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梦(前半部分,原文作者知乎:天山贼)
树的世界,许许多多的世界是一颗大树的枝干、叶子……我在梦中来到树的主躯干里,里面的神灵请求我的帮助。我肆意穿梭依附于树的一个个世界里,没有目的,昏昏沉沉地游荡在不同的世界。 我来到了一个神奇的世界。在一个天气闷热的下午,我昏昏欲睡,在安详奇特的意识中驻留。一阵冷风吹来,身体哆嗦,眼睛彻底睁开,我被这阵冷风惊到了。 脑袋还有些昏沉,几秒,我环顾了四周,咦,这是哪?我是在梦中吗?大脑像老旧的机器发动,轰轰乱乱。我叹了口气,最近总爱叹气,一只兔子随着叹气声从地里浮出。 兔子开口说人话了,我接了它的话,我们聊了起来。我在和兔子说话,我意识到我在和兔子说话,有问题还是没问题,奇怪,说话就是说话会有什么问题?咦,兔子走了,我跟在兔子的后面。 我在跟着兔子走,没有和它说话。这是感觉,觉得走了说话不好,会发生坏事的感觉,所以没有和兔子说话。 兔子停在一个坐着的老人面前,我停在老人的背后。老人举起手向后伸,我自然地用右手握住他举起的手,将左脸贴了上去。 老人和兔子一起走了,一个人孤单的站着。和老人手接触过的左脸开始向右脸移动,我听见左脸对右脸说,我和右手是要在一边的!右脸不愿意和左脸换位置,向我说,你觉得斜线好还是直线好。 斜线好,我也不想左右脸换位置。 我正在找我的左脸,它离开了我。我走着,走到了梯子的旁边,我爬上梯子,来到了兔子的家。兔子不在家,只可惜,我只能吃它的萝卜了,我饿了。 吃饱后我躺在兔子的床上睡觉,呼呼大睡。 我梦到了兔子,它把它的左脸送给我,我接受了,因为我没有左脸。我告诉它,它的萝卜被我吃了一部分,它笑了又哭了——我和兔子一起去找老人,摸过我脸的老人,找啊找,找啊找,找不到。兔子,兔子,你要去哪里,我对要离开的兔子问道。 兔子走了,我也走了,只有老人的尸体留着,活着的老人在哪里?啊,活着的老人在哪里? 我为什么要找活着的老人,因为我见到的老人是活着的,所以死的老人不行,我对兔子说。 有两只兔子,一个离开了我,一个接近了我。兔子,你和离开我的那只兔子有什么不一样的?我比那只兔子好吃。 我又来到兔子的家,我变成了兔子,因为接近我的那只兔子把它的右脸给我了,我有一整张兔子的脸,所以我成为了兔子。 成为兔子的我,看着还在呼呼大睡的我。我会一直看着只有右脸的我,直到他醒来为止。 只有右脸的我一直没有醒,我想离开,但我不能离开,我要在他醒之前一直看着他。我不讨厌看着只有右脸的我,可我想离开,想离开,所以我把兔子的左脸给只有右脸的我。同样只有右脸的我有着兔子的右脸,所以我是只有右脸的兔子。 只有右脸的兔子来到了我与兔子初见的地方,缓缓地沉到了地下去。 我醒了,我发现我有了兔子的左脸,我用兔子的左脸代替了我的左脸,我不需要再去找跑掉的左脸了。 我来到老人的尸体旁边,坐着,观察起他的手来。他的手背的皮肤被数不清的细线交互重叠着,手心干干裂裂。我的右脸贴向了老人的一只手心。 只有右脸的兔子从地里浮了出来,它看着我的右脸贴着老人的手心,叹了口气,我也跟在叹气。 天在下雨,我和只有右脸的兔子一起躲着雨,旁边还有老人的尸体。我和没有右脸的兔子聊着天,兔子的左脸与右脸也在聊着天,不知道我为什么,我们都笑了,哈哈大笑。兔子左脸说知道我的右脸在哪里,我求它告诉我,因为我没有左脸是回不去的,我感受着兔子左脸嘲笑的表情,我感受着它看向老人尸体的视线。 兔子左脸可以给我吗?只有右脸的兔子对我说,可以啊!我把兔子的左脸给了只有右脸的兔子。我从老人的尸体上取下了他的左脸,现在这是我的左脸了。 我和兔子再次来到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我和它聊着天,聊着轻飘飘的天。 