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与现实之鲸 （中）

你甚至可以在公子的同人文里看到公子.jpg

完善后的终章被我加到3w多字了，刀量加大。

上半发了1w，下半还剩2w多，不得已，又得截成上中下三部分。

说起来今天是情人节对吧。

真是适合发刀的日子呢。

剩下部分今天会一起放出来，不咕了，但可能会写得比较潦草。

明天开始施工深渊篇。

本章含有大量设定上的内容，并不好写，请结合前文食用。

新读者可以从专栏文集的第一篇开始看。

　　午夜。

　　拉丝诺拉没有在黑帐中休息，她独自来到了冰神像下，望着永冻的星湖。

　　“女皇，我不明白，让那样一个小子去黑日，真的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无人之下，拉丝诺拉也抛出了这样一个疑惑。

　　冰神手中执掌的霜雪权杖微亮，拉丝诺拉见状默叹了一口气，她也不敢质疑神灵的权威。

　　“也是时候开展计划了吧……女皇，你在星湖下面究竟埋藏了什么呢？”拉丝诺拉伸手，神之眼微亮间，无数尖锐的冰棱凝结。

　　“还是被捷足先登了吗。”她朝前轻招手，若有所思地说，冰棱在她的引导下覆盖式攻击着空无一物的雪原，积雪下是冻得坚实的土壤，冰棱无法击穿。

　　但拉丝诺拉的本意也不是开凿，她只是在试探着某条可能存在的通路。

　　冰棱破碎了又凝结，这种无差别攻击的覆盖范围也在变广。

　　叮——

　　那是清脆的，冰棱和金属碰撞的声音，隐藏在嘈杂的冰棱碎裂声中是这么细微。

　　“找到了。”拉丝诺拉嘴角一挑。

　　那是一扇类似井盖的实心厚金属门，隐藏在层层积雪下方，纯粹的冰元素是无法破开这种防御的，对此她早有所料，爆破用的炸弹已然安置完毕。

　　轰隆声伴随着火光，在夜色中格外醒目，拉丝诺拉构筑了一面冰壁抵挡热浪，在火光熄灭以后，金属门破开了直径一米的大洞，显露出下方黑漆漆的隧道。

　　拉丝诺拉纵身跃入隧道，一盏冰晶构筑的灯为她驱散着黑暗。

　　这条隧道是新开凿出来的，堆积的冻土还没有全部运出去，每隔几米甚至能看到悬挂的晶灯，但此时这些晶灯没有能源供给，头顶一些尚未接好的管道也许是提供能源的线路，以这条隧道的长度来说，工作量绝对是庞大的。

　　隧道整体走势向斜下方，带花纹的暗色岩石取代了冻土层，它的质地更坚硬，想要挖掘也更加困难，拉丝诺拉愈发觉得这不像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工程。

　　眼前出现了一扇门，用整块生铁熔铸而成，在地下这种缺氧的环境下还未生出锈来，崭新得像是刚铸造出来般，钥匙随意地挂在门旁的铁钩上.。

　　拉丝诺拉嗅到了一丝令她厌恶的气息，拥有冰属性神之眼的她对炎热这位天敌十分敏感，在天寒地冻的星湖边缘，又怎么会有热源呢？

　　“是防护措施吗？”

　　拉丝诺拉分辨出来了，那是火史莱姆浓缩炸药所独有的味道，「博士」很喜欢使用这种成本低廉且效果拔群的炸药。

　　她几乎可以肯定，在她将钥匙插进锁孔的一刻，浓缩炸药就会爆炸，即使爆炸威力不足以杀死入侵者，也能把隧道炸的坍塌，而她将被掩埋在无数吨土石中。

　　“真像是你的风格，「博士」。”

　　拉丝诺拉走上前，一场无声的冰雪风暴在隧道内酝酿着，气温随之骤降，炸药的起爆需要足够的温度，而火焰的高温可以轻易点燃引线，但只要环境气温低到火焰都无法燃起，炸药自然也无法正常爆炸。

　　在这种保温性极佳的狭小空间内，温度比外界高了许多，甚至称得上有一丝温暖，那同时意味着温度的降低也同样迅速。

　　稀薄的水汽在极低温下结成了冰碴掉落在地上，门后赤红的火史莱姆浓缩炸药也逐渐变得暗淡下去，高浓度火元素在超低温之下一样会熄灭。

　　这样一来炸药便失去了引爆的前提条件，完全成了哑炮。

　　拉丝诺拉感受到那股气味在消失，顿时也明白自己的猜测没错。

　　钥匙插入锁孔，拉丝诺拉用力地拧开门锁，门缝里透出一缕刺眼的光。

　　“擅自闯入他人的领地可不是什么好举动哦，「女士」？”门后是宽敞的大厅，男人穿着白色的晚礼服迎接拉丝诺拉，他戴的面具并不完整，露出的小半张脸上带着微笑。

　　他坐于长桌首座，正对着拉丝诺拉，两侧座椅都空着。

　　“「博士」……你的动作比我想象中要迅速多了。”拉丝诺拉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我以为你从璃月回来至少还要回去休整一番，想不到你直接来这里了。”

　　“你这幅样子，是担心我跟你抢功劳吗？哈哈哈……”博士从长桌上端起一只空着的酒杯，摇晃着酒瓶往杯中斟满一杯酒液，又从冰桶里夹出两枚冰块投入酒中，他将酒杯沿桌面推向拉丝诺拉，“这可是比火还热烈的好酒，配上数千年历史的坚冰，我向来只与地位配得上它的人分享，这一杯敬你，女士！为了女皇！”

　　“为了女皇！”拉丝诺拉无奈，只得跟着举杯，她轻抿了一小口，滚烫的热流穿过食道直达胃里，浑身都暖了起来。“我说「博士」，你躲在这难道只是为了喝酒？不是的吧？”

　　“呵呵，「女士」，你还是老样子，在执行女皇下达的任务时，你永远最看重效率，从不愿意节外生枝，但今天你不必纠结于此。再仔细想想，女皇似乎并没有告诉你具体该做些什么吧？”博士饮尽杯中最后一滴酒液，酒杯里依旧乘着两枚方正的冰块。

　　“这你也知道？”拉丝诺拉皱眉，仔细回想起来，女皇并没有告诉她星湖下究竟有什么，但提及到了“危险”这个词，为了保证计划的成功实施，遣散临近民众是必要的举措，征用临近星湖的房屋实际上也是在保护这些平民。

　　而让阿贾克斯前往黑日是一个小插曲，既然她答应了阿贾克斯不征用海屑镇的房屋，那便会说到做到，退而求其次地在靠近星湖的背风坡下驻扎营地，最重要的是保证这场计划不会有直接目击者。

