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爷是个闪电猎人

一

        “来访人，李智保。滴……”

       随着一声甜甜的合成女声落下，房门也随之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摇晃着闯了进来。“小琼，小琼！我来了！”

       被叫做小琼的少年在床上惊醒过来，抹着眼睛，半天才看清来人是谁，愣住了：“姥爷？……你怎么来了？”他姥爷，名叫李智保，也是一愣：“不是你打电话叫我来的吗？”小琼纠正着：“那不叫电话，那叫电视，电子可视通信。”“嗐！我们那时候的电视不是这个东西……”“我知道！你给我讲过很多次了。但现在不是‘那时候’。我没给你打电视啊？”李智保这下子彻底懵了：“诶，明明是你说爸爸妈妈吵架都开船跑出去了，家里就剩你一个了……哭成那样，让我过来接你？”小琼眨巴眨巴眼睛，说：“那是玖弟吧，他在爸妈那里，我在住宿学校，你忘了？”

       李智保“啪”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但却拍在了头盔上，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得匆忙，连太空服都没脱，戴着头盔就这么冲进来了。他赶忙脱了头盔，打电视给小琼的弟弟小玖：“喂小玖啊……啊对对，你爸妈回去了是吧？啊行……啊行……没事就好，回头我说说你妈妈，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扔家里呢？……啊对，那我就不过去了啊……行，再见。”

       挂了电视，李智保一回头，看见小琼脸上不屑的神情，自己“嘿嘿”笑了：“哎呀，姥爷糊涂了。没弄清楚是谁打的电话，就急火火跑过来了。谁叫你俩长得这么像。”“像，你也得动脑子啊，姥爷。”“哎，姥爷老咯，有些时候想得没那么仔细。对了，你不是在学校住宿吗，怎么还在家里？”小琼展开了一个笑脸，回答：“放假啦，我回来住几天。要不然你还碰不着我呢。”李智保哈哈大笑，在床边坐下，又一顿唉声叹气：“你们兄弟姐妹十几个人，一个子宫出来的。这人造子宫跟生小猪似的，生你们一大堆，现在哪哪都是，去火星的，去月球的，回地球的……留在金星轨道站的就剩你和小玖了，还不在一个站，我想见你们一面真是太难咯……”小琼无奈地看着他，说：“你这不是见着了吗，还五分钟见到俩呢。”“隔着电话不算。”“电视！”“行行行，电视。”李智保摸了摸外孙子的脑袋瓜，小琼歪了下头，又晃了晃，看着李智保，说：“姥爷，那你多待会儿？”李智保努起嘴：“不了不了……我马上走，电棍那里缺不了人，我本来打算过来看看就走。”“你不是来看小玖的吗？”李智保尴尬地摸摸下巴：“我担心有事才过来，没事我就得走了。”

       小琼低头想了一会儿，重新抬起头来对李智保说：“姥爷，我跟你走吧。”李智保“啊？”了一声，小琼接着说：“学校正好放假了，留的作业有一个叫，职业体验，要自己去找一个金星轨道站上的职业岗位去体验。我正愁该去哪儿，正好，姥爷，我跟你去，去你那里体验。”李智保惊奇道：“你不是学的化工方向吗？去我那里干嘛？”“老师说了，不限于体验本专业方向，要多听，多看，多思考，多了解金星生活的方方面面。”李智保摸摸下巴，说：“我还以为你对闪电电站不敢兴趣呢。以前问你，你死活不来，非要读那个化工……”“我喜欢化工啊，姥爷，我不喜欢学发电。”李智保皱皱眉，说：“那你去你爸妈那个工厂不就得了，正好是化工厂。”小琼使劲摇头：“我不去！去了肯定跟玖弟打起来，他总是喜欢抢我东西，我烦他。”“啊，行，行……那你……那你跟我走吧。”

