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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神封魔传之(四)长明滩头叹婵娟1

2022-02-27 18:51 作者:怒海狂歌  | 我要投稿

杨戬回了宅邸,次日早晨杨婵才给他敷了药巾,马魁衡在外稍稍叩门,还不等主人回应便急切而入。

 

“悉闻不语姑娘已只身寻我妹妹去了,主人家怎的也未有知会我一声?”马魁衡略有抱怨的叹道:“莫不是真君仙姑皆有嫌怪我花了许久功夫,技艺却不见半点精进,怕我至今一星半点的忙都帮不上,昨日里还弄丢了阳佩不成。”

 

杨戬扯下刚敷不多时的药巾,耐心劝慰道:“马公子休要多心,更勿需自怨自艾。不语仙子只因在此地逗留多日,心中对姐妹颇多挂念,故而先行离去。她与我兄妹俩未有半点嫌弃公子拖累之意。况且英雄无件兵器,犹如匠人无器,巧妇无米,所以不语仙子临行前,还特嘱我为马公子准备一件称手兵器,待马公子稍后追上她去,也好助力。我因见公子擅剑,便想着给马公子备上一把好剑,憾因剑器尚未有备妥,故而暂未有知会公子,主之不周,客之不便,惭愧惭愧。”

 

杨戬说罢,取来锟铻剑与云明薄道:“西戎首领献锟铻剑与周穆王,王以其重,遂为礼器。后世却因其利而相争。春秋时此剑为楚王所得。楚王好剑,遂令干将莫邪以锟铻为型,三年为期冶铸宝剑。然楚王暴虐,干将莫邪亦不想后世再为剑锋干戈互争,所以及至三年铸剑期限将满之时,仍未有所动作。但干将自知王命难复,家室将危。其时莫邪已有孕在身,为保妻、子性命,干将便想出个铤而走险的法子,既可复命不累家人,又不遗后世纷争。干将把那锟铻剑之柄、刃分离后以夫妻二人血气相熔,再添加陨铁冶铸打磨,终得绝世雌雄双剑。只是此双剑合则其利无比,分则凡物礼器。干将自知以毁剑法铸剑必不为楚王所满,若献双剑复命,倒是可平息王怒,甚而可获嘉赏,但心有以剑助楚王暴虐之虞。干将心有不愿,却又不可不顾及妻、子性命,思前想后,干将遂只身携了雌剑赴楚宫复王命。楚王请来相剑师相剑,认为雌剑虽利可削铁,是把世间少有的宝器,却因少了雄剑相辅,始终缺了几份霸气。由此楚王嫌恶干将暗藏借双剑分离,诅其霸业无成,且有咒其君昏无道外强中干之意,虽当场未有发作,但终是如鲠在喉,后来便借口其它怒杀干将。只是楚王因终得了一把胜于锟铻的好剑,杀了干将又怕天下唾他不仁,且其心下又念念不忘分离不知下落的雄剑,便故作慈悲,放了干将家人生路,留莫邪母子二人性命,自诩仁德。

 

