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

今天更新长篇《三千世界》第四章的第3-4话~

前情提要：

吕可颂收到了一个未署名的神秘委托，要她送一只狗回老家，而酬劳是两箱鸭爪。

她在和狗建立沟通的同时也在寻找委托人，并注意到一家鸭爪厂最近刚倒闭。流浪狗告诉吕可颂，他们来自另一个世界，已经在人类社会潜伏多年，这家鸭爪厂就是他们在运作的，但是因为违反广告法遭处罚而倒闭，又受到一些家养狗的追杀……

| 苏莞雯 | 未来局签约科幻作家、独立音乐人，北京大学艺术学硕士。擅长在日常生活场景中展现惊奇想象。代表作《岩浆国》《九月十二岛》《奔跑的红》。《九月十二岛》获豆瓣阅读小雅奖最佳连载。

三千世界

第四章 龙帮派

（全文约9000字，预计阅读时间21分钟。）

03 犬的秩序

吕可颂谨慎地朝四下张望，这片草坪附近的行人倒是不少，只是没人留意到她求助的眼神。

“东西呢！”将军又高喊一句，身子向前跺了一步。

“什么东西？你是不是认错了……”

“这女人听得懂狗话，看来是个不错的保姆啊！”将军讥讽完吕可颂，吐出了舌头。另外四只狗也“汪汪汪”地嘲笑起她来。

“将军——”有谁在远处喊了一声。

将军的两条后腿在草地上一蹬，低低咒骂起来：“吵死了。你们去拦着她。”

四只狗听了后，纷纷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回来两只！”将军气鼓鼓地喊，“你们都走了，这女人跑了怎么办！”

两只狗在半路上急急刹住步子，看一会儿将军，又看一会儿远方，愣头愣脑的。听到将军“算了算了，给我滚”的话之后，他们发出“嗷呜”声，耳朵耷拉下来，委屈地走了。

吕可颂没能迅速逃走，我昂子还躺在草地上，她也警惕着将军凌厉的目光，因而还是站在原地。此刻，她的注意力和将军一同移向了另外两只往前冲的狗。虽然他们围住了那个呼唤将军的人，却没有上前咬人的气势，只是在她身边摇着尾巴绕来绕去。

“那是你的主人？”吕可颂问将军。对她来说，那是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将军？你在这里！”那身影走近了。

吕可颂认出了她，不禁喊出声：“美莹？”

她第一次见到美莹是在咖啡厅里的小动物社交活动上。美莹是个住在招牌屋里的不知名作家，和吕可颂一样没有宠物，每次都只能尴尬地参与讨论。从很多方面来看，美莹简直是吕可颂的复刻版。

“美莹，将军是你的狗吗？”

“我是昨天才领养的……”美莹声音很小，显得有点紧张。

“我也……”吕可颂看了一眼脚边的我昂子。

我昂子撑开一只眼睛，但听到将军的骂声后又闭上了。

“臭女人，别来坏我的事……”将军在大骂美莹，从美莹出现到现在，他的骂声就没有停过。

美莹蹲下来，一只手抓住了将军的颈绳，另一只手抚摸起他白色的毛发。

“哦哦哦……”将军嘴软了，“没有什么比人类的手更舒服好用了。”

吕可颂耳边还不断涌出将军的嘀咕声时，美莹也解释起刚才的情况：“我在那边看到一群鸭子，觉得好玩就去逗了一会儿，没想到把将军弄丢了。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没有……”吕可颂连忙说。

“将军，我们该回家了。”美莹站起来，和吕可颂告别。

等将军走远后，我昂子才从草地上爬起来。他快速抖动身子，把毛发上的草叶抖落下去。

“我们也回家吧。”吕可颂拉了拉手中的绳子。

那一天回到招牌屋后，吕可颂感觉自己被什么盯上了。

有时候她走在街上，总有什么东西在后头和她齐步走。只要她停顿一下，突然扭头，那些四只脚、毛绒绒的家伙就会急匆匆地往角落里钻。

夜深的时候，也会有三四只狗在招牌屋外头游荡的情况，他们的影子在招牌灯光的效果下渐渐露出原形。

不知该怎么办的吕可颂，想到了打电话给肖捷。

“恐怕他们也不是普通的狗，对你或你养的那只小狗有企图。”肖捷在电话中兴奋地说，“一下子有这么多同种类的动物从平行世界掉落，还是头一次遇到啊。”

