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梦》连载： 058【士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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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说到，林子诚在长安府面见诸位官员，署丞凌杉礼数不周。上官珑亲赴吕封府上送药，回麒麟阁途中寒冷难忍，到林子诚官署烤火。
上官珑把手上的名册一扔，让它摊在地上，然后看着这些名字一一道来：“凌杉是丞相凌骢的堂侄，凌樟的大堂兄；李彧是李仁之子，这两个人你恐怕已经知道他们的来历了。其他的，崔汉升乃是代王生母凌妃的外甥；度支吏马融，是你原来的老上司马孺的同族平辈兄弟；典狱官刘凭，是户部侍郎刘津的亲侄子。这些人都是来自世家大族，跟朝中的几位重臣，关系十分密切。”
“所以，他们这些士族子弟，虽然是我的下属，可我却一个都得罪不起……是这样吗？”林子诚道。
“正是。自九品官人之法施行以来，士族子弟已横行天下近八百年矣。一个长安府中，就有如此之多的士族子弟，若要看整个朝廷，那数量就更为可观了。”上官珑道。
士族，又称世族、势族，就是那帮虽非世袭，但因名望太盛、不可或缺而事实上可以世代为官的豪门望族。整个魏晋南北朝，就是士族垄断做官的时代。从曹魏算到现在，差不多就是八百年的光景了。
“没有士族就不行了还？自隋唐以来，科举盛行至今，不也出了不少寒门子弟来做官吗？”林子诚忿忿问道。
上官珑点点头道：“没有士族，还真的不行。起码在兴国确实是这样。兴国开国皇帝，就是弘农杨氏之后，本身就是当时最大的世家之一。上顺皇帝，下治黎民，都离不开士族的配合。否则，谁来承认他是皇帝？谁来帮他在地方治理百姓？”
“百姓之中自有英才。”林子诚道。
上官珑却道：“黎民有几人读得起书，上得起学？连识字的都没几个，谈何英才？没错，自隋唐开科举以来，是有不少像你这样无依无靠就冒出来的寒门子弟做了官，但总的算来，还是太少太少了。”
“我是寒门吗？”
“你当然是了！你一个洛阳商人的养子，读过两年私学而已。”
“哦。”林子诚虽然有着玄门嫡传弟子的身份，但这一套名头在仕途之上是不好使的。况且，他与师父有隙，也不愿以此自居。
上官珑道：“像你这样的寒门已经够不错的了，居于洛阳城中，想读书还能找个先生请教。乡野之间的孩子，他们想读书又能上哪去？那乡里的私塾，可都是有钱的老爷给自家子弟开设的。更何况现在的庶民，吃饱饭都难，谁还有心思想读什么书……科举科举，现在无非就是一副空壳而已。你可知和你一届的进士，只有你这一个寒门么？！”
垄断读书的门路，是士族维护自己优势的最好武器。只要保证有才学的人基本上只在士族当中出现，寒门陡然冒出来几个学子，对于他们的支配地位来说，无关痛痒。即使是人人都能参加的科举考试，士族子弟也早就占尽了先机。如此一来，同族之人再让有学问的人去教导自己的子弟，将来再把他们送上考场获取功名，再在考核、提拔官员之时予以倾斜……士族可以在这样的循环中，不断扩大自己这片大树所能伸展开的范围，越来越枝繁叶茂，也就越来越能荫庇更多的人。一个大家族，只要把本族的人团结在一起，再联合其他的士族、拉拢寒门的新秀，形成一个大集团，这样就能成为朝堂上令任何人都无法小觑的力量。
兴国朝堂上最大的士族力量，自然是丞相凌骢所代表的杜陵凌氏。
上官珑给林子诚讲了讲这个道理，然后举了一个例子：“你看那位崔汉升崔主簿，他是兴盛了几百年的清河崔氏之后，是名门中的名门。崔汉升幼年时在燕国，他爹是曾任燕国太子少保。后来燕国太子朱再明死了，风陵党人大受宦官打压，他哥哥就带他来兴国投奔舅母凌妃。”
林子诚听了这话，突然觉得自己一下子居于如此高位，好像是作弊了一般。
“就连我们天水绝音谷上官氏，也有一旁支是世家大族。”上官珑又道。
“哦？是谁啊？”林子诚好奇道。
“汉代安阳侯上官桀，和他儿子桑乐侯上官安那一支，是霍光的死敌。他们俩后来因谋反被杀；前朝有一位女中豪杰上官婉儿，你一定听说过，她也是出自上官家的这一支系。”上官珑道。
“原来如此……”一个名门望族能延续几百年、近千年，实在难以撼动。
上官珑接着道：“可皇帝也不傻，也会察觉到士族带给他的威胁。”
林子诚道：“这我知道。就像陛下虽然倚仗丞相，但他应该也明白凌氏一族在地方强占良田，搞得流民四起不说，还偷偷贩卖人丁至燕，谋取私利。可这些重臣都来自士族，陛下就算想打压凌氏，也会再有李氏、崔氏啥的再冒出来啊！”
“嘿，你还真替他操起心了。杨俑虽然残暴，但不是昏君。他已经想出来办法了。”上官珑道。
“啥办法？”
上官珑又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指着林子诚道：“你——”
“我？”
上官珑道：“还真是身在局中不知局啊！你无本无源，孑然一身，你就是兴帝用来钳制士族的最佳利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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