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之战简装本小说-第二十七章 同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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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轨迹聚合(29AR-57AR)共13章 13-11
第二十七章 同兆
象牙塔正在燃烧。
一年多前,入侵者发动了第一波的攻击,之后便势如破竹地涌入。防御的城门挡不住,告警用的箭弩也来不及警示。成千上万的敌军从沙漠袭来:面目狰拧的战士,以及行尸走肉般的杀人机器。烧杀掳掠,抢光了邻近所有的土地,抢不走的就烧掉。才不过几天,这群蝗虫就来到了泰瑞西亚城下。
他们没能攻下这座城池,紧闭的大门竟然能阻挡住他们,不过第二年春天他们就回来了;带着一连串围城的武器和装备、攻城捶,还有龙引擎。
围城行动开始,为城中的市民带来漫长而又折磨人的苦难。所幸塔城不负其名,塔尖喷出的火焰炙热难忍,敌军根本无法越雷池一步,坚固的白石城墙又和尖塔互为屏障。整座城就像是被一个石茧包了起来,箭矢、弓弩,还有散弹投石器发挥了威力。有只飞龙本想从上空攻击,可是才刚飞过城顶,就被一连串的火力射下坠地,此后再没有第二只敢尝试。
这场攻防战来得毫无头绪,城中的人个个不明究理。他们也想和敌军谈判,可是对方却回报以箭弩和刀光。
冬天来了,战势也稍缓。城中的领导者趁机补充粮仓,移走老弱妇孺,同时加强防御。学者联盟则利用这个空档,加紧他们的研究。
围城已有个把月,双方又势均力敌,时间本来是很足够的。象牙塔里的学者们拥有一支最强大的队伍随时待命,也让他们能继续完成研究工作,试着找出第三种方法的秘密;不需投靠米斯拉或克撒的第三条路。
费顿预测的没错,河鼓的冥想法果然有用。关键就在于集中精神,回想自己的故乡,然后借由这种回忆和故土的力量牵引出未知的能源。河鼓先发现这种力量,却是主教命的名:她取名为魔法力。罗兰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异想天开,好像它是源于法拉吉的古老神话,而非科学。但是撇开名字不谈,主教确实成功的研究出魔法力的理论根据,也改良了魔法力的技术,又将它的基本元件转化成武器对付那些沙漠战士。
可是现在河鼓死了,主教也失踪了,其它的塔城早已背叛或遭法拉吉占领。这些象牙塔背腹受敌,开始一座座屈服在米斯拉的集中攻击之下。
主教塔里秩序大乱。札夫拿在大厅里对着苏美芬卫兵喝令,还站在椅子上好让众多的士兵听得见他说话。罗兰看着这个秃头的男人,他的眼里出现了疯狂的神色,仿佛河鼓的死让他发烧;这么多天了,他的战意还是一样高涨。那天,他的妻子死在城门前;那天,基克斯人背叛了他们。
人人都只顾着看见外敌,却忘了隐藏的内忧。沉默的基克斯修士们一向在学者之间穿梭,大家都把他们当成无害的旁观者,以为他们只是来学东西的。基克斯人的确在泰瑞西亚学到了很多;当他们发现自己学得够多了,他们竟然转投向米斯拉的军队,为他们打开了城门。
细心的河鼓最早发现这件事,很快就说服札夫拿聚集那些仍然忠诚的卫士们,并试图把法拉吉的攻击部队挡在城门外。可是米斯拉的部队早已做好了攻城的准备,而且他们还带了三头巨龙,打算踏平整座城市。
