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凶案
书中总是这样写，勇士消灭了恶龙，救出了被绑的公主，两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这次的故事却有一点不一样，实际上这个故事不古老，年代很近，也就是最近几年流传起来的：一条恶龙，离开了自己的居所，越飞越远，最终来到东方，可能只是随意闲逛，想看看有没有隐藏在世间其它地方的宝藏可以让自己占有，但是这次它发现的不是宝藏，而是一位公主，生于东方宫廷的公主。
后边的事如众人所料，恶龙垂涎公主的姿色，掠走了公主。皇帝惊闻大怒，命能征善战的将领率领大军势要救回公主，然而恶龙实力强悍，带着公主轻松摆脱追兵，返回了西方。悲恸与屈辱折磨着皇帝，他下了一道旨意，拆除宫廷内公主的居所，毁掉公主所有的画像，烧掉她穿的衣服，彻底将公主存在过的痕迹从宫内抹除，任何胆敢提起公主的人一律杀无赦，只有这样自欺欺人的行为才能略微缓解皇帝的痛苦。
公主始终没能逃出恶龙的掌心，她沦为玩物，战利品，每天要做的就是取悦恶龙。不过恶龙作恶多端，最终被勇士斩杀，但之后的结局却大相径庭，勇士屠完龙后潇洒离去，并没有发现公主的踪影，至于公主是否回到东方，众说纷纭，但从此以后，在附近的城镇中，偶尔会出现一个神秘的东方女人，有人说她给附近的农民干点杂活维持生计，也有人说她能烧出工艺非常好的瓷器，以此赚取生活费，总之，他们都说，公主是个悲剧，她回不到家了。
梅里市，帕瓦街24号
看着地上那一堆已经复原不了的碎片，斯戴芬就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推给别人家的猫了，这样的借口他之前用过一回，他可不认为父母能再轻易接受这番推诿。
他呆呆的看着地上的碎片，似乎在奢望发生奇迹，碎片会自行复原回一个完整的花瓶，可没有，最后他只能收拾好碎片，仔仔细细的，保证没有遗落任何细小的碎片，他把碎片小心的丢入垃圾桶，并在上边覆盖了其它杂物，确保不会被人发现，然后回到自己的屋里，清点手中的零花钱，也许这会让他在未来几周变得拮据，但一想到自己造成的意外，这种拮据理应承担。
穿好衣服，他走出家门，循着大路，一路走向港口，尼尔瓷器店就在那边。
如果他记性不错，这个花瓶就是在那买的。梅里市，作为一个有着300年历史的港口城市，经过百年的发展，已经成为这个国家最繁荣的港口之一，来自世界各地的船只，形形色色的人物，以及琳琅满目的商品成就了这座城市。靠着海运，当地诞生了不少富豪，有传言他们的财富加起来，足以让已经死掉几百年的恶龙始皇祖诺克的宝藏相形见绌。
斯戴芬并不想成为富豪，虽然他也希望手头能宽裕点，但他更想成为一个水手，杰出的冒险家，像那些故事中见多识广的人物一样，去看看这神奇的世界。他曾不止一次从水手们的描述中听到过外面世界的神奇，在南方那片炙热的土地上，生活着肤色宛如煤炭，视力好的能当望远镜，仅凭地上脚印就能准确判断出猎物情况的部落猎人。而在东方，不止一次被形容过，有种被称为术士的奇人，他们宣称自己掌握着名为‘五行’的力量。这绝非信口胡诌，在城市图书馆里历史记录中，能详细查到，400年前那场大战中，东方被称为术士、浪人等勇敢之人，跋山涉水来到西方，与这里的人并肩作战，最终战胜了魔皇菲雷普利以及他的邪恶势力，很多人失去了返乡的机会，但正是因为他们以及无数人的牺牲，才换来了今天的和平。
斯戴芬想要见一见传说中的人，可他知道，这个愿望暂时只是个遥远的梦，不要说那些超凡眼力的猎人，掌握五行的术士，动作凌厉、剑法高超的浪人，甚至就算这片大陆，也有很多神奇的东西等着他发掘。他希望亲眼见见居住在森林中精灵，看看秘法大师杰出的法术……
“嘿，小心。”呵斥声将斯戴芬带回了冰冷的现实，鞭子的声音，车轮的转动，马蹄的拍打，他差点就要撞上一辆运菜的马车。
他赶紧跑开，又叹了口气，“真悬那。你这个白痴……”他咒骂着自己，在外面走时还是不要太放松精神，万一被撞了，自己可不想躺在床上，每天只能透过窗户看别的孩子玩耍。
就在这时，他又被一阵响声吓到了，声音来自那匹刚刚差点撞上他的马。
不远处的市内河道正有几艘挖淤泥船通过，连接道路两侧的平转桥在绞盘的操纵下慢慢转向另一侧以让出通路，可能是因为看到巨大的木桥移动使这匹马受到了惊吓，它失控的扬起前蹄，高声嘶鸣，马车上的人奋力想要稳住它的情绪，他狠狠地挥着马鞭，却收效甚微。
路边一户建筑中窜出的狗对着马龇牙咧嘴的叫着，尽管马很高大，它却没被吓到，还在拼命叫，像是在维护自己的领地。马晃动身体，几乎要挣脱束缚，路上的人赶紧躲避，他们都知道，如果让这家伙横冲直撞，场面一定很糟糕。
“安静。”一个声音，有点不耐烦，却让马一下子变得听话，不止是马，连那条添乱的狗也老实了，它垂着头，转身跑回屋里。
马安静下来，与其说是驾车人的功劳，不如说是迫于某种压力，不敢太放肆，它依然在微微的颤抖，低着头，似乎想要后退，造成这一切的只是一个小女孩，看着也就8岁，在她身边还有一个大点，10岁左右的女孩，她们是姐妹，在母亲陪护下，快步远离了马车。
“你吓到它了。”10岁的女孩对妹妹说。
“它丑陋的蹄子扬得太高了。”8岁的妹妹抱怨着，昨天晚上下过小雨，地上有点积水，马扬起蹄子溅起的脏水在她的裙子上留下斑斑泥点。
“好了，别闹了，回去后我给你洗。”她们的母亲轻声安抚道。
聚焦的目光转移，甚至有人小声议论起她们的母亲，尽管在梅里市能见到不少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可一个带着两个小孩的东方女人还是显得有点突出，没人见过，至少在多数人的印象中，她从没有和丈夫结伴出行，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她的丈夫在多年前就死了。看那个两个小孩的外貌，虽然略有东方人的特征，但整体看仍就是西方式的，这个女人身上带着重重谜团，围绕在她身上的传闻有不少，很多人见过她和尼尔瓷器店的老板有过接触，她总能搞到做工精美的东方瓷器，而且还有人见过她偶尔独自去一些酒馆买醉，这可不是一个作风正派的女人该有的。有时喝多了，她会提到一些自己的事，说是嫁到西方的，家里人不喜欢这门婚事。某一次喝得太多，醉的不省人事，差点被心怀不轨的陌生人抱回屋占便宜，幸好当时被制止了。
总之，背地里，他们称呼她，神秘的东方寡妇。
尼尔看着摆在桌上的零钱，以及斯戴芬提供的碎片，上边的花纹是蓝色的，像是浪花冲刷着礁石，放下眼镜，他无奈的说，“如果我记性不差的话，几天前你母亲才买了这个花瓶。”
“求你了。”斯戴芬哀求说，他可不希望全家人指责他。“如果你卖给我，等我不上课了，我会来你店里打工作为答谢。”
尼尔慢吞吞的起身，小声嘟囔着：“我可不想让这些瓷器全碎了。”想到这个毛手毛脚的少年来他这帮忙，他仿佛看到一头失控的公牛闯入店里，“我可以给你找找。”这批货不错，实际上他的生意一直很好，东方的瓷器深受各阶层人的喜爱，有人甚至会要求专门定制一批特殊风格的，但是这样的要求通常很难短时间完成，尽管梅里市海运发达，但从西方到东方，抵达那个被称为震旦的国家，最快也是要花上7个月时间。而烧制瓷器更是耗费时间。但有时，催得紧，他就会去求助那位神秘的东方……
“我在路上看到那个东方寡妇了。”斯戴芬说。“如果你不管我，我就去求她。”
“呃！”尼尔若无其事的说：“那好啊，如果你现在赶到撒拉路的剧院，也许等到下午能遇到她，今天她会带着两个女儿看表演。”
“她是个怪人，以及她的女儿。”斯戴芬说，他跟尼尔说起路上的见闻，她的小女儿用轻轻一句话就让几乎失控的马变得老老实实，“就算面前有头狮子，恐怕那匹马都不会那么安静。”
“确实是怪人。”尼尔自顾自的说着。忍不住想起一直以来围绕着那个寡妇的奇谈怪论，他在女人守寡前就认识她，至今有8年了。在一个很戏剧性的情况下，他从外地乘船归来，遇上大风浪，船沉了，其他船员都上了小船，可他却被甩了出去，被海浪越送越远，他只记得自己紧紧握着一块破木头，无助地飘着，最后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来，发觉自己身处岸边，而且是梅里市所有水手，甚至是最勇敢的，都不愿落脚的地方——恶龙角。
