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循环-勇者篇》1.5漫长旅途
远征开始了。
这是一段漫长的旅途。
记得从之前会议上曾听说，仅从艾尔特瑞娅到达诺利斯分界线就要花上两个月的时间，途径两个城池进行补给。毕竟是一万人以上的队伍，行动速度是有极限的。而到了达诺利斯分界线后的需要花多长时间就难以预测了。虽然人族不是第一次出兵讨伐魔王，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人族和魔族势均力敌的地区展开战斗，也就是达诺利斯分界线附近进行战斗而非像这次准备直接进攻到魔王城。 所以魔王城的位置谁也不知道会在哪里。
一万人所形成的队伍像是一条蜿蜒的蛇，前后至少有数百米长，而我的位置大概就是在这蛇的前腹部，向前看能够看见领头的旗手所持的王国旗帜，回首则完全望不到队尾。
我骑着马跟随在骑士长身后，周围是安排来保护我的冒险者小队。
领队的是一个有着棕黄色头发，看起来很开朗阳光类型的年轻人。从他自我介绍时那一刻我就知道：这是我不擅长应付的那种人。自来熟、拥有着灿烂的微笑、行为举止有些轻浮。一上来便是自顾自的讲个不停，总之，我尽可能保持着微笑进行适当的回应。
而队伍里的其他成员有8个人，全员男性，年龄从二十多岁的青年到六十多岁不等，穿着也是各式各样，各不相同。好在除了领队以外并没有其他性格上让我感到为难的人，他们见到我也并不是和其他人像见到动物园里的珍兽一样感到新奇。而是平静的和我打招呼，交流了些关于护卫的注意事项。
就这样我在队伍的中心位置被众人包围着前进着。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种异样的感觉。
白天，太阳毫无保留的照射着大地，在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我能清楚的看到地面灼烧空气形成的热空气波纹，伴随着时不时一阵的微风形成热浪。让人在原本就难以忍受的太阳光下，同时忍受一阵阵的热浪，实在是令人心生烦躁。
夜晚，面对一万人的队伍，负责后勤的队伍总会在日落前驻扎准备营地和食物。除了携带的食物外，还有专业的冒险者带领小队去抓野物吃。不过也抓到的也只是杯水车薪，所以很多人是吃不到的。
每次晚饭的时候，总会有人来送些野物到我所在的小队，仿佛是讨好的行为。不过，让骑士长知道了后严肃的批评一阵后就再也没有人来送的了，据骑士长本人说是为了防止勇者吃了野物拉肚子影响行程之类的，但实际上大概是担心万一有人想借机刺杀我之类的事情发生吧。
而我本人也对这些奇奇怪怪的野物不感兴趣，所以没有抱怨的听从了骑士长的安排。
远征的日子是枯燥乏味且不断重复的。
每天在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队伍就整顿完毕了。踏着日出的而行，直至正午太阳最炎热的时候，各个队伍领队便会下令到附近的河边或者绿荫下做饭和休息。等过了中午最热的时段后，队伍便再度整顿好继续出发，而到了黄昏的时刻，便又开始准备晚饭和帐篷。因为每天要起很早，所以晚上也休息的非常早。
有些豪迈的冒险者会在大树旁升好一堆营火，然后依着大树休息。真酷啊。
我比较怕虫子，还是乖乖的呆在帐篷里睡觉。
就这样重复着度过了一个星期，我们也走了相当远的一段路程。
一路上不断变换的风景消磨着我的耐心，不断积累的疲惫仅靠睡眠是无法消散的，我渐渐感到乏力和烦躁，不仅是我，整个队伍的士气也变得低沉了许多。
这样的日子不知不觉持续了一个月。这期间我们从平原到了森林，又穿过森林、翻越了山脉，最后又来到了平原，到了城市。
“马上就要到诺斯匹曼了”
