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rugal Wizard’s Handbook for Surviving Medieval England

廉价巫师手册——中世纪英格兰生存指南

by：Brandon Sanderson（布兰登·桑德森）

Part Two：How To Be A Wizard Without Even Trying

第二部分：如何毫不费力地当好一名巫师

13.

是的，那些肯定是维京人的船。我用眼睛里的内置放大器近距离观察领头的船只。前面是蜿蜒的龙形船首像，在它后面两边各有十几个人划船。他们和我见过的人并无不同，衣服五颜六色，没穿什么盔甲，只有领头的那个人穿了一件链条衫。他的头盔上没有角。

我原以为他们会很邋遢，但并非如此。实际上，他们打理得很好，头发比我想得更长——大多数是金色的——而且已经梳洗过了，胡须也梳理过。他们看起来像那种会享受水疗日并购买优质护发素的男士。

每艘船上都有一个看起来很飘逸的女人，她们的长发随风飞舞。4星送给这恐怖元素。她们是怎么避免头发打结的？

我看向伊尔斯坦，他的脸色苍白。“我猜，那些人应该很危险吧？”

“杀人犯。”他低声说。“无情的掠夺者。他们杀人时会笑，艾芙——他们把你爱的人抓走时笑得更厉害。他们会烧毁村庄，留下村民等待死亡。他们的胃被切开，内脏四溢，死前还在为家人被这些屠夫带走而难过。”

“维京人。”我说。

“我不知道这个词。”伊尔斯坦说。“我们叫他们霍达人。”

“你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吗？”我问。“丹麦？挪威？还是瑞典？”我还在试着整理出来，哪些事情和我的维度相似，哪些不同。

“不。”伊尔斯坦说：“他们来自东边的霍达兰，在大海的那边。”

“我知道诺威格。”塞法纹说。“那曾经是这片区域中的一个王国。还有丹斯克，在诺威格附近的一片大陆。霍达人奴役了他们所有人，除了勇敢与之对抗的耶阿特人，因为他们有符文石。”她眯起了眼睛。“只有三艘船。也许……也许他们只是在侦察海岸，不是来劫掠的？”

“霍达人只会劫掠。”伊尔斯坦说。“灵者，他们对符文石很饥渴。就像一个暴食怪无法停止进食一样。”他握紧了斧头。“他们去了北边……”

北边。去斯坦福德了。这村庄肯定不会在遥远的内陆。根据伊尔斯坦脸上肉眼可见的痛苦神色，我猜这村子正好在劫掠半径之内。

“回去吧，小父亲。”塞法纹说。“如果这些霍达人去了……”

“我们的符文石还没失效。”伊尔斯坦说。“大部分没有。除非他们带来了灵者。”

“像塞法纹一样的灵者吗？”我问。“那有什么用？”

“霍达人的灵者很强大。”伊尔斯坦解释道，“他们的吹词能恐吓精灵，消除我们符文石的力量。尼尔屯遭遇了劫掠，已经被烧成了灰烬，距今还不到三个月，而且他们的符文石比我们的还要强大。”

“每条船上都有一个女人。”我边说边指着。

“你能看到这些？”他吃惊地问。

“是啊，”我说，“她们就站在最前面。”

我们正看着，船只已经转向了偏北的陆地，只为找到一个方便他们下船的海滩。

“那些人有带武器吗？”塞法纹问。

“是的。”我说着打开了我的视野。“每艘船上都有一个穿锁子甲的人。其他人都拿着剑或盾牌。那个女人要和他们一起去。”

伊尔斯坦站起身，似乎想要回到马上。但他看着塞法纹，停了下来。

“一个带着艾芙武器的邪恶之人。”伊尔斯坦说。“我……应该去找伯爵。必须警告他，他会要求我忘记斯坦福德的事情，以面对这个更大的危机。但我怕自己还不够强大。”他看起来快要哭了。“我不能抛下罗伊娜和我的村民。”

“去吧，伊尔斯坦。”塞法纹说。“你的选择是对的。”

“如果你救出了你的弟弟。”他说，“你还会继续旅程吗？你还会通知伯爵这些事吗？你会请他派人……埋葬我们的尸体吗？”

“等等。”我说，“伊尔斯坦，你表现的好像战斗已经结束了一样！”