“如果这些狗都是将军的手下，那么将军的势力应该要比奶爸庞大吧。”吕可颂说，“可是看他那天的样子，好像奶爸把什么东西放在我这里了。说到这个，其实我还收到了几封奇怪的邮件，都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例如‘把东西交出来’什么的。”

“难道那些狗已经会使用网络了？吕老师，告诉我那个美莹姐姐的地址。”

“为什么？”

“别管了，等我的消息。”

吕可颂不知道肖捷有什么打算，她能做的就是去找奶爸问个清楚。然而她去了金牌鸭爪厂的原地址时，那里已经被拆成废墟了。蓝色工作服的工人拉起了“施工中”的警戒线，用锤子敲击着厂房仅余的一面墙。

吕可颂绕着废墟走了半圈，面对成堆的工业垃圾自言自语道：“奶爸说讨厌人类，可是这里的过去，到处都是和人类学的呀。”

奶爸奶妈已经不知所踪了。

吕可颂无功而返。坐上地铁返回市区的路上，她又联系了肖捷。

“我想问我昂子一些问题，你有办法吗？”

肖捷发出了为难的声音，显得没有把握：“如果他连狗的语言也发不出来，翻译器恐怕……”

“好吧。”吕可颂放下手机，心情沉甸甸的。家里的狗粮快要见底了，如果不能帮助我昂子回家，她还得继续把生活费挤出一部分来喂养他。

回到家后，她只给自己熬了一碗白稀饭，配上一包鸭爪和一碟花生，和我昂子一起开饭了。

我昂子嚼着为他准备的牛肉粒，一副囫囵吞枣的模样，还想吃一口吕可颂的花生。吕可颂冲他摇头，他便扭过脑袋去吃自己的份了。

终于有一天，鸭爪也被吕可颂吃了大半箱。她伸手往箱底一掏，摸到了硬邦邦的东西。扒开那些独立包装的鸭爪袋子，她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是什么？”

她抓起几只模样奇怪的合金手镯，在眼前端详。

“难道将军想要的东西就是这个？直接给他可以吗？不行，还是要找奶爸商量……”

她转身将几只手镯摆到我昂子面前：“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我昂子“咕”一声将目光移向别处。

“我昂子，我找不到奶爸奶妈了，你有什么办法吗？”吕可颂俯下身，认真地问他。

我昂子低头喝起了牛奶，一副完全听不懂的模样。

吕可颂叹了口气。

第二天，吕可颂和往常一样，只身出门参加小动物社交。到了咖啡厅不久，她突然说：“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要提早回去。”

“也太早了吧，你才坐了十分钟。”一起参加社交的人有些无奈，“唉，最近美莹也总是不来。”

“可能是在赶稿子吧。我听说作家赶稿很累的。”

听着别人的讨论，吕可颂一边道歉一边收拾好东西，走出咖啡厅，快步往自己的招牌屋赶去。

她刚打开家门，就有三只狗齐刷刷望向她。

“你们果然来这里了！”

“你怎么……”奶爸原地跳起来。

“我和我昂子说找不到你们的时候，我昂子一点也不着急。而且，最近家里的狗粮吃得也太快了！”

原来在吕可颂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竟然承担了三只狗的伙食。

奶妈有些难为情地别过头去。

“嘁。”奶爸不太甘心，“怎么遇上了个聪明绝顶的人类。”

“啊？”

“那就实话实说吧！”奶爸向前一步，“我和奶妈会时不时来看望让我们牵肠挂肚的我昂子。怎么样，不行吗！”

吕可颂还没开口，奶妈就用嘴扯了扯奶爸的尾巴，声音有些哽咽：“你忘了吗，我们发过誓不当家养狗的。”

“别着急。”奶爸安慰道，“你看这里也不是个像样的家，只是招牌的内侧哦。”

