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同人】赤龙巡珍谭·其七 横越大洋的命运之刃
——冥界，广阔而寂静。美铃顺着台阶迈向繁茂樱树环绕的白玉楼。一面走一面感慨着，天空之上竟别有天地，仿佛世外桃源。
只是，沿途走来，皆是枫红一片，丝毫不见樱花的影子——看来，冥界不仅有季节的变化，甚至还四季分明。值此深秋，自然是红叶漫山，赤树遍野——与妖怪之山的不同之处，大概仅在于那些隐隐在空中随红叶游曳的幽灵，以及落叶可闻的幽静了吧。
美铃打开清单，再次确认了自己要找的素材的确是樱花花瓣。
“这下头疼了……”
来到白玉楼院外，发现大门紧闭；喊门两三声，也无人应答。
或许是因常年守门而失了常识，又或许是急于完成任务，美铃想都没想便从墙边翻身而过，一跃落进了宽敞的庭院内。
——未曾想刚一着地，就正巧撞上了修剪完树林回到庭院的魂魄妖梦。
这下头更疼了。
“是……是贼人！”
“啊？”
“身背布袋，趁幽幽子大人午睡之际翻墙而入……歹意已暴露无遗，还想装傻吗！”
“呃不，这个是，我从其他地方拿到的珍宝，啊不那个，珍贵素材，这次来白玉楼其实也是想拿一点那个……”
“住口！竟还炫耀起自己的罪行，真是恬不知耻……看来必须好好教训你一番了！接招，『饿鬼道草纸』！”短发苍白的少女没听完美铃蹩脚的解释，便宣告了第一张符卡。那楼观剑当即席卷起风中的红叶，将雨点般的剑气斩向美铃——
看来一场弹幕战，是在所难免了。
与此同时，红魔馆的大图书馆内——紫发的魔女盯着咲夜刚端上来的红茶，若有所思。
“话说美铃那孩子……隔了这么多年才出一次门，不会在外面惹上什么麻烦吧？万一得罪了天狗那帮小心眼的妖怪，善后起来还挺麻烦的。”
“帕秋莉大人，美铃已经出门三天了哦。”咲夜拾起不知何时被塞进门缝的一卷报纸，上面似乎记述着最近在妖怪之山发生的一起入侵事件。
“总觉得现在才开始担心有些太迟了呢……各种意义上。”
密集弹雨，夹杂着点滴落叶的赤色，呼啸着划过美铃的脸边。似曾相识的景象，在刺激了美铃躲闪神经的同时，逐渐翻涌起了另一场战斗的记忆。
不过那时，掺杂在弹雨中的赤色，显然并非落叶。
“……血？”孤入敌营的异乡人，以灵巧的身法躲过了一波法术轰击后，忽然发觉空气中弥漫着铁腥的气味。不过，未等她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名着铠的血族近卫已经举着巨剑冲了上来，欲将她一劈两半——
当！异乡人侧过身，以枪尾偏移了对方的斩击，紧接着——枪尾，枪刃！她当即击出两下迅捷的反击，却也均被近卫兵稳稳招架住……
但这还没完。
枪尾，枪刃，枪尾，枪刃、枪尾、枪刃、枪尾——斩！
在幻影般的进攻节奏中，只要显露出了哪怕一瞬间的迷惘……致死的剧痛便会如期而至。
异乡人抽离染血的枪尖，近卫兵便应声跪下，武器也砸在了地上。按常理来说，这种程度的伤势，以吸血鬼的体质十秒之内便能完全愈合……但，侧腰处不断传来的痛觉警报以及灼烧般的热感，却让这名本应无畏的士兵感到了恐惧。他挣扎着抬起头，却瞥见了此生的最后一幕——
彩光莲花掌。
凝集于异乡人掌间的虹色的气流一瞬击出，将浓缩的真气猛然打入了近卫兵的胸腔！他飞了出去，在空中随着七彩的激流迸发、爆裂——最后随着暗淡下来的光芒消散无踪，化为尘埃。一如他那些在日光下消逝的同族们。
“你使用的是，中华的武术；而作为日光之子的彩虹，带有太阳的性质……”大厅中央传来几句有些生涩的中文，让异乡人心下一惊。
“原来如此，你就是，他们专门派来的刺客？”马克西姆手拄剑锋，打量着异乡人。他在思考，为何此前没有从侦察部队手中接到任何关于这名血族天敌的报告。
说来凑巧，其实异乡人潜入路线上的侦察兵，正是早先被八云紫的无限高速粒子流贯穿的那几个。
“……我不是谁的部下，也没有人派我来。我不过……是一介寄居于此的过客。”察觉到脚下的异动，异乡人纵身躲过拔地而起的尖刺，向召唤出它们的吸血鬼头领冲去。
马克西姆并非没把蕾米莉亚的预言放在心上。他曾设想过那名用裂隙在各种地方来去自如的“空间妖怪”会如何瓦解自己布下的防线；也曾思虑过传闻中力大无穷的“鬼”、法力无边的“仙人”会如何突破、蹂躏士兵们的封锁；甚至将那些源源不断加入战场的幻想乡隐者也纳入了考量……但——她是什么东西？
