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商5
扶儿子躺下，盖了被子，还特意露出脚脚放风……洛依水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眉眼，就忍不住伸手摸摸：“商儿，我的孩子，在娘不知道的地方，吃了多少苦，才出落得这般动人模样。” 但凡世间公子，看似养尊处优，实则家教很严，规矩甚多，这些，洛依水都经历过，就像弟弟见溪，够听话了，又是爹的独子，少时读书，也没少挨爹爹打骂……所以，在洛依水看来，优秀的人是打磨出来的。 锦绣虽喝了迷药，但喝的少，又经一番折腾，早就醒了，就是在药力的作用下，怎么也睁不开眼。半睡半醒间，隐约察觉有人在摸自己，是娘的味道，就有些贪恋的朝那人靠去。 “好在人找到了，真好。”秦楠低下身子，又帮锦绣掖了被角。 洛依水抬头，正与秦楠对视，顺势靠在秦楠怀中。“谢谢你，阿楠。” “你我夫妻，还说这些做什么？”秦楠抚着妻子，看着锦绣，那眼神儿，怎是一句“舐犊情深”了得。 等等、刚说话的，是秦大人？那另一位，想必是秦夫人，怎的刚刚……他们似乎……叫自己孩子？锦绣虽不能动，脑子却极清楚，一进东都，他就听过洛家长子的事。 据说，是洛依水所出，随了母姓，被视作洛家的第一个孩子。 那日，在客栈中，听到有人争辩：“传说中的洛大公子，早就没了。”有人反驳，说那人胡说，那人又说：“所有人，都知道洛府有位公子，叫洛子商，但二公子常见，传说中的洛大公子，有谁见过？！” 想到这，锦绣总算明了，难怪席间，秦夫人那般看着自己，想来，是看到他这没娘的孩子，就想到自己的孩子，她这是……移情？传说中的洛大公子，多半是没了……这样的话，给她摸摸又有何妨？倘若自身的存在，能使一个母亲，得到一丝一毫的慰籍，倒也不坏。 书房里，洛见溪夫妇，秦楠夫妇，加上洛允璋，人到齐了，洛太傅道：“怎么样，找个时间，跟那孩子坦白，全是老夫的错……” “不。”洛依水即刻反对：“也是女儿不好，怎么能叫爹爹一人承担？”” “是啊，有什么事，也是我们全家的事，只是，还有一件……”洛见溪看看姐姐，略做斟酌，才道：“相认不难，难的是，如果江河知道那孩子的存在，会不会不择手段？” “你是说……他会对那孩子下手？”洛夫人看看丈夫，想到那人丧心病狂的想要火烧洛府，全然不顾与长姐有过情谊，又想到他拿别人的名字，欺骗长姐，只觉得脊背发凉，捏了捏拳头，咬牙道：“虎毒且不食子，他怎么敢？！” “是啊，现如今，咱们连他手中有多少人，都不知道，幽州军，也是他的手笔，就不知道，在他手上到底还有几方势力，这些年，梁王一直暗中调查，没告诉陛下，是怕陛下震怒，打草惊蛇，最终落得不好收拾。”洛太傅道。 “那老匹夫，到底在恨什么？！”洛允璋愤愤不平，十二岁的记忆，已经很清楚了，他甚至清楚的记得，那年，江河是怎样躲在众人身后，策划一场屠杀。 “璋儿，不许这么说话。”洛夫人道。 “今儿太晚了，要怎么办，容我老人家仔细想想。”太傅说着，就叫众人散去。 之后的日子，锦绣租住洛府，主要是他买的宅子，还在装饰，带着萧鸣、鸣一租住客栈，也不方便，加上洛老太傅实在热情，正好洛府有几间房子，就住了下来。 那些时日，可把允璋高兴坏了，“哥哥”叫得顺口，每日与哥哥上朝下朝，闲暇时候，就拉着哥哥饮酒作诗、登高观景、寻亲访友、悟道参禅、赏花赏月、泛舟游湖、琴棋书画、读书做梦……长辈们看着他们玩闹，也是无比快活。允璋觉得，哥哥像是一座巨大的宝藏，越挖越有，且怎么也挖不完。 直到有一天，江河还朝，堵着哥哥就问：“公子有玉吗？” 哥哥什么都不知道，傻傻的从衣袖中摸出玉佩。 还没过手，就被允璋抢去：“这可真是一块稀世好玉。”洛允璋拿腔拿调的说。 江河刚要说话，就被洛允璋夹枪带棒怼了回去：“君子玉不离身，江大人自个儿没玉，何故要看别人的玉？” 眼看二人对峙，允璋像只奶乎乎的乳虎，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好将哥哥护在身后，洛见溪见状，赶忙上前：“璋儿呀，怎么这么说江大人？！”又说“犬子无状，还望江大人海涵。” “哪里。”江河皮笑肉不笑的告辞，心道：犬子，那老匹夫，嘴上说着犬子，可那神情，哪里是在让自己海涵？ 吃过晚饭，大家聚在一块儿喝茶，萧鸣、鸣一跟锦绣坐在一处，允璋在对面玩着茶杯，忽然，就跑到锦绣跟前，压着锦绣的肩膀道：“你觉得姑姑如何？” 此言一出，惊得洛依水被茶呛到，咳了半天，方才顺过气来。 此刻，锦绣刚捡过一颗榛子，抬头与洛依水对视，半晌，才放下榛子，十分中肯的说：“秦夫人满腹诗书，才气纵横，是我见过的女子当中，最有才情的一位，与秦大人，真是绝配。” “谁说这个？！”允璋整个压在锦绣身上：“我是说，姑姑做你娘亲如何？” “啊？！”锦绣愣了，这事他未想过，想到这些时日，得洛府照顾，尤其是秦夫人，对他们三个，可谓关怀备至，就说：“倒不是不行……” 不等锦绣说完，就听允璋嚷道：“那还不如，你们三个都认姑姑当娘。” 此言一出，正中洛依水下怀，赶忙说好。 “那赶快跪下来拜干娘。”允璋急不可待的催促。 这峰回路转，三个人还犯迷糊，就被催着跪了下去，不等几人跪实，又被洛依水扶着起身：“乖。” 就这样，洛依水当了三个孩子的干娘，秦楠当了三个孩子的干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