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神组）惩罚（四）
沉默。
没有久别重逢的热情喜悦，也没有老友相见的熟稔互动。在如今关系尴尬的两人之间，只有无边无际的沉默。
这不由得让影想起上一次的重逢，那次的时间要比现在久的多，有整整五百年，但两人的关系都没有太大改变，再见时也毫无芥蒂。
而现在，短短七年，她们直接就一片狼藉。
空白的五百年，并不让影不适，在她眼里，眼前这位浮世百姿笑的八重宫司和之前的小狐狸没什么区别。她们都明白，在轻松调笑的背后，潜藏着对对方的思念。
而现在的七年，却让影胆怯了，她不敢确定，对方是不是也如她一般的思念，甚至，她不敢确定，对方有没有在恨她……
“进来喝杯茶吧。”神子带着孩子转身进门。
熟悉的声音将影从恍惚中惊醒，她意识到自己刚刚迷失在了思绪中。
看到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午夜梦回时的粉色身影转身离开，影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
穿过一个小院子，影进了待客厅，神子搂着小孩子说了几句话，小孩自己就拿着油豆腐蹦蹦跳跳的走了。
“坐吧，我去给你泡茶。”
影点了点头坐下。但在神子走了一会儿后又耐不住的跟着对方到了厨房。
好美。
影站在门口，用眼神的描摹着神子的脸，眼底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痴狂。
紧紧注视着神子，一寸寸的下移，看完后再从开始处再看一遍。
被窗外微风吹起的发尾，低垂眼睛时有些颤动的睫毛，淡粉饱满的嘴唇，取茶时翻动的手指……
影痴迷的看着眼前忙碌的佳人，对影来说，神子就是身沙漠旅者的泉水，润泽着那颗因思念而干渴至极的心。
可是还不够，仅仅是看看怎么会够呢？欲望的口袋已被彻夜的思念无限拉大，这样的填补只会更加激起人的欲望，想要渴求更多。
影环抱着双臂，因为克制而攥上衣襟的手指用力的有些发白。
“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还在想，是不是将军大人在稻妻想起往事，觉得太便宜我了，所以特意来璃月要打我一顿。”神子看着眼前人，轻笑一声，抿了口放在桌上的茶。
怎么可能。
太多想说的话被堵在嗓子口，最后反倒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像是习惯了影的沉默，神子毫不在意的继续说。“不过马上就觉得刚才的想法可笑，堂堂御建鸣神大御所大人哪里会在百忙之中想起我这小小狐仙……”神子停顿了下。
不是的。
刻骨的思念，对神子想法的不确定，对之前事情的懊恼……数种情绪杂糅在一起，像一块巨石卡在嗓子眼，让影无法吐露自己的真情。
“你应该是来璃月有事，然后看到小梢觉得奇怪跟过来的吧。”
“嗯。”影点头。
沉默一阵后，影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沉吟着开口问道:“那个孩子，小梢，她是？”
“八重梢，应该也明显吧，这是我的女儿。”神子平静的回答。
看出了影脸上的吃惊和疑惑，开始说起了在看见影的一瞬间就编好的谎言。
“我啊，”神子好像陷入甜蜜的回忆，语调也温柔了起来。
“刚来璃月的时候甘雨姐姐帮我找了住的地方，到一个几乎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就算是我，也是有些不安的，这时候就遇到了……”
听着神子温柔的讲着她和别的人的故事，影的心里止不住的开始冒酸水，就像被煮沸的开水一样冒泡。
“……他很温柔……”
神子还在讲述，她的话语像是在一口口痛咬影的心，从未有过的嫉妒透过她的骨骼，钻进她的血管，弥漫到她的全身。
“……后面我就怀孕了，就是小梢……”
甜蜜的回忆还在继续。影只觉得天旋地转，黑暗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让她对那个幸运男人降下雷霆，让雷元素分解他的身体。
为了克制住这种阴暗的情感，影的双手在桌下死死扣住大腿，武人的手劲很大，腿上已经被掐出血痕，但影浑然无觉，平静的看着因为回忆“爱人”而开心的神子。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也见见。”影若无其事的喝了口茶。
神子的神色以肉眼可见速度黯淡下去，有些艰难的开口，“一些意外……在小梢出生前他就过世了，因为在那个地方太过伤心，我就带着刚刚出生的小梢搬了家。”
“节哀。”影的语气没有太大变化。
但一股隐秘的欣喜在她心中炸开，神子在意的人去世了，她不应该有这种感受，但她就是有了，甚至一直紧绷的心情也在此刻舒缓下来。
“都是在说我的事，你呢？”神子的手绕着杯沿打转，刚刚黯淡的表情已经变为往常的轻松自然。
影并不觉得违和，毕竟神子就是这样，不管心里藏有怎么样的事，她总能摆出轻松的样子，就像她曾经对自己怀有那样炽烈的情意，但总能若无其事的和自己调笑。
“我……我也算是，吃到了苦头。”影犹疑着开口。
听到这话的神子一滞，一个不可能的猜想滑过脑海，但马上被她否决。
“是吧，一个人处理这些还挺累的，我之前也这么感觉。”
“是啊，很累。”影轻声说着。偏过头，在神子不注意的地方嘴角泛起苦涩。
一个人真的很累，日复一日的繁杂事务，要见的心怀各异的人，还有时不时幕府军也难以清剿的魔物。日子烦闷又单调，周围的景致也没什么变化，人也没什么变化。
其实之前的日子也是这样，甚至因为自己出一心净土不久，有很多事情需要了解，事情进展的更加困难。但那时候她完全不觉得累，甚至觉得有几分惬意，究其原因，也只不过是因为身边少了个人罢了。
两人又沉默着坐了一会儿，神子觉得差不多想要赶人了，她也不想影发现太多让事情变得麻烦。
“茶差不多凉了……”
“那就再续一杯吧。”
影面无表情的打断神子的话。
神子面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但毕竟是曾经的侍奉过的神明，直接赶人也不太好，就憋着气又去厨房倒茶。
影坐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她何尝听不出刚刚神子是在送客，但她就是不愿走，不愿离开神子。
太卑劣了。影这样想。
在神子需要自己的时候伤害她，又在神子不需要自己有了新生活时缠着她。
我真是，坏透了呢。
但是，痴痴的看着那个正往这边走的粉色身影。
就让我，再小小的任性一下吧。
by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