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姆诺斯（3）
舰桥上忙得不可开交。
安塞尔船长坐在嵌满操作宝石和数据板的镀金指挥座上向他的船员们厉声下达命令。“把火炮对目标的射击诸元给我，马上！”
安塞尔的大副沙哑的传达完舰长的命令后，舰桥上的人们立刻散开开始执行。在指挥平台的下方，机仆们被固定在操作位置上，一些听命于舵手的，正不知疲倦的操纵的战舰；还有一些则在处理并反馈发射信息，对火炮进行微小的调整，然后反馈到火炮甲板。
“百分之四十四的热熔鱼雷预热准备，大人。”大副伊卡兰说到。
安塞尔的双眼在昏暗的舰桥上闪着光。他的左脸有一道长长的伤疤，那时他在支援普罗文四号星球上的帝国卫队时留下的。那道疤让他看上去一直翘着嘴角在笑。“让它们尝尝热熔鱼雷的厉害。”
伊卡兰将这条命令传达给战舰下方的火炮甲板。
安塞尔露出了一丝笑容，脸上被带动的伤疤记载着他戎马一生的经历。
他很享受，不，他简直……爱死这一刻了。
高贵号（Nobilis）是无敌的存在。她是一艘主力舰，而且是所有主力舰中最大的一种，统治者级巡洋舰——她代表了安瑟尔不可能被阻挡的意志和正义之怒。恐怖的敌人出现在达姆诺斯上，这些玩意从星球的地底爬出。尽管安瑟尔没有见过它们，但他们准备直接把它打回老家，让它们变成名副其实的死灵。
“鱼雷已发射，大人。”伊卡兰说到。
“把图像放上来。”
弧形指挥台前方的影像仪开始运作起来，影像显示出宇宙星空以及达姆诺斯的南半球。向星球飞去的鱼雷在屏幕上显示出了明亮的轨迹。
安瑟尔的身体微微前倾，沉醉于鱼雷的力量之中。“3…2…1-”
在鱼雷成功引爆后，一系列的爆炸点亮了星球的表面。停靠在大气层中层外围的高贵号（Nobilis）因为距离不太远，完全可以看到正在燃烧的地表。
伊卡兰将手放在耳朵上，战舰上的通讯官正在向他进行汇报。
“命中目标率为百分之八十，大人。”
安瑟尔向后靠在椅背上。他的双手放在指挥座的扶手上，就像一位凯旋而归的国王。“请再来一轮。”
火炮甲板上的空气又臭又热。当舰桥的命令传达下来时，成千上万的船员和搬运劳工成群结队地赶过来。
监工卡南挥舞着鞭子来增加他们的劳动热情。
“汗水与鲜血，你们这群懒狗，”他拖着长音说到，在引擎和装配机低沉的嗡嗡声中大吼着。他面露凶光，那地狱般的目光死盯着一队接着一队皮肤黑黝黝、满身煤烟的工人。“船长要再来一轮，我们就在给他装填一轮。”鞭子又啪的一声响了起来，第五至第十鱼雷发射管的工人们加快了速度。在高贵号左舷的过道上，全是同样的画面。监工用威胁与鼓励催促着船员，让他们履行好作为一个帝国海军的职责。
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下一轮发射的鱼雷准备完毕，鱼雷管锁好，里面致命的货物时刻准备发射。
一排绿色的“准备完成”的提示在又黑又热的甲板上闪烁着。炮手们根据从舰桥下达的无线电发射指令，将鱼雷从发射管中发射。配合无比的默契，战舰的船员就是这台战争机器的血液与肌肉，就是他们让战舰变得完美。
卡南踩着一个工人的驼背上，从高台上跳下。这就给他省去了走楼梯的时间。他的靴子砰的一声踩在甲板上，他嘟囔着，斥责了一个挡在他面前的船员，并在他走到观察口前时给了另外一个当他路的人一拳。