　　拉丝诺拉花了几天时间疏离了周边城镇的部分居民，也留下了愚人众士兵驻守，确保万无一失。

　　数日的劳累让她有些忘记了，这项计划本身究竟是什么，女皇并未对她提及。

　　“「女士」，你的确是为女皇处理政务的好手，但我和你不同，我研究的是基因，是科学，而科学远比政治神秘得多。”博士拍了拍手，头顶亮起一盏紫色晶灯，“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便由我来为你解答吧，千万不要眨眼。”

　　博士身上带着一种异样的吸引力，拉丝诺拉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他身上，此刻才注意到自己身处的这个大厅和之前的隧道有着很明显的差别，岩层深处本应愈发坚硬才对，但在穿过那扇门以后，地质却突然发生了改变，周围是半透明的晶层，头顶悬挂两盏硕大的晶灯，之前一直亮着的是那盏发白光的照明灯，在博士的信号发出后，切换成了紫色光灯，气氛的突然转变让拉丝诺拉无法瞬间适应过来。

　　但博士身后的那面晶壁在紫光照射下变得透明起来，这个至冬最大的秘密完完整整地呈现在她面前。

　　“看吧……这是多么伟大的存在啊！我追逐它一生，终于拥有了接近它的权力！”博士深色狂热地扑过去，用力亲吻着那面晶壁，任他博士在至冬权势滔天，却也没有像这般吻过任何一个女人，他是天生的科学狂人，“这便是世界的终极！无上的王座！”

　　“为什么，是鲸。”拉丝诺拉也呆住了，这幅图景很美，像是冻结了时间，她不知该如何去形容这头生物。

　　那是一条蔚蓝的巨鲸，头生尖角，腹部带着黑色条状暗纹，背脊上微亮着光纹。

　　它被封存在这里了，拉丝诺拉觉得离它已经足够远了，却还是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魔神吗……”拉丝诺拉很快反应了过来，怪不得博士说它是世界的王座，神灵本就是这个世界最顶层的存在。

　　“「女士」，也许你已经猜到了一点，但这里请允许我为你继续解答，毕竟我这么多年的心血终于要重见天日了。”博士朝着拉丝诺拉一鞠躬，毫不掩饰神色中的得意。“这些年来我实在孤独了太久，没有读者的巨著永远也称不上史诗，能等到「女士」你这样优秀的听众是我的荣幸。”

　　“从年轻时我便是至冬最杰出的科学家，这点想必「女士」你也有所耳闻。”

　　“嗯。”拉丝诺拉微点头，算是默认了博士的说法，她倒没必要反驳，博士在年轻时的确是闻名整个至冬的人物。

　　“魔神和人类本质上的区别，在于魔神格位，严格说来魔神的格位并不代表身份尊贵与否，而在于血统的突破性衍化，它们的血液天生拥有极强的元素亲和力，通过呼吸与天地间的元素产生共鸣，因而不需要依靠神之眼这一外置魔力器官便可以操纵元素力量。”

　　“简单点说，它们的血液能够在肺泡里吸收元素力量并加以储存，在需要的时候再释放出来。”

　　“神之眼是神灵认可的产物，但它太过稀有，「女士」你应该明白，我等执行官在外界再如何光鲜亮丽，也只是神之眼的拥有者，而不是缔造者。”

　　“至冬需要足够的力量，光靠女皇赐予的神之眼远远不够，我需要创造出一批能够操纵元素力量的士兵。”

　　“我开始从魔神残骸上提取尚未干涸的血液，这是魔神力量的根本，如果能让人类身上流淌魔神的血液，那操纵元素也是很轻易的事情。但我失败了，失败的很彻底，因为注射魔神血液的实验体承受不住那种力量，在我眼前爆成了一团血雾，我没有死心，我以为是个例而已，然后我抓了更多实验体来注射魔神血液。”

　　“你猜怎么着？砰砰砰！他们都炸成了血花。”博士嘴里念叨着，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几个月里，又死了一整批实验体以后，我总算妥协了，这种方法大概是行不通的。但只要得出这个结论，那些人的死就是有价值的，”

　　“怎么？一向冷漠的执行官「女士」大人居然也会露出这幅表情吗？”看着眉头紧锁的拉丝诺拉，博士揶揄道。

　　“你也别觉得我残忍，发展本就伴随着牺牲，取得认识是一个艰难的过程，通往王座的道路必然由无数尸骸组成。”

　　“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女皇的监视之下，这是连她也默许的事情，”

　　“为了拯救更多的人，我们别无选择。”

　　“啊抱歉，题外话讲多了。”博士这般说着，但他脸上看不出有丝毫的歉意，“我曾经以为那些人的死是血液排斥导致的爆炸。”

　　“当时我亲自带队围剿一支残存的魔神后裔，抓捕了他们所有族人，也夺走了他们先祖的尸体，魔神的生命力何其旺盛，即便死去成百上千年，他们的血液依旧不会干涸，我将那位魔神的血注射给他的后代，你猜怎么着？”博士笑得令人不寒而栗，“他们还是全部死了，连直系后代都无法承受哪怕是一点点的魔神血液，听起来很荒谬吧？”

　　“我的实验原本在这里卡住了，但没想到曾在须弥得到的一部古书给了我头绪。”

　　“须弥吗？那里有很多自称学者的人吧，智慧之神所在的国度，所有人都在追逐着知识，这么多年的积累，能研究出关于魔神血液的一丝头绪也很正常。”拉丝诺拉回忆起关于须弥这些年的状况，在这样一个对知识狂热的国度，理论体系比至冬要完整得多，博士困惑多年的难题能在须弥的古书里找到解答并不算难以理解的事情。

　　“靠时间堆积出来的知识不值一提。”博士一撇嘴，不屑道。“一帮书呆子，花了这么多年也只能研究出理论罢了，无法应用于实践的理论都是放屁。”

　　他回到主位上坐下，继续说：“魔神是大陆的主宰者，无论曾经还是现在，他们近乎不死不灭，凌驾于众生，骄傲是所有魔神的代名词。”

　　“试想一下吧，就算是一位骄傲的人，都不会容许自己的权威受到质疑，更何况是魔神？凡人妄图染指魔神的力量唯一的途径是通过魔神残骸，而拥有大智慧的魔神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呢？”

　　“魔神们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为了防止自己的遗体遭到亵渎，魔神躯体会在死亡后开始酿毒。”