斯戴芬居住的城市与恶龙角之间有陆路相连，只是要穿越一片森林，可能需要3、4天，但如果你乘船从港口出发，只要1天的时间就能抵达，没人愿意去那片岬角，因为山洞里住着龙。
这片大陆上的人，他们的先祖曾经饱受恶龙的袭扰，当年魔皇菲雷普利的盟友之一就是恶龙始皇祖诺克，400年前的大战，祖诺克之子，最强恶龙魄罗贡率领龙群牵制了整个联军4分之一的兵力，险些扭转了战局，为了击杀他，大量战士、术士、法师、精灵、浪人的血洒满了战场。经过400年的时光，人们以为在西方这片地区，龙就算没绝迹，也应该躲到人烟稀少之地，没想到，竟然有一头住的那么近。
因为恶龙角，梅里市的人一度担惊受怕，人们将大量火炮布置在沿岸，生怕某一天，龙会降临，焚毁这里。尼尔有点绝望，就算一支装备精良的部队都不会主动出击，前往恶龙角消灭龙，他竟然孤身一人飘到了这，他脑中惊恐的幻想着恶龙会出现，把他烧焦或者一口吞了，可是没有，虚弱的他遇到了一个年轻的女人，看外貌她来自东方，她护送尼尔，从恶龙角一路穿越丛林，回到了城市。
回家的喜悦很快被其它麻烦取代，因为船沉了，他从震旦运来的瓷器全泡到了海里，为了这批瓷器，他从银行借了一大笔钱，现在什么回报也没有，他面临破产，他和家人的生活将充满贫困。
“我还不如死了好。”尼尔说，至少在死亡中他不会感受到生活的煎熬。
出人意料，了解前因后果的东方女人表示，她可以帮他，至于如何搞到瓷器，她没有透露，只是向他问清了出事的海域，并表示，几天后他可以去附近一处偏僻的海滩等消息。
对于这个陌生女人的话，尼尔起初不信，可眼前局面容不得他选择，抱着试一试的心理，他于约定日期稍晚的时候抵达了海滩。被眼前一幕惊呆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那些随着船沉入海底的瓷器，整齐地码放在海滩。
“下面有好几艘沉船，有艘是最新的，所以我就捞出来了。”女人轻描淡写的表示自己水性很好，平日爱好之一就是潜水。但她一个女人怎么能将这么一大批瓷器完整的从海中运出来，始终没有透露。
尼尔猜不出来，可他知道，自己不会破产了，尽管损失了少部分瓷器，但剩余的依旧能让他度过眼前的难关，而且作为商人的敏锐嗅觉也在那一刻苏醒，在谈话中，他得知，附近海域中有不少沉船，东西方的商务和人员交流至少有千年历史，期间沉船中有不少货物虽然已经瓦解，但那些瓷器，宝石等物品绝对不会轻易消失，而眼前，就有一个机会。
就这样，尼尔和女人展开了合作，女人定期潜入海中，去给他打捞那些沉船中的物品，主要是瓷器，有时也能带来其它古老却也结实又贵重的物品，尼尔靠这些东西积攒了不少财富，他将一部分钱分给了女人，这种合作一直持续到了今天。期间他也隐隐约约猜测过女人的身份，但只是胡思乱想，后来他就不想了，赚钱才是真的。
“能不能快点。”斯戴芬催促说，他的家人随时都会回来，他可不想抱着花瓶回去时撞上父母苛责的目光。
“我找到了，还留了几个。”尼尔将花瓶取出了来小心放到盒子里，“带走吧，今天是你的幸运日。”
这对斯戴芬来说可谈不上幸运：“太好了。这样我就不用去求那个东方寡妇了。”
“碧落！”尼尔冷不防的说：“她的名字叫碧落。”
“碧……碧落！”斯戴芬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绕口：“这是什么糟糕的发音”
“似乎在东方的震旦，这个名字代表着天空。”尼尔说。
有意思的解释，不过斯戴芬并不放在心上，他唯一在意的就是，希望回家时父母不会发觉花瓶有什么变化。
恶龙角……寡妇，少年走后，尼尔又想起了关于恶龙角的故事，那里有龙是千真万确，毕竟最近的屠龙记载就是5年前，一群勇士前往恶龙角，斩杀了一条棕色的龙，当时整个梅里市为此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持续了3天，他为庆典提供了不少瓷器，只是后来……据多方目击，恶龙角不止一头龙，曾有人见过另外几条，只不过它们变得很怕人，一旦被发现，就会迅速躲起来，什么样的女人才敢出现在那里。结合碧落东方人的身份，以及一些未经考证的谣言，难道她真是震旦宫廷里的……
想到这，门开了，新的顾客到访，从自己的想象中回到现实，尼尔赶忙去招呼，又有钱赚了。
斯戴芬觉得自己确实运气不错，父母没有发现，也就没有责备他，这样他还有机会和几个要好的伙伴在周末外出，离开城市，来到郊外钓鱼或玩耍。
一群年轻人总需要个领头的，自然不会是斯戴芬，尽管他14岁了，可不是。领头的是一个16岁的少年，比他高，也壮点，叫克劳利。平时表现得很勇敢，偶尔会跟其他男孩打架，总体上是个靠得住的人。
他们在一栋闲置的猎人用来歇息的小屋会面，然后分配任务，去采集一些木柴，以备烤鱼使用，小屋建在林中有一段了，但并不破旧，不时出现的陌生人遵守着不成文的规定，不论谁用了这里，离开时打扫干净，并且不要带走里边的任何生活物资，偶尔还会有人给这里送点储备，这可方便了这群年轻人。
“我最近一直在练这个。”克劳利拿着一个带有弧度的木棍，作势要甩出去，“击中目标。”他练了有一段，如果是兔子，野鸡，甚至小一点的鹿，他有信心击中，然后他们就能吃一顿大餐。
很多人已经被勾起了食欲，吃自己钓的鱼虽然不腻，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在伙伴们的簇拥下，克劳利准备要好好表现一番，他甚至隐约幻想着等到拿下猎物，大伙会用怎样的欢呼来赞美他。
可惜，两个小时过去了，他们什么也没打到。至少克劳利的技术没有自己吹嘘的那么好，有几只兔子先后出现在视野中，可都被他错过了机会，而失误后他就把责任推给其他人
“是你们惊动了猎物。”“嘿，呼吸声吓到它。”“你不要在我边上晃来晃去。”就这样时间被一点点耽误了，他们一无所获。
“算了我们还是去捕鱼吧。”有人提议，腹中的饥饿感已经把之前的豪情壮志击溃，他们现在只想找点东西吃。
克劳利也很饿，更加沮丧，他踢着附近的杂草，抱怨着运气，“好吧，老规矩，去抓鱼。”
抓鱼他们都很有心得，他们知道在附近河流的那个区域布置陷阱最容易抓到鱼，可是，当他们赶到河边，却愣住了。
他们的捕鱼场被占领了，不是人，而是一条龙。
少年们很害怕，幸好克劳利及时发挥了领袖作用，他示意大伙别叫，实际不用他说，众人已经捂住了嘴。只是不仅是嘴，他们连脚也不敢动，像是被钉上了钉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半天，龙就趴在那，没有看他们，它的体格不算大，目测比成年马略小。土色的身体两侧翅膀紧收，蜷缩在那，它睡着了。在它嘴边，有半截残留的鱼尾，空气中弥漫着烧烤过的气味。
“我们怎么办。”有人慌张地小声说。
在确定这条龙暂时没有发现他们，几个年轻人赶紧蹑手蹑脚的回到林中，只是没有走远。
“一条龙！”
“活生生的，我以为5年前恶龙角那只被杀死后，梅里市周边就没龙了。”
一行人中，有个叫威尔马斯的男孩却说：“你们没发现那条龙外形有点奇怪吗。”
“龙有什么奇怪的。”
“是奇怪，它趴在河边打呼噜，而不是守着某个宝库。”
“不是。”威尔马斯说：“我仔细观察过，那条龙的头部，与已知的龙略有不同。”
在与祖诺克及他的族群漫长岁月的恶战中，人类记录了大量信息，根据文献提示，龙最初是在托迈林中的潘库之树上诞生的具备灵性的物种，一种双足，长有翅膀，被称为翼龙。另一种居于水中，身形如蛇般修长，四足，被称为水龙。除了身形不同，水龙与翼龙的头部也有区别，水龙的嘴部长有须子，头部后方有鬣毛，而且水龙的角不同与翼龙的角那样尖锐，它们的角更加圆润，像是鹿的角。在其他典籍中提到，龙族曾遭遇过一场灾难，后来少部分水龙逃离家园，远走东方，而另一部分来到西方，成了以祖诺克为首的无恶不作的怪物。
眼前这条熟睡的龙，虽然身形如同翼龙，但头部更多呈现出现东方龙的特征，只不过没有须子和鬣毛。