       李智保看着小琼迅速收拾好了为数不多的行李，突然问起来：“你放假多少天啊？”小琼头也不回地回答着：“15天。”“哦……”李智保若有所思。

       祖孙两人很快踏上了离开的飞船。

二

       电棍，这是李智保对自己工作地点的称呼。

       “它的正式名称是‘闪电收集装置’，被称为21世纪最后一个伟大的发明，2099年第一个闪电收集装置在金星建成，我们这是第五台，负责从东经……南纬……这块区域……”一个女人面无表情地向小琼介绍着，后者小心翼翼地打断她：“这些，学校里教过，毕竟是金星轨道站最早的两个供能体系之一，是必修内容。”站在后面不远处的李智保赶紧说：“对对，小花啊，给他讲讲书上没有的。让小花阿姨给你说说我们平时怎么发现和采集闪电……” “要叫小花姐姐！”女人大声地喊过去，吓了李智保一跳，她接着说：“那些东西我也不懂，要让我给他讲讲怎么整理财务啊，怎么向管理局报备空域啊，怎么沟通卖电啊，怎么给你们做体检啊，我倒是可以讲讲。”说罢，小花又扬起一边嘴角，脸上其他地方却动也不动，继续说着：“比如说啊，某人开着飞船，不算算经济路线，开着导航，一口气最快速度飞去找自己的外孙子，结果还飞错了地方，一个晚上消耗了半年的变轨燃料，这个账，该怎么算……”李智保摆摆手：“行了，我知道我错了。我那不是太着急嘛。”小花两边嘴角都扬起来了，摸了摸眼前小琼的头：“小琼啊，小花姐姐不是冲着你生气，实在是你外公啊……做事太莽撞。这种事干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李智保在后边涨红了脸，走来走去，最后一声“唉”，他说：“算了算了，别提这些事了。”“不能不提，”小花抬起头，正视着李智保的眼睛，说：“李站，这是我最后一次向您提醒，再这么搞，我们站就要运行不下去了。现在聚变电站、超大型太阳能电站和金星大气温差电站，都是越建越多。我们这种看天吃饭的闪电电站，也就是成本低这一个优点，缺点多了去了：不稳定，装机容量不大，超级电容存满了也没多少存量，只能做点来往小飞船的临时补给，还有救急抢险什么的公共服务，根本没有竞争力，靠联盟补贴才能勉强维持，经不起来回折腾。您不能总是由着性子来啊！现在整个站还能给外出飞船用的燃料只够飞一次的了，小琼还回不回去了？等着联盟公共飞船来补充还要半个月，您看看怎么办！”李智保黑着脸，低着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唉，我会想办法的。”

       小花也没有继续往下说，她冲着李智保摆摆手，对着小琼说：“小琼啊，听说这不是你第一次来电站，但是是你进了专业学校之后第一次来，所以你姥爷想给你多介绍一点专业知识。这是对的。但我确实有很多东西不懂，去小草叔叔和小叶叔叔那里听听吧，长长见识。”李智保在后面嘟囔着“明明年龄差不多，叫你姐姐，叫他们叔叔”，被小花姐姐一眼把话瞪回肚子里去了。

三

       小琼独自来到小叶所在的操作舱，离了老远就听见小叶叔叔哼哼哈哈地唱歌。小琼从小就喜欢跟着小叶玩，对小叶工作的地点也是熟得不能再熟，所以他坚持自己过来，不让李智保陪着。

       小叶听小琼讲完这一天发生的事，哈哈大笑着：“嘿，老头子又干这种事了，糊里糊涂的。上次啊，他去启明城带物资回来，结果你猜怎么着？他把要处理的垃圾漏了一箱在船上，又拉回来了，把小花要买的一箱衣服当垃圾扔在那边了，把小花那个气的啊……”小叶不停地讲着老头子的糗事，小琼也跟着笑起来。

       “老头子确实老了。不过啊，我还是很佩服我们老头子。他总是能找到闪电最密集的地方，让电容始终满着。整个金星现在剩下的闪电电站，就数老头子的电站发电最多了。”小叶呵呵笑着，手上不停。他自称司机，实际是全站的操作师，指挥着整个电站对抗着金星上狂暴的风，在大气层边缘缓慢而坚定地移动着，按照站长，也就是李智保计算出来的方向前进——当然，大部分工作内容是电脑完成的。按小叶自己的说法，他就是个在金星上放风筝的。遗憾的是，出生在金星轨道的小琼从没见过风筝，所以只是囫囵地表示同意这一观点。“你姥爷，外号闪电猎人，在金星第一批移民里面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最早那时候，聚变电站还没建起来，闪电电站是金星最主要的能源，你姥爷……”小叶眼冒星光，滔滔不绝开始讲起了李站长年轻时候的丰功伟业，直到小琼提醒他，自己是来参观电站运行的。

