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洞与源：第一章Part 7
波音797在上架仅一个月后就被发现液压系统有重大问题，在这短短的运行时间内，就差点酿成了两起事故。为此，波音公司急需一种新技术来弥补这个新机型在液压系统上的缺陷。
“看到昨天波音的新闻没？”卢青“咔咔”地点着鼠标，眼睛跨过了几排办公桌，朝着王大鱼望去。
“看到了，他们还发表声明说，在全世界征集新技术。”王大鱼嚼了一颗口香糖，流利地回答道。
“我们把微黑洞技术投上去吧，也不知道行不行。”
“‘白衣’已经快要垮了，这次不搏就没机会了。”王大鱼不停地用笔头敲着桌子。
“是啊，这我当然知道。”卢青一脸愁苦。
“怎么？”
“这次再一发表，微黑洞的秘密就都要公之于众了，万一再失败，我们就真的不值一提了。”卢青摇着头说道。
“怎么会？光是机器的原理他们就不知道，怎么能说是公之于众？”王大鱼惊讶地盯着卢青。
“呵呵，这话可是你说的，‘本身机器的原理和制造很简单，但是之前都没有人想过微黑洞这事。我们的报告一发表出去，肯定就有众多集团想到了这个方法’，我也不说这其中一定包括哪些集团了，这已经不重要了。”
“是啊，已经不重要了。”王大鱼摇着头苦笑道。
在这停摆的几个月之间，“白衣”通过微黑洞技术发现了一种新材料。他们发现，在原子坍缩成微黑洞时，有一定几率产生一种透明的材料，正常情况下是看不见的。但在一次观测微黑洞内部的实验时，当操作员将一个微型摄像机伸进操作箱时，出现了非常微弱的碰撞。这点碰撞人类当然是观察不到的，但是计算机能够感受到。最终在想尽一切办法之后，他们最终通过染色发现了这个透明材料。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材料比微黑洞的大小要大得多，但仍然比原子要小一点，“白衣”给这个材料命名为“微固态”。在这短短几个月内，“白衣”生产出了大量的微固态。在正常视角下，他们惊奇地发现，微固态的质量出奇得小，而硬度又出奇得大。这个发现让基地又处于一小阵红红火火之中，但他们还未想到这个材料的用途。
第二天，“白衣”接收到了波音公司发来的通知。
这里是波音，
微黑洞技术和微固态技术已经入围第一层选拔，更多消息请等待后续通知。
“我想，微黑洞在波音中的应用将会是我们前所未有的成功。”卢青在接到消息之后，兴奋地说道。
“也不一定吧……”王大鱼低下头，若有所思，“再说，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行呢。”
“当然。”卢青顿了顿，然后说道，“不过你等着瞧吧。”
第一层选拔把大部分上交波音的新技术都筛选下来了，最终只选出了三个技术，分别是“白衣”的微黑洞，某公司的纳米材料以及“白衣”的微固态。最终的选拔方式也很简单，在模拟器中进行模拟，安全率最高的技术将会应用到波音的新机型中。
微黑洞的应用是三者其中最复杂的，但相对于那些被筛去的技术来说，也十分简单。在液压管线旁边放上能够吸引液压油的微黑洞，在平时，操作箱旁边的电磁场是一直开启的。当液压油发生泄露的时候，电脑会自动识别出这种迅速的变化，并切断电磁场。唯一的问题是，当液压油被吸附在液压管道上时，飞机的操作会变得比正常情况困难，对驾驶员有着更高的考验，但这并非不能解决。
后两者的工作原理都很相似，都是以一种新材料来替换原来的液压管线的材料，两者的优点都是硬度较大，但两者的缺点大不相同。纳米材料的缺点是没法形成较大块的材料，容易变形且容易泄露，具体的实用性甚至没有原来的材料强。而微固态的缺点简单粗暴：还是不够硬。相较于原材料来说确实更加坚硬，但还是没有达到波音的预期。如果单论硬度，只有纳米材料能够胜任，但它仍旧无法很好地化解797自身的缺陷。因此，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另辟蹊径。
大数据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在波音公司经过几天几夜的计算机的模拟测试之后，微黑洞技术以绝佳的优势打败了另外两种方案，成功应用到了波音的新机型中。波音需要大量购进这种微黑洞，并且给现有的每一架797都配上一套专门的系统。每一个微黑洞按照不同的物质来区分价格，而波音需要购进的这种微黑洞每一个是三千美元，算是很便宜的一种类型。所获得的利润大部分都分给“白衣”，剩余的一小部分由WPSC获取。
“你看，我说吧，微黑洞肯定能够胜任的。”卢青激动地把脸转向了王大鱼，但对方却没有露出一丝笑意。
“这对我们来说同样也是一次赌博。”
“这话怎么说？哦！”卢青瞬间就来了兴趣，他一伸手，碰倒了桌上的茶杯，刚倒的热水洒到了他的手上。
“这项目实际上和连杆列车没有什么区别，出了什么差错还不是会成为杀人的凶器，那样微黑洞就真的完了。”
“你要是这样想就错了。”他扶起那个茶杯，取了一张餐巾纸，又继续说道，“这次的项目可与连杆列车大不相同。微黑洞是连杆列车的核心技术，一旦列车出现什么问题，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微黑洞。而这次不一样，这次是波音797的一层保险，降低了797的出事率，但它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就算波音再出事，人们也不会怪罪微黑洞有多么没用，这只能说明797的技术漏洞无药可救。现在微黑洞面临着两种可能，第一种是797运营十分成功，那微黑洞会成为航天领域的救世主；第二种，797仍然避免不了事故的出现，那么微黑洞会被人们认为是毫无用处的艺术品，不论哪一种，总比呆在破旧的仓库里等待死亡要好得多。”