札夫拿的军队在城门口就溃不成军了,龙引擎便开始前进。河鼓就在那时现身,向敌军展现联盟的研究成果,也就是她的强大力量。
罗兰当时正在附近的塔上,准备发射投石器攻击龙引擎。她看到河鼓站在城门前;那一刻,她一个人面对着三头巨龙,看起来就像个脆弱的娃娃,穿着碧蓝的衣服,浓密的黑发宛如飘扬的旗帜。河鼓闭上眼睛,静静的举起双臂,她身旁的世界就开始改变。
一团火焰从她身上窜起,蓝得就像拉特南海岸的光景。火焰向四周放射,在地上投射出另一组阴影。部队在她的火光下都不敢贸然前进,而龙引擎……
……就这样消失了。不是被摧毁了,也不是后退或倒下。而是就这样渐渐消失了形影,变得越来越透明,到最后看起来只像是一团有颜色的雾气。
三只巨龙都不见了,被一个女人变不见了。
在魔幻的力量下,河鼓一个脚步不稳,米斯拉的部队立刻蜂涌而上,趁着她瘦弱的时候冲进城内。她那宝蓝色的火光渐渐减弱,然后就完全消失在兵队人潮中。她击退了神器,却没能解决伴随机器而来的人类战士。
罗兰看见札夫拿指挥着进攻,想冲到他妻子倒下的地方,却为时已晚。米斯拉的军队把他逼进了另一座塔,城池落入了米斯拉的手中。
烧杀掳掠,大屠杀的惨剧上演。玻璃屋顶全都碎裂了,没有一片窗子是完整的。塔里的学者们纷纷炸毁通往城中的隧道,封死窗户挡住外面的硝烟和哭喊声,也做最坏的打算。象牙塔一座座接二连三地倾倒,敌兵的攻势绕着环形的城墙走,一站站推动末日钟的指针。
法拉吉人手下不会留情的,撑到最后一分钟也不会有救兵了。罗兰收到她在阿基夫的朋友好几个月前寄出的信,说沙地亚山区的矮人族叛乱了。她知道克撒会因此满载而归,相对的米斯拉也要大陆西半部再无后顾之忧。
一阵沙暴从东方卷起,浓重的沙子降低了能见度,也阻止了米斯拉的军队进攻。许多学者趁此机会逃离城中,也把他们在泰瑞西亚学到的一切一并带走。有人说主教也是此时逃走的,还有人说她早就被捕了,更有人说,其实这场沙暴就是她运用了冥想魔法力变出来的。
不过沙暴是不可能永远持续的,而且在强沙的吹打下,象牙塔也相继倾颓。生还的学者已经决定不再回到此地,泰瑞西亚的地底原本就布满了隧道,现在还有不少能供逃生。
札夫拿又召集了一队苏美芬卫兵和仆役,打算杀出一条血路。罗兰在人群中四处找不到费顿;她原以为他可以逃到这座塔里来的。
结果她在费顿的研究室里找到他,正瞪着那个葛格斯的同兆看。见罗兰进门,他只是稍稍抬起眼,便叹了一口气。“装满回忆,然后重新开始。”他说,“刮个干净,就像冰河。”
“如果它上面说的是真的,”罗兰说,“我反倒觉得使用它的人会有危险。就像它预示的一样。”费顿咕哝一声,站起身来。“我同意。札夫拿要我把这座塔里所有的神器都带走,他或许想带着剩下的人马杀回拉特南吧。他现在的情绪很疯狂哪;我觉得他搞不好情愿战死,不见得真的想打回去。总之我已经把每样东西都送下去了,除了这个……”他又去摸那个碗边,仿佛忘了接下去。
“你觉得这东西会有用哇?”罗兰说,“它会结束一切?”
费顿看着她。“你想不想找出答案?”
罗兰看着那个碗,脑中的思绪奔腾。“我们对这东西所知太少了。”
费顿点点头,“你说得对。可是如果我们不要用它,那该怎么处理?”
“应该毁掉。”
“不晓得毁不毁得成哦,”费顿说,“你想想看,谁知道这个碗在海底待多久了?我们连它一小片银屑都刮不下来。要是河鼓,或许能用她的魔力把它毁掉……”他又拖长了语气,盯着碗看了好久。“我不想把它交给札夫拿。”最后他说。
“你怕他会弄丢?”