“跟着你真让我觉得丢脸！”奶妈的尾巴蜷缩成半圈，她看了一眼我昂子，从奶爸身边跑开，绕过吕可颂出了门。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只有我昂子还面带微笑，目光在吕可颂和奶爸之间移动。

“呀，别着急。”奶爸自我安慰道，“我们继续工作。”

“工作？”吕可颂一头雾水。

“别以为我的工厂倒闭了我就不能工作了！将军派了狗来监视你，我也在监视那些狗！”

“哦？那你说说你在哪里？我可是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

“你看看这些。”奶爸转身从角落里叼出了一堆照片，将它们甩在地板上，又用一只前爪敲着照片，“看到没，下水道边上的，墙角的，还有那些狗身上站着的，是什么？”

“是……”吕可颂费力地辨认。

“是鸭子啊！鸭子可是我的眼线。”

“啊？”

奶爸嘴角一歪，露出笑容：“你的一举一动都处于我的监控中。”

“好吧。那将军说让我交出来的东西……”

“没错，就是你发现的那些合金圈圈。”奶爸说，“它们是我们回家的必备工具，之前你不是问过吗，我们打开平行世界的技术是什么，现在就理直气壮地告诉你吧，青天国里自古以来都有一种让狗化身为龙的技术。”

“龙？你说的龙，就是我以为的龙？”吕可颂有些语无伦次。

奶爸频频点头：“在天空中，狗狗张开四肢，一只狗的嘴巴叼住前一只狗的尾巴，如此首尾相接的一排狗，就叫做‘龙’。我们就是通过化身为龙来到你们这里的。合金圈圈会帮助我们飞起来。”

吕可颂将信将疑，毕竟没有人见过在天空中连成一排飞行的狗。

“不过，自从将军带着一帮狗崽子背叛我们后，龙已经不可能再出现了。”奶爸的神情黯淡下去。

“为什么？”

“秩序。”奶爸强调了这两个字。

在动物面前，吕可颂可算是绝佳的听众。她不擅长质疑，脑袋也不算灵光，有时候会被那些充满迷惑性的信息搞得晕头转向，但她还是愿意多听一些，更深入地了解动物一些。

她将那半箱子合金圈圈抱到了奶爸面前，一一摆出来。

“化身为龙需要十八只身材符合标准的狗一起执行一套严格的体操才行，少了一只都不行。现在这个形势，我们根本凑不到十八只狗。”奶爸摇着头，将合金圈圈往前推了推，“这些东西就送给你好了，你不需要管我和奶妈，只要你能让我昂子回青天国就行。我们都知道，你有这个本事。”

我昂子“咕”了一声，目光垂落到地面。

“就算我有本事，也是靠肖一切给我的光晶体戒指。如果要用它，也需要能连上你们青天国的电路才行……”

“不好了——”奶妈突然破门而入，“不好了，我们埋起来的那箱过滤器……被将军派狗偷走了！”

04 亲密关系

听到奶妈带来的消息，吕可颂又看了眼地板上的合金圈圈，谨慎地问：“难道？将军想要的东西不是这些，而是过滤器？”

“这群叛徒，该不会是想留在人类世界吧。”奶爸焦虑地转起圈圈来，“他们迷恋上人类了。”

招牌屋内空间不大，奶爸很快就厌倦了无法尽情转圈。他背对着吕可颂和奶妈，独自朝向发亮的招牌静止了一会儿。他原本有着黄白色的饱满臀部，只是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流浪生活，现在那儿已经沾染了一些灰泥，显得沧桑。

“卑鄙！”奶爸吐出一句话，“为了得到过滤器，看来他们还用了调虎离山计。”

“这个词用得不准确吧。”吕可颂纠正道，“你们本来就是要来我这里蹭吃蹭喝的。”

“气死我了，我们一定要带他们全部回到青天国去。”

“你刚才不是说，你们已经回不去了吗？”

“难道留他们在这里享福……啊不，在这里任人凌辱？”奶爸笃定地说，“必须回去！统统回去！”

“可是，你们现在光有合金圈圈，凑不够十八只狗。”吕可颂提出了关键的问题。

“我昂子，给她看看！”奶爸转过身，突然对我昂子说。

吕可颂的目光移向我昂子，期待能看到平时内向、自闭的这只小黄狗有什么非凡的表现。

然而她的期望落空了。

“厉害吧？”奶爸却流露出了一丝得意。

“有……发生什么吗？”