他看起来很悲伤。“曾经，伯爵的船只会在这些海岸巡逻，把他们赶跑……现在，沃登抛弃了我们，而我的村庄又不可能独自对抗三艘船。那可是近70位霍达人啊，艾芙。这个区域里已经没有足够的家人可以帮忙抵御了。自从黑熊王的士兵攻击过后就是这样了。”

“所以……你打算就这么战死吗？”我说着站了起来。

“我还能怎样？”然后他眼睛睁大，对着我单膝下跪。“艾芙。我知道你是来折磨我们、戏耍我们的。但如果我们死于这些劫匪之手，就没有人供你玩耍了。求求你。能不能做点什么来阻止这些劫掠者？”

我愣住了，有点不知所措。

“他帮不了你，伊尔斯坦。”塞法纹轻声说。“我希望……希望我的吹词可以帮到你。但是……”她移开了目光。

伊尔斯坦点点头，站起来，向着马匹走去。我站在那里，有点麻木，还有点……害怕。这不应该啊。我是个警察，不是吗？

但面对一整支嗜血的维京军团，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说过我是个巫师，但我的知识基本都没用。我确实有很多隐秘方面的增强，但还是那句话：这是维京军团。

然而，伊尔斯坦肩膀下垂的样子，塞法纹说我无能为力的口吻，那些回忆，原始而模糊，在某个遥远之地得到珍的死讯……

“伊尔斯坦。“我叫住他。

他停了下来，满怀希望地看着我。

“他们会说我们的语言吗？”我问他。

“即使不会，他们的灵者也可以翻译。”他说，“他们已经学会了我们的语言，以确保威吓我们的精灵时能被听懂。”

“很好。”我说：“我需要茜草根，一根羽毛，还有一个能观察这些维京人几分钟的好地方……”

不久之后，我坐在悬崖边，正给远处岸边的维京人画速写。他们派了几个人去河里取淡水。我猜他们是想为接下来的杀戮和劫掠行动积蓄充足的水分。

用羽毛笔和茜草根墨水素描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也不能让我的成绩有什么进步。但我依稀记得曾经接受过一系列在没有笔尖的情况下绘画的训练，而且我很快意识到我的光学增强能力可以让我拍照留影。

以这种速度，很快那些半空白的书页就不够我画的了，但这确实有用。当我画画的时候，我专注于我自身的情绪。

还有我逐渐滋长的恐惧。

这不对劲。我是一名警察，一名潜入联合会内部的警探。显然我遭遇过很多危险的境况，那我又为什么需要激活手指稳定器才能避免其颤抖呢？

考虑到这件事，我才意识到我不记得任何自己遭遇危险的经历。可能我有经历过上百次交火，但那些片段的记忆以我现在的状态完全想不起来。我当然会紧张。因为我本质上还是一名新兵。

我用手臂接住威尔姆的刀的方式表明我的战斗本能已经根深蒂固。如果情况危急，哪怕我的大脑不知道，我的身体也会知道该怎么做。

伊尔斯坦紧张地在我周围转圈，手里拿着斧子，像一只全副武装的小狗。他并没有催促我，这一点值得称赞。他信任我。这让我感觉又欣慰又害怕。

“马。”我边画边对他说。“你说它们知道回家的路？”

“的确如此，尊敬的艾芙。”他说。“把缰绳解开，它们就会沿着去斯坦福德的路一直走。”

“也许我们可以用这种方式给他们发出警告。”我说：“以防这办法万一行不通，我们最终都沦为奴隶。”

“他们不会把男人当奴隶的。”他说：“他们会——”

“我不想知道细节，谢谢。但既然我们没人想骑回去，也许在马背上留一张便条是个好办法。”

“一张……便条？”

“文字信息。”我说，“我可以替你们写，这样你们就不用……”

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好吧。谁能读便条呢？

灌木丛中的脚步声宣告着塞法纹回来了。她从马鞍包里拿出了一个水袋。她看着我跪在灌木丛中，手里拿着临时制作的羽毛笔，旁边还有一碗红色的墨水和一大堆烧焦的书页。但她什么话也没说。

我找出了最后一张底部有空白的书页。然后我拉近镜头，快速拍下了第三位维京领袖，开始最后的速写。

“你们当中有人曾经知道怎么写字。”我说，“你们村里的那块石头上有字母。”