微小的观察窗口提供了有限的视野，但足以目睹鱼雷的密集轰炸。卡南拉开铁质挡板，擦去多层塑料防护窗口上的污垢和霜，这些塑料保护着他们不被虚空所吞噬，然后向外看去。
对监工而言，观看轰炸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尽管他身上遍布伤疤，不讲卫生，全身呈现病态的苍白，而且跟许多妓女睡过觉。但是，高贵号，是他真正的另一半……但现在这婊子狠狠的抽了他一记耳光。
当发射管中的鱼雷没有发射时，卡南皱起了眉头。他擦拭着被他呼出的哈气模糊了的防护窗，他并没有眼花了。鱼雷依旧躺在发射管里。他正要大声责骂，并朝那个胆敢愚弄他的人的屁股狠狠来上一脚时，一束超聚能光束从地表向他们射来。
“这他妈什么鬼-”
我们是不死不灭的
沉醉在卓越美梦中的安瑟尔舰长被提示武器发射失败的符文打醒。
“立刻告诉我怎么回事，伊卡兰！”
伊卡兰大副再次将手放到耳朵上，向通讯员询问有关信息。“鱼雷卡住了，大人。我们必须重新装配并再次计算才能发射……”
突然，一道突然出现在屏幕上的巨大能量柱改变了伊卡兰汇报的内容。
“大人，我们的护盾应该……”
“不可能，”安瑟尔倒吸一口凉气，站了起来，让自己能更加从容的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它们不……到这里……我们是无……”
耀眼的翡翠绿的光芒充斥这整个舰桥。光线穿透了观察孔的防护舱，让全体船员的双眼失明，肉体被烧焦。高贵号的护盾只坚持了几秒，曾经无比强大的战舰上的护甲，在太空死灵的光束中一个接一个的被从船体上剥离就像一张张脆弱无比的羊皮纸。光束穿透了舰桥和战舰的腹部。等离子引擎爆炸的火焰，将所有舱室吞噬。军火炮弹紧接着被点燃引爆，数以千计的船员死于其中。光束将整个战舰打了个洞穿。船员，器械，甚至整个壁间和次级甲板都随之而去，散落在虚空之中，迅速的被冻结起来。
在火炮甲板上，监工卡南甚至还没来得及开骂，整个火炮甲板的墙壁就被撕裂开来。所有的船员，整整两千三百五十人，都被活活烧死然后飘散在寒冷的星空中。
行星总督阿克西斯一点也不喜欢成天讨论政治。不幸的是，作为一个帝国旗下世界的管理者，这是不可避免的。成为一个总督需要强力的手腕和对帝皇坚定的信仰。离经叛道之事在他，以及为了整个人类的荣耀而存在的民众眼中更是不能被容忍的。
阿克西斯曾经在帝国卫队中服役，是一名帝国卫队的将军。现在他远离了那令人生厌的政坛，被众多将军簇拥在中间，熟悉的红色斗篷轻披在肩上。
他感到无比的舒坦。
不过，刚刚传来的有关高贵号的消息就没那么令人舒心了。
“泰拉的王座啊，整艘战舰？一击就被击毁了？”
元帅兰斯普阴沉的点了点头。“安瑟尔舰长为我们夺回了一小片土地，高贵号发射的鱼雷为我们争取到了不少的时间。但整艘战舰被彻底摧毁了，大人……整整两千三百八十条人命。”
“仁慈的帝皇啊……”阿尔科斯仰天长叹，难以相信太空死灵拥有如此高的战力。他看向他的指挥官们。在普罗透斯级地堡里，围坐在金属桌子周围的十六个人满脸凝重，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灵能通讯?”