“我昂子的耳朵，可以像苍蝇翅膀一样扇得很快，快到视觉模糊的程度。”奶爸对刚才发生在我昂子身上那细微的变化进行了解说。

这算什么……只是一个没什么用的技能。吕可颂的心情完全写在了她的表情上。

“你一定以为这只是个没什么用的技能吧？事实上这就是我昂子可以化身为龙的天赋。你一定又想说，你没看出来这算什么天赋吧？告诉你也无妨，变身为龙的核心就是秩序。每一只狗都需要做出特定的动作，才能让十八只狗整体形成一种和谐稳定的秩序，变成一股凝固的状态。”奶爸大概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跑题千里，反而变得越来越激动，“我们狗多聪明，和人类一样聪明，但是我们还有人类永远无法匹敌的团……可爱。”

“你是不是想说团结？只是心虚了？”吕可颂问。

“我说的是可爱！人类就算有漂亮的资金链也买不到可爱，我们就是奇迹！”

“够了！”奶妈呵斥一声，才让奶爸清醒过来。

“刚才说到哪里……说到……”

“将军为什么把我们的过滤器都偷走，你好好想想。”奶妈说。

“他……他们想要和人类建立更加亲密的关系。我们要阻止他们！”

吕可颂让奶爸先冷静下来：“你为什么不希望他们和人类建立亲密关系呢？”

“人类都是坏的，不能把真心交给渣渣。”奶爸说。

奶妈瞥了他一眼：“你倒是说对了一句话。”

奶爸很是着急，吕可颂却觉得有些想笑。

“你管不了将军他们怎么想。”奶妈又说。

“我当然要管！”

“你只是怕自己做错了。怕自己发誓永远不做家养狗是不是错的，怕万一工厂倒闭不是人类的原因而是自己的原因……”

吕可颂有些敬佩地看着奶妈。虽然她体格柔弱了些，但其实足够聪明强大。

“不管怎么说，将军是叛徒！”奶爸挺起身子。

“可他也没有伤害谁。”奶妈又给了奶爸一个回击。招牌屋里一时间变成了奶爸和奶妈的辩论赛场。

“万一他真的眷恋这里，在这里结婚生子，那就不会回青天国了。他不去，我们也就……我们必须一心同体才能回去。我要找他谈判。”

“他已经达到了目的，为什么要见你？你也没有按时给他发过工资。”

“你还克扣工资过吗？”吕可颂问。

“那是因为他们不好好上班！”奶爸的怒吼已经在喉咙口徘徊。

奶妈“哼”了一声：“他们只是想要利用网络销售鸭爪，但是你不肯！你喜欢用毛笔写字，拍成照片，给客户邮寄过去传话。可是你知不知道，我还在帮你磨墨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用电脑对接上十几个客户了！”

“那就是叛徒的表现！他们现在不也是嘛，用什么网什么络私下勾结，盯上了我们的过滤器。”

听到这些，吕可颂总算明白了金牌鸭爪厂倒闭的真正原因。“如果要见到将军……”她若有所思，“可能有一个办法。”

奶爸和奶妈停止了争吵，一齐望向吕可颂。在他们的目光下，吕可颂给美莹打了个电话。

“美莹，今天的小动物社交，你会去吗？真的吗，太好了……顺便，我想带上我的狗去见见大家，你也可以带上你的狗吗？嗯，好，那就等会儿见！”

吕可颂放下了手机，不过她打算带出门的不是我昂子，而是奶爸。

“去咖啡厅有什么难的。”奶爸给自己壮胆，“我以前谈生意的时候，可是经常出入咖啡厅监督我雇佣的人类业务员呢。”

但当吕可颂从橱柜里拿出一只项圈时，他怔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脏砰砰直跳！”奶爸紧盯着项圈，两腿打颤，“这东西想跟我说什么，让我别靠近，还是让我勇敢向它冲？那是我该追求的吗！”

奶爸越来越焦虑，终于嗷嗷大哭起来。

“现在狗一旦出门就必须戴上项圈。”吕可颂想要安慰他，“要不我们吃点东西缓解一下情绪，你想吃什么？”

