是脑瘤这么‘简单’。”
“有多奇怪?”
“部分脑组织受到机械性损伤,病理组织围绕着一个特定的区域生长,这个区域的核心在丘脑和中脑部位,包括了部分胼胝体,而且其余脑组织受伤的部位都似乎跟这个核心有关联。现在来看,脑瘤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
“哦?”
“此外,我们在检查中发现他的视神经呈现异常的阴影,好像他的视神经被另一种成分取代了。”
“嗯……”我刚要问下去,转念一想又挥挥手,“算了,你们还是交给神盾局吧,让他们接手会更好些。”
“好的,那我就去处理交接了,小姐。”几个医生听到自己不用忙了,纷纷摘下沾血的口罩和手套丢进黄色垃圾箱,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走,灿灿,咱们去现场。”我对着金灿一抬下巴,然后又对着刚进来的总负责人说:“交给你们了,记得拍几张照片留存。”
几个神盾局的法医换上绿色的手术服,接手了医生们的工作。
“你还真能唠啊,在这种地方。”金灿有点不满地从椅子上跳下来,跟我一起走了出去,“有什么烂摊子让神盾局擦屁股呗,咱管那么多干什么。”
“你别忘了老姐她怎么交代的,灿灿。”我说,挥挥手让两个特警把门打开,“查看尸体和扫描现场,怎能敷衍了事呢?”
“卧槽,不是……”金灿走到电梯旁按下按钮,“那什么,就算尸体还没臭,那么大血腥味你闻不见?你鼻子不是最灵的吗,还跟他们逼逼了这么长时间!”
“嗐,小场面,我见过不少比这更恶心的,”我驱赶着面前的香烟味,等着电梯说,“那场面怕是你这辈子都不敢想……”
等等,尸体发臭?金灿这一句话好像点到了什么,我刚刚在太平间的时候,确实能闻到尸体微弱腐烂的气味,但是在刚才的房间里,臭味的来源只有两个遭袭击而死的医生遗体,那名病患的身上确实没有尸臭!也就是说那个家伙真的没有死?
“海燃姐,海燃姐?”我一愣神,没发现金灿已经上了电梯,正按着开门键:“你干嘛呢?上来呀。”
“你提醒我了,”我走上电梯,转身看着电梯门徐徐关闭,“那个人可能还真没死,刚才在太平间的时候,所有的尸体,包括那两个死掉的医生,都已经有了尸臭味,唯独他身上没有。”
“都那样了还没死?”金灿看着电梯里不断变化的数字说,“我只能说这人真他妈的顽强。”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金灿先一步走出去。
“这不是好事情,灿灿,别忘了是他杀了两个医生。”我后脚跟上金灿,“刚才法医说他的脑瘤大得像桃子,里边可能藏着东西。”
“也对哦,那个警长说他的嘴里好像有只章鱼,会不会……?”
“不知道,先去扫描现场,然后发回总部让老姐她们分析。”
“算了,管他脑袋里是肿瘤还是痔疮,”金灿停在走廊上,美美地伸了个懒腰,“那都不是我们要关心的了。”
“但愿如此……”我说。见金灿这么放心,我刚刚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松弛下来。
只是我又隐隐地感到如芒在背,难道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不过很快,几分钟后发生的事,证明了我的顾虑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