“我们赶紧回去吧。”斯戴芬可没兴趣听威尔马斯在这时给他们科普，他只想以最速度逃回家，把这一切告诉大人，不管是小心戒备，还是集结兵力干掉它，总之他们不能留在这。
看着熟睡中的龙，克劳利突发奇想，他默不作声的跑回小屋，伙伴们紧随其后，可他随后的举动吓到了所有人，他拿起猎人们留下来砍树的斧头，准备回到龙熟睡的地方。
“你疯了吗。”斯戴芬拦着他，谁都看得出来，克劳利想要凭借手中的斧头杀掉那条龙。
“它睡得很熟，只要我悄悄接近，狠很给它一下，就像这样……”克劳利做出砍杀的动作。
他一定是听多了关于屠龙的故事，想要亲身体验一把，也可能是想把今天打猎失败的面子找回来，但这很冒险，大伙都不同意，可克劳利执意如此，最后只有斯戴芬和威尔马斯跟了过去，他们不是去帮忙，而是一路在劝，希望他打消这荒唐的念头，那是条龙，虽然是条幼龙，可他们同样是孩子，要想击杀一条龙，需要的武力远比一把砍柴的斧头要多。
“你们这些胆小鬼，就站在边上看我表现吧。”克劳利执意如此，实际上他一直坚信，自己的先祖在400年前参与过击杀恶龙的战役，他觉得自己的胆量就是遗传了前人。如今，他有了证明自己的机会。
自5年前除掉居住在恶龙角的龙后，再次，人们将见证英雄的伟业。
斯戴芬和威尔马斯依旧试图阻止他，他恼火了，狠狠推倒了威尔马斯，然后拔腿狂奔，向着龙的方向跑去，斯戴芬扶起威尔马斯，两人追了过去，可是越接近，他们越不敢张扬，甚至不敢再跑，而是小心的，尽量不引起响动的走，到最后，甚至不敢上前。
克劳利抢先来到了龙的身边，龙依然在熟睡，他得意地笑了，举起斧头，对准被他认为最脆弱的颈部，他就要用尽全力砍下去，这次之后，整个梅里市，都将对自己刮目相看。
正当他将斧头举过头顶，却有一股力量从他手中夺过了斧头，跟着他感觉一只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并丢了出去。他是伙伴中最壮的，却被像个布娃娃一样对待，毫无放抗的余地，他跌坐在地上，屁股摔得生疼，跟着他感到胸口被人用脚踩住，粗厚的鞋跟迫使他起不了身，“你是……”他呆呆的看着阻止他的人，一个女人。她很年轻，与树木颜色贴近的衣裙将她的身材完美的体现出来，如果她笑，定会带有别样的风情，可她现在没有笑，而是严厉的盯着克劳利。
斯戴芬和威尔马斯也赶到了现场，斯戴芬一眼就认出这个踩着克劳利的女人，那个神秘的东方寡妇。
“那家的孩子，拿着斧头在河边乱跑。”女人说。
熟睡的龙被惊醒，它仰起脖子，看到女人、克劳利以及地上的斧头，瞬间暴起，它展开3米左右的翅膀，摆出威吓的姿态。
克劳利发出一声惊叫，斯戴芬和威尔马斯也吓得愣在原地。但是让人大吃一惊的事发生了，女人随后抬手，龙竟然安静下来，像是温顺的绵羊，收起翅膀，它晃动了一下脖子，似乎意有所指，但女人摇了摇头，“保持现状。”
龙似乎被驯服了，老老实实的趴在一边，张开嘴，像打了个哈欠，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警告。
“女士，放开那男孩，而且慢慢的过来。”
至少有7、8把来复步枪对准了龙和女人，领头的是个身材高大，外表稳健的男子。
“布莱德叔叔。”斯戴芬认出了对方，他是自己母亲的表哥，曾经参过军，退役后成了一名警察，他怎么会和这么多人出现在附近。
这些人程扇形缓缓接近，每个人目不转睛，毕竟对待一条龙，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女人抬起脚，放开了克劳利，他连滚带爬的跑到大人身边，脸苍白的可怕，“杀了她和那条龙，他们要杀我。”
“是你先要用斧子砍她的。”女人说。
“女士，你能过来吗。”布莱德与其它人停止逼近，他们也不想和一条龙凑的太近，更不想体验龙息的威力。
女人用埋怨的表情看着身边的龙，“你就不该在这打盹。”龙垂下头，像是在认错，它用头蹭着女人的肩膀，仿佛在撒娇。
女人摇了摇头，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她和龙与一群拿着枪人不期而遇，“我们现在要带她回去，为了各自安全你们别跟过来。”
说完，不待别人反应，她领着龙，扭头就走，龙听话的跟在身后。
包括布莱德在内的警察都没有去追她，毕竟和一条龙在现有火力的情况下爆发全面冲突非常不明智。
“你是不是东方的公主。”威尔马斯却在此刻忍不住朝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他平时喜欢看书，也搜集了一些有趣的传闻分享给伙伴，恶龙角的龙，东方宫廷的公主等种种说法曾吸引过他，有次他出海去游玩，经过恶龙角，当时他还用望远镜试图寻找有关龙的痕迹，却只看到礁石与浪花。
女人停下来，转过头，扬了扬眉毛，“无聊至极。”
她和龙最终进入丛林深处，直到完全消失。
斯戴芬近乎虚脱的坐在地上，差点跳出嗓子眼的心脏一点点平息下来。而克劳利更是有种死里逃生的喜悦，他擦着脸上残存的汗，刚才真的吓坏他了，他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逞能了。
就在布莱德检查着斯戴芬等人是否受伤时，另一名警察问道：“你们怎么会遭遇一条龙。”
这可不是他们有意的，纯粹是意外，而更意外的是，布莱德竟然出现。斯戴芬问起为什么他会带着一群全副武装的人来到郊外。得到的回答令他和朋友们心头泛起新的阴云。
梅里市最近发生了几起恶性谋杀案，死者身份之间虽没有关联，却有着惊人的共同点，他们都失去了身上的部分骨头。警方走访并询问了大量事发现场附近的人，有用的线索却寥寥可数，曾有人目击到怪异的影子，综合描述内容后显示，行凶者在犯案时头上会顶着某种夸张的头饰。警方动用警犬搜索现场，一路追到了城里的一家糖果店就没了踪影，扩大搜索再次发现新的迹象，这次则追到了郊外，布莱德所在的调查小队看到了正怀揣屠龙梦想的克劳利，拿着斧子跑动的身影，警觉的跟了过去。
“一定是那条龙，东方女人是个巫婆。”克劳利不容置疑的说。“她绝对不可能是公主。”
说到巫婆，确实有人怀疑这里涉及黑暗崇拜一类的，已经有人去寻求深谙此道的法师或者精灵的协助，还需要几天才能得到消息。而克劳利已经坚信这就是与龙为伴的东方女人干的，如果不懂巫术，她怎么能驯服一条龙。
布莱德没有理会少年的歇斯底里，他确实认为这个女人身上有谜团，回到警局后他是托人做了一些调查，这个东方女人应该来自震旦，多方资料显示，那里的人，甚至是东方其他国家的人都视龙为一种神圣的，带有吉祥寓意的生灵，有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她会保护龙，可关于她的其他资料依然匮乏，她从事着与瓷器有关的生意，还给一些上流社会的妇女提供过珍珠以及珊瑚以换取钱财。她会不定时带着两个孩子去看戏剧，对于她丈夫的目击，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在多年前因事故而遇害。一个年轻的寡妇，难免招惹一些闲话，但对于今天的案件无足轻重。
你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布莱德想着今天的所见所闻，思路一会从案情转移到龙和女人身上，一会又回到案情本身，他想不出这里是否有联系。
因为警局发现龙的消息流入民间，一下子改变了调查的方向，有人表示应该将调查重点从城市转移到郊外，在龙出没的区域调查一定能取得突破，有人则宣称在案发时看到天空有巨大的阴影飞过，这些人甚至详细描述了阴影的大小，市政府的部分官员甚至在考虑是否花钱雇佣专业的屠龙者，配合当地的武装重新攻入恶龙角，毕竟自从5年前杀死那条龙后，再也没人进入过那里，当时屠龙者杀了龙，草草搜索了龙穴，发现了人类生活的痕迹，但并未见到人，也未发现如想象中堆积如山的宝藏，只有一些古代的钱币，而且因为被水浸泡上边的雕刻都模糊了，他们瓜分了这些钱。现在既然证明龙依然出没于梅里市附近，就该重新集结力量，将它歼灭，而且这回要更彻底的搜索恶龙角，杜绝隐患。虽然也有理智的人提出调查方向可能错了，但公众舆论俨然掀起了一股讨伐恶龙以及巫婆的浪潮。