“是啊，洛格纳从沃登那里偷走了文字，然后她将其传给了我们的祖先。”伊尔斯坦说。“他们用它创造了符文石——将我们村子范围内的精灵束缚住，并赋予它们力量。”

“所以，就像是，你们的符文石……”我该怎么说呢？“这些石头困住了妖精，然后迫使他们服从于你们？”

“我不知道‘妖精’这个词。”伊尔斯坦说。“但当地精处在符文石的作用范围内时，它们会得以安宁。它们是有选择的：束缚本身并不会强制它们。这会……鼓励它们安定下来，选择一个家园并为之服务。符文石会赋予它们保护和防卫的能力。但如果它们没有受到足够的供奉，可能还会变成泥潭怪。

“这很糟糕吗？”

“对不起，尊敬的艾芙。”他说，“但您的领土上没有精灵侍奉您吗？有一个已经将自己束缚在您这样的个体之上了，我从没见过这种情况。您肯定早就知道这一切了。”

“神在你供奉和祈祷之前早就知晓了你的心意。”我说，“但是，凡人依然必须说出那些话，并完成那些行为。不要质疑，伊尔斯坦。我会评判你的知识。”

“当然，尊敬的艾芙。”他说：“是的，泥潭怪很糟糕。它们是承载了破坏之力的可怕灵体。在早期，它们刚刚变身后，符文石还能把它们赶走。但现在符文的力量已经减弱了，而沃登又禁止我们恢复它。反正我们谁也做不到。所以有灵者为我们服务终归是件好事。”

他向塞法纹点点头，她也点头回应。

“为什么现在沃登禁止使用文字？”我问，“他有什么好处？”

伊尔斯坦瞥了一眼塞法纹，她正在附近的一块石头上坐下，身子前倾，双手伸出。“沃登在测试我们。”她说，“他需要献祭。忠诚。忏悔。你看，弗里雅各——伟大的女英雄，沃登之妻——在与黑熊王的最后一战中倒下了。

“起初，我们和威力士人的战争并不会烦扰到诸神。只是犯人之间的小小争端而已。但是之后，威力士国王——黑熊王本人——绝望中堕入了黑暗。大地因他的触碰而腐坏。地精们被腐化，犬魔从暗影和烈焰中出现，回应他的召唤。

“诸神与人类站在一起，共同对抗他。不幸的是，黑熊找到了曾经被提乌束缚过的巨狼芬里斯。它被迫听从黑熊的命令，帮黑熊实施了‘莫图德古达’，诸神的黄昏。”

“因为不愿冒引发世界末日的风险，众神撤退了。然而，当人们在痛苦、死亡、绝望中呼喊时，弗里雅各重返战场。”

她停顿了一下，我抬起头。“然后呢？”我急切地说，并惊讶于我对这个故事有多着迷。“发生了什么？”

塞法纹笑了。“是吹词。”她低声说，“人们听过最好的夸耀誓词——狂暴的誓词将黑熊王本人都赶跑了。她的力量和自信把黑熊王束缚在自己的领地上，就像精灵一样。那一天，弗里雅各拯救了全人类——不仅有我们土地上的人，还有威力士人，霍达人，远方的埃里乌伊人以及更遥远大陆的人们，尽管他们并不知道。

“但芬里斯，那头会吞噬世界的巨狼，依然未被束缚。因为和黑熊王作战而变得虚弱，弗里雅各被吞噬了。她耗尽死前最后一点力量，将巨狼束缚在黑熊山上，令其沉睡，直到众神尽数死去为止。

“这本该是提乌的命运。”塞法纹说着，身体前倾，似乎是在分享一个秘密。“巨狼本该咬他的手，尝他的血。弗里雅各的牺牲改变了一切原本的模样——灵体尽归于疯狂——如此一来，这世界才有了希望。

“但沃登不想要希望——他想要爱。符文是弗里雅各创造的。她制作了它们，将它们传授给了诸神，并启迪了他们的智慧。但人们已经不能再写了。沃登将禁止使用文字作为女神牺牲的惩罚。现在，沃登的儿子们会惩罚任何亵渎女神记忆的人。只有洛格纳——一向狡猾而精于算计——敢于违抗这个命令。

