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心·平行(一)【展昭同人,非耽】
当初哥哥和自己说好了前去益州公干顶多一个月,所以展昕本以为包大人他们七个今天下午怎么也能回府的,想着吃过晚饭还要请教哥哥些剑术,没料想这时分都是深夜了,却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校场本就空旷,黄昏过后天又阴沉的厉害,恐怕就要下大雨了。昕儿虽然每过一会就起身舞剑暖和下身子,却还是觉得冷的几乎要发抖。估计路上又发生了什么情况所以多耽搁了一两天吧,昕儿想着。但他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打算先回卧室去,今夜就不等哥哥了。
少年无聊的边转着剑花边往内宅走,却忽然发现头顶有两道奇怪的黑色人影往大堂方向一闪而过,看那衣着肯定不是府中留守的衙役。“哪来的毛贼,开封府的东西都敢来偷。”昕儿不禁眉头一拧。但这会哥哥和四个校尉大哥都不在,衙役们的身手可能还不如自己。“不过两个小贼而已,我就可以的。”想到这,他轻身提踵,只身尾随在那二人身后,打算拿个人赃并获。
跟着跟着,昕儿觉得很奇怪,按说偷东西么就该去府库,这两个人却始终不往那边走,只在大堂附近大家平日办公的房间里里外外的转悠,把到处都翻的乱七八糟。少年也搞不清这二人到底要干什么,只好耐着性子等他们得手,大概过了一刻来钟,才见其中一人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布包出来,朝同伙点头一使眼色,紧接着两人一齐朝门外快步逃窜,想是已得了想要的东西。
“站住!”展昕忽然闪身到他们面前,横剑拦住了去路:“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开封府的东西都敢偷,快束手就擒吧!”二人一愣,那表情就像是根本没想到府衙里头竟然还有人在,但他们反应很快,互相一对眼神,一句废话也没有,马上抽出腰刀与展昕战在一处。
到真动起手来,昕儿才发觉自己轻敌了,看这两个人的武功,根本不可能是普通的小偷。他本想轻轻松松活捉了他们的,但现在只能奋力使出浑身解数勉强与之周旋。与此同时,这边二人也发现自己小看了这孩子,明白想从他手里逃走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便立即换了战术。没拿东西的那个人想要先拖住展昕,让带着包袱的同伙瞅着空档直接跃墙逃跑。昕儿看穿他们的路数,哪里肯让,他想着人可能逮不到了,但起码也要把东西截下来,于是用尽了办法也要挑下那小小的布包。
这时候大雨已经下起来了,几人视线愈发不清,昕儿好容易趁着一道闪电看准机会刚将包袱挑落到手,那两人挥刀便朝他方向直劈过来,昕儿把包袱一把塞进怀里,听着声音抬手去格那两把刀,却还是被砍中了,紧接着一刀,又是一刀冲自己过来。宝剑本来就不擅硬磕,要凭着使剑之人的步法身形来闪躲攻击,寻找机会,但这夜黑的昕儿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大雨又掩盖了声音的方向,根本不知道往哪里躲,只能凭感觉经验尽量护住要害胡乱招架着。而虽然挥刀的人也看不清楚昕儿的具体位置,但毕竟他们身高臂长,又是以二打一,少年从下往上格挡,费力不说,根本就无法还手。几个回合下来,展昕感觉自己已经被砍中数刀,身子越来越支持不住,他明白这样下去不知道哪一下子就没命了,千万不能再恋战,便一咬牙拔腿往校场附近一个废弃的武械库奔去。少年毕竟熟悉地形,脚程快些,本想趁黑先躲在里面捱到哥哥回来,不料跑到半路天上忽然一道炸雷,两人借光看清他奔跑的方向,撒脚追赶,眼看就到近前。昕儿浑身是伤,拼了最后一丝力气推门进去,靠在门口用背抵挡着二人的冲撞。外面的撞击越来越重,昕儿咬紧牙,把所有力气集中在背上,死死顶住门,全身抖着,感觉马上就要撑不住了。他一闭眼,想着自己倒不怕死,但是从小不记得爹娘的样子,去到那边连家人都寻不着,未免还是很不甘心。
瓢泼似的雨落在屋顶上,从破损的窗户潲了进来,忽然外面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紧接着“轰隆隆”一个好响的炸雷。门外撞击的力量不知为什么好像随着这雷声忽然停下了,昕儿努力的听,再听不到有人在的声音,甚至连雨声都听不到了。难道是自己已经虚弱紧张到耳朵都出了问题?他不敢松懈,还是死死顶住门,宝剑依旧紧紧握在手里,但终究体力不支,意识渐渐模糊,不知何时便昏睡了过去。
昕儿终于恢复知觉的时候,外边天已经大亮了,高高的日头晒干了地面,根本看不出昨夜大雨的痕迹,连空气里都满是暖洋洋的气息。但他满身伤痛,头昏无力,出门去勉强踉跄着走了几步便险些摔倒在地上,幸亏手拄着剑,挣扎着想撑起身子,却还是慢慢的滑了下去。向下栽的时候,他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想喊哥哥,又喊不出太大声音。好在那身影的主人正往这边看过来,眼神停了一下,马上快步奔向少年,一把将他拥在怀里。“哥哥,哥哥。”昕儿看了一眼怀抱着自己那张英朗俊逸的脸孔,闭上眼睛,喃喃的叫着。他虽遍体鳞伤,脸上却露出了好开心的笑容,非常安心的就在那熟悉的红色臂弯里睡着了。
他没有听到那红衣的主人焦急的唤他:“小兄弟,小兄弟,怎么伤成这样?你叫什么名字?”