“这点我双手赞同。”王大鱼朝着卢青的办公桌上扔去了一个餐巾纸球，“还有一个问题，等我们拿到这笔钱了之后，我们还能做什么？继续待在这个破基地里？”
卢青接住了纸球，把它展开后对着桌子一个劲地猛擦，听到王大鱼这话，又生气地把餐巾纸拍到了桌上：“这像什么话？我们拿了钱当然是搞物理，又不是为了发家致富，你可别忘了‘白衣’的初衷，寻求世界的真理！”
“可是……那微黑洞……”
“不要总是微黑洞微黑洞的，总以为发现了个微黑洞就有多了不起了啊，相比起整个宇宙的道理，微黑洞根本不值一提！”卢青一股脑地把茶杯里的水都灌在嘴里，然后拿手使劲抹了一把，“微黑洞就是一个枷锁，把你的思想和知识全都往里吸，想逃都逃不出来。与其被吸进去了之后再想办法，还不如在这之前就想办法逃离。”他又把那张餐巾纸捏成一团扔回了王大鱼的桌上。
“没错，但我们现在已经被吸进这个枷锁之中了。”说着拿起纸团想扔到垃圾桶里。
“别扔！”卢青抬起了手，眼神中充满了坚定，“想想办法。”
“您是说……放弃微黑洞？”他试探性地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微黑洞毕竟是我们一步步艰辛换来的，不能随手就把它丢弃，也不能把它看得太珍贵了。该丢的还是得丢，不能丢的千万别丢！”
“当然。”王大鱼点了点头，“现在可是什么都不能丢了。”
“思想就是这样，你要是丢弃了它，它就会被吸走，你这辈子都找不到了。”
“卢老师，有一个问题。”王大鱼默默地把纸团放回了办公桌上。
“你说。”卢青探头拿过纸团，心不在焉地玩了起来。
“既然我们要摆脱微黑洞的束缚，有没有一种物质能够抵消它的作用，或者说，它和微黑洞的作用效果完全相反？”说到这里，他激动地站起了身。
“很好，让我看到你这股新思想。”卢青也站了起来，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波音方面发表声明说，微黑洞技术在797型号上的运用非常成功，且目前搭载了新技术的航班没有出现驾驶上的任何问题。
他们想请卢青去往他们的发布会现场，但卢青没有同意，他们又找了王大鱼，卢青仍旧没同意，反而派遣黄教授去到他们的发布会，原因只有一个：物理学界不能只有我们两个人。
坐在最中间的是新上任的波音公司的总裁，莱克，此人做事十分武断，797新技术的选拔就是在他的监督下一步步完成的。黄教授作为物理界的代表，坐在了最靠边的一个位置。其实人们心里都清楚，如果卢青本人到达现场的话，绝对不会让他坐得这么靠边，但波音方面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解释。
记者1：请问波音公司，你们有什么方法能够确保微黑洞在797中应用的安全性？
莱克：我们已经发布过报告了，在三千次模拟实验中，微黑洞技术的事故率为百分之零。（说到这里，他朝着那位记者翻了个白眼）请后面的记者不要再提问这些没有用处的问题。
记者2：我们听说当时在最终选择时还有两个技术，能否为我们说明一下。
莱克：这些都属于是机密，不过看在你的脸面上，我就简单说一下，一个是纳米材料技术，还有一个是微固态技术，这两个都很好解释，相信不必我多说了。
记者3：能否为我们解释一下微黑洞具体在797上的应用？您在之前的报告中都没有指出。
莱克（摊了摊手，看向黄教授）：这我想就让黄教授来解释吧。
黄教授（点了点头）：好的。简单来说，就是通过微黑洞将液压油吸附在液压管线上，具体操作的话……
莱克（打断黄教授的话）：不必说这么详细了，我想那些伟大的物理学家自然能够想出具体的操作方法。
记者4：波音在液压管线上的设置出现了问题，能否为我们讲讲当时在设计的时候出现了什么问题？
莱克（不耐烦）：这个问题我们在上一个发布会上就回答了。（挥了挥手，请他坐下）
……
黄教授推门走进了办公室，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迎接他，只有卢青依旧坐在椅子上：“表现得不错，有物理学家的气质。”他玩弄着手上被他撕碎了的纸片。黄教授面对这一群人，又听到卢青的这番话，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新技术就是个幌子，我们得到这笔钱，其实还是为了真理服务。”
“这我理解，但波音也在为这事感到开心。”
“是的，他们能获取乘客的信任，我们也能得到我们想要的资金，这是双赢。”卢青把纸片全部扫到了垃圾桶里。
“卢老师，我想请教一下。”黄教授突然走到了卢青的面前，对着他的耳朵悄悄地说道。
“有问题就大方地提出来，为什么要搞悄悄话？”卢青奇怪地朝着黄教授瞥了一眼。后者离开了卢青的耳朵，但仍然拉低了声音：“您能保证微黑洞的应用是百分百安全的吗？”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卢青板起了脸，视线又回到了他的办公桌上，在意识到对方还没有离开后，他又说道，“我不能保证，但请允许我也向你提一个问题：你能保证现在就离开我的办公桌吗？”
黄教授笑了笑：“我不能保证。”说完，他便在卢青惊讶的表情之中靠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