“我怕他会用。”费顿纠正说,“河鼓死后,他就变得,呃,有点奇怪。我觉得他恐怕不会管这个世界怎么样了。”
“因为他的世界已经跟着他太太一起死了。”罗兰说道,费顿也点头同意。“那你就自己带着吧,我们得快点走了。”
“就凭我这条腿?我走不远的。”费顿拿起手杖敲敲那只跛了的腿,“我会想办法出去的,不过我想我一个人走会比较方便。”
一阵沉默。“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要我带着。”罗兰说。
费顿费力的耸耸肩,“反正你也是要离开的嘛,不管是走地道还是跟着札夫拿冲出去。”
“我要走地道,”罗兰坚定的说,“你也要跟我一起走。”
“我太老,又太瘸,没有我跟着会比较好。况且如果我们分开走,也比较有机会把知识保存下来。若纳冰河山脚下有个小镇叫做可萨,一年之内,如果我活下来,我就跟你在那边碰头。不过,没错,你应该带着它。”
罗兰嘟起嘴唇,“为什么是我?”
“你有没有用过冥想法?”费顿问她。“你能不能从大地汲取魔法力的力量?”
罗兰连摇双手,“我是不信那一套魔术的。到目前为止,我们所了解的都只是科学层面而已。”
“那就是说,你没试过了?”
罗兰看看费顿,又看看同兆。他说的对。她没有学过冥想的技巧,或许是因为她对故乡的回忆太淡薄,要不就是她的故乡实在太远。也或许家乡早已不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她承认那也是一种学问,只是不知道算不算是所谓“科学”的新领域。她摇摇头。
“所以你更该带着它走,”费顿说,“我自己试过了,而且小有成就,虽然我冥想的时候是想着高山跟冰河啦。每个人都试过了,过程不同,结果也不一样,可是他们都成功过,只有你还没有冥想的体验,所以应该是你带。”
“因为万一最坏的情况发生,我即使再脆弱也用不了它?”罗兰平静的说。
费顿看着这名女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罗兰接过大碗,那种阴影降临的感觉又浮现脑海,她几乎要沉溺进去。不过她即时克制住,用力看着费顿,“你有没有个袋子给我装?”
费顿拿出一个背包,是他以前在冰河区探险用的。罗兰把同兆丢进去,然后背在背上。袋子变得很沉重,却仍比不过它造成的那个末日幻像。
罗兰和费顿互道再见,她又抱抱他。当他们分开时,罗兰的眼里充满了泪水。“跟我走。”她催他。
“我们还是一样会分散的啦,”费顿说,“他们会像杀鹅一样,一下子就射死一票人。”
“这么多人才未必见得会射中你啊,”罗兰说。“你自己保重。”
“你也是。”
罗兰走后,费顿又抓了一个背包,开始打包自己的东西。听到札夫拿大声喝令冲锋时,他顿了一下。罗兰这时候应该已经在地道里了吧,希望米斯拉的军队和那些可恨的基克斯人还没发现那些地道。
费顿举起包包摇一摇,把重的东西摇到底层去。接着他听见塔底的大门轰然打开,男男女女杀阵的喊声震天;他们要穿过米斯拉的军队。他苦笑的想,至少那些人想杀出生天。
费顿数到一百,想确定那些杀阵声会远离到听不见,接着又数了一次。然后,他抓紧了他的手杖,开始一跛一跛的往地道走去。在他独自跛行的途中,他开始低喃着祝祷词:为他自己、为其它生还的学者们、为札夫拿、为主教,也为罗兰。尤其是罗兰。

背景描述:眼见泰瑞西亚城火光熊熊倾覆在即,费顿急忙将同兆硬塞到罗兰手中,让她赶紧逃命。希望与她随行。

一个月之后,罗兰垂危地倒在地上,她右半边的身体被落石击中,伤得很重。那个同兆滚出了背袋,就在离她几步远的碎石堆中发出微光。