这下热闹了，尼尔读着当日的报纸，警方对于案件的侦破依旧一筹莫展，政府将更多的人力用在如何搜索龙上。他们从仓库里搬出闲置多年的弩炮以及多筒机枪，甚至布置了好几门一旦爆炸，在空中打击面极广的射石炮，但这些能否对龙产生杀伤，值得怀疑。
报纸里提到护着龙的东方女人，难道是碧落！尼尔承认就算认识她多年，却还是有陌生感，只知道她神通广大，总能捞出海中沉船的瓷器，难道是她操纵……“呃！”尼尔摇了摇头，不敢多想，出于谨慎，也有点小小的贪婪作祟，尽管现在他的生意已经稳妥了，可碧落如果给他提供货源，他依然会收的，赚钱永远不嫌少。他曾自嘲，虽然龙几乎被消灭了光了，但龙对于财宝的贪婪却以某种形式活在商人的头脑中。
抬头看了眼窗外，今天城市弥漫着大雾，能见度很低，客人少得可怜，从开张到现在只来了一个买盘子的，“这该死的天气。”尼尔抱怨着，放下报纸，拿起桌上摆的巧克力塞入嘴里。
味道不错，他考虑再去给自己和妻子以及儿子买点，这巧克力是哪买的，让他想想，对了，是从曼陀罗糖果店买的，自从年初在城市北边，这家糖果店开张，生意就一直不错，老板的手艺很棒，深受欢迎。尼尔似乎记得，之前警方调查凶案曾经追踪到糖果店附近，当时很多人担心老板会不会也遇害了，要是他不在，很多人都会怀念的，当然是怀念糖果的口味。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有很多人正在接近，尼尔本来不打算关注，反正不是来买瓷器的，可是当那些人路过他的店铺，他意外的发现，竟然是一群警察押着碧落。
怎么会是她！他赶紧放下报纸，追出去查看。这时路上已经围了很多人，看到警察逮捕她，平时见过她的人都议论纷纷，而且毫不掩盖，各种流言蜚语大刺刺的传来传去。
“够了！”碧落似乎忍受不了这些人的肆意点评，“我都说了我是冤枉的……”
一名警察用枪托敲了她后背一下，打得她一个趔趄。“住嘴，巫婆！”
“发生了什么事。”旁观的尼尔竭力显得镇定，他可不希望碧落被抓会影响到自己现在的生意，他攒了些钱，家庭和睦，美满的生活不能被一个东方寡妇毁了。
“我们逮到她了。”一名警察当众宣布，他们在巡逻时，撞破了凶案，当时碧落正要杀害一个吃零食的孩子，他们抓住了她，尽管矢口否认，可现场的痕迹，以及之前参与抓捕的猎犬在闻到气味后不安的啸叫都给出了对碧落不利的证据。
围观的人义愤填膺，看样子有人巴不得冲上去，对着她的脸吐口水。尼尔赶紧躲回瓷器店，祈祷着千万不要让自己的生意受到牵连。
曾经，碧落被误当成妓女，但是跟现在被控杀人和巫术比，她到宁愿被看成是妓女，至少不会被押到审讯室，周围都是刑具。她被强制束缚在特殊的椅子上，四肢都被拷住，脖子也被箍住，在靠背后边有个转盘，只要顺着一边转动，她的脖子就会被越勒越紧，直到窒息，当然这是最低程度的，从其他刑具看，如果问不出他们希望的内容，审问者不介意使用更暴力的手段。
“我都说了跟我无关，我救了那孩子。”碧落说，她出来给女儿买点吃的，面包、番茄、鸡肉、卷心菜之类的，接下来，令在场人士目瞪口的是，她花了5分钟时间来抱怨这里饮食风格的匮乏，“跟震旦的饮食比，你们处于一种起步水准。”
一名审问者阴着脸，看了眼怀表：“女士，浪费双方时间只会对你不利。”
“我再说一遍，我是无意中路过现场。”碧落重申，她的言辞激烈，声调却不高，看得出来，颈部的铁箍让她很不舒服。
她本要去市场，却在路上听到异响，因为雾大，街上人很少，所以声音比较清晰，像是有人在求救，碧落就赶到现场查看，“袭击者是个怪物，怎么形容那，像是一头直立的黇鹿，真的，他直立，浑身缠着绷带，有形如人的手，但脚依然是蹄子，他里拿着很大的，像是外科手术用的工具，想要伤害吓昏的孩子。”
这番描述引来的反应各不相同，有人记得关于行凶者的描述，头上有夸张的头饰，警察中不乏猎人，有打过黇鹿的表示，它们的角确实不小，但就这样让他们相信碧落的话明显是不可能，因为碧落在之后的回忆中有刻意隐瞒的行为，她自称出现后，凶犯就逃跑了，可在案发地，经查看发现了打斗过的痕迹，墙壁上留下了某种武器造成的伤痕，与之前几起凶案的痕迹如出一辙。一个穷凶极恶，而且会打扮成怪物的凶犯能被一个女人‘吓跑’，办案多年且经验丰富的人都不会相信。
“跟我们说说龙吧。”布莱德说，他相信这是个无法回避的问题，“还有你究竟是谁。”他把当日见到的，以及关于流传的恶龙掠走公主的传言都摆了出来，看样子想要一次性把碧落身上的神秘感彻底拨开。
“龙我放走了。”碧落说：“我住的地方是靠近恶龙角，那又怎么样，在东方我们很崇拜龙，不行吗。”
一个女人，失去丈夫的寡妇，住的离龙那么近，可不是用三言两语就能搪塞过去的。
“你们这些东方人就会崇拜恶心的玩意。”一想到眼前的女人竟然崇拜龙，审问的人就觉得厌恶，在他们的历史中，龙给他们带去了太多伤害。
“这么说5年前你一定很伤心了。”有人讥讽说。话音刚落，碧落向他投来了十分怨恨的目光，就算在自己的地盘，周围都是同事，而且她还被拷着，这个人还是感到一阵寒意。
“我警告你，最好实话实说。”一个面相看着很凶的审问者说，并举起一件刑具，看外观似乎是针对人体关节的，“想试试吗。我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宫廷里尊贵的公主，这是西方，你在这什么都不是。”
“如果我真是凶手，你们觉得我会毫无抵抗就被你们这么轻易抓到，我说了，我不是，我只是凑巧出现，你们应该去找那个鹿一样的疯子，他敏捷，逃跑时很快。”碧落说。
已经有人打算将更可怕的刑具用到碧落身上，被布莱德制止了，尽管碧落身上疑点重重，但办案以来的经验又让他觉得她的话至少部分是真的。现场发现了一小块残破的布条，从其他的痕迹判断，这样程度的打斗绝对不是一个女人能对孩子做出来的，而且如果真是这女人（他不相信她参与了打斗）以她的实力，恐怕在场的警察赤手空拳绝对赢不了她。最后他们决定在案情侦破前，把她关在牢房里，直到破案后再做打算。
“你真的是公主吗，为什么没有尝试回东方。”就在结束审问前，布莱德忍不住问。
碧落却说：“你有没有玩过游戏，警长，找7、8个小孩，让他们排成一排，你低下头，在第一个孩子耳边说悄悄话，让他用同样的方式传递给后一位，直到最后，末尾的孩子转述的内容，就会变得面目全非。事实是，有龙，有公主，但公主不是被掠过来，而是嫁过来的。你们这帮蠢货！”
“她是个疯子，巫婆，我们该当众将她斩首或者用大棒锤死。”有人这样说。
什么样的公主才会嫁给龙，这完全是一派胡言。布莱德可不相信有女人愿意主动献身给那些丑陋的，长着蝙蝠翅膀的大爬虫，但是从碧落的口吻中又听不出说谎的意思，他想不通前因后果，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这时一阵香味飘进他的鼻腔，只见几个同事正在吃糖果，“这是你们谁买的，好香啊。”
“是现场带回来的。”糖果是案发现场发现的，应该是被袭击的男孩随身携带的零食。当时也被当做物证带回了警局，男孩已经送到医院，这些糖果自然成了警察的。
“味道确实不错。”
“似乎是曼陀罗糖果店特制的。”
“好吃，下班后，我要给我的女儿也买点。”
他们是不是太放松了，布莱德对于同事们的轻松很是不解，也许他们真的以为案子已经破了，碧落的那些话只是为了脱罪的谎言，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定罪，以及找到并干掉她驯服的那条龙。
碧落在审问中透露，在靠近恶龙角的林中有栋屋子，她和女儿就住在里面，在城里她偶尔会租一间小屋暂住。警方没有找到她的两个女儿，至于派人去恶龙角，所有人都持谨慎的态度，面对一条龙以及它的火焰，他们这点力量太单薄了。
未来不会轻松的，布莱德提醒自己，这件案子还没结束。
“绝对不能这么结束，”城中的一家名为乐透的酒馆里，一些受害者的家属正在讨论这件事。他们迫切渴望为亲人复仇，很想亲自冲到牢里去处决掉碧落。
男孩已经醒了，但因惊吓过度什么都回忆不起来，他的父母痛心又愤怒，周围的人也义愤填膺。
“我们应该联名致信政府，尽快判决这个肮脏的女人。”船员福葛说。