后干将之子眉间尺长至一十三岁,因从母亲处得知父亲非命亡故,便常在院中练习剑术。楚王闻眉间尺有替父报仇之意,意欲除根后患,只是一时苦于抓不到把柄。眉间尺自知楚王多疑,自己与母亲难逃凶险,便以头贿刺客,假意献雄剑请其代刺楚王。眉间尺计成,楚王毙,之后雌雄双剑辗转回到莫邪手中。莫邪以剑不祥,至家破人亡,而意欲毁剑,却在毁剑之时在炉前不幸被其他觊觎双剑者所害。雌雄双剑就此分散,分别落入吴越二王之手。二王崩后,双剑便不知所踪。吾少时救母曾四方求艺,并有幸搜获得残缺剑刃数枚。原来这双剑在后世乱争时被敌对双方互拼而毁,只余得断刃数片,虽已无战力,却也光华难掩,吾隧藏之为宝。女娲娘娘以黄泥造人时,曾误作一三眼人像,娘娘心慈,并未将其毁掉,仍赋其生灵,又恐其孤单,隧又作一三目女性。后这三眼氏族部落日渐繁盛,却因额上似蟹般突出的一眼而遭众嫌弃,后更被他人视为妖邪遭追杀屠戮。古蜀王蚕丛遂率领三眼氏族族人遁入山林,隔绝于蜀中盆地。只可惜此举却仍未令其逃脱灭族之灾。彼时我还不过一凡夫常人,虽无甚么神力,却也好抱打不平,行侠仗义之事。及后一次救人时,便偶得了这额间的蚕丛神目。那是吾今世担山逐日时曾遇一山民遭妖兽袭击,吾赤手空拳舍身救下那人,却终因技弱而受了妖兽毒齿,那毒齿嵌入我额中,致我命在旦夕间。我救下的山民为报救命恩情,遂解开头巾,我方才知晓那山民乃是蚕丛一族遗民。那山民自挖额眼,拔出我额上毒齿,将那额眼植入我额上裂伤处,我杨戬由此不仅保了性命,也因祸得福,生了只蚕丛王时代单脉相遗的黑天眼。那天眼于我额中契合,初睁明时便射现瑞光,我并无能力控制,又不想恐慌世人,便将断刃残铁包在头巾内,遮挡于前额。不想这干将莫邪雌雄双剑残片被黑天目神光重新炼铸合一,我便以其锻一剑刃,仍命名曰锟铻,作为护身之器。只可惜残片重铸而成的锟铻剑只够个剑身,唯缺剑柄。吾昨日里已叫得几位兄弟前来,聚众神力将这剑身再次炼铸一番,利其锋刃,并于刃锋之上加持了火霜雷电,如此这不再是凡剑一柄,乃是个降妖除魔的神器。今吾意欲以此剑赠与马公子,以保路上平安,更助马公子降妖除魔,取回火离子。马公子可以口诀御剑。不过宝剑无柄,甚是可惜,好在前些时日,吾在母亲处得了云明薄一片,今日正好做个剑柄。”

 

话音才落,杨戬便将云明薄合于剑身上,杨婵见了还未来得及劝住,杨戬便即开天眼将那云明薄炼化为剑柄。随之将新成的锟铻剑呈于马魁衡面前:“云明薄本是天界护身神器,以其作柄,也算是天成。今剑既成,我这即刻传授马公子御剑之术。如此想要追赶上不语仙子,有了锟铻剑,想不过只是须臾功夫。”

 

马魁衡接剑谢过。杨戬亲授了口诀,让马魁衡试了一遍。杨戬看了虽未有作声,心中仍叹其有习武天资,不逊其当年神采。待马魁衡收剑于手,杨戬左顾右盼了一番后说道:“这剑现已露了锋芒,却还缺个好使的剑鞘,我见公子常背着个扫帚,不妨再教你藏其锋芒之法,如此便可在寻得匹配剑鞘之前,将这剑藏收入扫帚内,既可遮人耳目,不至显眼,也可方便随身带着,可好?”

 

马魁衡依命,习了口诀,隧再将剑收入扫帚内,竟觉十分合适。杨婵见了也道:“原本我兄长乃是以戟为器,藏锟铻剑于袖中傍身,用时御剑飞击,所以勿需剑柄。今这剑既又新铸了剑柄,成了一柄完剑,藏于笤帚之内却让公子看着不雅。不如我再施个法术,将这扫帚变作剑鞘,如此公子背挎起来,看着也颇匹配。以后寻了剑鞘再换可好?”

 

马魁衡婉谢过杨婵,“谨因此物为家母遗物,故吾惟愿保持常态,以寄思念。在下这里但谢过娘娘了。倒是方才真君眼疾未有痊愈便施神力铸炼剑柄,在下着实的过意不去,料不该急切的前来叨扰。”

 

杨婵只是对着那笤帚挥了挥袖,笑道:“公子请看,这笤帚在你眼中手中未曾改变形状,只是在他人看来是个剑鞘罢了。”

 

马魁衡言谢,三人正言辞礼谢间,那值官儿来报,原来那午夜得子的素娘又来庙中,既不上香火拜谢,也不求签问卜。只是一直跪地叩头,嘴中喃喃着请真君现身。值官儿看她那眼色神态,拘礼样儿,像是又被那老蜮施了法儿般。便急忙离了庙堂,给杨戬报信儿来了。

 

杨戬听了,示意他三人齐随了值官儿,去了自家神庙一探究竟。果不其然,见了杨戬等人现身,那素娘开口便请上仙前去静水潭一叙。几人及至潭边,托素娘身借步传话的老蜮已早早的恭候在那里了。

 