“双色鱼头、桂花冰棒，还有一斤大骨头。”奶爸往奶妈身上蹭了蹭，把眼泪鼻涕擦干。

“你……这不是挺乐观的嘛。”

“每天吃鸭爪我也会腻的好嘛！”

“我去吧。”奶妈走到了奶爸的前头，“我们发过誓了不做家养狗，所以不能戴上这个项圈。但是如果我去，那么遭雷劈的就会是我。你就不用担心了。”

听到奶妈悲壮的话语，奶爸突然严肃起来：“不，让我来！”

“你……”

奶爸的两条前腿努力站得坚定。他像看着火圈一样看着吕可颂手中的项圈，宛如一名视死如归的战士。

战士往前迈了两步，将脑袋穿过项圈。

吕可颂带着奶爸出了门。但在进咖啡厅之前，他们在街道的拐角处停下了。奶爸对着头顶的空气“嗷呜嗷呜嗷呜”几声之后，墙角走出了三只鸭子。

“你们有什么收获？”

“嘎嘎嘎嘎。”

“什么？已经开始私下运输过滤器了？”

鸭子们似乎在肯定地点头：“嘎！”

“继续保持观察，有情况就来找我。”

“嗯嘎，咕嘎。”

无论问什么，鸭子的回答都是“嘎嘎嘎”。吕可颂的耳坠也没翻译出来更多内容，因为鸭子确实没有在想什么。

“它什么也没说，你是怎么从它那里获取情报的？”吕可颂忍不住问奶爸。

“那还不简单，只要嗅出鸭子身上的味道，就知道它去了哪里见到了谁。虽然鸭子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它们有秩序！只要按我编好的秩序行动，我就能让它们变成最好的员工！”

“这么说，我昂子虽然不会说话，但我也有方法能了解他……”吕可颂若有所思。

“要开始行动了。”奶爸提醒道。

他们走进了咖啡厅。

奶爸在浓郁的空气中打了个喷嚏，接着他在靠窗的座位上瞧见了将军。

将军那副模样，不仅让奶爸目瞪口呆，也远远出乎吕可颂的意料。

美莹的手放在将军的肚皮上摩挲，只要她一移开，将军就会将她的手拉回肚皮，脸上是渴求和享受着被抚摸的表情。

“你怎么来这里了，哈哈，还变成了一条家养狗！”将军先和奶爸打了不友善的招呼。

“你这个叛徒——”奶爸生气地想往前扑，吕可颂拉住了他。

“可能和当初发誓说的是有点不一样，但这种事不是常有的嘛。我的理念是，谁对我好我就向着谁。”将军咧着嘴，尾巴忽左忽右。

“你说你到底吃了多少好东西——”奶爸还想往前扑，又被吕可颂扯拉住了。

但吕可颂的注意力在美莹那儿，确切地说，是在她的耳朵上——那里有她眼熟的耳坠。

“你也……能听懂了？”吕可颂坐下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翻译器耳坠。

“啊……”美莹立刻领悟了吕可颂的话，有些紧张地低下头，“这是一个动物语言学家寄来的礼物。”

吕可颂也猜是这么一回事。

“还……适应吗？”她想到了将军那天在草坪上可是骂了她半天，要是被她听懂了……

“嗯，感觉太好了，给了我很多灵感。”美莹抬头，开朗一笑。

“啊？”

“听说美莹写了一篇将军的小说，已经发表了。”另一名参加小动物社交的女孩说，“将军真幸福啊。”

“啊啊啊，有一篇以我为主角的小说发表了？还马上要角逐诺贝尔爱宠奖？”将军激动得立了起来。

“只是个短篇而已，没有那么夸张。”美莹有些难为情。

“我是主角啊啊啊啊——”

“喂！”奶爸冷眼道，“跟我回青天国去。”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将军冲奶爸摇头晃脑。

奶爸趁吕可颂一不留神，整个身子跃起扑向将军，尖利的犬牙快要刺入那白花花的脖子上——但他的项圈发挥了作用，吕可颂用力拉着他，让他愈发向后仰。

将军有了一些妥协：“那……回去的时候你要让我掌舵。”