伴随着马匹的颠簸，我昏昏沉沉的打着瞌睡，但被不知谁说的一句话打消了睡觉的念头。
“要到了吗？”
到哪里我不知道，也并不在意。但只要能缓解这充满枯燥且疲惫的旅途，给我一丝新鲜感和舒心感就好。最好能好好睡一觉，我骨头都被这马颠酥了。
“啊，勇者大人。是的，我们马上就要到诺斯匹曼了。这是我们计划中到的第一座城市。”
不远处能看到土灰色的城墙，还有正在被缓缓打开的大门。
城门前有数十名士兵站成两排，最前面是一位贵族样子的中年男性，一副肥胖臃肿的样子，身旁是个比他更为年长的人，看起来像是管家之类的侍从。
骑士长走到了队伍前排跟等候在城门的管理者交流，我也跟在了他的后面打算打个招呼。
“奥利海恩骑士长，我们一早就在等候你们的到来了。”
“啊，终于到了，麻烦您了。嗯...埃尔顿领主？”
“不，能为打倒魔王的勇者和骑士长带领的冒险者队伍提供帮助是我们的荣幸。”
“这位就是勇者。”
骑士长让开身子向对方介绍我。
“这位...就是勇者大人？没...没想到真的能够活着见上一面。”
他的表情看起来只是有些吃惊；而他的话语听上去有点过于吃惊了。
“总之...先进去吧。”
“啊，对、对，先让队伍进来。我们准备了专门的新鲜的食物，还有特意准备好房间供大家休息。”
随着骑士长的挥手，整个队伍排着队进入了这座城市。
“骑士长和勇者请跟随我来一同进餐吧，顺便也告诉我一些勇者的事情。”
“好。”
骑士长转头向副官交代了让队伍进行休整的事项。随后便和我一起跟着这位领主。而我身后负责保护我的小队也跟随在我们身后。
“说起来，埃尔顿领主是不是有些胖了。”
“是...是吗？你我已经差不多20年没有见面了，可能有点胖了。”
“也是。”
我审视着他那用臃肿这个词来形容正合适的身材，这应该不是胖了一点的程度吧。只见走在另一侧的骑士长也皱了皱眉头。
埃尔顿领主宅邸的餐桌上。
领主准备了一大桌的食物，除了这个世界上常见的面包和菜式外，还有这附近的野物，从飞禽到野猪都出现在餐桌上了，看起来非常丰富。
由于已经过了正常午饭的时间，所以饭桌上并没有见到领主的家人或者孩子。
说实话我已经很饿了，而且这些食物和路途上吃的完全不同看起来非常美味，所以我十分想不顾形象的吃一顿，但是餐桌上另外两人丝毫没有打算吃饭而是不停的交谈着。时不时也会朝着我抛出几个问题来，所以完全没机会去开口说吃饭的事情。
“话说回来...”
喔，要转变话题了吗？这是个机会。
“领主有什么疑问吗？”
“咳...”
“骑士长认为进攻魔王城有多少胜率？”
完了，又陷入了一个问题，而且这个问题还如此严肃。
“这...领主大人的问题，我恐怕无法回答。”
“无法…无法回答？我们每年交那么多税金为了防止魔族入侵，难道我们人族是真的无法战胜那些魔物？战胜那个可恨的魔王？”
他有些激动，声音不由高了许多。
“领主大人？”
“啊，我失态了，抱歉。”
“没事，没想到领主大人会如此忧国忧民。不过，领主大人大可不必担忧，虽然我说无法估计胜率有多少，但是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勇者送到魔王城的，当勇者看到魔王后，人族就胜利了。”
“真...真的吗？”
“嗯，勇者是受神所庇护的，勇者战胜魔王是千年来的宿命。所以最后交给勇者即可。”
“啊，哦，交给我吧。”
饿的有些不知所措，完全没听进去他们说的话。
咕————
肚子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抗议。
一阵沉默后。
“啊…哈哈哈，勇者大人原来这么饿了。都怪我们说起话来不停，让勇者大人久等了。哎，您本可以不用顾忌我们直接的进餐的。哈哈，真是懂得礼数啊。”
才不是那回事，只是我座位的位置太不好了。恰巧在两人面对面的一旁，我只要稍微加个菜便会挡住两人的视线。所以才...