　　“所谓酿毒，任何生物的尸体都会腐败，在菌类的作用下产生营养物质参与到物质循环中。但魔神遗体腐败的速度十分缓慢，只有一种特定的菌类能够分解魔神的躯壳，这种菌类十分稀少，自我复制能力也有限，哪怕跨越数千年时间也难以彻底磨灭一具魔神遗体，而且这种菌类将魔神身体组织分解以后，排出的是剧毒，随着时间推移，越古老的魔神遗体，毒性也就越强。”

　　“那本古书的作者发现了一具几近完全腐败的魔神躯体，在魔神如玉般的肋骨上发现了密布的这种紫色菌类，他将其命名为「噬神」，能够吞噬神明的菌类，连我知道了以后都吓了一大跳呢。”

　　“为了证实这点，我不惜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拆解了一具魔神躯体，终于在骨缝里找到了这种半球状的紫色菌类，它们吞噬一定量的魔神躯体后，便会向外排出黑色粘稠的毒。”

　　“这种毒素的威力你大概不会相信，只花几滴，我就把一座湖泊彻底污染了，喝过湖水的生物在三天之内都死了。”

　　“仔细想想也正常，毕竟是源自魔神的力量，普通生物又怎么承受得了呢？”

　　“既然知晓实验失败的原因了，那我便试图解决它，我在星湖边缘人迹罕至的雪原上建立了一座建筑群，带上研究时的几名助手和一具魔神遗体开启了第一次真正的实验。”

　　“我把这次实验命名为「α」，意为最初的实验。”

　　“你成功了？”拉丝诺拉问。

　　“别急，听我继续跟你讲。”博士摇摇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水晶杯里两枚冰块沉浮，“我试图从两个方面解决毒性的问题。一方面，因为不同的人对于这种毒表现出了不同的耐性，成年人的反应比起孩子要剧烈得多，也许是他们已经完全定型了，换血本身就对他们的身体有很大负荷。”

　　“虽然最后都是死亡的结局，但一点差异也许就会导致截然不同的效果，所以我之后选择实验体时会尽量寻找那些体质异于常人的孩子。”

　　“另一方面，我需要在保证神血活性的同时尽量去抑制毒素活性，把毒性压到达到一个大部分人能够承受的程度。”

　　“这类毒素并不耐寒，通过星湖上的低温，我观察到毒素的活性明显下降了，但依旧不是人类能承受的。”

　　“你应该也知道，血液实际上是由两部分构成的。我花了长时间进行实验，才通过离心机分离出了血浆和完整的血细胞，而我的猜想并没有错，而血浆里毒素的浓度占了绝大部分，因为毒素实际上无法穿过细胞膜侵入细胞内部，只在膜表面附着了薄薄一层。”

　　“我将分离出的血细胞进行低温处理之后制成了第一批的魔神残渣，你大概不会相信，第一个注射魔神残渣的人，实际上是我自己。”

　　“你居然把那么危险的东西往自己体内注射……？”拉丝诺拉吃惊地问，在她看来博士应该是世界上最惜命的人了，这种科学怪人并不怕死，他们怕的是死了就没法继续进行研究。

　　“有些时候自己也得亲自上战场，才能体会到别人的感受嘛，但正如你看到的，神血在我体内循环得很好，没有任何排斥现象产生，但同时我也没有获得任何力量，可惜，可惜啊……”博士唉声叹气地。

　　“后来呢？”拉丝诺拉也来了兴致，追问道。

　　“有一项报告让我很讶异，因为我们分离血浆的技术有限，提取出的血细胞中或多或少掺杂了一些血浆，也就是带了额外的毒性。我们发现，注射的魔神残渣中，血浆含量越高，实验体得到的能力反而更强，也就是说我虽然通过减少毒素成分使得人体能够承受神血了，但实际上是做无用功。”

　　“这不难理解，因为「噬神」分解了魔神的力量化作毒素，摒弃了毒素的同时，魔神的力量也一样被我舍弃了，毒素本质上就是魔神权能的体现，因为其中过于庞大的力量，才会显得剧毒无比。”

　　“在此基础上我提出了两种最终解决方案。”博士清了清嗓子。

　　“第一种，从活体魔神身上取精血，这一类血液不但拥有极强的活性，而且没有毒素，但这几乎不可能。魔神的权能是有限的，利用魔神精血制造出的每一位实验体是在瓜分魔神的王座，他们会因此不断衰弱，这也意味着魔神对自己的精血十分看重，甚至以命相搏。”

　　“所以我直接否决了这种方案。”

　　“我一直以来的研究，都是为了达成第二种方案。我需要一位能够完全承受住噬神毒素的人，只要有人能够用身体吸收毒素并且不死的话，毒素中蕴含的魔神力量将会被他逐渐同化。”

　　“这个过程绝对是苦不堪言的，即使这个人撑下去了，也多半被折磨的半死不活，但我可不在乎他过得怎么样，我需要的只是用他的身体来完成毒素到力量的转变，他从头到尾只是个替我滤毒的筛子。到时候他拥有完整的魔神格位，就算失去意识是个植物人，他从生命层次上来说也是与魔神等同的。那我便能通过第一种方案，提取他的精血，毫无副作用地打造出一支精锐部队。”

　　“真是……残忍啊，博士。”拉丝诺拉长吁了口气，对博士咧嘴笑笑。

　　“据我所知，女士你的小队里有我的两位老熟人，对吧？”博士忽然盯上了拉丝诺拉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道。

　　“谁？”拉丝诺拉疑惑，她倒是真的不知道。“博士你这样子可不像是刚从璃月回来的人，这里的消息想要传到璃月要不短的时间，能让你在提瓦特另一端都挂念着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莱斯和纱诺。”博士从抽屉里摸出一小撮干草放在纸上，慢慢地搓成了卷，他轻轻将纸卷在桌面上敲着。“莱斯可是我这么多年实验下来最大的惊喜呢……”

　　“什么……莱斯是你的实验体？”拉丝诺拉早便看出莱斯纱诺这俩人有古怪，但他们都是很优秀的愚人众精锐，直接把他们开除了很可惜，拉丝诺拉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为自己创造利益的人，所以把莱斯和纱诺归入了最核心的小队里，以便她更好地看管，拉丝诺拉同样是自信的人，她不认为莱斯二人能在她眼皮底下翻出什么浪花来。

　　但现在博士告诉她莱斯是魔神计划的实验体？这怎么可能？据她所知博士有清理证据的习惯，除非完全成功的实验，否则所有实验体最后都会被清理一遍，拉丝诺拉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能从博士手中活下来的实验体。