“诸位上仙请恕小神冒昧,今我私借良人身体,劳烦诸神移步来访,乃是因在下终寻得穿云蜥下落。小神原以为借阳佩一用可救得故友心神复原,不料却是暗着了他人圈套,如今致使宝物遗失,犯下大错。心有负疚,故而小神一直在寻那夺宝的孽障。起初我得阳佩,欲以其医那穿云蜥时,心无提防,它却见我疏于防范,突生歹意,夺去阳佩。小神与那畜生纠缠数招后,只因其自觉难以脱身,为分我心神,便故意将从我处盗走的水隐足投落下来。小神却以为是我将那水隐足从其身上击落下落,施法将其困住,得空便去拾掇,却不料中了其计,一时大意让那孽障携佩饰逃走。老朽复得水隐足,料那孽障离不得水泽之所,便一直借水隐足神力感知世间水域大小动静变化。极尽昨晚一宿时间,老朽终不枉费功夫,寻得那穿云蜥的藏身之所。”

 

杨戬等人听了甚喜,便急问穿云蜥下落何处。不想老蜮却开始言辞闪烁起来,“那藏身之地也只有那孽障能想到。小神只恐纵是如真君这般厉害人物,想寻那藏身地儿,怕也是去得又去不得的。”

 

杨戬有些恼了,“莫要再卖关子了,那物什是在我的辖地丢的,就算上天入海,我都要将它找回来。还有什么去得去不得的。”

 

老蜮叹气道:“道是真君去得,是知晓真君本事,道真君去不得,是碍于真君身份。那孽障强抢了阳佩,怕是经受不住配饰神力,所以他必会寻个极阴水域藏匿,好用那法宝恢复真身。我这水隐足传自上古禹圣,乃是联通世间所有河海湖溪的宝物,这之中自然也包括冥河。而那孽障便躲藏在那里。”

 

杨婵听了,点头道:“也是,寻常人活着去不了阴司,二哥神力护体去得,只是又恐你碍于身为这一方镇守神将的天职不得擅往。若二哥执意要去那阴司掌辖之所,不晓得是以私或是因公?以私,你与那十殿阎罗并无交情,以公,你又无玉帝公文遣令。这着实难办。”

 

“如今这当头,不让那配饰落入恶人手里,及至无穷祸害世间事大,哪还顾得这许多繁文缛节。我既言上天入海都要将那配饰找回,这入地也拦不了我。”杨戬作势打住杨婵的话头,“若舅舅事后真个追究起来,吾自会奏明厉害。三妹勿需再劝阻了。”随后杨戬念了咒,入地访阎罗王去了。

 

杨婵摇头自言叹道,“二哥总是这番心急,药敷时辰未满即去了药巾,方才愣是使了天眼法术炼铸剑柄不说,如今未待我话毕,又直去那阴冷湿地了,我只怕他这般固执,害得天眼落下什么病根子来。”

 

老蜮见杨婵这般担心杨戬,便自责劝解道:“二郎神君乃真性情也,三圣娘娘莫要怪责。更勿论真君本事无双,又是玉帝亲侄,去得地府里,怕不是得了阎罗助阵,取回阳佩易如反掌。若真君因此落了病疾,也只怪老朽一时迷了心窍,做出这等蠢事来,老朽愿担受责罚。”老蜮俯身悔道,“此事因老朽所起,老朽也不能袖手事外。只是真君行得匆忙,小神还有一事须得知会与三圣娘娘知晓。昨晚我做法寻得穿云蜥踪匿之后,因神魂穿梭过阴阳两界间,所以体力有所不支,恍恍昏睡过去,自后似是在迷迷糊间做了个梦来。在那梦里,老朽像是又被人引路去了阴世,可是至冥河之前,却尽路途平和,全不似世间传说的那般阴森可怖。”

 

老蜮话未说完,马魁衡拍腿道,“奇了,昨夜里我也梦到不知哪里的星火阑珊处,有人谓之我曰:不语姑娘已追吕姑娘她们去了,若我还徜徉此地,不若去取回阳佩,表明本事。只是如此须得去那地府一遭。那人只闻声音,不见面容。依他依稀身形可的衣着来看,似是个书生。他说我在中正之所躲过了生死簿上劫数,已经暂不受生死簿辖制。如我有够胆识,却是可去地府走一遭的。我原以为那只是因失阳佩,日有所思所至的无趣梦境罢了,今日一早却真听闻不语姑娘已经先行离开,现在又逢蜮老伯如此说道,难不成这梦非梦,乃是有高人暗中指点不成?”