“灵能通讯已送出，”总督的通讯总指挥官答道，这个身穿长袍的人名叫法瓦，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手，他负责整个达姆诺斯的星系通讯。“我们在灵能通讯失灵前成功发出了一条信息。”
虽然短距离通讯依然可行，但别说星系通讯了，连中长距离的通讯都无法传出。太空死灵似乎干扰了整个星球的通讯。
“那么现在我们只能向黄金王座祈祷那条信息能够尽快被友军接收到。至于现在，我们要最大限度的集结一切可能的防御力量。”就在阿尔科斯准备向军械总指挥，一个身材低矮，但十分好斗，就像一条猎犬一样对他忠心耿耿的人下命令时，一阵阴森森的刮擦声让他把那些命令咽回了嗓子里。“你们都听到了吗？”
刮擦声越来越大，指挥室内的金属墙壁也开始与其产生共鸣。
总督的几个军事指挥官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他的贴身护卫长赛特纳尔掏出手枪。“大人，我们得把您转移到安全的地方。速度快。”他强有力地说道，声音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赛特纳尔曾经是一名风暴兵，和阿尔科斯在一个军团中服役。总督无比相信这个矮壮的士兵，注意到赛特纳尔那张黑褐色脸上的急迫神情后，他点了点头。
在他们脚下，地面开始颤动起来。赛特纳尔向前走了一步，一只手将总督搡到了自己身后，另一只手将桌子掀倒。就像达姆诺斯冻土荒原上的白蚁巢穴一样，地面成螺旋状向上隆起。指挥室的地板是由好几公分厚的速凝水泥铸成，但有什么东西依旧钻透了如此厚实的地板。
一个像甲虫一样的生物，全身覆盖着银色的甲壳和泥土，从土堆的顶端窜出。赛特纳尔一枪将其打翻在地，那个生物的腿胡乱地抽搐着。
“冰雪地狱啊，那是——”加邦杜恩向前走了一步想看清那个生物到底是什么，但是在他面前的土堆突然爆炸开来，不到数秒甲虫就爬满了军械总指挥全身。个体并不大的死灵生物将他放到在地，加邦杜恩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放声大叫。
“泰拉的王座啊，”通讯总指挥被吓傻了，眼看着被攻击的加邦杜恩身上，露出了一块块的白骨。“它们正在生啖他的血肉。”
“快离开这！快离开这！”赛特纳尔大喊着。
兰斯普和另外四名指挥官同时抽出自己的武器，站在噬人甲虫和总督之间。
“开火！“赛特纳尔厉声喝道，指挥室内立刻充满了激光和弗斯林（fyceline）*那令人讨厌的味道。
银色甲虫被打的四分五裂，化作尸体四散掉落。有几发激光甚至射穿了加邦杜恩，不过这位军械总指挥早就变成了一滩烂肉。
当虫群杀死第一个目标后，他们将目标转到了屋内剩下的人身上。
甲虫们没有任何阻碍地向他们猛冲过来，塞特纳尔等人迅速向天花板和墙壁的虫群开火，但一枪没中。在他们向指挥室的隔间退去时，整个房间比刚才更加剧烈地震动起来。
无线电通讯单元自动开启，传出的阵阵杂音使得场面更加的混乱不堪。无数的报告从指挥室外的扬声器中传来：城墙失守，敌人无故出现在防线内，其中还夹杂着尖锐的光速武器和被击中者的惨叫。
地板整个开始塌陷，将兰斯普整个埋了起来，阿尔科斯无力地握紧了拳头。这时一个更大的蜘蛛型机器生物出现在他面前。
外面的人们正在被生吞活剥……
一个有着银色外壳的蜘蛛型生物分裂开来，变成了三只。赛特纳尔的激光打在其中一只的甲壳上，被直接弹开了，没有造成一点伤害。它下颚的利爪突然伸出将贴身护卫长撕成了两半，通讯总指挥的整张脸和身体则被另外一只蜘蛛射出的光束融化，变成了一滩血肉混合物。
剩下的指挥官们也没有活多久，甲虫们将他们吞噬殆尽。总督想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这些甲虫——或者这些正在屠杀他们的蜘蛛生物。
只剩下阿克西斯还活着了，被敌人团团围住在“坚不可摧”的普罗透斯级地堡里。
他在临死前跪了下来：开始向帝皇祈祷，并掏出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当他扣下了扳机时，手中武器呻吟了一声，武器失灵了。在刚刚那令人疯狂的时刻，手枪的能量弹夹被完全耗尽。
尖锐的利爪向他袭来，阿尔科斯闭上了双眼迎接死亡。
*弗斯林（fyceline）：帝国的一种爆炸物原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