　　“你……真的成功了？”拉丝诺拉忍不住问。

　　“算是吧，但莱斯活下来是我没想到的，在原本的剧本里，他本应死在雪原上。”博士用火柴点燃干草，深吸了一口弥散的烟气，满脸陶醉。“他是我找到的唯一一名能够直接承受毒素作用的孩子，其他孩子们在注射了一定剂量的魔神残渣后要么发疯要么变异了，根本活不了多久，只有莱斯对毒素完全没有反应，他体内的血液已经有相当一部分彻底转化为神血，按道理说他应该继承了魔神的大部分能力，但他表现得像是个普通人。”

　　“不可否认的是，那时的莱斯几乎已经篡了魔神的位置，我完全可以利用他来进行接下来的实验，我拥有那些孩子的绝对控制权，即使是成为魔神的莱斯，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但我依旧放弃了整个α实验，基地也被我毁灭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博士面具孔洞下的眼神一凛。

　　“少卖关子，我不喜欢这种人。”拉丝诺拉不耐道。

　　博士也不恼，他一笑：“那是我这辈子听到最好的消息：女皇从黑日的故人那里得到了一管血液。那是纯金色的、沉重如铁的血液，取自一位尚存于世的魔神，它浑身三分一的精血被提炼了出来，而女皇将这管血液赐予了我。”

　　“这是何等的荣幸！直接让我萌生了推翻α实验的想法，最后我的确这么做了。因为我已经不需要任何实验体了，当我拥有一步登天的捷径时，当然愿意放弃自己多年修建的云梯，即使它花了我无数的心血。在废弃α实验前，我需要解决制造出来点小怪物们。而只要让莱斯陷入睡梦，那么杀死他和杀死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任他恢复能力再强，砍掉脑袋也得死，按理说那次爆炸能够直接震碎他的颅骨。”

　　“但我的确低估了莱斯，他不但活下来了，甚至试图杀死我，可他自以为身处暗处，却不知我早已知晓他的行踪，在他加入愚人众的一刻我便得知了消息。”

　　“妄图杀死一位执行官，莱斯真是疯了。”拉丝诺拉和纱诺的反应如出一辙。

　　“他现在是大半位魔神，的确有着这个能力，不过……”博士拍了拍手，高声说着：“时间差不多到了，如此伟大的时刻理应有更多的观众！”

　　莱斯艰难地睁开眼睑，又一次苏醒了，他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究竟在做梦还是现实了，他还记得自己本应在冰神像下才对，可他为什么会睡着了，还做了那样长的一个梦？

　　这里是一间用红砖垒成的房屋，纱诺站在窗边向外眺望着，光线有些刺眼，莱斯看不清玻璃外的景致。

　　“队长，你醒啦。”熟悉的温柔话音在莱斯耳畔响起，他一时间差点要泪奔。

　　莱斯想上前抱住纱诺，可他才发现自己被捆的严严实实，铁链将他层层紧缚着，胸腔都被压得变形，他呼吸有些急促，就算拥有魔神力量的莱斯也难以挣脱。

　　“队长，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纱诺没有转头，莱斯仍旧只能看着她的背影，他说不上来纱诺有哪些奇怪的地方。

　　“你问吧。”莱斯无奈，他现在也没办法拒绝吧？比起这个，他更好奇自己究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队长呀，你愿意跟我离开吗？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开始一段新的生活。”纱诺幽幽地道，“这些年下来我攒了不少摩拉，我们可以永远的离开至冬，也许呆在某个世界边隅的小村落里，一辈子过只属于我们的日子，好吗？”

　　“离开吗？”莱斯看到纱诺眼角闪着泪花，他不知道纱诺为什么要哭，这听起来的确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吧？

　　“在至冬我还有事情没做完。”莱斯吐了口气，说。

　　“我知道的，你想要为那个女孩、同时也为自己报仇对吧？”纱诺没有感到意外，她早便知道这一切。“可我还是要说……放下这些吧，莱斯，你永远不会是博士对手的……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纱诺，这是我十多年一直坚持下来的意义所在，你不明白的。对不起，我真的放弃不了。”莱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这些年来不知道经受了多少痛苦，都是为了得到力量，为了杀死博士。那片雪原已经成了他此生的梦魇，若是不能结束这一切，莱斯的心脏总觉得缺了一块。

　　“是啊，也像是你的发言呢。”纱诺洒然一笑，没有继续劝莱斯，“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亲口问出来也不过是打消我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罢了，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也安心了。”

　　“什么意思？”莱斯察觉到了纱诺的反常，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不仅是被铁链捆着，浑身还充满了无力感。

　　“这是比以前浓度高十倍的麻醉剂，虽然队长你意识已经清醒了，但肌无力一直会持续半天时间。”纱诺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针筒，扔在地上摔的粉碎，“队长，你千万不要惊讶哦，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莱斯身上的铁链忽的全部断开了，纱诺牵住莱斯的手，带他往门外走，可莱斯浑身没有力气，脚下一步一软的，几乎就是被纱诺拖着前进。

　　“快点走吧，不要让他等急了。”纱诺催促着，她用镶金的钥匙打开房门，另一头是宽敞的大厅，天花板上高悬着耀眼的晶灯带来巨大的光明。

　　“他是谁？”莱斯在心里嘀咕着，纱诺口中的这个“他”，指的是什么呢？

　　他被纱诺甩在大厅的地面上，一道令他不安的视线让他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博……士……！”莱斯微微抬头，看着主位上那道身影，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来，他愤怒的双瞳中几乎要喷出实质性的火焰。

　　“「博士」大人，按照您的吩咐，莱斯我已经为您带到了。”纱诺在博士面前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说，她本就是愚人众的一员，这幅样子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之前他们的上级是拉丝诺拉，现在却是与莱斯有着血海深仇的博士。

　　“假的吧……”莱斯宁愿相信现在是在做梦了，怎么会这样？纱诺居然和博士是一伙的？不对吧……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可为什么啊？是这样的话，在α实验期间纱诺为什么要来告诉莱斯关于父亲的一切呢？她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这么多年下来她难道都是装的吗？纱诺分明说她花了很多年时间，跑遍至冬每一个角落寻找莱斯，这也是骗他的吗？

　　但很明确的一点是：他莱斯现在变得一无所有了。

　　雪原里那个单纯如白纸的女孩死了，父亲这些年依旧不知所踪，星罗镇的酒庄几度易主，就连他从来没怀疑过的纱诺也离开了。

　　“不错不错，人都到齐了。”博士毫不在意莱斯的目光，他笑得愈发灿烂，“那我们就可以开启最后的环节了。”

　　“原来你早就策反了我手下的人？”拉丝诺拉看了眼纱诺，语气里有一丝忿怒。

　　“这怎么能叫策反呢？我们可是站在一边的啊，女士。想要抓住我的杰作，当然得使一些小小的手段了。”博士一扬下巴，“去吧，我亲爱的纱诺，去告诉莱斯你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而我又给了你什么。”