 

老蜮听了马魁衡这一说,也叹道:“确是奇事哉!我梦中也是一书生模样人物,谓之我曰:‘若要救尔故友,不妨助阳佩主人来地府一游。’故而今日老朽斗胆借那素娘形体赴真君庙堂请来诸位上仙商议。”

 

杨婵抚袖忖思道:“我曾听闻那阴阳双佩,乃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后,所诞宇宙阴阳两极炼生的极致圣物。双佩合,乃万物生,是以女娲娘娘用之施至世间生灵命数的命器。由于阴阳双佩乃是至阴至阳之物,只有上古大神方可执之。若双佩分离则需至阳至阴之人持携,方可与之相辅相成。若是普通修仙者短时间持有配饰恐还无妨,长时间怕是会灵元失调,及至灰飞烟灭。我还纳闷为何吕娘娘偏偏让马公子执阳,她自家执阴。原来马公子因意外而脱了生死簿约束,虽是男身,却是个至阴含阳之人,所以可执阳佩。如今若要去地府寻回阳佩,也只有马公子可以执之予手。只是那地府是个至阴之所,凡人若要活着去到那里,若非有一番神通,则必要是一个至阴含阳者才行得。吕娘娘常年居于中正地,又随身携着火离子,虽形为女身,却乃是个至阳蓄阴者。吕娘娘外出寻火离子,又为防阴阳双佩留在中正地无人看守,恐有闪失,便随身带着。为保佩饰安全,故又分离了双佩,自己只携了阴佩。让马公子护携阳佩。如此阴阳调和,所执之人不觉不适,行路中也不至引人耳目,而致使有人觊觎宝物。吕娘娘虽生为凡人,但由女娲娘娘抚养,久居中正所,也算是中正远古之神后裔,其身并不受天条束缚。看来吕娘娘行事谨慎周到,只是不料中途异变,来了个穿云蜥,导致阳佩丢失。吕娘娘一行人身携阴阳佩饰之事,并无他人知晓。不知托梦相邀马公子的那位书生是何许人?目前看来,知晓此事的只有那逸逃不知所踪的黑豹,及它沿途告知的那些个精怪。唯恐这梦中人寄语不可轻信啊。”

 

马魁衡倒是不太在意,“即便真是个陷阱,我既已丢了阳佩,他应该也别无所图,我何不将计就计?兴许去得阴曹一切便得大白了。只是这些时日里我虽习练了些许本事,但毕竟凡人一个,怎能去得那地府?”

 

杨婵苦道:“也是,我虽去得地府,但若要带个凡躯活人同往,可也得要有天帝旨意。就算我有这等本事,又擅违了天条御例,私带公子去了,可我与那阴司掌管无半点交情,纵他不怪罪于我,却怕于公子不利,毕竟世间人终归他个管辖。”杨婵摇头,半晌忽而喜道,“不过倒也不是无得半点法子的。马公子可记得你我初遇之时,在那地姆姥居所,我与那地姆姥争斗一事。地姆姥居所附近方圆半里都是阴骨森森,着是个法器布阵之所。那便是个妖邪怪物以阴灵亡魂作法,专拖活人儿入地狱的法障罩门所在。当时我虽取胜,但与地姆姥斗法之时,也并未曾有余力顾及马公子安危,但公子于那阵仗之中仍全然无恙,不受丝毫影响。想必公子前身或非凡人。若真能有法子开启一道地府通径来,马公子便可入得去。我二哥正寻阎王商量,正好拖着他又怕阎王发觉阻挠。公子只要偷摸弄清冥河状况,无恙折返,不管二哥情况如何,我便可去面圣求旨,或还可得天庭地府相助,拿那披甲穿云蜥自是易事。只是我法术薄弱,不至于有开凿阴司通道的本事。”

 

杨婵才叹了口气,那老蜮未作思量便接口说道,“三圣娘娘放宽心来,我与马公子夜有同一人托梦恐非巧合。老朽曾遍历世间水泽,不单单是寻旅居所,也是消磨时光,神游四海的精神历练。其间修得含沙射影之术亦算邪门异术。为方便施此方术,老朽口中舌下时常含聚沙泥。而那些泥淤,乃是阴曹门泥,也就是无数阴曹细裂道口的腐沙沉泥。中元时节,总有些未得度化轮回而在阴曹边界处游荡的魂魄鬼魅会受自身重返阳世的执念所驱役,成群的想要冲破阴司与阳世结界的薄弱之处,那些未能成功突破结界逃离阴曹裂隙而被撕扯破碎的魂魄便会被结界法力化为这阴曹门泥。老朽现居的这静水潭底深处乃是阴曹门泥积厚之所。因此处阴气胜,故而无人搅扰清净,老朽始便歇足于此,一来闲静,二来不乏含沙射影之术所需的泥淤。老朽平时靠着自身修为,压制着此处薄弱的阴阳结界。今可借着水隐足的力量,在这潭底开启一扇通往地府的径道来。”