“必须绞死她，再把她的尸体焚烧，这样才能净化这座城市，告慰逝者。”当地的裁缝卡德鲁说，引来了一些人的附和。
反对的声音却也跟着出现，他叫拉杰·尼希，是曼陀罗糖果店的老板，“还是再审审好，虽然凶犯落网了，但她肯定有帮凶，如果不找到，新的受害者出现只是时间问题。”
“拉杰，闭上你该死的嘴，喝酒。”有人说，在他们看来，主犯既然落网，就算有帮凶，也早逃跑了。
“好吧，好吧。”拉杰退出了讨论，在一边喝着闷酒。并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这些讨论的人，他们热血冲动，渴求裁决，他本想说，有传言这个女人养了条龙，该怎么处理龙，结果没等开口，就有人扯出了这个话题，对于龙的世代仇恨一下子被唤醒了，人们的态度更加激进，吵吵着要尽快组织队伍，雇佣专业屠龙者，将恶龙角剩下的龙，全杀掉。
一定不会这样结束的，拉杰喝着酒想，事情不像他们想得容易。
似乎是印证了他的想法，在随后的几天，城市中又发生了一起命案，这次是个中年妇女，她的肋骨被取走了一小截。
警方感到头疼，而来自民间的压力令一些办案的警察决定用更严酷的手段去逼问碧落，过去几天她只是被关在牢里，没有人对她动刑，但对于她来说，这已经很糟了，却在此时，新的意外又接踵而至。
她的两个女儿竟然来到了警局，母亲数天未归，她们于是找到尼尔，要求他协助她们寻找母亲的下落，尼尔不想卷进此案，又怕两个女孩跑到外面胡说，这几天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他可真怕牵连自己，尼尔甚至考虑带着妻儿去隔壁城市暂时躲一段，生意可以日后再慢慢打理，反正他现在赚的钱够花的。
“你们要知道，我从曼陀罗糖果店的老板口中听说，有人曾目击，凶案现场空中有巨大的影子飞过，龙很可怕。”他竭力想要吓跑这两个女孩。
这两个女孩，姐姐叫丽姬娅，妹妹叫拉扎娜，对于这番说辞不屑一顾，“妈妈是无辜的，告诉我那能找到她。”拉扎娜气愤的说，看她的双眼，仿佛燃着火焰，随时会爆发。
丽姬娅制止了妹妹发火，作为姐姐，她也只比拉扎娜大两岁，尽管装出一副成熟的样子，可根本无济于事，“看在我妈妈辛苦帮你捞过瓷器的份上，你就帮帮我们吧。”
“我付她钱了，我们两不亏欠。”尼尔小声说。
拉扎娜差点叫出来，而丽姬娅赶紧拉了一下她的衣角，她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只要你告诉我们那能找到她就行。”
最终尼尔答应了，他也不想让人看到这两个孩子在他店里，他让自己的一个店员，悄悄带她们到警局，在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时，店员就不在引领，而是让她们自己走进去，他也不想跟这事扯上关系。
两个孩子告诉警察，要见母亲，目前的头号嫌犯。这是前所未有的，不过没人把这当玩笑，有警员询问她们的监护人在那，谁陪她们来的，得到的答案仅是姐妹俩的父亲已经死了，她们与母亲相依为命，小一点拉扎娜在警局里大吵大闹，惹得其他人不胜其烦，最后在布莱德的安抚下，她们才在牢房里见到母亲。
碧落看到女儿出现后，表情大变，从沉默立刻转化成暴躁，她猛地起身，抓着牢房的铁栅，愤怒的说：“谁让你们来的，我让你们近段时间待在家里，你们来干嘛，我就算晚归家几天，但家里的食物应该还有富裕。”
她的态度的大大出乎布莱德的预料，她呵斥两个女儿，让她们立刻回家，而她等到案情告破也会回去。看她激动的架势，仿佛牢笼像纸一样脆弱，两个女儿委屈的低着头，甚至令其他在旁围观的警察心生怜悯。
“这是什么母亲啊，我以为东方女人都是很贤惠的，至少一些去过东方的人会说，她们知书达理，可关着的这个简直是……”在回去的路上，一名叫海森堡的同事这么抱怨着。
“你不觉得奇怪吗。”布莱德说，他在意的不是母亲对女儿的态度，而是在前往牢房的路上，他们路过了关着警犬的地方，几乎在他们出现的同时，所有的警犬，都显出一种怪异的焦躁，后来则是恐惧，它们缩在笼子最深处，只敢轻声的哀鸣。“那两个孩子，不一般。”
“确实是。”海森堡说，目前姐妹俩被警方安置在附近一处旅馆中，让两个孩子独自返回恶龙角可不行，更何况留下她们，也许能问出其他消息。
警局请了一个修女去照顾两个孩子，而今天的工作也结束了，布莱德与海森堡并不需要值班或者巡逻。
“哈，我得回家了。”海森堡看着雾蒙蒙的夜色说。
“等等，你在吃糖吗。”布莱德才发现，从刚才，海森堡就在吃东西。
“现场发现的糖，还剩了点，味道不错。”海森堡说，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曼陀罗糖果店受大众欢迎，他决定改天去买点，“再见。”
“再见。”
看着同事走入夜色，布莱德回到警局，收拾了一些物品，跟着换上衣服，下班回家。在路上，他依旧在想案情，也在想关于碧落和两个孩子的事，她的激动似乎不是在于孩子知道自己入狱，而是别的因素。此外，他还希望在未来能从两个孩子口中得知龙的消息。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枪响划破夜晚的宁静。出于本能，布莱德迅速判断出大致方位，跟着就冲向事发地。他的衣兜里有把小号的燧发枪，这让他的勇气增添了几分，他喘着粗气，发力狂奔，穿过街道，不停的寻找，终于赶到了现场。
“这是……”布莱德看到一个怪物，如碧落形容的，那是一个长着鹿头浑身绑带的直立怪物，左手拿着怪异的武器，那是手术刀、锯子、助产钳的畸形结合，他正把受害者踩在身下，对准后背就要戳下去。
“住手。”在喊叫同时，布莱德扣动扳机，子弹命中了鹿头怪物的肩膀，它发出一种尖锐的啸叫，转过身来，冲向布莱德。
该死，来不及装弹了，面对冲来的怪物，布莱德将手中的枪砸向它的头部，对方挥动武器，打飞手枪，布莱德吼了一声，想要冲上去和他肉搏，却被对方强有力的右臂直接击中，他双脚当即腾空，撞到后面的墙壁。
“啊。”他感到肌肉撞散了，咬着牙站起来，想要寻找周围是否有什么能当做武器，却一无所获，怪物逼近他，他攥紧双拳，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攻击。
‘砰，砰’又是几声枪响，数发子弹从黑暗中射来，没有命中，却起到了阻吓作用，在附近巡逻的警察也听到了声音，赶了过来，还能听到警犬的声音。怪物在众人赶到前窜上房屋，身手敏捷的程度，足够让布莱德叹息，因为在他印象中，那怕最训练有素的士兵，都没有这样的身手。
捡起地上的燧发枪，一边护住受害者一边装弹，此时他才发现，趴着的竟然是海森堡，“还活着。”同事只是晕倒了，头部流血，却无生命之忧。
袭击对象从平民升级到警察，这使大众的激愤再度发酵，而且因为凶犯跑了，急躁的警察们急需找到一个可能的突破口，于是碧落再次面对审问。
“谈谈怪物。”布莱德说。
“我描述过了。”碧落说，她的话一如既往，反复重申自己无辜，要求被释放。
“知道吗，女士。”裹着伤的海森堡用压抑的语气质问说：“我和他差点被那怪物杀死，而你，你说你吓跑了他。”当怪物出现，他仓促间被刺中，幸好只是划破外套，他也带了枪，可惜没命中，接着头部被击中，失去意识，醒来才知道自己差点死了，如果两个警察都险象环生，一个女人能吓跑这样的怪物，简直是胡扯。
“好吧，有点不准确，我用当时带着的篮子砸了一下鹿头怪物。”碧落的回答还是遮遮掩掩，“我说，既然证明我说的是真的，你们就该放了我。”
之前那个很凶的警察大着嗓门说：“我们耐心真的没了，如果你这该死的巫婆不说出当时的详情，我就……”他示意他们真的会对她动刑，“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公主，在我眼里你只是个……”
眼看陷入僵局，这时警局又迎来了新的拜访者，请的人来了。
无论是谁，第一眼见到他，都会发自内心的承认，对方更像一件艺术品，一尊活了的古代大理石雕像，或者是从名家的画作中走出来的虚构人物，突出的颧骨，尖尖的下巴与耳朵，以及那翠绿如宝石的眼睛，一位精灵，来到了人类城市。精灵爱贴近自然，享受田园牧歌的生活。据说他们是最早窥透魔法奥秘的生灵，并助人类培养起了第一代法师，作为回报，人类将机械技术回赠给精灵。