　　“是，博士大人。”在得到许可之后纱诺起身，朝着莱斯走近，可莱斯根本不愿面对她，挪动着身体试图远离。

　　但莱斯撞上了大厅的一根立柱，无路可退了。

　　他很害怕，怕从纱诺嘴里听到什么，他努力在心中维持的镇静就快要崩塌了。

　　“莱斯，对不起，我骗了你，这些年一直都是。”纱诺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此刻她的心情也颇不宁静。“我一直都知道你没有死，甚至悄悄跟着你去了璃月，这些年来，你的一举一动完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你大概也没想到吧，在那种冰天雪地里，居然还有一个人默默注视着你。”

　　“你滚……啊！我不想听这些！”莱斯捂着耳朵，转身想要逃走，可在麻醉剂的作用下，他全身软得像没有骨头一样，刚走了两步又踉跄着摔倒了。

　　“我会定期把知道的关于你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博士大人，所以我早就提醒过你，队长，你不可能斗得过博士大人的。你有没有想过，在队长你回到至冬之后，我第一时间找到了你，那真是巧合吗？。”纱诺跟上了莱斯，在他身旁蹲下，继续宣布着残酷的真相，“我装作与队长你偶遇，为你引荐加入愚人众，博士大人并非手眼通天，身处璃月的博士大人不可能随时了解关于至冬的情况，队长你当然也就放心地加入了愚人众，成为女士大人的部下。”

　　“我知道队长你只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接近星湖，因为女皇大人近期的动作，每天都有士兵在星湖上巡逻，即使队长你想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靠近这里也不容易。因此你同意加入愚人众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博士大人会只身前往此地也是得到了我的消息，故意引队长你来此罢了。”

　　“我的身份是小队里的医生，平常想要在队长你身上做些手脚并不困难，否则也没有这么容易用新的麻醉剂就让队长失去力气，毕竟队长体内流淌着浓度不低的神灵血液。”

　　纱诺笑了，那是和平常一般无二的笑容，但莱斯却宛如见到了蛇蝎般，蠕动着身体往后退着。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莱斯嘶吼着问。

　　“为什么？”纱诺嘴角微挑，笑的很诡异，让莱斯遍体生寒，“很简单啊，因为摩拉……还有权力！”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你是谁？你到底是谁？！”莱斯绝望地摇着头，他发现眼前的纱诺突然变得如此陌生，浑身裹着一层视线无法穿透的迷雾。

　　“这就是我啊，队长。”纱诺在莱斯身旁坐下，捧起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你知道我的吧，我从来都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是爸爸收养了我。”

　　“爸爸吗？”莱斯闭上眼睛回忆，他还记得纱诺口中的爸爸是谁，那是星罗镇上一位贫困的中年男人，身上似乎有什么隐疾，常年卧病在床治病需要一笔相当庞大的摩拉，亲人们在某一天悄悄离开了，他连孩子都没有见上最后一面，更别提说上两句话了，自那以后，只留他一个人在星罗镇自生自灭。

　　纱诺是他在雨夜循哭声、冒着暴雨在一条小巷里捡来的孩子，但自那晚淋了雨以后，他的病更加严重了。

　　纱诺有了个简陋的家，可她一直被人瞧不起，更没有人愿意接近她，因为镇上都开始传关于她爸爸的谣言，说男人得的是一种特殊的传染病，所以才被亲人抛弃了，而那些人眼里，纱诺可能也得了这种病，当然要离得远一点。

　　家里最后的一点摩拉也用尽了，那些摩拉本该用来给男人开缓解疼痛的药物，但他坚持断药了，因为纱诺，他不想让这个孩子跟他一起受苦，便开始变卖家产。后来，家中最后一点值钱的物品也典当光了，典当行老板知道男人的情况，借他有传染病的理由对他拿出的东西大肆压价，但走投无路的男人只得点头。

　　“爸爸对我很好，他告诉我说我就是他最好的女儿，我也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我们都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我一直都想要快点长大，那样就能赚到足够的摩拉给爸爸治病了。”

　　“可他没能等到那一天。”

　　“爸爸永远地离开了。队长，我认识你也是在那年。”

　　“爸爸的死在星罗镇上甚至算不上一个小小的浪花，我把他葬在了南面的山坡上，因为爸爸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一直说想看看整个星罗镇的样子。”

　　“队长，你能理解我吗？如果我那时候有足够的摩拉，爸爸也就不会死了啊！星罗镇上的大家一直都看不起我们，连葬礼都只有我一个人参加。我推着爸爸遗体上山的时候，他们都在远处对爸爸指指点点，说他早就该死了……可恶！该死的明明是这些人！”

　　“我真的快疯了！队长，我渴望摩拉，我也渴望权力，我想要把那些曾经嘲讽我的人都踩在脚下，这个机会摆在我眼前了，我为什么不答应呢？哈哈哈！”纱诺仰头惨笑着，“对吧！只要牺牲队长你一个人就好了！我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我现在拥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摩拉，在权方面，博士大人许诺我愚人众高层的地位，至于力量……队长，你已经是被淘汰的产物了。”

　　“继α实验以后，β实验已经秘密进行很久了，通过魔神精血，我们制造出了远胜于α实验的产物，其中最优秀的便是博士大人，他继承了大部分魔神精血。而他看重我，甚至将自身的血统分给我一部分，此刻我同样拥有远超队长你的力量，你知道我的权能是什么吗？”

　　纱诺扯着莱斯的衣领把他拉近，睁大眼睛和莱斯对视着，“我是「造梦者」哦，队长你前面做梦了吧？对，那些都是我干的，我为你造了一场本该美好的梦，可惜队长你似乎不太领情呢。”

　　“造梦吗……”莱斯喃喃自语，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队长，我能得到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你啊，哦对了，我还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纱诺从桌上拿起一鼓鼓囊囊的信封，狠狠地甩在莱斯脸上，“想看看我这些年对你的记录吗？全部都在这里了。”

　　莱斯看着信封落到地上，脸火辣辣地疼，但那鼓起点信封里却传来清脆的金属响声。

　　“够了，纱诺，让我的杰作瞧着吧，今天可是伟大的日子，我不想出现丝毫的意外。”博士神采飞扬地再度开启那盏紫色晶灯，他用力拍打着身后的晶层，指着那头被冻结的鲸。“你们知道它是什么吗？”

