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灵媒”

与生俱来的异能，有时不仅是上帝的恩赐，也是一种伴随一生的诅咒。 二十五年前，当她尚在襁褓之中，在圣彼得堡的一间东正教教堂中接受洗礼时。她眼眸中的世界逐渐发生了变化，在场的神父和家人们的身后开始浮现出朦胧的影像。 懵懂的她好奇地四处张望，想尽力看清那些阴影中的图案。 阳光透过教堂的彩玻璃斑驳的洒满地面，耳边还回荡着唱诗班的圣歌声。 “从前引导你们、传神之道给你们的人。 你们要想念他们，效法他们的信心，留心看他们为人的结局。  昨日、今日、一直到永远是一样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逐渐认清了那阴影的本质。它是阴影主人一生的“记录”，距离现在的时间越远，影像的清晰度便越差，约一天范围内清晰可见，一天至三天范围内能够勉强辨认，三天之前便只能看到模糊的线条了。 这项能力给她的人生带来了无穷的麻烦。无论是光鲜亮丽的衣装下的团团败絮，还是自以为构建得精妙绝伦的骗局，在她的视线所及之处，阴暗的秘密将无处遁形。 酗酒家暴的继父和母亲谋划着夺走属于她的那份遗产，视为闺蜜的朋友在人后散播着关于她的闲言碎语，出差的男友在旅店和红头发的站街女上了床......终于，二十岁生日那天，身心俱疲的她毅然离家出走，乘着火车来到了利佩茨克州的阿斯塔波沃的小站。 她在长椅上坐下，摊开一本书在膝上，不敢抬头看过往的游人。他们身后的幻影被夕阳染上了淡金色，光怪陆离的影像映射着人世间的诸行无常。少女已经无法承担这种种厚重，她只能埋头于手中的书本——近百年前，这本书的作者，便是在这样一座不起眼的火车站的站长室里，因肺炎忽冷忽热，最终呓语着溘然长逝。 不知什么时候，长椅的另一端坐上了一位读报的老者。透过报纸的顶端，能看到他灰白色的头发和鹰钩鼻。不知不觉中她的注意力被老者身后的影子吸引了——他的后半生简直是机械性的重复，埋头于文案，如西西弗斯般不知疲倦地重复着工作。她有限的人生中，从未见过如此清晰易懂的图案。 此时，老者冷峻的目光透过报纸也注意到了她，放下报纸，苍老的声音非常有磁性，令她想起了儿时总给她讲睡前故事的父亲：“阿纳斯塔西娅小姐，你好，我是费利克斯•瓦西里。” “请问你愿意成为芭芭雅嘎之家的灵媒吗？”

哪都通华东大区总部的办公室，负责人窦乐正忙着接待外宾。 这次芭芭雅嘎之家派来的两名办事员，一名是蓄着大胡子的东正教神父，格里高利•戈里尼奇，另一名则是位在综艺节目上崭露头角的年轻灵媒，阿纳斯塔西娅，金发，画有浓妆眼影，涂着血红色的指甲油。 戈里尼奇开门见山道：“窦先生，我们这次的来意，您已经在文件中通读过了吧？” 窦乐点点头：“嗯，报告中说，如今普通的乙醇水溶液已经不能维持伊万•科什埃的封印，因此希望找到当初封印他的我国公民马登云，获取其原本的溶液配方。是这样吧。” 戈里尼奇点了点头：“是的，希望贵公司能派遣员工作为向导。此外，我们将参加一个月后在总部召开的纳森王公开会议。” “没问题，顺便这次尼基季奇和瓦西里两位老朋友怎么没有亲自带队？” “他们两位正忙于加固科什埃的封印。作为我主的光荣仆役，在下对于摒除外道一向责无旁贷，因此向两位请缨带队。” 两名办事员将事情谈妥，正要出门时，门外传来员工的说话声。 “肖哥，有段时间不见。里面老窦正接待外宾呢，您先等等。” “今天你当班啊，小许。不急不急，我就是找窦先生把昨天任务的发票报销一下。”刚出门的阿纳斯塔西娅看到角落里戴着眼镜，穿工作装的中年男子，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几乎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