惨剧发生时,她才刚通过可甘山地。生还的市民像潮水一样涌过米斯拉的阵线,窜逃往大陆东方以外的任一个角落;她和一队尤莫克的难民篷车一起走,还没走出小径,事情就发生了。那阵落石来得毫无预警,一开始只是一辆篷车故障,卡在悬崖的路中央,紧接着犹如晴天霹雳,石雨轰然落下,整条山路都不见了。罗兰听见身边都是惊叫声,可是那些声音都马上就中断了,只剩下大自然的轰隆声。
纵使如此,她居然还记得思考。她记得自己对着早就被遗忘的诸神无言而漠然的祈求,也记得自己在想,这不是意外。
没错。现在尘埃落定,瓦砾中有人影晃动。
起先她还以为是生还的难民们爬起来寻找同伴。她想举起手来招一招,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动不了;身上那件旅行斗篷的右半边都是血污黏稠的气味,她连转头都痛。
突然间,她发现那些人影并不是尤莫克人;他们全身上下都被挂着穿钉的盔甲,还有沉重的披风。这些人在瓦砾堆中走来走去,无情的用剑尖挑起尸体检视。
是山贼,原来山崩是他们搞的鬼,罗兰这才明白。这个念头窜进她的脑里时,她一定不自觉的痛得发出声音;因为马上有人在她的右边肩膀处喊着,“找到一个!”那个声音听起来好像被铁块闷住似的,不过离她很近。
“很好,”另一个清楚的女声回应着,“我还怕你太尽责咧,队长。”
罗兰想转身看看是谁在说话,可是她只能扭动身子。有只戴了铁手套的大手放在她的肩上,她顿时感到痛楚扩散自右侧的伤口。一张脸孔移进她的视线,是个戴着铁面具的人,模样看起来有点像克撒的机器哨兵,可是从面具后面透出来的眼神告诉罗兰,面具背后是个真人,那双眼睛并不特别有感情,也不特别温暖,却明明白白是人类的眼睛。
“死的还活的?”那个女声问道。
“活的,不过没什么气了。”面具后的男声回答道。那人的呼吸就像罗兰的一样急促,罗兰这时才想到那对眼神的感觉。痛苦。这个士兵的眼神里有痛苦。
“只要有气就行,”那个女人说完,戴面具的影子便移开,罗兰看到了那个女人。她穿得跟士兵很像,一身有钉刺的盔甲,只差没戴面具。罗兰还能看见她一头浓密的红发披散在肩甲上。“我们只要一点小资讯,”她也看到了罗兰,声音里却依然冷酷。“她就可以跟其他人一样去死了。”这个红发女人的眼里没有痛苦,只有权威。
“夫人,你看看这个,”刚才那个士兵的声音,他又跑回视线里,手里正拿着那个同兆。
罗兰一定是又扭了一下,试着说话。她只知道又一阵痛楚刺遍她每根神经,就像刀锋割在她身上一样,让她几乎无法思考。等她的意识又清楚了,她看见那个红发女子正在反覆看着那个碗。
阿士诺,她当下明白,或许也无意识的让这个名字从她的嘴里发出了声音。她不是被米斯拉的阵营驱逐了吗?怎么她还有自己的士兵?他们又在这里做什么?
“有趣,”阿士诺细长的手指尖抚摸着同兆的内侧,一面循着那些螺旋状的刻痕直到碗底。“太有趣了。我看,我们这位朋友一定知道些什么。你不是尤莫克人,也不是法拉吉人;或许是东方来的学者吧?”
罗兰没说话,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之前死掉。有关阿士诺这个女人的残虐成性,已经比神话还要传奇了。
红发的女子好像读出了她的心思,“队长,我们得替她找个护士来好好治伤。等她痊愈了,我想她一定有很多事情可以告诉我们的。我跟你保证。”
罗兰只希望自己快死。耳边传来的却是阿士诺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