　　拉丝诺拉不说话，只等着博士继续说下去，她一直看着莱斯和纱诺，心中对博士愈发警惕起来。

　　莱斯察觉到的那股让他战栗的气息此刻就他眼前了，和梦里见到的简直一模一样，甚至要更加夸张，它介于天使与魔鬼之间，头顶悬浮着硕大的光圈，还有恶魔般狰狞的独角，但这一切都被永远地冻结在星湖下了。

　　“它是利维坦。”博士神色狂热，“它存在的历史究竟有多长已经无法考究了，在数千年前它大概还不是这副模样，女皇说它曾是至冬地域的守护神。但五百年前坎瑞亚王国覆灭以后，它也被深渊的力量所污染，自此它便有了新的称呼，嫉妒之魔神。曾经从至冬各处积攒来的信仰之力是它强大的根源，连女皇都做不到击败它。”

　　“它循着记忆返回了至冬，这个它守护了数千年的地方，已经被深渊侵蚀了的利维坦若是企图覆灭至冬，将没有人能阻止它。”

　　“但它留存了一丝的清醒神智，请求女皇将它永远地冰封在这里。”

　　“你们应该也不知道关于星湖又或是星海的传闻从何而来，关于这点我倒是能够为你们解答。”

　　“数百年前，这里确是一座湖罢了，但随着利维坦被女皇冰封，从天际坠入湖底，世人传闻是星辰坠入湖中，这里便有了星湖这一称呼。”

　　“但实际上我更愿意称它为星海，因为我们所处的地方实际上是利维坦的「神域」，作为操纵无尽水元素的魔神，它周身拥有属于自己的海之领域，在任何地方都是它的主场。”

　　“这种来自魔神的力量只有同为神灵的女皇利用极致之冰才能进行封冻，它的神域连带着本体被一并冻结，形成了一块庞大无比的坚冰，在投入星湖之后散发出的寒意令湖水冰封数百年。”

　　“星海实际上指的是利维坦的神域范围，也即是我们此刻所处的地方，那块极寒之冰内部。”

　　“我从数十年前便派人在星湖周边开凿隧道，为的便是寻找星海究竟位于星湖的什么位置，但星海周围的土质坚硬，往下是更加坚固的岩层，开凿进展一直十分缓慢，但靠着时间积累，终于得到成效了。”

　　拉丝诺拉很是无语地看着博士，“你就不会像我一样从附近抓点人来问问吗？他们常年在湖上捕鱼，什么地方的冰层厚肯定比我们更清楚，寻找范围很快就能缩小了。”

　　“那是你，女士。而我从不介意浪费资源，只需要得出想要的结果便好，让我向那些卑贱的人询问，岂不是在质疑我的智慧吗？！”博士突然就被激怒了，他对这种话语一向十分敏感，自傲的他从不容许自己向平民发问。

　　“随便你。”拉丝诺拉翻了翻白眼。

　　“虽然利维坦被深渊侵蚀了思维，但它对愚人众乃至整个至冬国来说依旧是一座巨大的宝藏，处于冻结状态的利维坦生命流逝速度十分缓慢，可它毕竟是活体。我可以通过女皇给予的方法暂时解开对利维坦的部分封印，提取它的精血，而后把它再次封冻。”

　　“我可以凭此制造出一整支能够操纵元素力量的队伍，他们不需要借助任何热兵器便可发挥出与拥有神之眼的人等同力量。”

　　“那么，取血的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莱斯，我最好的作品，你就睁大眼睛看好吧，这可是能够铭刻在历史上一幕！”博士高举双手，大厅四周的晶壁上都开始燃起熊熊烈火，火光映在莱斯眸子里是暗红色。

　　这座大厅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烤炉，气温急剧飙升，短短几秒内已经上升到了能够烹熟食物的程度。

　　拉丝诺拉眉头一挑，身上悬挂的神之眼散发着寒芒，在每个人身上都生成了一道冰之盾，不断散发出的寒气抵御着周遭高温侵蚀，她能看出来博士不想让任何一个人死在这里，至少现在不能死。

　　博士早便猜到拉丝诺拉会这般做似的，他一直站在晶壁旁，与燃烧的火焰几乎是紧挨着。

　　晶层在高温下开始熔化了，一股翠绿色的液体顺着晶壁往下流淌，那是晶体液化后的模样，火焰开始变小了，拉丝诺拉这才发现晶壁实际上只有薄薄一层，而在晶壁熔化完之后，极端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散发出来。

　　“这便是极致之寒的力量吗？”饶是拉丝诺拉拥有着冰属性神之眼，她也在这般的寒冷下打着寒颤。

　　“那晶壁是我特别制造的，能够有效隔绝寒冷的材料，之前在雪原上建造基地时我便想制造像这样一面晶墙，但后来我陆陆续续花了三年才彻底完成它。”博士拾了几根已经在高温下烧成木炭的桌腿，用火柴生了一堆火。“它有一个最大的用处你们还没有发现，那就是这面晶壁实际上是中间薄四周厚的，它是一面凹透镜，缩小效果不错。”

　　莱斯注意到了，此前距离他看起来有数十米远的利维坦，此刻居然只离他几米远了，在近处看起来利维坦要更加可怖，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人类的渺小，光是那枚眼球的直径便有一米，莱斯看到利维坦漆黑的瞳孔中完整映出他虚弱的模样，看起来真是滑稽又可笑。

　　“利维坦的躯体太过庞大，想要破开它的皮肤很困难，但我可以直接在它的眼球上取精血，眼球上分布着丰富的血管，这也是我决定在此处开凿空间的意义所在，因为此处距离眼球最近，最薄处冰层只有不到两米，想要继续开凿难度很小。”

　　“你打算怎么做？”拉丝诺拉问，她的神色也有一丝凝重，这可是活着的魔神，但凡出一点差错，所有人可能都会死在这。

　　“你的人应该快到这里了吧？让他们进来吧。”博士往向角落那扇木门，已经被火焰焚成了灰，压缩炸药很好地藏在上方的岩层里，没有因木门焚毁而爆炸，否则他们怕是要被困在此地了。

　　“你怎么知道我带人来了？”拉丝诺拉奇道，在她发现隧道的第一时间便马上通知了驻扎的愚人众部队，但博士是如何猜到这一点的呢？

　　“女士，以你的谨慎，该不会真的孤身一人来这种未知的地方吧？那反而是不正常的。”博士平静地回答。

　　“的确。”女士点了点头，“你们都进来吧，别藏了，博士已经知道你们的存在了。”

　　隧道里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整排身着红色风衣的愚人众火铳兵踏入此地，他们手上都端着散发红热气息的火枪。

　　所有人都在利维坦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之下战栗，他们也不过是愚人众的普通士兵，哪里近距离见识过魔神呢？光是看着呼吸都有些困难。

