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怪客》（15.5）

我突然想起前两天在视频网站上看到的一件事。

“我看到过一个视频……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儿发了高烧，很痛苦，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竟然开始口述自己的遗嘱……他的男朋友把这一段拍了下来。她大概是在说，她的工资还没发下来，另外除了主卡，她还有一张没人知道的银行卡，里面存了一万五的定期……她担心这些东西分配不好。我一直感觉这段视频有点怪，但又说不出来为什么。网友们的评论有很多，但基本上都是调侃逗趣，没有人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异常。现在我觉得……她在自认为生命将尽的时刻，没有特意对男友说点什么，也没有话带给家人，更不打算总结一下自己短暂的一生……注意力仅仅在自己的钱上，生怕这钱没人继承，可惜了……这似乎印证了你刚刚的话。”

“看吧。现在每个人都是葛朗台老头。最可怕的是，大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确实，必须承认，我自己也身在其中。”

“有一位叫库布里克的电影导演，他生前的最后一部电影叫《大开眼戒》，里面描述了一个医生偶然闯入一个上流团体聚会的场景。那是在一座戒备森严、十足气派的庄园里，豪车进进出出，人们盛装出席，男男女女都戴着别致的面具；他们聚会的内容，就是在大厅、走廊和各个房间里群交……我一直认为，这一幕是这位导演对人类未来生活的一种隐喻。那是一个物质极度充裕的时代，但人们的精神已经彻底退化。在那个时代，人们不再需要莎士比亚和李白。艺术家也跟着退化了，因为艺术家的作品是心灵的直接反应……这就是那天晚上我没有跟你说明的东西……我认为，我们正在接近这样的时代。即使是从全球的角度来看，现在也是科学和商业称霸的时期，在科学的庄严和理性中，神已被彻底消灭，我们等待着一切事物得到解释……无形的东西不再重要，我们不再敬畏头上的星空，只想在有限的生命里得到快活。实际上，只要不被逮到，他们什么都愿意干……”

“我觉得你过于悲观了。”

“或许吧。苏格拉底说，未经审视的人生不值得一过；而我告诉你这一切，只不过是想说明，这是一个我不想置身其中的世界……这是一个不值得参与的世界。”

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终于明白了那句“一切已经无法挽回”的真正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