我们都有一张完全的脸,不过兔子多了半张脸,我告诉兔子,我们不能有两张右脸,就像是不能有两张左脸一样。兔子说它知道,它说那张右脸它还有用,让我放心,它用完会处理好多出的右脸。 我和它告别,我在兔子沉入地面后,回到了天气闷热的下午。 重神奇的世界回来已经很久了,我有时会想起那只兔子。 晚上,我安稳地躺在床上,用右手摸着左脸安然入睡,在梦中我梦见了兔子。 兔子后面跟着老人,老人的左脸是我跑掉的那个左脸。老人的后面也跟着一只兔子,不过这只兔子没有右脸。有一张完整兔子脸的兔子把自己的右脸给了只有左脸的兔子,然后我看见和我一模一样的右脸。和我有一模一样右脸的兔子把它的左脸递给了我,老人从我身上取回了他的左脸,并把我的左脸给了只有右脸的“我” 老人很满意地摸着自己的整张脸,“我”也很满意地摸着自己的整张脸,我摸着自己仅有的右脸……所以我的左脸跑哪去了? 我跪在地上,木愣愣地仰头望着天,兔子,老人,“我”站着,但也和我一样木愣愣地仰头望着天…… 我明白了,我把我的右脸扔了,右脸不愿意离开我,向我咒骂着。“我”看着没有脸的我,哈哈大笑起来,接着老人,兔子,被我扔掉的右脸也哈哈大笑起来,最后我也哈哈大笑起来,我们笑着,快乐着。 “我”告诉我,他喜欢我,我也告诉“我”我也喜欢他,右脸变成了兔子,跳着过来恭喜我和“我”。 老人和另一只兔子也到我们面前恭喜我和“我”。 我和“我”,老人,两只兔子手牵着手,转着圈跳着舞,欢声笑语,放声歌唱。在天快亮了的时候,老人带着两只兔子向我和“我”告别后沉入地下,我也笑着看着我醒了过来。 —— “是你打扰我睡觉…你想干什么?” “不知道,不知道……” —— 我会赢的,我会赢的……我会的……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着,模糊的视线里只有面具男的影子,面具男笑了,面具男如同乌鸦叫唤的笑声在我的脑海中肆意游荡,哪怕在面具男离开后,他的笑声也无时无刻充斥着我的大脑。 眼睛睁开了。 越来越冷,来不及了吗?少女在空中荡着双脚开心地笑着,她的情人为了她进行着赌局,她的情人在刚刚的赌局中再一次输给了面具男,时间再次向后倒退,15号,13号,9号……直到时间永远冻结在1号为止。 我遇到了“神”,“神”是一位美丽的白发少女,她冬日天空般苍蓝的眼睛让我着迷。她看着天空中飘荡的雪花,伸着双手单脚垫着脚尖缓缓地旋转,我感受到她周边静谧的氛围,我的话语在喉咙凝固,我静静地看着她旋转,到她停下来为止,我想开口却哑口无言。 “神停止了她愉快的旋转,看向了我。” 她的手伸向我的脸,冰冷,右脸被她的手冻得发疼,右脸在她的抚摸下渐渐变成了紫红色,我在她的眼中看到奇妙,爱意中夹杂着妒忌孤傲,对万物的冷漠中一丝对我的温柔。她的爱和她的温度让我全身打颤,呼吸越来越重,大量的空气让肺部冰割般剧烈疼痛,我受不了,我向祂祈求,祂曾经应许的愿望。 她的手离开了我的脸,她离我越来越远,我的呼吸不再伤害肺部,热血滚滚涌向着脸颊,右脸冷与热交互着奇妙的痛感。 我听见“神”悲凉的笑声,她的笑声环绕着我。 “你的愿望是什么?” 她快哭出来了,我聆听她的语调在心中想着。我做了亵渎神灵的事,欺骗,我在过去隐藏本性,接近她,陪伴她,安慰她只为了祂的应许,“神”永远遵守诺言,恶魔永远遵守契约。 得到她的承诺后我离开了她,不,是逃离了她,逃的远远的,因为我向她宣誓永远陪在她的身边,我违背了誓言……“神”永远不会背弃承诺真是太好了,我心中一直感激着。 我跪下,祈祷,说出了我的愿望,这样这般,时间的循环开始了。 我找到了面具男,他是恶魔,我与他签订了契约,为了我的情人。 我第一次见到情人就爱上她,无可救药地爱上她,是因为她的美丽吗?是因为她的温柔吗?是因为她的爱吗——没有原因的爱,无条件的爱,没有为什么的爱。 