　　“别出声，这里需要安静。”拉丝诺拉扫了一眼躁动的人群，冷声道。

　　“莱斯队长！”有士兵认出了莱斯，他和莱斯是一个小队的，不由得喊出声来。

　　“别管他。”拉丝诺拉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是！女士大人！”那位士兵低头向女士致歉，后退一步返回了队伍。

　　“把你们的火弹全部交出来，我需要足够的热源来辅助切割冰面。”博士对士兵们下令，但没有人照着做。

　　“所有人，退出你们的火弹，这位是执行官「博士」大人，至冬最优秀的科学家，常年在提瓦特各地进行着实验，你们不认识也是正常的。”拉丝诺拉见博士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出来打了个圆场。

　　“哼。”博士冷哼了一声，心中显然对这些士兵无视他的举动有了芥蒂。

　　拉丝诺拉收集了所有士兵身上携带的火弹，用一块冰棱盛放着交到博士手上。

　　博士接过那些火弹，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女皇在利维坦身上种下了封印，我通过秘术能够暂时解开这道封印，而后开始对冰层进行切割。女士，你现在可以让你的士兵们离开了，他们对我也就这点作用了。”

　　原来博士让这些火铳兵来此，只是为了他们身上的火弹罢了，火弹是火元素的压缩态产物，的确能够提供相当的热能，虽然不足以融化此处的坚冰，但只是起到一个辅助作用还是足够的。

　　“所有人，退回冰神像脚下待命。”拉丝诺拉吩咐了一声，火铳兵们开始按原路退回隧道内。

　　“那么，开始我们的最后一步了。”博士听着脚步声逐渐远离后，说道。“我在这里并非只开凿了一处空间。”

　　随着他话音落下，右侧的冰墙破开了一个小口，拉丝诺拉循声望去，在破口的另一侧，的确有个宽敞的空间，或许是隐藏的太过完美了，此前连她都没有丝毫察觉。

　　博士朝着那面冰墙微微招手，裂痕开始如蛛网般在这堵墙上蔓延，在一声脆响后，冰墙终于支撑不住了，砰地一声爆裂开来。

　　“天啊！”这是拉丝诺拉第二次发出这样的感叹。

　　冰墙后方隐藏着一台怪异的机器，它以履带驱动，驾驶舱前三只机械臂呈品字形组合在一起，每只机械臂末端都安装着锋利的圆锯，而机械臂中心是一根红热发烫的金属管，高浓度火元素在其中凝聚着。

　　“普通机械可没办法斩开利维坦的神域，而且它拥有自我修复能力。但以这台机器的锋锐程度能够轻易割裂这里的冰层，我只要调用少量火元素阻止它在切割过程中进行修复就可以了，否则你以为这里是怎么被开辟出来的？全是它的功劳。”

　　博士解释着，他伸手印在散发着极致之寒的冰壁上，连拉丝诺拉都不解他的举动，即使同为执行官，拉丝诺拉拥有冰系神之眼也不敢说能在这种寒冷之下毫发无损。

　　但以博士的手掌为中心，细密的光纹在冰层内刻画着，越来越多光纹交织在一起，组成的图案也愈发清晰，拉丝诺拉目不转睛地盯着博士手心，那里似乎有一枚散发着蓝光的结晶在孕育着。

　　图案停止了变化，那是无数泛着荧光的锁链，有的锁链纠缠在一起，组成了复杂的结，但无一例外地，这些锁链最终都延伸向一个地方。

　　就是博士一直用手掌掩盖的位置。

　　“只是将利维坦冰封并不能彻底阻止它脱困，女皇还耗费大力气在这里留下了一道封印，只要有它在，利维坦就能被永远地镇压。”博士缓缓收回手掌，在他手心悬浮着一滴透明的蓝色晶体，白光把周围照得通透。“女皇给了我这把钥匙，让我能暂时解开利维坦的封印，否则一辈子我都没法从利维坦身上取到哪怕一滴血。”

　　博士将晶体缓慢按在锁链中心的孔洞中，完美地嵌合。锁链开始往四周收缩，耳边似乎真的能听到锁链被拉动的声音，封印正在消退，博士所期待的时刻终于来临了，他和世界的终极只搁着两米厚的冰层而已。

　　“利维坦！把你的力量都交给我吧……你的神智已经被深渊污染了，空留着如此强大的血统又有何用？这里可是你曾经拼了命也要守护的至冬啊……所以，最后再为它做一点贡献吧！”博士脱下长袍扔在一旁，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受神血改造后，他的体质同样超乎常人所想，攀上驾驶舱，银质钥匙被他插入锁孔猛地扭动。

　　“隆隆！”

　　这台巨大的切割机在颤动，博士操纵着它接近那面冰壁，链条拉动圆锯疯狂旋转着，火弹被他全部倒进了燃料仓，金属管开始向外喷射出火焰，蒸汽不断从散热管喷出，奏出像是火车汽笛的乐声。

　　飞速旋转的圆锯在接触冰壁时迸出闪亮的火星，令人牙酸的刺耳尖锐噪声在不大的空间里回响。这哪里是在切割冰面，这些坚冰硬得就像熔铸过的钢铁！普通的链锯只会把锯刃给锯崩开来，也亏得博士改造了这台机器，不然还真拿这些冰没什么办法。

　　极致之水加极致之冰凝成的坚固冰层，的确给博士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正如博士所说，这里的冰层是会自我修复的，圆锯已经向冰壁里开凿了半米深，但开凿出的凹槽里有无数细小的冰晶凝结修复，想要将圆锯也一并冻结在里面。

　　博士察觉到已经无法继续推进了，他右手轻按握把侧面的旋钮，金属管猛地喷出一股纯蓝色火焰，短时间的超高温让刚凝结出的冰晶不断融化，圆锯失去了阻碍后重新恢复转动，刨出的冰屑像是烟尘般纷飞。

　　“好……对没错，就是这样！”博士的眼球里密布血丝，他这辈子都没有像此刻一样兴奋过。

　　握把被他往右侧旋转一周，三台圆锯在机械臂的操纵下开始沿顺时针缓缓旋转！

　　“该死的！”

　　博士突然一脚踩在右侧的踏板上，切割机的模式被锁死了，开启自动运行模式，他打开驾驶舱跳出来，双眸红得像是一头蛮牛。

　　“莱斯去哪了？！”他怒吼着，杀人般的目光扫过每一处，但都没有发现莱斯的影子，凭空蒸发了似的。

　　“消失了？！”拉丝诺拉也惊到了，她一直在莱斯身上留了个心眼，但一个浑身无力的人究竟能逃到哪里去呢？更何况是在两位执行官的眼皮子底下。

　　几乎在所有人的认知中，着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但在莱斯的视角看来，他能看到博士发火，也看到拉丝诺拉疑惑的样子，只有纱诺还默默地站在原地。

