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洞与源：第一章Part 5

一天上午，卢青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看到了两个小孩在马路上玩耍，他们的手里各拿着一根棒棒糖。其中一个小孩摔了一跤，两只手中的两个棒棒糖都掉到了地上。其中一个棒棒糖留在原地没有动，而另一个棒棒糖转了个圈，然后轻轻地碰到了第一个棒棒糖上。卢青仔细地盯着棒子上的那两个球，随后突然跳了起来，大声感叹了一声，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路狂奔冲进了WPSC。

“老黄！老黄！”他边跑边叫，引得周围的员工都用诧异的目光盯着他。他猛地打开了黄教授办公室的门，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响声。

“你想吓死我啊卢青。”黄教授被惊吓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镇定。

卢青扶着门，气喘吁吁地喊道：“我、我想到一个……”随后他迅速上前，夺过了黄教授手中的纸和笔。

“你看。”他在纸上画了一个棒棒糖的形状，“把这个杆子的末端当成它的圆心，上面的这个球围绕着这个圆心旋转。”

卢青抬头看了一眼黄教授，对方仍然一脸疑惑：“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你想啊！”卢青一拍桌子，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如果把这个大球想象成一个车厢，那这该是多便捷的交通工具！”

“动力哪里来？”

“当然是微黑洞！”卢青兴奋地说，手中的笔颤抖着在纸上画出了几个小点。

“我懂你的意思了。”黄教授表情镇定，但内心也像卢青一样澎湃，“用微黑洞在起点处给球加速，在后半程用阻力给球减速。”

“没错，但这需要及其严密的计算，必须控制大球在抵达终点的时候速度正好为零。”

“这对于现在的技术来说，不是很难的事。”

卢青扔下手中的笔，双手抱在胸前，激动地说道：“感谢啊！这会成为世界上速度最快的交通工具！”

“同时也会成为世界上存活率最低的交通工具。”

黄教授说的一点没错，当它发生事故时，不论是大球解体，或者是连接圆心的连杆断裂，能从中存活下来的几率几乎为零。

“没错，交通工具越发达，存活率就越低。”

 

“白衣”和WPSC同时在网站上发表了这个想法，并且提出了“连杆列车”的假想。许多集团纷纷在下面留言，称赞这个想法具有想象力。但他们陷入了先前和“白衣”一样的处境：没有一个公司或集团敢接这个单子，理由出奇的一致：太危险。

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两个公司也没闲着，趁着这个空闲时间，又多加制造了几千个微黑洞。漫长的等待之后，好消息终于到来了。美国的一家著名公司接受了这个单子，并且获得了美国政府的支持。计划将在两个月之后开展施工。

卢青站在美国旧金山的郊区，这里是世界上第一条连杆列车的起点，这次航行的终点是在600公里之外的洛杉矶，而它行进的这个巨大圆弧的圆心位于前两者1150公里外的盐湖城。为此他们还专门建立了一个小组，组内的成员把圆球叫做客舱，圆弧的圆心叫做杆心，连接客舱和杆心的一长根杆子叫做连杆。当时卢青在提出想法时很简单，但具体实施起来要比这复杂得多。例如客舱轨迹的那一段圆弧必须要用电磁场进行封锁，以及连杆、圆弧要用什么材料制成等。所以当那个美国公司提出了两个月开工的豪言时，他们并没有考虑到这些情况，经历了专门小组的几个月的讨论，他们终于慌慌张张地开工了。

