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遭遇海盗
按理说这时候新人舰长应该有种长出了一口气的感觉，感到些许的放松……可荆远不同，他曾面对过这种怪物，最糟糕的时候甚至还不在安全的潜艇之中。
不，当时的回忆并不算太美好，还是不去多想为妙。
“奥哈……”
金发少女刚刚转过头来，荆远便封住了自己的话头。
看到奥哈平静的瞳孔，荆远嘴角抽了抽，纠结了一下却还是开口道：“你愿意出舱打捞锤头鲨的尸体吗？上面可能有自愈囊泡等可回收的物资……”
错不了，荆远切切实实看到奥哈的瞳孔细微的收缩了一下，同时有好几次想要移开视线。
果然，这种特异的个体即使是有过几次出海经验的奥哈也会感到恐惧吗？在经历刚刚的战斗之后，内心中脆弱的一面会因此而放大，有所抗拒是再普遍不过的事情。
况且……她要是第一次遭遇锤头鲨，那这反应足以获得荆远的赞赏。
不过荆远搞不懂她为什么不直白的表示拒接，真是令人费解。
“好吧，我可以麻烦你去盯着导航终端吗？有什么怪异的光斑报告给我就行，我去回收下物资。”
“遵命，舰长阁下。”
少女的语气中确实有着微微松了口气的感觉，希望她能很快从刚刚的袭击中缓过来。
套上熟悉的制式潜水服，荆远再一次检查了自己携带的物资，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带上了四瓶氧气瓶。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之前也救过他的命……尽管要打捞的怪物尸体就在舰体不远处，根本花费不了那么长时间。
打开气密舱门的一瞬间，汹涌的水流把荆远朝后推出一个踉跄，但他很快就找回了曾经的手感。
“呼……”
真怀念啊，自己还一度以为不会再回来了。
荆远看着脚下无尽延伸的冰洋，潜艇的灯光被深渊逐渐吞没，只留下无尽的漆黑。
许久不见你还好吗，木卫二？
在冰洋中分离怪物的尸体是一门技术活，尽管大部分老水手都知道怎么切割有价值的部位，但最高效的毫无疑问是那些疯狂的随船医师们。
他们中的一部分热衷于研究木卫二的异星生物们，能够面不改色且迅速的分离出自己需要的、或是有着利用价值的部分。
荆远没有那么多的专业经验，但他也知晓这种怪物的血液和体内的肾上腺体是好东西，丢到对如今人们已经是“科技黑箱”的分解机里就能得到需要的物资。
“545”上的医师们甚至能从锤头鲨繁杂的内脏中分离出自愈器官，而不是像他一样连自愈囊泡都找不到在哪。
说起来，当年船上的某位还说过这玩意能吃来着……应该是开玩笑吧。
木卫二的冰洋中似乎含有很多人们不确定的成分，在这里行动时能明显感觉到身体的迟缓……或许是因为太冷的缘故？据说最早时人类探索冰洋还需要内置能源的恒温潜水服，但如今的制式潜水服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
思考着这些有的没的，荆远挥动着潜水刀切割着锤头鲨皮肤下的第二层内皮，准备收集肾上腺体。
和之前很多次一样，他依旧没能找到自愈囊泡，不过也已经习惯了。
肾上腺也不错，回头找个技艺高超的医师就能合成很多有用的药物，或者直接用也可以救急。
“奥哈，一切还好吗？”
“没有光斑，舰长阁下。”奥哈的回答立即传来，稍稍缓解了荆远独身一人处于冰洋之中的孤独感。
然而并不是这样，毕竟潜艇就在身后不远处，荆远甚至都没有离开潜艇的光照范围。
“……舰长阁下，”奥哈的话语停顿了一下，“终端上显示电器舱电池组的状态不佳，我想要去维护一下。”
这时候让卡雷去解决这个问题倒也行，但可能之前少女的惊惧模样影响了奥哈，让她有些担心卡雷会意外地因为恐惧造成的误操作而受伤……或是担心卡雷无法可靠的解决电池的问题。
或者说，奥哈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荆远。
“去吧，就算真有什么……”
就算真有什么我也不希望和怪物同处于潜艇的火力之下，尤其是他船上还没个专业的安全官。
况且安全官也不是人人都可靠的，这可是血留下的教训。
荆远不是什么第一次出舱的菜鸟，不会因为一个人在冰洋中而慌乱，也不会因为没人通话而倍感压抑。
说到这个，到弹壳后是不是要找卡雷谈谈？这次的遭遇似乎对她造成了很大影响，要是她不想继续航程，自己可以为她提供一份足够的退休金。
当然，像这样直接退役而不是转接工作的，弹壳的人事官肯定不会提供相应的“转接金”……但无所谓了，当年老船长也是这么干的，亏一点就亏一点吧。
“在冰洋之下生存……也不要丢掉人性吗……”
利刃划过内脏，荆远拽出一把肾上腺体，检查了一下旁边的集血瓶。
很好，再有几分钟问题就该解决了。
“船长阁下，我回来了。”
“好……奥哈，能切到二号频道吗？有些事我想说一下。”
耳机那边的奥哈似乎在思考，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回复。