不对，不对，主人还没吃上一口，我怎么好意思...
也不对...
话说我什么要在内心解释这种事情？
终于，在得到一顿饱餐后，领主让我先行去休息。
于是我便在女佣的带领下前往已经准备好的房间休息去了。
“关于您刚刚说的交给勇者就会获胜的事情。”
“怎么了。领主大人还有疑问的地方吗？”
“嗯，其实我在之前的书信中就得知，这次的勇者和以往的并不相同，好像没法使用神赐予的力量，是吗？”
“确实如此。”
“那么他该怎么杀死魔王呢？”
“这一点您不必担心，千年来人类能在魔物和魔王的侵扰中得以延续，你觉得是为什么？”
“神的旨意？”
“没错，为了使得人族能够延续，每次魔王几近复活之时，都会有人来救赎我们，最开始是天使，然后是我们自己召唤的勇者，所以勇者肯定能够打败魔王的，这是宿命，这是神的旨意。因为，神爱世人。”
“对，对。神爱世人。我们肯定不会失败的，今后还要继续着对神真诚的祈祷来回报神的恩赐。困扰我多年的问题终于解决了。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没想到一觉能睡上十几个个小时，看来我真的太累了。
洗漱完毕后，便又与骑士长和领主埃尔顿一起共度了早餐，还是与昨天一样的位置。好在这一次他们两人并没有在餐桌上一直交谈。所以我们安稳的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按照预定的计划，今天是休息的一天，明天讨伐队伍将会完成休整再次踏上远征的旅途。所以我要趁今天稍微放松些，为了接下来的远征能够好好坚持到最后。
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拥有一段闲暇的时间该做什么？
答案当然是旅游，熟悉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不过对于我来说，也并没有打算做什么真正的旅游计划，只不过闲下来随便转转的程度。当然，身后依然跟随着一队护卫我的冒险者。
说起来这还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遵从自己的意志决定要去哪里看看，我对生活在这里的人的生活有些感兴趣，所以决定就在居民区和商业区附近转转。
来往穿着朴素的行人，大理石铺砖而成的道路，商业区大部分的都是有摆在路上的摊位形成，很少有人在路两旁房子里做生意，而那些摊位也都比较单调。
商业区的中心有个广场，上面有穿着棕红色斗篷的人在演讲，是与神的恩泽相关的言论，下面倒是有不少听众一边听一边双手合十祈祷着。
虽然我并不理解，但是我表示尊重。
兜兜转转饶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领主的家门口。现在我大致能分析出来，这座城市不及首都艾尔特瑞娅的四分之一大。 不过也理所当然，听说这座名为诺斯匹曼的城市并不算是人族拥有的领土的中心地区。不仅不算，而且还是比较偏远的地方了。毕竟距离达诺利斯分界线只有不到一个月的路程。而越靠近魔族领土也就越荒凉。所以这里并不是资源丰富的地方。
不知不觉已经是黄昏了。
“今天就这样解散吧。明天早晨我会和你们集合的。”
我与护卫们交代后便回到了领主府邸。
第二天在和诺斯匹曼的领主大人告别后，我们又一次踏上了旅途。
看着身后不断缩小的城市轮廓，直到最后一点都看不到。再一次感受到了那份孤寂感。
不过好在经过昨天休息一番，身体和心理已经安定了不少。不仅是我整个队伍也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离开诺斯匹曼半天不到的时间，我们已经从芳草沃野的平原走到了广袤无垠的荒漠地区。周围的绿色植物也减少了许多。之前的一路上我们总能发现距离我们不远处的水源。而今，恐怕没那么好运了。骑士长也下令全员珍惜水源，不要浪费。