 

杨婵仍旧虑道:“如此马公子去是去得了,只是那里乃是阴司,一个活人在那里如何行动便利?即使马公子成功取得配饰,又要如何认路回来?方才我不过是一时性急,未作细致考量,才说出那些胡话来。我等不妨在此耐心待我兄长折返,伺机再作打算不迟。”

 

“娘娘不必忧心,此事因老朽而起,又因老朽故友而生波折,取回配饰,老朽义不容辞。真君虽有神力,但那阎王恐窠于繁文缛节,若就此不慎打草惊蛇,让穿云蜥起了疑,它再遁往他处,怕是要再寻佩饰更徒增了难度。自阴司路开启之后,老朽将陪着马公子一道前往。因那阴司路不可久启,否则阴阳两世混乱,生灵就此涂炭,恐惹玉帝注意。故而老朽与马公子进入之后即刻关闭通道,先探路径。若能取回配饰极好,若不能取回,老朽会与马公子一道伺机行动,不久折返便是。披甲穿云蜥藏身于冥河之中,冥河无边,但老朽仗着水隐足之便,想必寻它也是容易。”

 

马魁衡也道是,“在下于真君处习练已久,尚不得实操,不知功夫如何,如今有剑锟铻在身,也正好施展一番,否则将来如何护卫吾妹寻得火炼子?”

 

杨婵还要再做表示,老蜮也再劝道:“娘娘休要忧心,此事老朽自有分寸,会照顾好马公子,亦会见机行事。只是阴司路虽开启须臾间,且今日非中元,但老朽仍恐有盘踞的阴魂鬼魅借我俩入内之机逃窜出来。所以恭请三圣娘娘莫若就此守在潭边,免因老朽之举再生事端。”

 

杨婵听了,心想也只好如此行事,便点头应允,老蜮托谢过后,施法分水,与马魁衡一道借水梯步入潭底。老蜮收了神通。马魁衡抬头看着顶上一波碧水,不由赞叹艳羡老蜮本事。

 

“公子莫要分心,你虽有避开生死簿约束,但若活人在阴司遇难,则会有万劫不复之灾,三魂七魄离体之苦,此后永世不得超生。老朽法力仅够开路须臾,公子可瞅准了时机,还不得教那些藏在那边的鬼魅逃逸过来是好。”老蜮说罢,便取下水隐足来,那足在潭底自个儿蹦跳前行,激起潭底泥沙来,马魁衡有些睁不开眼,不得不用衣袖遮掩窥视。只见老蜮三足离地,悬于潭底和潭水之间。老蜮嘴中念念有词,语毕,口中射出一道阴曹门泥,直击水隐足,将其射入潭底薄弱处,那潭底便瞬时开了一个仅容身一人大小的黑洞。虽看不见洞那边究竟如何,马魁衡依旧不顾身的跳将进去,水隐足即刻飞回老蜮身上,随即老蜮便四足朝下直落入那洞内。阴阳通道果真也就开启了片刻,两人进入之后,那洞便即刻消失不见了。原先积聚在顶上的潭水也冲刷下来,卷起一阵黑泥水来,将方才二人留下的踪迹洗了个干净。正道是好一个静水潭底通幽道,千年蜮足探灵浑。

 

马魁衡与老蜮先后到了阴司,马魁衡站直了身子,却还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待稍稍宁神些,便环顾了四周自言自语道:“除了些阴湿冷气外,这里与昨夜梦中景象如出一辙,全不似传说中那般阴森恐怖。

 

马魁衡低头看着脚底一片绿草如茵,虽无朗日清空高悬,但空中也满是火光漂浮,倒也不觉暗淡。周身虽火光无数,却也全无炙烤火热之感。马魁衡往前走了两步,觉得脚底绿草不似凡间植被,绒绒软糯,有些粘脚,而抬足之处,藕断丝连般的缕缕细丝,细丝断裂处则生辉般升起缕缕火星,一些火星上升融入了原本漂浮在上的火光之中,另一些则化作灵虚火蝶,环绕马魁衡上下翻飞。马魁衡停了脚步,自忖思道:“阴司陌路,又有这般鬼魅景象,四周一色,不知路途,怎的晓得去哪找寻配饰呢,不如等着那蜮公来了借水隐足指道吧。”