卢青作为工程的总负责人，每天都在旧金山、洛杉矶和盐湖城这三座城市之间晃来晃去，检查工程的质量和状况。经过艰难的商讨，确定了连杆的基本材料为铝合金和纳米丝，确保在连杆主体断裂的情况下，纳米丝能使客舱不会飞出去。而在客舱的轨道周围用玻璃封锁，并安上电磁场。在轨道的前十公里内放置十个微黑洞，将客舱加速到预期的速度，在中后程中利用风阻缓慢减速，最后在末尾的十公里内再用十个微黑洞减速，到达终点的时候，速度刚好被减小到零，总共一趟旅程用时十七分钟，比正常开车要快了二十倍之多。轨道上的二十个微黑洞由一套并联电路控制，电路的开关决定的是微黑洞周围的小电磁场的开关。用来加速的微黑洞在客舱即将进入自己的引力范围时断开周围的电磁场，用来给客舱加速，当客舱刚好经过它时，它的电磁场将会被立即开启。用来给客舱减速的微黑洞将在客舱刚好经过它时断开周围的电磁场，当客舱离开自己的引力范围时，电磁场会被再次开启。这套并联电路由一个精密的程序控制着，他会时时计算出轨道内的风速以及客舱的速度，因此，除非程序故障，不可能出现由于速度不当而发生的问题。至于这套程序，每天都会有人来检查一次。唯一的缺点是同一条轨道上只能存在一个客舱，这也使客舱在设计上有着极大的考验——载客量一定要尽可能得大，这样才能弥补一个来回的时间的缺陷。设计师充分的利用了球形内部的空间，并且保证了外壳的稳固性。在客舱的边上，开设了十个窗户，共给乘客观赏风景。

整个客舱都使用钛合金打造，一方面能提供充分的坚硬程度，另一方面，钛合金的观赏价值也很高，很难想象一颗巨大的银球，反射着刺眼的太阳光，以超快的速度飞跃着，事成之后，连杆列车绝对会成为美国西部的一大著名景点，所有工程师都这么想着。

卢青的团队虽然打着总负责人的旗号，但并不直接参与工程的各方面流程，整个工程的负责大多都是美国的公司完成的。但卢青等人需要负责监督他们的质量，毕竟一旦连杆列车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客舱和连杆两部分是同时并分开进行的。客舱是一个直径为五百米的巨大圆球，在制作时，会先做出一个实行球体，再向内掏空中间供乘客坐的地方，整个流程及其繁琐，使用了大量材料，但对制作过程的要求并不高。连杆的制作更为严苛，工程师首先需要计算出连杆存在的最低安全高度，随后在这个高度上建造一条长度为1150千米的细管，像是建高速公路似的，细管用铝合金打造，这同样也是一项耗资耗费人力的大工程。然后，从杆心拉出一百五十条纳米丝，成为连杆的保险锁，一旦细管断裂，纳米丝能确保在强大的拉力下通过离心力将一厢乘客安全送达目的地。这景象异常壮观，建成之后，当地的居民都说，这景象就像是一根两段无限延伸的纤细的白色电线在遥远的天空中直直地拉着。

杆心是一根竖直立着的长杆，其高度比附近的任何一个摩天大楼都要高，底部由一个粗壮巨大的三脚架支撑着。由于杆心直接关乎到列车的稳定问题，杆心的制作以及选址都变得异常关键，这一要素也使杆心成为建造耗时最少但检查时间最长的一个部件。杆心同样用钛合金制造，顶部与连杆接触的部分用轮轴固定，在确保绝对稳固的同时，确保绝对光滑。所以当检察人员在检查这部分时，一要保证连杆不会脱离杆心，而要保证两者接触的位置绝对光滑。杆心的选址也是个大问题，要保证整个杆心及基座在巨大的拉力之下不会有任何松动。在请了三个地质小组来进行仔细的勘察过后，最终确立了一块非常稳定的区域。

二十个微黑洞使用的是钛原子黑洞，以确保连杆不会受到黑洞的引力。

最后是起点和终点的设置，不知是为了艺术性还是为了其他的什么原因，起点终点两个站台也都被设置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形，伫立在天空之中，闪闪发光。乘客们乘坐电梯到达天际线之后，就走进了这个巨大球体的内部。球的内壁被设计师涂成了黄铜色，以求让身处其内的人们感受到一种神圣庄严的气息。两颗大球的侧面都有一个伸出来的平台，当列车停下来之后，能固定住整个客舱，让连杆获得短暂的休息时间。

