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危机”（章3）

  清晨，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爬上窗户朝门口看去。所幸视野所及之处一片宁静。今天，我们计划下去找一点物资。我们的目标十分明确：位于1楼的学校里的小卖部。

  ......

  我知道，只要克服了第一次。就一定有很轻松的第二次，之后就都轻松得多了。明明眼前只有几阶短短的台阶。但是我就是卡在最后几阶那里下不去。我们不可能靠那么一点零食支撑下去。所以，我们必须像那些小说里的主人公一般——下去探索并尽可能地活久一点。

  但是，我们没有任何武器而且对我们的敌人一无所知。哪怕是在女孩子面前出丑也好，我强迫自己卡在4楼的楼梯间而绝不是掉头回去。现在，她就在我身后几步处。她应该也吓得发颤。但是没有办法，我们怕死，所以得克服怕死。

  不知道是不是饥饿最终给了我勇气还是我最终觉悟了。我或许用着卑微而脆弱的精神力强迫着一具僵尸般的躯体向前走。右脚触碰到4楼地面的那一瞬间就彻底麻掉了。如果这个时候哪怕来一头僵尸，我都没有办法逃跑。此时我应该向她呼救，可是我没有。或许是太过于恐惧于被发现，我整个人瘫坐在台阶上。此时此刻的我宛若一个被人两边拽着去刑场的死刑犯，是一具被绝望折磨着的未死的尸。我偏过头看向她，似乎看着同伴的眼睛我就能感受到些许心灵上的安慰。但是我看到的是一具满面恐惧，憔悴的，两眼流满眼泪的美丽的面孔。

  我们得活下去，不知道为了什么而生不如死地活下去。

  我每下一层楼就停下要坐好久。不时回头看看头顶的那个地方，只要我现在放弃就能回去。那个无比安全，可爱的有床的地方。但是我离它越来越远了。我诅咒着该死的命运，诅咒着这个把恐惧设定得这么反道德的变态自然法则。

  幸好一楼楼梯口的位置几米处就是小卖部。我们从楼梯口悄悄......悄悄地潜入到它的门口。里面空无一人，那些我们想要的东西——它们就乖乖地陈列在货架上。此时，我注意到离我们最近的一只僵尸。他就在十米远的操场的跑道上，他似乎并没有发现我们。他仅仅是无神地四处游荡。这个时候，我们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带背包或箱子一类的工具。我们只有空手的二人。

  她看向我，此时我们都不敢说一句话。她似乎在用眼神把自己的信任与生命传递给我。她轻轻地潜入了进去。而我大概明白她的意思，在门口警惕地四处放哨。每一秒——都是一年般的漫长痛苦。

  约莫不到一分钟后，一个东西从后面顶了我一下。她搬着一个近乎爆满的纸箱子，我从堆积的最顶端分担了三盒豆奶在我狭小的口袋里。然后又是谨慎小心地潜会楼梯口。她抱着这么大一个的箱子，在我的眼里无比显眼。

  上去的路就像登天。我感觉地心引力变大了数十倍。但是比起手里抱着一个大箱子的她我没有任何理由抱怨任何东西。都是路过一个拐角，我确认安全了后才让她慢慢跟上来。当我们走进那间教室时并平安地上锁大门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来到了天堂。她直接不管不顾地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我看到她近乎全身上下都汗湿了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估计我也好不到哪去。我仿佛刚刚从过山车上下来，或者说是鬼门关？我问那个坐在墙角大喘着气的同伴：“要吃点东西吗？”

  她不出意外地拒绝了我。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胃口的确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意识在剧烈工作后的疲惫中涣散，变得苍白而脆弱。全身的感知只剩下口腔里不断的空气进出以及胸腔的一起一伏。我的神志过了约莫三分钟后恢复了过来。

  走下楼梯，去小卖部搬一箱子食物上来，然后再回去。整一个过程好像花掉我们整整一个上午。

  神经被一阵鼓点般的声音惊醒。

  “嘘。”她突然警觉了起来，迅速地朝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轻伏下身体，我也模仿着她趴在地板上。

  那不是我剧烈的心跳声，而是十分清楚的脚步声。而且我可以推断出来它就在5楼我们早上下去的地方。难道是发现我们从而跟了上来？不，这不可能。我每上去一层楼都确认过没有被尾随。它是怎么发现我们的？那个脚步越来越近了，我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它会在几秒后经过我们所在的那间活动室。然后就在数秒钟之后，我看到了令我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在那个毛玻璃制成的大窗边，一个人形的身影缓缓地经过这个窗前。TA的动作很慢，也不像影视片里演的那样走路姿势僵硬而诡异且嘴里发出低沉的叫声，就像是一个正常人十分普通地路过而已。TA就这么带着脚底的步子声在几秒钟之内从门前，然后走到窗前，最后在视野里消失。

  最终，那只僵尸听起来没有走进任何一个房间。TA只是在走廊里游荡了几分钟然后就没有了声音。

  良久，我们从地上爬起来。本来吃到战果的我们应该是欢乐的，但是在心有余悸的恐惧之下我们整个过程都没有说一句话。那只僵尸点醒了一个事实——一个摆在那里的，不会改变的残酷事实。那就是总有一天我们得学会冒着生命危险和僵尸搏斗，就像我们刚才学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寻找食物一般。但是事实就是那么简单：我们没有武器，我们对敌人一无所知。

  TA从头到尾没有伤害到我们分毫，却在我们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巨大压力。

  “TA走了吗？”她蜷缩在自己的“床”上，仿佛在用口腔内的空气发声地问我。我本来想回答她“走了”。但是话说到嘴边却变成“应该走了”。

  下午的几个小时本应好好利用，倍加珍惜。但是主观的心理压力不允许我们这么做。或许在这种末日的情况下许多主观条件已经化为了客观影响人的因素。我们整个下午都待在教室里，既不是睡觉，也没有做什么对活下去有帮助的事情。我们只是近乎绝对静止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上一两句话，却没有能起到互相鼓励的作用。

  ......

  似乎时间应该更快点过去才好。看到太阳逐渐显露出疲惫的苗头。我的心里闪过的反而是一丝轻松。

  我们已经整整熬过了大约24个小时。迄今无人受伤，无人染病，无人饥饿。但是死亡依然潜藏在这片黑暗森林里。时时刻刻拴着我们渺小二人的心跳。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