“灵者就是弗里雅各的遗产。我们会完成她未尽的事业，指引灵体，保护土地，避免泥潭怪入侵。而且我们知道，符文石再也无法帮助我们完成这件事了。”

“有人说灵者侍奉洛格纳。”伊尔斯坦补充道。

“胡说八道。”她说，“我们等待着沃登的宽恕。只要给出足够的献祭，它终究会来的。伊尔斯坦，我向你保证。也许……等灵者再次值得……”

我得承认，塞法纹的故事讲得不错。如果你没有电影要看，我想听她在炉火边讲一晚上也不算差。（4.5星。如果搭配木偶演示就更好了。）

为了伊尔斯坦，我点点头说，“你们这些凡人记得不少，但还有些事情你们已经忘记。好奇的……”

伊尔斯坦越过树林望向海边，打破了故事的魔咒。“我们必须抓紧了。他们的侦察兵已经回来了。”

“马上就好。”我说。

“那我去准备马匹。”他说，“您之前的建议不错，尊敬的艾芙。如果我们的计划失败，我可以派布莱克回去，就那匹驮马，把我的印章绑在带子上——那个鲜血淋漓，有个斧头标志的。罗伊娜看到会明白这是我临死前给他们发出的警告。他们会准备好抵抗入侵的。”他冲我点头。“您再次证明了您的智慧。”

他大步走开，该死的，要说他的恭维没有让我感觉有点飘飘然那是扯谎。我是说，他的胆识比他的头脑更像是典型的维京人，但我喜欢他。从某种程度上说，他让我感受到了在我的维度很少体验过的真诚。

塞法纹从她的石头上下来，看着我的画。和之前一样，她觉得我的画很了不起。但愿我艺术学校的老师现在能看到我的作品——然后被迫承认从事实上讲，我是这整个世界里最棒的艺术家。

“是个好故事。”我对她说。

“这是我们对孩子讲述的故事。”她说，“而你却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威力士人。你是从遥远大陆来的，对吗？”

“比你想得更远。”

“符文师，这是个危险的计划。”她小声说，“我怀疑你之前用这些东西行骗过。”

“我不是骗子。”

“说实话，你不会指望我会相信你是个艾芙王子，能使用特殊工艺打造的武器，并拥有驾驭自然的力量吧。”

我对上了她的眼睛。出于某种原因，我无法说谎。我不想说谎。“我是个普通人。”我说，“有一些特殊的能力。”

“所以这就是个骗局。你打算使用你伪造的方法来赶走那些霍达人。”

“算是吧。”我说，“但我没有骗你，塞法纹。我没有告诉你确切的真相，是因为你理解不了。我是一名巫师——一名符文师。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好的解释。”

当我完成最后一张时，她低着头看着速写。最后她终于说：“我要怎么帮你？”

我愣住了。“真的吗？”

“别这么惊讶。”她说，“伊尔斯坦说得对。劫掠越来越频繁了，领主越来越虚弱。如果你要试试这个办法，我希望你能成功。我们可以挽救数百人的性命。”

“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看起来像一个真正的奥芙呢？”我问。

“艾芙，”她说。

“艾芙，”我重复道。

“很好，”她说。“你长得很像，口音也像——虽然有时候会很滑稽——实际上这反而让你更像。那个彩绘手的把戏还有这些图画应该够了。”她想了一会儿。“我们可以模仿一次反向束缚。它是指一个费格人用灵者的真名压制灵者的力量。故事里有写过，他们肯定知道。”

“很好。我要怎么做？”

“一直对我发号施令，”她说。“然后叫我‘瑟瑞尔’，这是古代奴隶的称呼。剩下的交给我。”

我点点头，轻轻拂过最后的速写，让它尽快变干。她借给我一个供奉的陶瓷盘子让我拿来装墨水，我递还给她。“留着吧，如果你有什么东西想放进去呢。如果我们成功活下来的话，也许我还要再画一次。”我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要害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是个英雄，即便你已经不记得了。“如果这次计划失败……”

“我知道，”她说。“没人留下来营救威尔姆了。所以就不要让它失败。好吗？”

“好的。”我坚定地点点头。“是时候出发了。把握当下。”

“……把握什么？”

“鱼自到家。”我说。“你知道，就像那句古话说的‘把握当下’，但用在这里很有趣，因为……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