       “这底下，全是气球，你从这里看不到。”小叶的手冲着“电棍”杵在金星的那一端挥舞着，这电棍长达100千米以上。闪电电站虽然是借助数百个巨大的气球漂浮在金星的大气层里，但由于金星上有浓密而分布着硫酸云的大气层，人类的探测设备至今不能有效穿透障碍看到金星云层下面。小叶还有个工作就是监测气球的状态——当然，大部分工作内容还是由电脑完成的。“一般来说吧，气球不会爆，但日子久了，总有一个两个的爆掉。所以还是得定期换。”小叶转头看着小琼，说：“你是学化工的对吧？化工厂为了收集硫酸，一般飘浮的轨道会更低，更接近金星。所以万一化工厂的气球爆掉……也更危险。虽然过去从没发生这种事，但我还是得给你送上祝福，祝你工作平安。”小琼翻了个白眼，说：“叶叔你咋就不想点好的呢？”小叶嘻嘻笑着，说：“以前金星刚开发的时候，大家都注意安全，从没发生过意外。但生活久了，有不少人忘了这里是太空，不是地球，还有些人根本是出生在太空，哦，比如你。”他指指小琼，继续说，“大家忘了刚到金星轨道时候的战战兢兢，好像是觉得安全是理所应当的事。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化工厂，叫李太白化工厂——嘿，这名字起的！就出过事，几天之内爆了十几个气球，轨道一下子降了20公里，结果修好了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听说，他们换完了气球，居然增大了气球检查的间隔，说是新气球没必要查那么频繁。我看哪，这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早晚要出事。”小叶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了，他认真地对着小琼说：“以后你不管去哪个化工厂，如果发现他们不重视安全，那你就多长个心眼，碰到情况自己赶紧开个逃生飞船跑出来，回我们这儿也行，别被他们连累。”“知道了，叶叔。谢谢。”

       “说啥呢，这么热闹？”李智保的脸闪现在两人背后，小叶回头，笑着说：“老头子啊，我们随便聊天呢。”李智保说：“行，走吧，小琼，该回去睡觉了。”

       小琼飘起来对着小叶说了声再见，跟着李智保离开了。

四

       小琼睡在李智保的睡舱里，而李智保则睡在旁边的地板上。如果是小琼小时候，两人可以一起挤睡舱——他们没少这么挤着睡——可现在小琼的个子快赶上他姥爷了，两人挤不下这个狭窄的睡舱。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不像小琼平时居住的大型空间站那里还有点自旋重力，这里几乎接近失重状态，飘在哪里不是飘呢？

        飘着飘着，小琼难得的失眠了。

       倒不是因为他不习惯失重环境，而是他居然开始对自己的前途开始担忧了。

       父母是人造子宫实验的第一代参与者。实验很成功，琼和玖有一大堆兄弟姐妹，但也正因为如此，小家伙们只能两人一组，轮流跟着父母生活。在此以外的时间，孩子们是由家庭机器人和其他亲戚朋友照顾着。琼和玖俩人长期跟着姥姥和姥爷生活，住在电站上方的生活区——直到姥姥意外去世，两人才改由父母长期照顾，而不是以前那样只能半个月见一次面。

        小琼父母是搞化工的，他自己也一直对化学感兴趣。得益于海量的硫酸资源，化工也是金星轨道站最热门的工业产业。所以基础教育阶段结束后，几乎没怎么犹豫，他选择了化工方向，进了住宿学校。但，在内心里，他始终想着姥爷，无数个夜里，他在后悔离开姥爷去读书。