有了这些设计方案，连杆列车的工程进展迅速，首先在大众面前完工的是杆心和两个站台，这两者都处于同样的高度，但由于后者巨大的球体，更加给人一种压迫感，反而杆心给人的是一种震撼。

接着建造的是连杆，连杆必须在杆心完工之后，再像高速一样一点点往外延伸。但与高速不同的是，连杆中间没有任何一根支撑柱，而高速几乎每隔几十米，就要放置一根支撑柱。这也是连杆最大的艺术性所在：它是完全悬在空中的。可能是因为看不到全貌，连杆并没有给人们带来太大的惊喜，反而是安装客舱的情形更加引人注目。客舱首先被放在了起始站一旁的地上，远处有一架巨大的起重机。客舱顶部有一个小小的，但是坚硬无比的钩子。起重机颤抖着身躯，缓缓对准了那个钩子，随后，在场的人们没有感到任何的震动感，似乎是轻而易举，起重机提着摇摇晃晃的客舱缓缓升上了天空。地面上的人都兴奋地大叫起来，似乎在感叹这一伟大的历史性的时刻。

最后完工的是轨道上的微黑洞和玻璃。首先，和造连杆一样的方式，用中国制造的钢化玻璃连接两个站台，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圆弧的每个位置都需要精巧细算，每一个微小的偏差都有可能导致客舱撞上轨道。随后，微黑洞的安装就变得异常简单了，只需要算好位置，一一在轨道上固定住就可以了。随着两条并联电路的完成，连杆列车宣布正式完工，世界各地所有的人都在为这一时刻而感到高兴，有多名大国总统都在为美国而感到庆祝，祝贺美国成功完成了一项如此伟大的工作。

生活在旧金山、洛杉矶和盐湖城的居民大多都感叹说，这不像是某种交通工具，而更像是一件庞大的艺术品。事成之后，为了确保人们对连杆列车的充分信任，所有参与这项工程的人，包括卢青等人一起登上了连杆列车，启动了列车的第一趟旅程，从旧金山开往洛杉矶。

站在外面的人都异常兴奋，纷纷拿出了摄像机、手机记录下了这一时刻。列车缓缓启动，开始的十公里，客舱行进的非常缓慢，但随着行驶过的路程越来越多，它的速度越来越快。100米后，人们开始跟着他跑动起来；300米后，人们已经逐渐跟不上它的速度；500后，它便如一道闪电似的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但此时列车仍然处于加速状态。后面的人们好像只听到了“歘”一声，但实际上，他们什么都没听到。这是由于一个物体速度太快，大脑给出了的错误的感觉。末尾的十公里几乎就是加速阶段的倒放，那颗大球在一片虚影中逐渐显现出了自己的模样。在外面的人看来，大球是逐渐地减缓了它的速度，其实不然，十公里对于这个全速前进的车厢来说，仍然是一次非常急促的刹车，不过这点距离已经足够了。在人们拍摄的视频中，客舱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洛杉矶的站台旁边。

住在两个站台附近的人比较幸运，他们至少能拍摄到一小部分客舱加速减速的过程，而住在轨道中段附近的人们就比较悲惨了，在他们的视频中，只有一个巨大的白色影子刹那间一闪而过，甚至有些人还没有注意到客舱已经离他们而去了。

客舱里的人看不到外面的壮观情景，他们只能感受到加速和减速时压迫在身上的压力。没有一个人感到紧张或是担心，他们都对自己的成果充满信心。

列车停下后，等待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双手抱在胸前，默默地祈祷着。随后他们在半裸露的平台上出现了，他们扶着栏杆向下眺望，努力挥舞着手臂，但大多数底下的人是看不见的，有些视力好的人看到了几个小黑点，大声地欢呼起来，周围的人也都高举起双手，大声欢呼起来。卢青等人迅速乘坐电梯下降到陆地上，而地上的人们已经开始庆祝了，他们手拉着手，转起了圈。卢青等人走出电梯后，所有人都向他们涌来，大声尖叫着什么东西，卢青也在大声叫喊着什么，可惜这渺小的叫声被埋没在这纷嚣之中，没人能够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