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人物篇:系雪衣,君子当如是(三)
在某个凄冷月夜之下,未得花魁心爱的姑苏还剑借着苦酒对系雪衣说出了埋藏在他心口中的故事。
那时他还不是青奴,忽鹿儿口中的剑大叔,也不是拉着胡琴满身风尘的姑苏还剑。
他只是一个快意恩仇的青年,在一个叫做姑苏的地方,他遇到了她自己心仪的姑娘,幸运的是亦得姑娘倾心,更有赠剑相约—再见之面即是相娶之日之事,然而世事难料,他因伤病晚到了两年,纵是无心,却是迟到,两情相许的姑娘已嫁为人妇。
在与当年两情相许同样的这片月色之下,那个未能与他相守的姑娘归还了他的赠剑,而他望着那个喜欢的姑娘,所能做的就只有祝福与留念,此后他把曾经定情的剑他取做梦回姑苏,而他的人也易名为姑苏还剑。
佛家有言,人生八苦,其中有求而不得,爱不得的是姑苏还剑,放不下的也还是姑苏还剑。
我想那一定是很深的羁绊,因为诉说这个故事时姑苏还剑眼角带泪,口中有情。直到那个时候我也才明白为何他能坦率的说出对留牡丹喜爱,因为经历过错过与遗憾的人,更懂珍惜当下的重要,更懂得很多东西一旦错过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也许是为了安慰,也许是同样有着遗憾,也许是知己相惜,系雪衣也说出了那个人生中历经的风雪—他的义父情不返与他的事。
如果他不曾说起,没人会料想,西儒的八采儒鹤,对人世充满温情的背后也有些如此令人动容的伤心往事。
那时他还不是西儒的后起之秀,也未被人唤作笔鹤学长或是系雪衣,他被母亲唤作瞻儿,是一个眉清目秀乖巧懂事的稚童。
他说到:“我第一次遇见义父是在晴二峰的风雪之中,那时的母亲,让我认那盲者作为父,而后给义父留了一封书信,便将我交托给他了。
那是一个栖身在风雪中失目寡言的人,自身活得漠然冰冷,但他将我照顾的很好很好。
那时的我并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将我交托给他,却不曾有过一次的探望,我也不明白就是这样一个失目寡言的人会倾尽性命会保护着我,他时常驻立在风雪之中失神,似是在等待着什么,期盼着什么。初来的我什么都不明白,义父也不肯多说。
世上文字七万个,唯有情字最伤人

在相处了一段时间,了解了一些事情之后,我明白了。有着怆天若失的义父天下尚无人能挑瞎他的双目。
他的眼是自剜的,而他自封风雪山峰之上也只是为了等待,义父自称痴渊恨海也只是因为一份难以圆满的情。

江湖无情,风波不止,义父还是离开了,义父等待的人最后仍是到了,不过却是以最绝情的方式,他收到了母亲的颅骨,失神之下,义父的盲剑破了,原来剑族第一锋芒的弱点从来都只是母亲。身在暗处见证一切的我,等仇人远去,最后听到义父的最后几字是:“瞻儿,不要报仇”但是义父因为母亲爱而不得的情全放在我的身上,这血海深仇又怎能忘却。
而后我暗自探寻黑手踪迹,那个方向是西,是西煌佛界的地方,所以我便投身于紧挨此处的一笔春秋,印象中的义父总是系着雪衣独自伫立在雪中,叫我瞻儿的母亲和义父都没了,所以我后来改名系雪衣。
如果一切风波可以止于左丘默之死,如果系雪衣不曾牵挂义父的血仇,不曾允诺为西儒寻回传脉的泣麟藏颖。

如果闻疏梅就只是在丹青水云间寄情风月的临川才女,而不是那个暗处设局的死寂女神,如果那个倒霉可怜的山水郎不曾遇到尊佛灵识,不必承接章仇无期渡生转世的天命。如果那个国色天香的花魁牡丹姑娘并为为人操纵意识,如果……
但没有如果,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实造就的必然,所以所有的叹息如果终究是没有丝毫用处的。
命晷依然如常无情的拨弄着凡人的生死,似是见惯了世人日升月落一般平常。
与人不善的公子笑纳,连人带鸟入住留仙台,说是要监督系雪衣,实则是要为左丘默之死做些回护。

昊正五道的司卫云忘归亲身问责,若没有公子笑纳的背书,仅凭几句红口白牙的说辞不能阻挡一次争斗的,毕竟左丘默曾十年如一日的守护着西儒。也是这个嘴舌恶毒的儒生,他用九流不耻的窥探花魁灵识的行为知晓了一切在暗中谋算的死寂女神。拨开了这一团迷雾的初端,死寂女神—目前所有疑云的线索。
这世上本就没有闻疏梅,有的就只有死寂女神。有的只是阎罗女帝后魃之女暗姬的身份。我不知是幸或是不幸,最后勘破布局的系雪衣众人与暗姬和三大战栗有了一次相杀。
暗姬倒了,倒在了系雪衣的雕松鹤骨之下,直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分出生死的剑招,天不留行惋兰亭,或许笔鹤学长的心中也有不舍吧,而口角的朱红应该能让这位温润如玉的学长忘却一丝伤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