这位前来协助破案的精灵叫力格尔，平时专注于考古以及病理学，对于人类的生活也颇感兴趣，他们会利用自然水流驱动一些机械服务于生活，而他听说人类最近掌握了蒸汽的力量，他很想看看这毕竟是一种怎样的高超工艺，“客套话可以结案后再说，先跟我说说你们的发现。”
直奔主题，这是布莱德欣赏的，他把办案的警察集中起来，并详细描述了怪物的样貌，力格尔沉默的听完后，取出随身携带的书籍，翻查了一会后说：“是不是类似这个东西。”
警察们把头凑过去，随后，布莱德与海森堡惊得倒吸了一口气，“就是他。”书上描绘的怪物，与袭击他俩的一模一样。
“是戈迪！”力格尔说：“真没想到过了400年，还有人在制造这种怪物。”
这话让在场众人大惑不解，现在的凶案竟与400年前的战争有关！接下来，力格尔详细解释了戈迪的起源，比众人想象中的还要早。魔皇菲雷普利曾经为祸世界达数百年之久，他的幕僚中有些法师曾为扩充兵员而制造了一种被称为戈迪的怪物，他们抓捕大量的鹿，强迫鹿饮下食肉动物的血，通常是它们的天敌狼或者熊，之后用浸染了特殊药水的亚麻布包裹这些鹿，跟着施法，完成转化。
“制造戈迪的手法据说是腐朽阴云中的撒拜亚透过意识传给人类信徒的。”力格尔说。
腐朽阴云、撒拜亚，这些名字在今天可能是陌生的，但在400年前甚至更早的时代，却是令人胆战心惊的禁忌，撒拜亚是个异界的神，从没人能准确描述出他的外貌，他仅是被称作腐朽阴云的诸神中的一员。菲雷普利就是因为膜拜他们而堕落成为魔皇，还意图将他们带入这个世界展开一场疯狂的变革，导致生灵涂炭。
“可是菲雷普利和他的势力不都被彻底消灭了吗。”海森堡说。
“菲雷普利被消灭，他的那些下属，以及盟友，包括僵尸、龙之类的虽然也一起覆灭，可还是有极少数逃掉了，毕竟梅里市5年前还有人在恶龙角杀死过龙。”力格尔说。
本来因案情神经高度紧张的警察们现在更多了一层畏惧，必须尽快破案，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巫术，而是对于异界邪神的崇拜，这些残存至今的恶棍依旧怀念昔日的美好，妄图将颠覆式的暴行重新带回世界，不管人类还是精灵，都承受不起新的大战。
力格尔本想去见见那个自称吓跑了戈迪的女人，但在这之前他还想了解其他的事，“你们说过，受害者都被取走了部分骨头，是什么部位的。”
验尸官哈桑立刻取来资料，尽管死者已经被安葬，但遗失的部位却有着详细记录，“肱骨、胸骨、脊椎骨。”
看完记录后，力格尔脸色变得相当差：“他们收集的不是骨头，而是骨髓。”
“请解释一下。”一名警员说。
“收集骨头，提取骨髓，作为祭品来取悦他们的神。”力格尔警告说，“甚至不是神，而是神的下级仆从，就算满足他们都能换取丰厚的回报，腐朽阴云掌握的魔法与技术是我们难以理解的，任何细枝末节都能在我们的世界掀起一场灾难。”
“告诉我们，戈迪的行为是否有什么规律。”海森堡说，他渴望尽快结案，他要把枪里的子弹，全打进那恶棍的身体里。
力格尔说：“戈迪不会随便抓人，实际上当年这种仪式比较苛刻，只有符合的人才会被提取骨髓。”
“他怎么知道我符合。”海森堡好奇说，他以为这种袭击只是趁人不备以及附近没有目击者的情况下才会出手，现在看竟然是有选择性的。
“我得先检测一下。”力格尔说。
警察们好奇地看着他，以为他会施展神秘的法术，但没有，实际上魔法对于精灵也不是人人皆会，力格尔的手法更像是一位专业的药剂师，他借助附近医院提供的瓶瓶罐罐，调配出合适的药物，跟着采集了海森堡与另一名警察的血液，他指着两个玻璃杯，里面是透明的液体，“我会把你和他的血液滴进去，一个会有变化，而另一个不会。”
血液滴入玻璃杯，然后两个本来无色的液体，都泛起一阵烟，接着成为了褐色。“呃！”这结果令力格尔若有所思，接着出于谨慎，他陆续采集了11名警察的血液样本，最后发现竟有4个人也是同样的结果。
“你们最近有没有集体吃过什么东西。”力格尔惊讶的说：“好好想想。”
回答五花八门，根本不统一，但随着回忆，有名警察发现了端倪：“糖果！”
“糖果！”力格尔赶紧追问：“什么样的？”
“早就没了。”那名警察说。经他提醒，海森堡也想起来了，自己和这几名同事最近都吃过曼陀罗糖果店的糖果，是他们从案发现场搜集到的。
“之前侥幸没死的孩子身边也有糖果！”布莱德恍然大悟，没错，是糖果，他们从现场搜集的，因为几个同事嘴馋，陆续吃了糖果。而且，他记得之前在搜查中，有次曾追踪到曼陀罗糖果店附近，不过之后痕迹就断了。
在前往糖果店对拉杰实施抓捕的途中，力格尔把自己的分析告诉了布莱德，通过涉入某种物质，一些人的生理会发隐性变化，达到符合献祭的要求，而戈迪可以通过受害者流出的汗或散发的气味来寻找猎物，这也就是为什么，受害者之间没有直接联系，而从记录的受害人数看，虽然收集的骨髓还达不到完美的要求，但也足够进行仪式了。
“去他妈的仪式。”布莱德说，“拉杰要考虑的只有自己的死刑。”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警方才会对那个寡妇执行死刑，拉杰希望她不会迫于刑罚而屈打成招，坚持住，女人，这样才有助于转移公众视线，他散布了不少谣言，将舆论导向那个寡妇，如果官方对她的最终处决能延后，离完美仪式需要的祭品数量就又近了一步，到时他就能通过取悦腐朽阴云的诸神来换取……
一种细微的响声从门后传来，拉杰的嘴角神经质的抽搐了一下。该死，他藏起来的骨头虽然瞒过了警方和警犬，却没有瞒过老鼠，它们总是能被吸引过来，为了保险，他有必要多买点老鼠药，洒在附近，可不能让这些脏东西破坏了仪式。
有个女士带着自己的儿子来到店里，他摆出热情的微笑，给他们精心挑选糖果，对他来说，完成的不是一笔生意，而是又发掘了一位潜在的祭品，只要更多人走进他的糖果店，他离完美也就越近。
他微笑着目送女人带着孩子离去，满心期待他们品尝糖果，并成为合适的目标。
拉杰得意的想法并没有维持多久，他看到窗外，还没走远的女人被警察拦住，他们索要了糖果中的一块，跟着有人将一种液体滴在糖果上，糖果冒出烟，并改变颜色……
他没看警方疏散四周路人的场面，在冒烟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暴露了，事已至此，他可不会坐以待毙，他要……门被撞开的声音传来，已有人从糖果店后门冲入，前门也在此时打开，拉杰对着出现的人伸出食指，口中想要念出某种词汇，然而警方的速度比他快，至少有6发子弹在瞬间打入他的身体。
他倒在地上，眼睛睁的大大的，血从伤口处流了出来，“阴影……交叉的平行线……偏转维度……”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而且发音明显不在是已知的语言。
曾扬言要对碧落实施酷刑，长相比较凶的那名警察走上前，对着他脑袋又补了一枪，但这次结果出乎意料，拉杰的脑袋爆开并流出的，不是血液与脑浆，而是看上去很粘稠的，石灰色的液体，他的身体也跟着分解，一下子液体流满了整个糖果店。
布莱德真不愿意让鞋子站在这样的黏液上，可案件不能算结束，他们还没有找到被戈迪强行取走的骨头。
经过细致排查，他们在糖果店里屋的架子后面发现了一道隐秘的暗门，打开后通往一个地下室，在下面他们看到了被抢来的不同部位的骨头，以及举行仪式的符号，提取骨髓的设备以及神秘学书籍，拉杰做的准备很充足，地下室里没有恶心的味道，但看到这些骨头放在一块，还是让现场的警察以及力格尔感到惊心胆寒。在取证的过程中，他们发现密室还有个隔间，里面是三具僵硬的直立怪物，正是戈迪。他们目前是没有生机的尸体，只有在需要时才会被唤醒，在其中一具身上，布莱德发现了弹孔。“终于找到他了。”
至此，这件案子才算正式结束。“把这些尸骨带走。”警长吩咐说，“另外，那三具戈迪，尽快找地方烧掉。”
“我想这里没有我的事了。”力格尔说，能这么快破获凶案，他感到放松，终于能腾出时间，去看看那个被称为‘蒸汽机’的东西了，此外他还感兴趣另一件事，“你们提到牢房里关着一个女人，她自称吓跑了戈迪。”