“……过客？”伴随着恼怒的剑风，血色的锋刃架开了长枪。
“既是寄居，为何又投身战场？既是过客，这一切又与你何干？”
即使是这位思虑周密的指挥官也不可能想到，最后真正对他产生了威胁的，竟是这样一个在此战中与任何势力、谋划、利益都毫无瓜葛的武者。仿佛一颗偶然从空中飞来的石子，却碰巧落入屋内，将他的棋盘砸了个稀碎。
异乡人挡住迅捷剑的反击，却被从四面八方暴起而来的尖刺刮伤了脸颊，只得后跳拉开距离——但又立刻越过尖刺闪回马克西姆近前，在空中留下一道虹影。
“因为曾经目睹自己的故土被炮火凌虐……所以无法坐视同样的悲哀在他乡重演。因为已经与此地的人们结下情谊……便不忍任由他们落入苦难——即便他们做出了错误的抉择。”
异乡人再度举枪——挑、拦、左冲、右突、退步扎、进步缠，潜龙出水、平沙落雁，风急骤雨过，云卷惊雷生——节奏愈攻愈烈的虹刃终于斩破了剑阵，在马克西姆肩上留下一道光芒未尽的锐痕。
但代价是，异乡人自己的身上反而承受了近十处伤口。对手的剑技与法术配合得严丝合缝，迅猛的攻势如箭雨般从四面涌来，区区一杆旋舞的长枪已经无法令她全身而退。
不妙，再这样近身缠斗下去，体力很快就会耗尽……
异乡人立即撤身到大厅边缘，在墙壁与房角疾驱以躲避那些尖刺的纠缠。锋锐的针刺不断在她狂奔的轨迹上投下如柱的阴影，一如传说中穿刺公弗拉德三世的血腥刑场——只不过，它如今追索的性命，仅有一条。
赫然数人，挡住了异乡人的去路，他们是方才没能在二人近身激斗中找到支援机会的吸血鬼麾下。她抬起手，再一次将虹光聚集于枪尖……
螺光步，降华蹴，虚实相生，腾挪交错惊鸿落——
断迷剑，现世斩，生死流转，迅影如风势如洪——
楼观剑撕裂空气，将躲闪不及的美铃斩飞出去——后者撞到庭树上，晃起一阵枝摇叶落。
“咳咳、呃，好本领，这下难办了……嗯?樱花？……”一枚落下的淡粉色花瓣，将一直半神游的美铃拉回现实。
她捻起一枚花瓣，在指尖搓了搓——似乎并非幻觉。
“这还没完！”妖梦从远处奔袭而来，冲散了一地落英。美铃这才发现，那缠绕在锋刃上的剑气，不知何时已枫红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点点樱色——那的确是本该只在春天盛开的樱花。
但砍来的白楼剑并未给她困惑的机会。
“喝啊！”异乡人携气虹扫开又一波拦路者，她的体力已渐渐无法再支撑带伤狂奔——然而，仿佛无穷无尽的尖刺，仍在从脚边袭来。她愈发意识到，始终矗立在大厅中央的那名对手，何以站在吸血鬼族类的顶端。
“你似乎，并不擅长远程战，但近身，你也无法取得优势。”
血影的剑锋划出了残影——这一次，由那一道黑色的身影发起了冲锋：“不能再让你增加，战场的变数……该结束了。”
美铃躬身，避开妖梦的横斩，紧接着甩出一记扫堂腿令她失去了平衡。
机会来了。虹色的气流如旋风汇集到了美铃的掌心——大鹏拳，威力如同飞鹏陨坠。只要能打出这一招，局势就能瞬间逆转……
然而，异乡人面前的身形突然散开，化为了一群纷飞的蝙蝠，令她原本锁定的破绽瞬间消失无踪。凝聚在枪刃上的虹气顿时失去了力道。
“幻影？”愣神间，半灵化成的幻象已在落樱中消散，而在破绽百出的美铃面前，妖梦的本体已经摆好了终结的剑势。凛冽的剑风在她的身边环绕，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必杀一击。
“空观剑……『六根清净——”
“——妖梦，可以收手了哦。”
温和的声音从屋檐下传来，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下了剑客少女的动作。
“幽幽子大人？”
“真是的~对待客人可不能这么胡闹。”
楞头少女急忙与自家主人解释，幽幽子打着哈欠从屋内走出。看着她们，美铃不禁松了口气。不过，那位冥界大小姐恐怕也早就在一旁看起了乐子，只是故意等到最后关头才出面阻止冲动的妖梦吧。
美铃挠了挠头：“哎，输掉了。远程攻击满天飞的弹幕决斗，实在玩不明白呐……”
樱花，从美铃的发梢飘落。
鲜血，滴落在异乡人身下。
