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 雪落白首 第二章
莲花纤嫩娇柔,雨滴落在荷叶上,顺着荷叶缓缓流淌进湖泊里,大雨倾盆,莲花坞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细雨落地,和那放肆的哭声。
江厌离蹲在池塘边,双手抱膝,痛哭不已。
全身被雨水浸透,她却恍然未觉。
眼底阴影落下,她仰头,一把纸伞将那冰冷的雨水隔绝在外。
少年俊美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心疼,“阿羡!”她站起身转身撑开手抱住他,嘴里不住控诉着:“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如此待我?”
那个“他”便是金子轩,是兰陵金氏的公子,金光善最疼爱的儿子。只是金子轩这个人高傲自大,看不上江厌离这种没有任何修为的平凡女子,即使两人有婚约在先,他也从未给过她好脸色过。
江厌离曾经也不是个被人暗地嘲笑的对象,谁也不是天生废材。她自小刻苦,七岁便以一身剑舞名动天下,无论是灵力修为皆比江澄高出一头,如此优秀的世家女子,哪里不招人艳羡,金家自然不能放过,立马说亲,才有了这桩婚事。
本来是喜事一桩,只是天意难料,五年前她独自外出夜猎,被妖兽袭击,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修为尽毁,金丹有损,再也提不起剑来。
那金家公子啊本就不喜她,如此便更加厌恶,明里暗里各种嘲讽,拒绝她的各种示好。就像这一次她亲手做得莲藕排骨汤,也被他大庭广众下摔在地上,一片心意,就此付诸东流,还被人当众羞辱,饱受嘲讽。
大雨过后,江厌离体质纤弱,当然不同于是男人的魏无羡,立即就感染了风寒,魏无羡亲自为她熬药,送到了她面前。
江厌离躺在床上,满脸苍白,看见魏婴就想起身,魏婴立马上前将她扶起来。端起药汤,用调羹送到她唇边。她怕苦,微微皱眉,强忍着苦涩喝下。
魏婴默默得掏出一颗糖,她放进嘴里,甜味冲淡苦涩,她脸上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抬手抚摸他的脸颊,“阿羡,也就你知道师姐怕苦,这要是阿澄,可没有你那么贴心。”
魏婴坐到床边,脸上是甜甜的笑意,“师姐那么好,我可舍不得你吃苦。”
想到什么,哭丧着脸,“可惜我不在,不然肯定替师姐狠狠教训那个金孔雀!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亲娘都不认!”
“阿羡,你别怪金公子,是我高攀了他,许是我与他并无缘分吧。”眼底光芒暗淡。
白皙的双手被魏婴紧紧包裹,他定定看着她,“师姐,你别想他了,你值得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你一定要幸福,嫁一个比他强一千倍一万倍的男人,气死他!”
魏婴鼓着脸,白白嫩嫩的,乍一看就像是一只小松鼠,还气鼓鼓的,可爱死了,让她忍不住捏捏他的脸蛋。
从师姐的房里出来,走过长廊,一排侍女从身边经过,手里一个个端着茶水和点心,他拦住一个侍女,“是来客人了吗?”
“回公子,是一些温家子弟,给小姐送礼物来的,宗主正在前厅招待他们。”说完他便让她们走了。
等她们消失在视线里,魏婴脸上的笑瞬间收敛,荡然无存,眼底冷冷的,和方才温顺的模样判若两人。
轻巧爬上屋檐,掀开一片黑瓦,正好看见那些穿着红衣的温家人一个个翘着腿,趾高气昂的,不像来做客的,倒像自个才是这里的主人。那些送茶水的侍女茶水送到面前,还要面对被趁机摸手调戏的屈辱。
魏婴冷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包药,趁他们猥琐侍女不注意的空隙,将药洒了进去,洒进茶水里,眼睁睁看着他们喝下去才放好瓦片离去。
这里面是泻药,够他们拉上个几天几夜的,他并不在乎是否会让云梦得罪他们岐山,巴不得闹得越来越僵,最好两败俱伤,免了他的力气。
温暖的阳光挥洒在他脸庞,他伸手抵挡,他不喜欢阳光,更不喜欢云梦的阳光,每一寸,都恶心至极。
那温晁看上了江厌离,这么多年总是向云梦送来各种绫罗绸缎,金银首饰,还一有机会就会上前骚扰,但江枫眠从来都不曾制止过。虽然表面上是和金家有婚约,但背地里却和温家交好,他是希望江厌离嫁去温家的。毕竟温家家大业大,温若寒又贵为仙督,手段雷厉,各世家向来怕岐山生事,就算有温家人当面杀他们的子弟和亲人,都是敢怒不敢言,任其欺凌,忍气吞声的。
按照前世的轨迹,就算他不插手,金江两家也会在听学的时候解除婚约,而江家会把江厌离嫁给温晁做妾室。但温晁却不是什么长情之人,否则江厌离就是正妻。
“不过是人家不要的女人,我大发善心给她个容身之处,你们云梦江氏就该感恩戴德。”那是前世的温晁玩厌了之后,将她同其他女人一样冷落在一旁,对江家说的。当时他觉得欺人太甚,还和他大打出手,现在想来,这温晁算是难得做了一回人。
要插手吗?当然不,他不仅不准备插手,还打算锦上添花,做他个顺水人情。
上一世,魏婴识人不清,被人耍得团团转,受尽折磨,最终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这一世,欠他的,他定要他们百倍偿还!
魏婴眼底闪烁着阴冷血色,有弟子经过,他立马恢复温顺单纯的模样,甚至兴致勃勃去看师弟们练剑。
雕镂窗口的风铃随着风轻轻摇曳,岁月静好,一派安然。
却没人知道,有些事情悄悄发生了变化,少年也再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