“频道切换完成，船长阁下。”
奥哈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她那极具特征的平静，老实讲荆远很好奇她经历过什么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要是天生的那倒也行。
“卡雷她……你怎么看？我打算到弹壳之后找她谈谈，如果她不想继续航程的话，我们可能要借助送货任务顺带把她送回尤雷尔，然后我计划给他两千五百马克的退休金。”
荆远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他实际上并没有类似的经验，只是在曾经的助手生涯中见过老船长这么做过。
“两千五百马克？”
奥哈的声音稍稍高昂了些，但她很快恢复到之前的语气中去，“……这有些太多了。”
说到底只是跟着船跑了一次任务而已，更不用提接不到送货任务还要把她再单独送回尤雷尔，这种事情奥哈以前可没听说过。
“我知道对新人船员来说偏高了，但给少了我有些过意不去。”
如果少女留下什么心理病根，那就更过意不去了。
“545”船上的大家都很有凝聚力，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很多时候都不会按照单纯的盈亏去决定行动，更何况那位老船长可是一个暴脾气。
荆远还记得有次执行采矿任务时，突然从冰层后面窜出两只棘刺。
那玩意射出的骨刺有着极高的硬度，隔着四五十米甚至能打穿潜艇的最坚固的外壳，在射穿两三层舱壁后才会动能耗尽崩射到一旁，在这个过程中会造成很严重的伤害。
所以在当时，荆远一度以为自己死定了。
他和随行的安全官被棘刺打了个措手不及，接连不断的骨刺打击下他完全无法保持平衡，但幸运的是他挣扎中的一枪勉强打中了目标。
棘刺并不是什么生命力顽强的怪物，只要命中头部就连左轮手枪都能够一击毙命。
当时他拖着安全官试图回到潜艇，但身上的穿刺伤仅靠随身的药物甚至无法止血。失血过多后的他最终昏倒在了岩洞的深处。
是那个喜欢吃怪物烧烤的医师救了他们，老实讲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内荆远都不敢置信，毕竟在他的记忆中那家伙从来不敢在活的怪物面前乱晃。
“不……我的意思是，你觉得卡雷能缓过来吗？”
毕竟白毛美少女船员这谁不爱啊？放潜艇上直接船员幸福度+5，堪称可遇而不可求。
这要换成个大老爷们看到个锤头鲨就吓得半死荆远不用靴子踢他屁股他就不姓荆。
“……您想让我去安慰她吗？”
荆远嘴角抽了抽，确实想象不到那是副什么景象。
“好吧，那就看她能不能自己缓过来吧。”
感觉这次单开频道的密谋没有任何作用，但这确实是荆远的小小习惯之一。
或者说是他的缺点，比起直接做出决定的决策人他更喜欢听令行事的位置。
跟他讨论一下，给他更多的行动理由，不然他一定会纠结很长时间，尤其是有很多时间纠结的时候。
要是情况紧急那倒还好，毕竟“情况紧急”也能当作行动的理由不是吗？
“好吧，我要回去了，谢谢你奥哈。”
“不用谢，船长阁下。”
荆远的嘴角不知不觉带上了一缕笑意。
优秀的好船员，舰长血压-50%。
“船长阁下，会动的礁石和巨大的光点是什么？”
刚刚返回气闸的荆远闻言脱潜水服的动作微微一顿，心下浮现出不祥的预感。
他将脱了一半的潜水服重新套了上去，顺带并检查了一下氧气的余量。
快步跑向这艘WH4-L3改型额外加装的闸门，荆远打算通过它快速返回导航终端。
“奥哈，你以前用过导航终端吗？”
奥哈转头看向荆远，同时抄起自己放在导航终端上的扳手，“没有，舰长阁下。”
荆远地视线穿过奥哈侧头露出的空挡，瞳孔猛地放大，同时脑海中闪过出海前奥哈报告的内容……
他刚刚确认这艘WH4-L3只有四个潜水服柜，结合出发前奥哈的报告，如今只有一身潜水服的余量。
更糟糕的是，为了保证外出采集时的安全，荆远临走前并没有关闭主动声纳。
尽管自己发现了对方，但显然开着主动声纳的自己暴露的更早。
“装备氧气面罩！全员，紧急状况！”
“卡雷，带着VIP（贵宾）去医务舱！顺带根据排水口判断电器仓有无漏水！”卡雷已经承受了太多心理压力，刚好来时看到奥哈提前准备了扳手，那就让卡雷去安抚那个小姑娘好了。
因为额外的舱门，这艘WH4-L3并不需要借助舰体中部的医疗仓进行前后段的移动，可以保证危急时刻医务舱的水密性。
“杰克，更换新反应棒！”
电池组应该可以撑到燃料棒更换完毕，荆远可不想打到一半发现电压不稳。
“奥哈，去穿上潜水服，随后到二号位去。”
荆远猛地拉下主动声纳的开关，盯着片刻后在声纳上激起一片涟漪的目标。
对方意识到自己暴露，转而主动打开了声纳。
“我们有麻烦了，各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