手心、腰腹、大腿、胸膛……她倚在墙角，数十根染血的尖刺将她的身躯穿透，一片狼藉。她的长枪，此刻也断作两截，散落一旁。
即使是真正的死斗，她也没能赢下。
“令人吃惊……不过这一次，我依然战胜了命运。”确认了对方再无一战之力，马克西姆收剑入鞘。
与绯红的发丝颜色相近的液体，划过额角。被绯红朦胧的眼中，映出了自己行将就木的残躯。
此刻，异乡人模糊地回想起来，自己是如何来到了幻想乡。
将她送来的，是故国的战祸。百年前的光绪年间——或者说，明治年间，她的身形在外界消逝，却被这片吸纳着一切幻想的土地复原成形。
于是那一日，当故国内外各方争论着、推动着时代的流向时，一条命运最纤细的枝桠横渡了海洋，一个妖怪不知不觉间漂泊到了远离一切的天空下。从此，她与故乡隔开了一片遥远的大洋，以及一道身为妖怪的她无法越过的“博丽大结界”。
她固然是一个他国的旅客，却也是一个覆灭时代的亡魂，是本不该出现于此处的残影。因此，当她目睹早已经历过的暴行再度发生时，当她眼见另一个家园即将同样化为她曾走出的废墟时……这位异乡人，无法再压抑那咽入骨髓的怒火。
但……
森林中妖精们的笑颜，越过山脉的宁静景色，一路关照的那位猫妖同伴……当年没能为守护家园而战的她，如今守住了那些来之不易的珍贵事物吗？
确实。
已经得手了。
“什么......？”马克西姆转身正欲离去，紧接着就感受到了从身后迸射而出的极彩气息。
说时迟那时快，他即刻拔剑，斩向那再度从身后呼啸奔来的虹影——
刚挣脱尖刺的异乡人却折身避开斩击，与吸血鬼统领擦肩而过，一路冲向他身后的巨窗——马克西姆曾日夜立于那窗前俯瞰全局。
“拼尽最后的力量，却只为了破窗而逃吗？你真让我失望！”统领一抬手，无数索命的尖刺便倾巢而出，追向异乡人的背后。
你逃不掉的。看似透明的观察窗之外，是包覆整个堡垒的咒术结界，即使是似乎名叫“紫”的那个空间妖怪，也无法随意穿过。
如今等待着你的，只会是撞到如铁壁的结界之上，随后被这穿刺之刑彻底撕碎的结局！
异乡人疾步屈身，撞向那映出山与林的透明薄墙——
乓啷！
伴随着如霖雨般割破肌肤的玻璃碎片，幻想乡的远景在灌流的劲风中向异乡人横飞而来。
整个堡垒中最后一扇掩护吸血鬼们的防护窗已然破裂，而她，就这样掉了下去。
“……怎么可能？” 马克西姆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况，“伊立娜，你们术士组的结界怎么——”
这时，他呆住了：指挥厅内除了他本人，已再无活物。而他想要质问的术士组长，此刻正倒在另一名血族术士身边，没了气息——与摩多罗交战时留下的伤口，让她在虹枪袭来时也没能全身而退。
原来，方才异乡人围绕大厅的机动奔走，乃是本意所在；而先前与马克西姆的缠斗，只是为了吸引他的视线……
“笨，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赢你。”坠落的异乡人，脸上挂着脱力的笑容。
只要能够找出并歼灭那些维持着浓雾的术士，幻想乡战场上的吸血鬼们就会失去立足之地。就阻止敌人侵袭的目的而言，已经足够了。
一同坠落的玻璃碎屑，渐渐闪烁出太阳的光泽——云雾已在缓慢散开，久违的碧蓝晴空隐隐在密云的空隙中显现。战场上的血族们，有的在唐突出现的在日光中化为飞灰，另一些则慌乱地躲入阴影中——树荫、房屋、土丘、山崖、勇仪的胸部……
远方好像传来一声怒吼与惨叫。
风在咆哮，异乡人望向正在不断逼近的地面。
这下可难办了……刚刚的冲锋已经用光了最后一分气力，而现在等着她的，只有摔成肉饼的命运了。
如传说中一样，她眼前出现了走马灯。从祖国到幻想乡，从同胞的面庞到朋友们的宴会，还有最后死战中的刀光剑影、拼上一切……
现在，大地已经近在咫尺，但异乡人的心中唯有平静。毕竟，这一生已经寻得了足够的“珍宝”，就此面对终点，也不赖……
然而，似乎尚有人不满于这个结局。
在异乡人的意识即将消散的那一瞬，一道她日后将会无比熟悉的潇洒嗓音，传入了耳中——
“幻世·『The World』!”
这刹那，全世界都为静止的时间所冻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