 

马魁衡又四顾了一番,正好见着老蜮凭空落将下来,随后老蜮使水隐足顿地,只见得那足底即生光华,那光华如涟漪般扩散去又聚拢回来,老蜮连顿地数次,意欲追探穿云蜥的藏身之地冥河所在,却终摇头疑惑道:“我这水隐足能知阴阳两世集水之所,怎的到了阴司反不好使了?”

 

老蜮话音才落,悬空的火光中不知哪里响起一个声音回应道:“二位上界活灵,肉身入我阴司,初来乍到,不解详细。其实无论阳世阴间,水泽均是聚阴之物,蜮公灵足乃是以阴阳对立波动从而感知水泽之所在。而这阴司本就积聚阴湿之气,故而到了阴司便宝物不灵。我有一法助二位寻得遗失之物。那携带阳佩的穿云蜥,不耐其灼,故而潜入我这阴司里来,欲借阴气压制阳佩气盛之阳。二位可见着这些幽蓝灵虚火蝶?它们乃是死者磷火所生,虽生光火,却是无热不烫,看似只有照明之效,却是这幽冥地界的自然生成的边陲护卫。二位乃是阳世活体,踏足这幽冥地府,目前虽似无恙,却也不可大意轻心,亦不可小觑了这灵虚火蝶。它们虽空灵虚幻,并无实体,却是以将死或刚死之人的阳气为食。二位乃是进入幽冥地府的生者,既未有御旨护灵,又未得通天法术防身,更无无常引路携送,自然引出火蝶无数。稍待时辰,二位阳气外泄,恐成为这火蝶之食。”

 

马魁衡看着脚底升起的火星不断化蝶绕身环飞,乃回道:“原来如此,不知昨夜是否是尊者托梦?我等兀闯此地只为取回阳佩,并无他意。还劳烦尊者指条道儿,我等也不至不知路径途在此徘徊。”

 

那声音笑道:“我哪是什么尊者,只不过也是有事相求二位罢了,不过详情容后细述。二位不可在这冥府久待,一个时辰内若不回转阳世,待阳气被冥蝶吸食耗尽之时,就再也回不去了。只恐二位将落得如脚下枯骨般厄运,就此断了轮回之道。”

 

马魁衡闻言再次低头去看,发现先前绿意盎然的地表,竟是无数枯骨腐肉铺就。原来这磷火不仅不烫不热中吸人阳气,还会让误入其中的活物吸入后产生幻觉,而马魁衡和老蜮行走过的腐泥之处激活了埋藏其中的磷火,继而那些磷火开始化蝶吸食自己和老蜮周身散出的阳息。

 

“二位莫怕,也暂且勿需心忧。”那声音又响起来,并且连带空中磷火间隙处洒下一帘薄雾细雨,那声音继续道:“我以冥河之水暂固磷火,这形成的水火膜相克,附着在身上,可暂护着二位阳身。只是这冥蝶既生,必循阳息而食。如今在水火膜耗尽之前,冥蝶无法侵袭肉身,二位暂无性命之虞。好在这阴司还有一个阳世活物,藏于冥河之间,这刚生的冥蝶自然会被其吸引,二位只需跟着这些冥蝶,便可找到冥河之中的藏身的批甲穿云蜥了。若二位取了阳佩,回得阳世,在下便将未了事相托。那冥河距此不过相隔一个心性之遥。快则须臾可至,慢则不知时日,还看二位造化。只是不管结果如何,一个时辰之内,二位一定得要回转阳世,否则护体水火之膜消失,二位便会沦为冥蝶之食。切记切记。”

 

音毕,那绕身的冥蝶散开来,俱朝向一个方向飞去。马魁衡与老蜮相视无言,只是决然的紧跟着冥蝶而行。两人一路上却是激起更多的磷火,自然有更多的磷火化蝶而舞,除了扑向阳佩所在的大部分冥蝶之外,少数更为敏锐的冥蝶已开始附庸在透过冥河水火雾膜护身的马魁衡与老蜮身上,贪婪的从细微裂纹处吸食他们渗透出来的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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