       从小时候开始，小琼就最喜欢姥爷，姥爷也最喜欢这个外孙子。小叶叔叔给他讲过，在他小时候，姥爷每当要离开电站，总要给他说清楚，去哪里、多久之后回来，否则小琼会一直哭闹到老头子回来。他自己也还记得姥姥抱着小玖，姥爷抱着自己，四个人在大号舷窗前一起看金星，两位老人家指给两个小家伙：看，那是金星上的气旋，那是硫酸云，那个一闪一闪的就是我们要捕捉的闪电。

       如果能既读化工，又在电站生活，那该多好啊！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一艘跨轨道飞行的飞船，飞一次需要的燃料太多。在金星轨道上生活的人们，在非必需的情况下，是不会随意离开自己生活的空间站的。每个空间站，包括姥爷所在的这个闪电电站，都能够自产食物、氧气、水和能自我维持运转的能源，只有工业品和额外的能源才是集中生产的。

       所以，这也是自己上住宿学校以来，第一次回到电站——可是，他也不是回到从小生活的生活区，而是来到以前很少来的工作区，也就是电站本身。电站本来也不允许小孩子进入，现在他是专业学校学生的身份了，才顺理成章进来参观。生活区那边……自从姥姥出了意外以后，姥爷、小叶叔叔、小草叔叔，都不愿意住在那里了。只有代替姥姥职位的小花，选择住在生活区。

       现在，小琼躺在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里，思绪万千。

       半梦半醒之间，小琼觉得姥爷动了一下，一只手挥舞着抓住墙上的行走杆。大概是要起夜上厕所？小琼没有理会。但过了一会儿，小琼发现姥爷还在努力挥舞着手，不知要前进还是要后退。有点不对劲。小琼赶紧一推身边的墙，飘到姥爷身边，出声询问：“姥爷，怎么啦？”

      李智保看到小琼来到了面前，“嘿嘿”地笑着，小声说：“我动不了了。”“啥意思？”小琼有点惊讶，“怎么突然动不了了？”李智保露了一边嘴的笑容：“我之前得过脑血栓，可能又犯了。”“脑血栓？”小琼更惊讶了，“怎么没听你说过？”李智保的笑容仍然僵在脸上：“嗐，跟你个小孩子说有啥用，你又不是医生。”“我……我去叫小花姐姐。”李智保连忙叫住他：“哎别去！大晚上的，别打扰她……”想了想，他挥挥手，说：“去吧。”然后，老爷子呜呜地开始哭了起来。

五

      小琼从没见过姥爷哭，他头皮麻麻，脊柱发冷，心慌意乱地飘到生活区，捅醒了小花：“我姥爷……我姥爷他动不了了！他脑子里有血栓”。小花本来睡眼惺忪地，听到这几句话，眼睛瞬间睁开：“什么！又犯了？我马上去！”她利落地到处找东西，给小叶通了信，一边埋怨着小琼为何不直接电视联系，一边向工作区飞。小琼也很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想到打电视，飘过来还是相当耗时间的。他跟着小花姐姐一起飞，没敢问自己能做什么。

       不一会儿，小花、小叶和小琼集中在了姥爷的舱室。小花已经给李智保服下溶栓的药物，快速地做着各项检查。小琼看着匆忙和焦急的众人，问：“怎么会这样？”李智保还在那里呜呜哭，小花头也不抬地说：“低重力环境下生活久了，是会产生血栓的。你姥爷开飞船次数最多，承受的重力变化幅度也大，这次……可能就是开太急了，某个血栓一下子生成了。而且……你姥爷得了血栓之后，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和情绪，上次发作就是这样，又哭又笑的。”说着话，手上不停，小花在恒温的舱内，脸上居然也渗出了汗珠。

      等到终于停手了，小花“吁”了一口气，说：“要赶紧送去大的轨道站，那边才能彻底治疗。”小叶从进舱室以来一直没有笑容，忽然问：“去哪个？”小花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长庚站。”小叶听了，自言自语道：“那可远了，在拉格朗日点上啊。”小花点头：“对，我们外出飞船的燃料……也就勉强够飞到那边。我……我要尽快准备一下，去了长庚站直接买燃料，不然飞不回来。”她转头对小琼说：“小琼，你就别去了，飞船要尽量减轻质量，我和你小叶叔叔去就好。”小琼点点头。