“不行。”奶爸答得斩钉截铁。

“掌舵是什么意思？”吕可颂将奶爸抱回自己身边，问他。

“作为龙头的那只狗有掌舵权，可以决定整只队伍飞到哪里去。”

“那为什么将军不行？”

“我没说过吗？”奶爸伸出一只腿挠挠头，“将军是我们对手国派来的间谍，万一他带着我们飞到了对手国，那我昂子和我们就都完蛋了。”

由于将军的春风得意，以及奶爸的绝不退让，这次关键的会面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从咖啡厅出来后，肖捷给吕可颂打来了电话。半小时后，他们在地铁之下的VR网络监控室里汇合了。

“你还带来了一只狗？”汤璐璐开门时惊讶地看着奶爸。

“刚好带他出门，所以就顺便过来了。”吕可颂说，“对了，肖捷说有急事。”

“快进来吧。”

走进VR网络监控室里，吕可颂感觉有些不对劲。她走到肖捷身后，看到他正在专注地记录些什么。

“你在监视美莹？”她有些严厉地问。

“只是获取数据而已。”肖捷不以为然，“你马上就能看到惊人的一幕了。”

奶爸对监控室中心的那片黑色区域感到紧张，从他颠来倒去的步子都能看出他有点眩晕。

“这是什么声音！呼噜呼噜的这么惊心动魄！”他大吼一声。

“哦，那是狗在喝牛奶。”肖捷不在意地回答，“家养的狗都是这样的。”

他虽然没有耳坠，但是一只耳朵塞上了可以即时翻译动物语言的耳塞，和奶爸对话也没有障碍。

“这又是什么！”奶爸对着眼前出现的一幕幕悬浮窗口一惊一乍。

“我们监控了将军的一举一动，发现将军偷偷登陆了美莹的网络账号，和其他十几只狗在网络上建立了一个努力融入人类社会的互助社群。简单说，就是将军也在监控着其他狗的一举一动。”

“所以我们现在通过将军监控了其他狗？”吕可颂问。

肖捷点头道：“从将军那里我发现了一个情报，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现在，将军也在电脑前和我们一样等待这重要的一刻。”

除了监控台上的汤璐璐外，其他人都站到了可以清晰瞧见十几个悬浮屏幕的VR体验区域。平时不屑于上网且对网络一无所知的奶爸，此时此刻也明白了网络的便捷性——他看到了屏幕窗口中的狗。

一两分钟过去了，那些不同模样的狗突然躁动起来。

“快看看，他们拿出了什么？”汤璐璐一边提醒，一边在控制台帮忙把画面放大。

吕可颂和奶爸一同认出来了：“过滤器！”

“他们要做什么？”汤璐璐一歪头。

“要对人说话。”奶爸的表情是持久的震惊，“他们要用人话对人说话！”

肖捷因为奶爸拗口的说法皱起眉头。

“叛徒！叛徒！”奶爸并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声音因为技术原因没有传达到网络那头去，但他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以至于吼叫一阵后就完全改变了语气。他哀求起来：“兄弟，不要啊，不要讨好人类！”

他还是没能阻止这场他心目中的浩劫，各种古怪的人声通过网络传到了他的耳边。

“主人！”

“泥——嚎——啊——”

“我是你的宝贝。”

“快来梳毛！”

一时间，这个城市里有十几个家庭的狗都开口说了人话。这是一个对狗而言极其重要的时刻，意味着他们即将融入人类社会，真正成为人们家庭中的正式成员。

正当奶爸大呼“丢脸”时，吕可颂还在默默盯着画面，她想知道那些听到狗说人话的主人们会有什么反应。

“哐当——”有的主人摔掉了装好狗粮的盘子。

“喂……”有的主人立刻打起报警电话。也有打120求救电话的，因为他们感觉自己神经错乱了。

更多的主人干脆尖叫着跑开，让门发出“砰”的巨响。

在那些开口说话的狗脸上，笑意纷纷淡了下去，耸立的耳朵也如凋谢的花朵一般下垂。

吕可颂和肖捷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奶爸“咚”一声倒到了地面——在羞耻感的叠加中，他选择装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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