府衙客房里,年轻的红衣护卫向黑面上司抱拳秉手:“大人,这孩子属下碰见他的时候就倒在那校场边废弃的武械库门口,属下问过昨晚当班守门和巡夜的衙役,可他们都说没看到过有人进来。瞧着他顶多也就十一二岁,衣服上很多血,遍体鳞伤,而且不知什么原因,浑身上下都是湿透的。他怀里揣了包东西,有点分量,我放在那边了,没打开看过。这孩子手脚上都是练功磨出的茧,看着也定是从小习武的。这是他带着的剑,剑鞘背在背上,剑却是拔出来握在手里的,先前应该还处于预备格斗的状态。这剑是非常好的精钢锻制,不是市面上轻易可以买到的,可见这孩子虽年纪不大,但应该也是师出名门或是武林世家。既然是江湖子弟,可能是被卷入什么武林争斗中受伤的也未可知。他身上没什么刺青黥记,从衣着也看不出是哪家弟子,属下已跟京城各门各派打听过,目前没有谁家报告失踪了小徒弟,大概是外地过来的。”
他身边一个文人打扮的中年人也行礼说到:“大人,适才学生为这孩子检查过,他身上大大小小共有十处左右刀伤,都在上半身,手臂、前胸、背上都有,虽深浅不一,血流的颇多,但还好都是皮肉伤,学生已用回春堂的金疮药为他治疗。只是他浑身湿漉漉的,伤口也好像在水里泡过,只希望不要化脓才好。”
黑面大人思索了一下,问到:“展护卫,你见到那孩子的时候,他就是昏迷不醒的吗?他有没有说什么?”
红衣官差摇摇头:“不是,当时他还有模糊的意识,所以应该看到了属下,但已经没什么力气,只很微弱的叫了两声就昏过去了。”
“叫什么?”
“听不太清楚,好像是叫‘哥哥,哥哥’。”
“哦。”黑面大人若有所思:“也许受伤前他是和自己兄长在一起的,不知他哥哥是不是也……唉。好好的孩子,这么小就不得不身入绿林,真是让人心疼。”
红衣护卫似感同身受,用力的点点头。
大人安排到:“展护卫,既然这孩子也是江湖中人,那还是劳烦你向朋友们多方打听一下,设法弄清楚他的来历。公孙先生,照顾他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一文一武两人干脆地应下了上司的口谕,各自忙碌去了。
昕儿睡到第二天上午才终于醒过来,发觉伤口隐隐作痛,身上缠满了包扎用的布条。他坐起来四下张望,很奇怪的发现这里居然不是哥哥房间,而是府中客房。见屋里守着自己的那个人倒还是先前认识的林生,昕儿这才松一口气,满熟络地喊他:“林生哥哥,林生哥哥。”想让他帮忙倒杯水过来。
“你认得我?”林生似乎很惊讶,但还是倒了杯水给他。展昕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在开封府住了这么久,而且之前受伤也是林生照顾他的,怎么会不认得。不过他还没说什么,林生就对他讲:“那你先慢慢喝水,我去叫公孙先生。”接着便转身出去喊公孙策了。
公孙先生走到床前,轻声唤着他:“孩子,你醒了,觉得怎么样?”包大人和展昭跟着也一同过来看望这少年。昕儿很礼貌的致谢:“谢谢公孙伯伯,我没什么大事了。”接着他想赶忙说明那晚遇到的情况,于是又称到:“包大人,哥哥……”
正事还没说,他便发现床下三个人的表情都显得很奇怪,他们直直的看着自己,看的少年心里都有些发毛。昕儿只得又叫了一声:“哥哥。”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红衣官差却还是没应声,一张英俊的脸上满是困惑,四下看了看,终于试探着问:“小兄弟,你刚是在叫我吗?我很像你的哥哥?”
“啊?!”这下轮到展昕开始困惑了,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包大人又用尽量最和蔼的语气问到:“孩子,你识得本府的?你姓甚名谁?家乡何处?你知道伤害你的人是谁吗?”
“我……我……”昕儿内心感到一股莫可名状的恐惧,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寒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心情,还是想再试探下现在的状况,几乎颤抖着声音回答到:“我……我姓展……”
“你也姓展?太巧了,这个姓不常见的。你家乡也在江南吗?”红衣官差笑的很明朗,但他温暖亲切的笑容却让少年觉得格外恐怖。
“你怎么了,小兄弟?”那英俊的护卫看出孩子是在害怕,又很温柔的近前想要安抚他:“你是哪派弟子?你师父是谁?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姓展名昭字熊飞,江湖人称南侠。你既身在绿林,大概也听过我名字的。”
少年的表情还是愈发疑惑恐惧,他顾不得伤痛,颤颤的从被子里爬出来,摇着头蜷缩起来抱紧自己的身子,躲进床头的角落里。展昭刚往前走一步,他便举起双手摆出了防守的架势,浑身抖着,感觉内心已经紧张到极限了。
三位大人不明白眼前的少年到底是怎么了,究竟在害怕什么,展昭也不敢再靠近他,生怕那孩子恐惧到失去理智,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昕儿看他们不动,强迫着自己要冷静下来, 努力克制了一番,本想尽量平静的与对方交流,最后却还是几乎带着哭腔朝红衣护卫大声质问:“你究竟是谁?你把我哥哥怎么了?你为什么变成他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