　　“他们……看不见我了？”连莱斯此时都迷茫了，他一直坐在原地没有动啊……他分明难过的很想哭好吗？纱诺给他的信封也没心情去看，此时脑子里装的大概都是浆糊。

　　光线忽然暗下去了，莱斯从来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黑暗来临，像是被来自深渊的巨兽所吞噬，连光芒都害怕的想要逃逸。

　　莱斯什么都看不见了，黑暗中也许是自己的双瞳在发着光，他不知道博士和拉丝诺拉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也感受不到纱诺的动静，这里仿佛就剩下他一个人，连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束射灯投下，照亮莱斯身旁的位置，可那里空无一物。

　　“舞台？”

　　莱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想，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身处一座巨大的舞台上，这里又将上演怎样一出好戏呢？

　　一道小小的黑色身影从黑暗里走到射灯范围中，她的脚步很轻，和周围的黑暗几乎融为一体，莱斯事先根本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女孩今天一身纯黑色礼裙，头戴一顶蕾丝边的小黑帽，脚踩低跟皮鞋，她看起来是那么地轻盈，踏着舞步落在光柱中央。

　　她看起来长大了不少，脸上的雀斑消失了，身材也变得高挑欣长。

　　“为什么是你？你不是死了吗？”莱斯扶着立柱站起来，不知怎的就恢复了力气。

　　“莱斯，你终于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了吗？”女孩笑着走向莱斯，不知从何处打来的光柱也一直随着她移动。

　　“明明上一场梦里，你还在骗自己，你不想接受我死了的现实。”女孩转了个圈，裙摆微微扬起，像是在舞台中央盛开了一朵黑蔷薇。“这幅样子的我，会是你喜欢的吗？这可是她的装扮哦。”

　　“她……纱诺？！你怎么会知道的？还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莱斯的情绪有些失控，他猛地抓住女孩的双肩，吼着问。

　　“你对我吼也没有用呀，放开我。”女孩耸了耸肩，莱斯居然就真的就放开她了，“莱斯你明白的吧，我只会出现在你的梦里哦。”

　　“那之前的一切呢？都是梦吗？所以纱诺也没有背叛我，对的吧？”莱斯一连抛出好几个疑问，他迫切地想从女孩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那些啊……”女孩用右手托着下巴思考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站定住了。“莱斯，这里只是你一个人的梦哦。”

　　“想看看吗，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见女孩拍拍手，一盏射灯打下，这次站在光柱中的是博士，他嘴角一直挂着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狰狞，这时的博士不再是那个风度翩翩举止优雅的科学家，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兽。

　　紧接着又亮起两道光柱，照出拉丝诺拉和纱诺的身形。

　　他们离莱斯很远，远到莱斯觉得自己是坐在观众席上看舞台剧的观众。

　　这里的纱诺换了一身衣服，是纯黑的礼裙，黑色蕾丝边帽子，莱斯看了身旁的女孩一眼，真的如她所说，这本是纱诺的装束。

　　“她真漂亮啊，同样一套衣服，你觉得和我比起来怎么样呢？应该是她比较漂亮吧？

因为你的心脏跳得比刚才更快了。”女孩嘻嘻哈哈地指着台上的纱诺，“你说她打扮得这么好看会不会是打算今天跟谁私奔呢？”

　　“哈？”莱斯被她的话语惊到了，脑海有些刺痛，某些模糊的地方也逐渐拨开了迷雾。

　　“哎呀，我说你啊莱斯……好吧我还是更习惯叫你十一号一些。”女孩伸了个懒腰，轻叹一声，“你记得她对你说了些什么吗？”

　　莱斯想坐下来，背后居然出现了一条带软垫的椅子，整个人都陷进了这股柔软中。

　　“没关系，你慢慢想，这里是梦，想要什么都有。”女孩直接呈大字型躺在了一张凭空出现的床上，那顶蕾丝边的帽子也扔在了一旁，原本扎好的头发披散在床上，那是一头淡金色如瀑的长发。

　　莱斯清楚地记得，那年女孩的头发只到肩膀，在拦腰抱起她的时候，发梢恰好能触到莱斯的手臂。

　　真的是过了好多年啊，在某个莱斯看不到的角落，原来女孩也在陪伴着他一起度过吗？

　　“她……问我要不要跟她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永远不回至冬来。”莱斯好像醒了，他半跪在地上，冷汗布满了后背。

　　一种巨大的、令人绝望的恐惧在莱斯心头炸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害怕，就像极了那场梦里他奋不顾身想要追上女孩时的感觉。

　　“你想过没有，她不是博士的人吗？那为什么要问你这句话，对她有什么意义吗？”女孩把脚上的鞋也脱了，坐在床边摇晃着光洁的小腿。“她应该知道的，落到博士手上你要么成为实验品，要么就是死。”

　　“所以她挽留你了，从一开始她就不想让你死，但凡你表露出一点意动，她都愿意给你一个拥抱，然后带着你离开至冬，远离你脑海中所有的阴影。”

　　“但你做了什么？我难道没有告诉你不要为了我这样一个死人做无谓的牺牲吗？”女孩盯着莱斯的眼睛冷笑了一下，和那天梦中的那副表情如出一辙。

　　时间能改变一切，女孩也不再是以前单纯无知的模样了。

　　“我在那场梦里已经提醒过你一次了，千万不要放开她的手，可是啊，十一号，这次你又中招了。”女孩赤脚站起来，朝着纱诺的方向走着，她轻展开双手，鲜红如血的帷幕恍如从天际垂下，在她的引导之中缓缓拉开。

　　原来这里真的是舞台，四面八方传来管风琴合奏的悠扬乐声，预示着一场盛大的演出即将开始。

　　“她为你改了命，而你又能改变什么呢？不行的，十一号，你什么都做不到。”女孩歉意地对莱斯笑笑，嘴上说着让莱斯更迷茫的话，“我们都太渺小了，十一号，连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是很可悲的一件事吧。”

　　“即使你是棋盘上为人操纵的棋子，也依旧有选择逃避的权利，只要抓住棋手的疏忽，努力从棋盘上滚落，躲到一个永远不会被发现的地方，也算是成功了吧。”

　　“十一号，你本该这么做的：带着她，逃得远远的。”

　　“但你选择反抗，那结果只有一个。”

　　“万劫不复。”

　　

　　你们大概能猜到下半要写些什么了，总之今晚不见不散。

 　　惯例，偷来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