为了满足她,我和恶魔签了契约,进行一场根本不可能赢的赌局。我想起之前被我欺骗的“神”,祂的应许是我唯一赢得赌局的希望,所以我再次踏入祂的领地,向祂要求实现祂的诺言,满足我一个愿望。 我的愿望是由我的誓言换来的,人虽然与“神”相比十分渺小,但唯有道德是“神”与恶魔唯一不如人的地方。祂们没有慈爱的道德,对规则契约的尊重是祂们唯一的道德。 “神”虽然不能直接帮我赢得赌局,但可以让我“重来”,在赌输后回溯到赌局开始之前,时间因为祂的力量而改变,我得以与面具男无数次地赌下去。 面具男在我去找他之前先来找我了。 “在这样赌下去,我们都会被困在这个时间里,你是想和你的‘神’永远在一起吗?” 我能感受到他面具下的笑意,嘲笑着我这个被女人迷的六神无主的人。我说:“除非你让我赢了你,我完成了我的愿望,时间就会正常。” 面具男跳起舞来,边跳边说着:“哎呀呀,哎呀呀,我输赢都是要完蛋,倒霉,倒霉。” “她只是想要你身上一件东西,那东西会要你命吗?恶魔也会死吗?” 面具男跳的越来越快,他开始转旋转。 “比要了我的命还惨啊!” 面具男停了下来,面具在我眼前打转。 “你和她的契约是什么?” “我没有和她立契约。” 面具男浑身抽搐,手舞足蹈,面具却一直对着我的脸,为什么没有立契约,他问。 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知道他不会懂的,因为这是爱,她也是不会懂的…… 可怜的人啊!这是你违背誓言的代价,但我原谅你的背叛,马上你就会永远按照约定陪着吾。 面具男走的时候对我说我和他之间还能再赌三次,如果三次我都没有赢他,我的时间会永远冻结在赌局开始前,他因为契约也会被困在我冻结的时间里。 最后一次,我和面具开始了赌局。 冷,我蜷缩着,一动不动,但好在赌局只要我还能思考就可以开始。 面具男让我赢了,我赢了…… 情人出现了,她走到面具男的面前,用手摘下了他的面具,面具男的身体在面具被摘下的一瞬间化成了灰,一阵冷风吹过,灰自由自在地四处飘荡。他已经从冻结的时间里逃出去了,我,“神”会在完成我的愿望后如何处置我呢? 情人抚摸着我的脸,我感觉越来越冷,吻,情人的吻,我感觉我快要冻僵了。 难不成“神”是打算把我冻死,冻成冰雕好让我完成誓言吗?也好,也好……咦,咦,我突然不再爱情人,她就在我面前,抚摸我,吻着我,但心却十分的平静。 情人笑了,她流泪了,她说要和她签立契约吗?她可以救我出去,离开这冻结的时间。 我问她代价是什么,她说代价是爱她,永远在她的身边。 我想起我对那美丽的白发少女,对着她苍蓝的眼睛发誓会永远爱她,永远陪在她身边……我哭了,眼泪在眼角结成冰晶。 我对情人说她可以离开了,我不会和她签立契约,我要永远在这冻结的时间里完成我的誓言。 情人,不,是恶魔,漂亮的恶魔,祂吃了面具,原来面具男说的比死还要可怕是真的。恶魔说她爱我,奇怪,恶魔有爱吗?我问她。 她呲呲地笑了,会的,恶魔也是有爱的,她告诉我她和我的“神”在我逃离祂之后签了契约,我问她契约内容是什么?“神”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恶魔好奇“神”的感觉,神以分享她感情为代价要恶魔将我带回她的身边,并让我把愿望用掉。我与面具男的赌约只是她贪心,想顺便吃掉他,她成功了。 神出现了,她指了指恶魔,恶魔最后亲吻了我,恶魔身形逐渐变得模糊,聚拢,最后成了一黑的发光的小球,神吞下恶魔化的小球,对我温柔地笑着。 我明白,我开始遵守誓言的时候到了。 —— 冰雪的神抚弄着一个被冻僵的男人,她现在散发着女性的温柔。呀!对我还是冷冷冰冰地。我冷地受不了,离开了。离开她,离开了,脑袋还是记得她的美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