      这时，舱门打开，小草叔叔出现了。这是小琼这次来之后，第一次见到小草叔叔。他满眼红血丝，眼窝深陷，下巴上的胡茬稀稀拉拉的。他低声吼着：“师父，有紧急情况！呼救信号，离我们最近！”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李智保这时候已经不哭了。他歪着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快去！”小草叔叔答应了一声“好咧！”随即他看到小琼在这里，一愣，朝他点点头，转身要飘走。小花赶忙叫：“草哥，等等！”小草叔叔疑惑地转身，看见小花急切地跟李智保说：“李站，不行啊，你这病拖不了，必须马上出发去长庚站！晚一个小时，后遗症都会很严重！”小草连忙飘过来，急着问：“怎么了怎么了？”他看到李智保嘴歪眼斜，一下子明白了：“哦……师父，你又犯病了。”

       李智保忽地抓住他的手，说：“救人……救人要紧。”小花眼圈都红了：“李站，你的命也是命啊！”李智保摆摆一只手：“我还死不了。小花，你忘了你怎么来的这里了？”小花急得说不出来话：“我……我……”小叶一直沉默着，此刻出声：“老头子，你家小琼还在这里。我们不能……”“不能怎么的？”李智保眼睛睁圆了——只有一只睁圆了，另一只眼睛的眼皮无论如何抬不起来——他吼着：“你们这帮瘪犊子别忘了，这里是金星！不是地球！我外孙子在这里，我更要教会他，有困难的时候必须互相帮助，这样金星人才能活下去！”

      小草叔叔轻轻地点头，拍了拍小琼的肩膀，飘出去了。

       小叶和小琼沉默着，按照小花的指示，把李智保抬到生活区的医疗舱。

六

       长庚站的医院里，小草和小琼面对面坐在病房里，等待着李智保的手术结束。

       小草看着小琼耷拉着脑袋，笑着摸摸他的头：“小伙子，别担心。这是一个小手术。你姥爷肯定会有后遗症，但送来得及时，后遗症不会很严重，顶多一边身子发麻。”他看到小琼没表情的眼睛，继续笑着说：“我爸爸也得过脑血栓。现在跟正常人一样，只是偶尔走路歪斜一下。”他看到小琼还是垂头丧气，换了个方向，坐到他身边，一把搂住小琼宽大又稚嫩的肩膀，说着：“小琼啊……你姥爷说得对，金星人要互相帮助。你小花姐姐，其实就是你姥在那次事故里救下来的人，她就一门心思进了这个电站，代替你姥姥的职位。你姥和你姥爷，是有名的热心肠，你知道你姥爷外号闪电猎人吧？”见小琼点点头，小草接着说：“其实呢，这词不是说他一个人，是他俩。我师父和师娘，啊，就是你姥爷姥姥，在金星早期移民里面，是出了名的爱帮人，周围出了事总是第一个到，物资总是资助其他人，像闪电一样，哪有困难，哪就有他俩。所以他们的电站，飞船上燃料总是不够。但我愿意待在这里。”他低头冲着小琼笑，见到小琼也慢慢展开了嘴角，他接着说：“你也别太担心。其实现在的电站，有两个人就足够运行了，我们三个留在这里，纯粹是因为喜欢师父。好人总有好报的。像这次，我救下来的飞船里，还有多余的燃料，我不就能带着你姥爷飞过来了？救人，治病，两不耽误。”

       小琼忽然抬头，说：“我也进电站吧！”小草叔叔放开搂着他的手，边笑着边说：“你来干嘛？你不是学化工的吗？我都说了，电站其实有两个人就够了，不要紧的。你姥爷……要是退休了，可以跟你或者你爸妈一块儿去住。”小琼攥紧了拳头，说：“我来照顾他吧！”小草哈哈大笑，说着“好孩子！”

       舷窗外，金星光芒万丈。

        至少，小琼的作业第一句话有了：

        “我的姥爷是个闪电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