他的话引出了另一个问题，该怎么处理碧落，现在看她确实是冤枉的，可是她和龙的关系，又不能轻易把她放出去。就在布莱德感到为难时，突然有东西滴到了他的肩膀上，那种拉杰死后化成的石灰色粘稠液体。
布莱德厌恶的脱下外套，他甚至想要直接丢弃，“怎么渗透到这里的……咦！”他，力格尔，以及其他警察陡然间发现，更多的液体滴落下来，与其说是从上层渗透下来的，不如说是这些液体正在快速自我膨胀，“快跑。”感到不妙的力格尔大喊。
石灰色的液体越来越多，当他们穿过暗门，重新回到上层，发现糖果屋里的糖果都化了，与这些液体融为一体，身后两名警员突然发出尖叫，这些液体像是有知觉，裹住他们的脚，并把他们拉回地下室，随后是一阵碾碎血肉的声音。
来不及施救了，布莱德只能一脚深一脚浅的向门移动，这期间他拔出枪，对着腿下的液体开枪，因为他感觉到，有股力量想要箍住他，最后他、力格尔以及大部分警察都跑出了糖果屋，但仍有4名警察没能脱困，被粘稠的液体抓住并吞噬。
“必须赶紧烧掉这栋屋子。”力格尔说，“拉杰在死前发动了仪式，尽管不完整但……”
他还没说完，众人就看到整个糖果屋都化了，陷入地下，跟着地面隐隐作响，一个白色，半透明的怪物爬了出来，随着它直起身子，投下的阴影也越来越长，如果硬要形容，它是个高约6米的类人形怪物，皮肤光滑得看不到一点毛发，它的面部能看到一张裂到耳根的嘴，嘴里并没有牙齿，他没有鼻子，脸部中央的位置是四个呼吸孔，它的眼窝很深，眼睛看着像是黑曜石，“还不够，去给我找更多的祭品。”
随着拉杰一声令下，那三个戈迪也冒了出来，扑向附近因恐惧而忘了尖叫的民众。
枪声、惨叫声，以及无意义的大喊传遍了大街小巷。
到底出了什么事，碧落从刚才就听到警局乱哄哄的，这种喧嚣明显是从更外面的街市上传来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肮脏潮湿又臭烘烘的地方，我得找地方洗个澡，她对自己说，不然这样可没法抱女儿。被关的其他犯人显然被这股情绪给感染了，他们破口大骂，或者发出无意义的叫嚷，希望能引起注意。还有人调戏她，问多少钱能和她上床。
坐在锈迹斑斑的铁床上，她自嘲的笑着，如果她的父母与两个哥哥看到自己这样会怎样，严词训斥自己当年的选择，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安慰并呵护自己，她不知道。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就像整个警局，不，甚至是整个城市的人在打一场疯狂的群架，毕竟出了什么事。
门在这是被突然推开，出现的竟然是丽姬娅与拉扎娜。
“你们怎么来了。”碧落站起来，走到铁栅边，看着自己两个女儿。
“全乱了妈妈，整个城市。”丽姬娅兴奋的说。
“到处都是人在逃跑，不时有残破的砖头从天空落下，砸毁房屋，他们说有个大怪物在城市里破坏，就是它引起了之前的凶案。”拉扎娜说。她们趁着慌乱离开暂住地，进入警局竟然没有遭到阻拦，大部分警察都出去应对灾难了，对于姐妹俩，轻松的简直不可思议。
“这样看，我的冤情洗脱了。”碧落从容的说。
“妈妈我们回家吧。”拉扎娜说。
碧落在考虑要不要给警察留个便条，这时拉扎娜已经将牢房给破坏了。一个8岁的小女孩，在瞬间身形变大，双臂变作翅膀，脸变长，牙齿变尖，身体覆盖鳞片，还多了条尾巴，她正是在河边睡觉差点被砍了头的幼龙。
这一幕吓坏了监狱里的其他犯人，他们不再乱叫，而是安静的躲在自认为能远离这条龙的位置。碧落走出牢房，想要抚摸下女儿的头，却闻到手上味道，她放弃了，“我们回家。”
“妈妈，用把其他人也放了吗？”丽姬娅问。
“胡闹！”碧落知道她这么说是想给自己出气，“你怎么能保证这里的罪犯都是无辜的，让法律去裁定吧。”
拉扎娜变回了人形，母女三人离开羁押区，一路上几乎没受到阻拦，直到大门近在眼前，才出有人发现犯人跑了。“站住。”海森堡的头依旧裹着绷带，可却用枪指着碧落：“回到牢房里，女士。”案情尽管发生变化，可他依然不能视而不见，让一个疑点重重的女人大摇大摆的离开这里。“我虽有伤，但枪法准头还是……”他的自夸还没说完，就被撞飞出去。撞上他的赫然是另一名留守的警察，而且是被扔过来的，身上还有熟悉的伤口。
一只戈迪闯入警局，满是绷带的身体有几个弹孔，他受了伤，但战斗力并没有减弱，海森堡知道他是来完成任务的，因为那一撞，他的伤口破裂，血顺着头流下来，他已经无力战斗，“赶紧带着孩子跑，他是来杀我的。”虽然对碧落没什么好感，可他不忍心看到两个孩子受到伤害。
出乎意料，碧落竟然挺身而出，拦在戈迪于海森堡之间，“呃，来啊。”她伸出手，摆出挑衅的架势。
这在海森堡看来碧落简直疯了，他不相信这女人真能正面硬抗如此凶悍的怪物。但接下来一幕着实惊人。戈迪冲势凶狠，扬起手中的武器朝着碧落的脑袋劈了下去，碧落左手抓住戈迪攻击的手，右手上前，在戈迪没来得及有其它举措前，掐断了它的喉咙。
气势汹汹的戈迪立刻变成了童话故事里脆弱的小鹿，倒在地上，捂着喉咙颤抖，碧落捡起地上掉落的燧发枪，对准它的脑袋，扣动扳机。
枪口还冒着烟，碧落转头将枪塞到海森堡手里，“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不反抗任你们抓，是希望表达我是无辜的。现在既然真凶出现，就是你们的事了。”
“你到底是谁。”海森堡喘息着问。
“还记得恶龙与公主吗，公主是嫁过来的。”碧落说，并看了眼自己的两个女儿。
“竟然有人愿意嫁给恶龙。”海森堡感到费解，更让他觉得东方人是疯子。
“谁说公主一定是人类的。”碧落凑近，使他能看清自己的眼睛。海森堡惊讶的发现，那不是一双人类该有的眼睛，黑眼球与眼白都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像鳄鱼或者蛇才会有的眼睛。“我以前就住在海里的宫殿中。”
“你，”海森堡一时接受不了这里蕴含的信息，却说：“你能不能帮帮我们。”他听回来调人去援助的同事说起外边的情况，很危险，如果这个女人能协助，局面或许会……
碧落冷漠的拒绝了他，“5年前，我丈夫遇害，这座城市庆祝了整整3天，而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人类。”她不会趁机报复，但也不会施以援手。
两个女孩摆出奚落的笑容，这座城市的消亡对她们就如一个玩笑。
“我们以后得换个城市去玩了。”拉扎娜说，看她的表情，宛如失去一个无关紧要的玩具，而她现在正渴求一个新的。
“一定得有歌剧院，我太喜欢看人表演了。”丽姬娅笑着说。
呼的一声，一个巨大的影子坠地，跟着就传出巨响，某栋建筑的房顶正好砸在警局外面，虽然没有砸中人，飞溅的石子却击中了丽姬娅的眼眶，她发出尖叫，并捂着脸，疼的直流泪。
碧落立刻连哄带揉，也顾不得手是否有异味，丽姬娅的眼眶没有流血，但微微发肿，碧落抬起头，脸色阴沉的可怕，她转身望着海森堡，“走前我要清理下垃圾。”
力格尔喘着气，艰难的推开压在身上的戈迪，戈迪满身弹孔，已经失去了生命，但为了干掉它，3名警察殉职，另有5人不同程度受伤，自己的腹部也挨了一刀，虽不致命，可就算起身移动都痛苦无比，刚才要不是自己侥幸抢先用枪打穿了对方的喉咙，死的就是自己。
“我的仆从！”宣泄着刚获得的力量，拉杰每走一步都震撼着地面，“我一个人制造起来很麻烦的。”
力格尔捂着腹部，艰难的忍着痛，不想露出畏惧的表情，而倒在一旁的布莱德正在重新装填子弹，周围还有一只戈迪，不能放松警惕，“要是有门加农炮就好了。”他们的这点火力对付戈迪尚需要耗费一番，想要干掉拉杰，根本不可能，他们甚至阻止不了他的破坏。
除了在库里的，取出的火炮因为要应对龙的危机，都被布置在港口，现在看来真是决策失败。布莱德站起来，拖着受伤的身体，想要去保护力格尔，他是来帮忙的，决不能在这遇害。
相对他的缓慢，第三只戈迪快速冲了出来，手中的武器对着力格尔的胸口就要发动致命一击，却在这时，一只巨大的脚爪从天而降，将它碾成了一堆碎肉。