有了之前连续一个月的旅途经验，这一次我熟悉了不少。所以之后的总感觉时间流逝的速度加快了不少。虽然相比之前经历的环境更加恶劣，天气更加的炎热，但是身体渐渐适应这种环境。
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半个月的时间，即将到达下一个城市。
一路上越走越发荒芜，很久都没见到过赶路的人，更不要说村庄之类的地方了。
所以我对于能够在这样恶劣环境中生存的人感到好奇，更何况是城市。
不到半天的时间，我终于见到了那座城市。
“沙漠中的小村庄。”
我想这是这座“城市”最为贴切的描述吧。
由于它实在是太小了，城市这个词显得有些过于抬高它了。
放眼看去不过百米的城墙还是破破烂烂的，透过破旧的城墙能看到内部的房屋都是由发白的沙土堆积而成，房顶边缘能看到一些木头和树叶。
和这座“城市”相比起来一万人的队伍看起来如此庞大，全员进去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大多数人都被分配在城外扎营。
在城门来迎接我们的是一位老人和数十名卫兵。
老人看起来已经有六七十岁了，头发稀疏斑白，守住拐杖，一副恭敬的样子在等候着我们。是这里的领主——诺里斯。
一阵交谈过后，我明白了这里之所以称之为城市是因为城中心有一处不断涌现的泉水，在这片荒凉之地能有一处水源也就聚集起了人，随后人们围绕这里建造了城市，不过距今已经是三四百年的事情了，那时恰好有位勇者途经这里，在击败魔王后，这里便以勇者的名字——诺斯兰来命名了。不过由于数百年前泉水开始缩小，人们生活环境的逐渐变得更加的恶劣，很多人都迁移到了东边资源更丰富的地方去生活了。原本的城市也因为数百年来的风沙侵蚀导致外墙都已经消失不见，当然，缺少人员来维护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只不过，这样一个每年的人口不断负增长的城市，已经完全没有余力去做那种事情了。
日积月累直到现在我们所看到的样子。或许，再过不久这座城市突然消失掉也不是没可能。
总之，我们决定在这里进行简单的休整，补充一些必要的水后，第二天就继续赶路。
那一晚，领主准备了许多食物和水果来犒劳我们，我们生起了篝火，火光将漆黑的夜晚照个通亮，本地的人也与我们一同庆祝，听他们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而作为勇者的我又一次被瞩目了，差不多我也习惯了。他们围着我欢呼，高喊着勇者，实在是有些吵人。不过，内心深处还是有些高兴。自己能有一天被人如此的重视和需要。
那夜我们庆祝到了很晚。
清晨，我们又一次启程了。
听随行的护卫说，距离达诺利斯分界线已经不远了。
我也渐渐理解，这样逐渐极端的气候和环境是因为不断接近那条分界线的原因。
尽管做了最坏的想象，也没能料到这条分界线的样子会是这样的残酷。
出发后的第三天，我们终于到达了旅途的一半——达诺利斯分界线。
从远处望去那是一条将黄色与黑色分割开的鲜明线条，从平地连绵到远处的山脉，从左到右看不到尽头。随着不断的靠近，才能发现那原来是黄土沙地与黑色森林的分界。
可当我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其实是生与死的分界。广袤无垠的沙漠虽是难以生存却还留有一丝余地，可这片黑色的森林却并没有。
那黑色的森林实际上都是早已腐朽的枯木，地面也都充满着腐败的尸体和骇人的骨骸。只是看着就让人感到凄凉和恐怖。最关键的是它的面积，那看上去仿佛是无穷无尽的不断向远处延伸，很难相信这样象征着死亡的地方在这世界真实存在。
看着这景象一时间我竟说不出一句话来。许久才从回过神来问上一句。
“这——就是达诺利斯分界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