这只脚爪长着四只锋利的爪子，爪子之间有蹼相连，暗示主人擅长游泳。力格尔、布莱德，以及场中其他有意识的人惊恐的看着这干掉戈迪的巨大生物，形如蛇的身体，长度大约在18米左右，从后颈到尾部长有狭长的背鳍，这生物扬起脑袋嘴巴张开，跟着耳边响起雷霆。
一条青色的水龙竟然现身在城市中，并与化身为怪物的拉杰展开了激烈战斗。
根据书中记载，翼龙可以口吐火焰，而水龙则能释放雷电。一股强劲的，银白中又泛着紫光的能量在拉杰胸口爆炸，巨大的冲击力令他直接摔倒在地上。
梅里市附近有龙，包括拉杰在内人所共知，但他怎么也想不到，除了那条去向不明的小翼龙，竟然还有一条青色的水龙。当年祖诺克的龙群中虽也有水龙，可应该都死光了，现在只有东方尚存水龙，眼前这条……他已经来不及细想，水龙朝他扑过来，张开嘴，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脖子。
看着眼前的怪物，水龙却想起东方的一种食物，叫豆腐。眼前这家伙就像一块被雕成人形的豆腐，只是面部工艺很低劣，这种低劣持续不了太久，因为很快她会把它变成豆腐渣。
水龙咬住拉杰的喉咙，用力的同时也感到对方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角。拉杰用尽力气扯着，想要使自己的喉咙摆脱啃咬。他成功了，他和龙在地上翻滚扭打，跟着起身，把龙头狠狠摁向附近的建筑。
碎木、砖块纷纷掉落，有些粘在了龙的鬣毛上，而扬起的尘埃迷住了龙的眼睛，水龙晃着脑袋，却正巧躲过了拉杰砸来的肘部，视野清晰后，龙准备发动新的攻击。虽然身躯远长于拉杰，可是龙的颈部扬起离地仅有4米左右，站起来的拉杰在身高上有着优势。
龙压低身体，前肢积蓄力量，随后猛地扑起来，再次冲向对方咽喉。这次拉杰没有让她得逞，他的拳头同样蓄势待发，就等龙探头，随后是沉重的击中感。
龙中拳，脑袋歪向另一边，拉杰跟着抬起脚，踢向龙的颈部，却被龙扭动着身体躲过，拉杰持续挥拳并踩踏，龙则用牙齿以及缠绕应对。再又中了一拳后龙顺势而为，甩动尾巴，扫中拉杰另一条站立的腿，拉杰脸朝下，撞向地面。
布莱德搀扶着力格尔，其他人也互相帮助，全力逃离战场，谁都不想被牵连成为二者战斗的牺牲品。
“它们会毁了这座城市。”
“先跑吧。”
耳边同伴的担忧布莱德听进去了，他更加希望赶紧运来火炮，只有火炮的威力能赶走甚至消灭它们。
而力格尔恐惧之余却记起一则传闻，另一个精灵部族曾为了灌溉挖了一条水渠，这期间得到了一条雌性水龙的大力帮助，他起初表示怀疑，现在他有点相信了。
龙快速爬到拉杰背上，用自己的重量使他无法起身，并张嘴，朝着他的脖颈咬下去。可是在一瞬间，她看到拉杰的身体发生了剧烈变化，像是泥塑般重组，后脑勺成为脸，背面成为正面，关节翻转，自己的嘴被双手抓住。
“一条龙作为祭品也可以。”拉杰站起身双手发力，意图将龙的嘴掰裂。
为了不让他得逞，龙拼命地扭动着尾巴与后肢，尽量抬高身体，使拉杰双臂上举不能全面发力，而她的前爪则使劲挠着拉杰的胸口和头部。
拉杰感觉很不顺手，而且被挠了好几下，每下都疼痛难忍，只得用力一推，将龙甩了出去。
龙得到自由，没有立刻反击，而是摇了摇头，看上去，刚才被掰得也很疼。正当龙寻觅着新的攻击角度时，拉杰却做出了匪夷所思举动，他伸出右手，跟着右手中指与无名指之间裂开，裂缝逐渐变大，直到他的前臂都裂开了，这已经不能算手，更像是畸形的螯爪，而且裂开的截面露出的也不是骨头或者血管，完全是石灰色的光滑组织。
裂开的角度逐渐扩大，跟着闭合，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闭合的瞬间，空气被压缩，产成巨大的音爆冲击，龙的叫声被掩盖，整个身体被打得四脚朝天，翻滚着撞入一栋建筑，便一动不动了。
拉杰随手捡起一大块残骸，冲向倒地的水龙，对准头部准备实施残暴的打击。
他刚冲到龙的身前，龙就立刻行动起来，她用长长的身体缠住拉杰，并咬向拉杰的脚踝，拉杰再次摔倒，龙跟着爬上他的胸口，只见她的左爪还勾着东西，刚才的战斗，拉杰把龙打入的建筑是为附近港口船只打造船锚的工厂，而龙爪勾着的正是船锚，金属锚爪狠狠的刺入了拉杰的头部。
拉杰发出惨烈的吼叫，他拼命的起身后退，并伸手去拔船锚，但是连接船锚的锁链却被龙咬在嘴里，空气中再次响起雷声，雷电顺着锁链直接导入拉杰的头部，他的惨叫更大，响彻在城市上空，他握着锁链的手也使雷电能更好的遍布全身，最终，他没能拔出船锚，而是握着锁链，重重的栽倒在地。
水龙并没有松口，而是反复释放雷电，拉杰的身体也断断续续的抽搐，几次之后，他的身体像是水分被蒸发，逐渐萎缩、干枯，直至粉碎为一堆大小不等的碎块，此时龙才松口。
战斗结束不能使布莱德轻松，这条水龙很可能成为新的危险。但是水龙接着的举动似乎打消了这种顾虑，她看着战斗造成的破坏，不少是自己造成的，龙低下头，叹了口气，像是在反思。
空中此时传来几声叫唤，竟然是两条幼龙，一条布莱德见过，是被碧落保护的，而另一条，浅蓝色，有双翼，但有四只脚爪。根据史料记载，在龙还和睦的生活在托迈林时，一些翼龙与水龙曾结成伴侣，它们的后代就是四足翼龙，恶龙始皇祖诺克的妻子，造成独角兽灭绝的元凶血浴番拉就是一条四足翼龙，他们的儿子魄罗贡也是四足翼龙。
两条幼龙降落，水龙用嘴蹭了蹭四足翼龙的头，然后才是翼龙，看它们亲密的样子，就像一家子。
观察着那条翼龙，布莱德突然想起碧落和她的两个女儿，难道……
“女士！”重新包裹伤口的海森堡以及一些增援的警察在这时骑马赶到了现场，他们震惊于现场的破坏程度，“结束了，对不对。”他问龙。
水龙朝他点了点头，并瞅着地上石灰色的碎块。然后发出一声低吼，两条幼龙展翅飞上天空，而她也跟着腾空而起，向着恶龙角的方向飞去。与其说是飞，水龙的姿势更像是在水中畅游。
布莱德和其他人怎么也想不通，没有翅膀，水龙靠什么飞。力格尔对此做出了解释：“如果你去图书馆，应该能看到关于水龙解刨的记载，它们体内有气囊，能从水中分解出氢气并存于体内，而且还能通过快速吸入周围的空气，压缩后再从遍布身体的细小气孔中排出，以此来移动。”
“就像长条形的热气球。”海森堡说，他曾在庆典中见过这样的花式发明，没想到龙竟然具备类似的能力。
“好了。”布莱德说，威胁解除了，但工作没有，他们得去核对损失与伤亡，“把人都发动起来，未来几周的工作会很多的。”他看着龙远去的方向，心情复杂。如果真是碧落母女三人，那以后……他突然露出一种无奈的笑容，真没想到，我们竟然和龙共存了这么多年。他不喜欢龙，但也却明事理，这次水龙帮了他们，他会对外公布凶案真相，而至于民众会怎么想，他则决定不了，但他会尽量阻止可能诱发的冲突。
城市中很多人都目击到三条龙的影像，当意识到有龙住在附近，他们惊叹之余满是担忧。400年后的今天，龙依旧存在，翱翔于天空。
水龙在飞离城市后就一头扎入海中，相对于飞，她更喜欢游，在水中游速快于飞行。两条幼龙则贴着海面跟随母亲，并加速，用了约半个小时就回到了恶龙角，上岸后，它们变回人形。
“妈妈，他们吓傻的样子太逗了。”丽姬娅说，她的眼睛已经不疼了。现在只担心城市的情况，看样子未来几周她不能去歌剧院了。
“梅里市暂时不用去了，我们可以去比邻的萨卡伊市。”拉扎娜兴奋的说，那里有美丽的喷泉雕像，她喜欢到那玩耍，况且妈妈和那里的人也有生意往来。
碧落揉着下巴，刚才嘴被掰得将近90度，虽然没脱臼，但也不舒服，“梅里市修缮完毕前我们都不去了。”
“妈妈，会不会有人来家里打扰我们啊。”拉扎娜有点担心，这次真是暴露了。
“他们敢。”丽姬娅说话时身体周围噼啪作响，微弱的弧光闪烁着，“我们都不是小孩了。”她会用雷霆击败任何赶来捣乱的人。
“你们永远是孩子。”碧落说，在她眼里，她们永远是可爱的女儿，她会守护住她们，绝对不会让悲剧重演。“我去准备饭，明天咱们去萨卡伊市逛逛，我想去买点酒。”
未来人类会怎么样，调集军队还是会去雇用新的屠龙者，甚至是那个杀死自己丈夫的人，不论怎么样，碧落都做好了准备。
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你若犯我，我必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