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丘之上《一》（4）
“你认为……你有了一个奇葩的超能力？”
关一方扶着瓦云彬找到了个较为安全的位置靠着，伴着不和谐的轰隆声，瓦云彬勉强听到关一方急切的话，点了点头。
还是该说不愧是他，关一方很快便接受了瓦云彬拥有超能力的事实并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具体的能力我还没有搞清楚，而且其来源都挺谜的，应该是，刚刚才获得的能力。”瓦云彬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凝重地说道：“我的印象中，在这栋楼向我砸来时，我本能地想伸手抵挡，突然面前黑压压袭来的墙面似乎被一层薄薄的绿幕牢牢网住，停在我的面前……”
“难道是念动力系能力者？控制物体？”关一方兴致倒高，瓦云彬摇了摇头，指向之前搭出的洞口，关一方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我原先也以为是单纯的控制物体，但当我想从废墟里捅个洞逃出来时，发现一切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些碎片似乎自动还原成了原先的墙壁，缓缓搭出一道通往外面的出口。”
他闭着眼回忆着前一分钟发生的一切，脑中闪过许多种情况。如果是念动力，能在短时间内收集碎片并再度聚合，这无非有些离谱，但最近离谱事见得也不少了……
突然，一个想法呼啸而过，被瓦云彬紧紧抓住。他猛地睁开眼，看向自己的双手，低声喃喃道：“难道是时间……”
他将双手拂过自己腿上的伤痕，一道绿光闪过，伤痕很快愈合。关一方直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瓦云彬收起了手，确信地说：“是时间。”
二人沉默了一会，不知道如何迎接这个不正常的事实，瓦云彬有了控制时间的能力，似乎有种科幻片投错胎变成了玄幻片的违和感。
瓦云彬叹了口气：“也许真的是玄幻片呢……管他的，现在最着急的不在于讨论能力是如何获取的。地震还在发生，当务之急是用能力救出更多的人，并找到林辰和吴月月，我们还有一个离奇的案子没有解决，而这些能力与案件似乎脱不了干系。”
关一方没有理他，瓦云彬瞥了他一眼，发现他似乎被吓得不轻。
“又有什么——”
“我……也是能力者？”
瓦云彬僵住了，盯着关一方：“你别又做什么梦——”
关一方一抬手，一根石笋状物破土而出，打断了瓦云彬的话。
“……够玄幻。”
瓦云彬调整好速度，面向正在倒塌的一旁的住宅一闪而去，与住宅边缘留下一道轻微的绿色薄幕，楼层晃晃微微摇了摇，塌陷程度得到明显的延缓，关一方在远处稍微一推，楼房逐渐停止摇晃，几座石柱破地而出，死死撑住倾倒的一侧，而办公楼上滑下的桌椅设施从天而降，落成一片密密麻麻的阵雨，关一方立马抬起腾出的另一只手轻轻一抓，它们便听话地悬停在空中，排着队稳稳落下。
，另一边尘土飞扬，关一方没有防备，淹没在一阵灰潮中，呛得他连咳嗽，瓦云彬闪来后轻轻一推，灰尘势不可挡的推进戛然而止，随即被吸进了倒塌的建筑中，而建筑也奇幻地直立起来，倒塌时震出的强风也反向吹了回去，几个昏厥的人影逐渐进入他们的视野。
关一方喊道：“快去路中的宽敞地方造一处宽敞的庇护所，人们躲在空地上才能更安全！”
瓦云彬点了点头，转身面向周围墙体高度较低的街道中央，双手微旋，一团绿光浮起，纠缠在一起的砖瓦和破损的汽车迅速还原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在关一方控制好下一栋即将倒下的楼后也迅速赶来，稍稍一推，这里排列整齐的车辆便向四周移去，空出一道较为空旷的安全地带，而关一方也将昏迷的，受伤的人们移动到此处休憩。
“怎么他们都是不省人事的状态。”瓦云彬看着空中一个个对号入座的晕倒的人们担心地问。
“确实还有几个神志比较清醒的人，但是毕竟我们的能力不方便让别人知道……”
瓦云彬无力吐槽，只是起手缓缓一滑，这些人的伤口逐渐恢复如初，昏迷中也逐渐起了动静，而还有一些人的伤口恢复后身体也不见动静，瓦云彬叹了口气背过身去。
控制能力是一种微妙的感觉，似乎就是另一个自己在操纵着原本不属于自已的部分。就好像当瓦云彬想加速飞跃到彼端的一处断垣时，身体就会自然地加速，对他而言并不是世界相对自己变慢了，而是自己真真实实地短时间内快速移动到另一处。他轻轻挥手，一栋即将塌下的楼房再次停止了下坠，缓缓地浮到原处。关一方在千疮百孔的街道处移动着一堆堆石板和家具，移动起被困在废墟下昏迷的人们，送到安全的角落等待救援。
关一方的能力似乎就是实打实的念动力，控制物体，无视质量体积的因素，这也给了他移开塌下的楼宇的能力。瓦云彬则加快了自己的速度穿梭于楼层间，扶起失去意识的受困者离开危楼，指引仍有运动能力的被困者快速离开，而对于倒塌程度低的楼层则直接通过远程的时间逆转复原，这个过程似乎并不太累，这倒是让瓦云彬有些意外。
关于能力问题，二人默契地选择不让外人知晓。毕竟这种真正超自然的元素确实不应该出现在普通人的视野中，因此他们都在运用能力尽量避免被别人察觉。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关一方微微挪开最后一面趴倒的墙体，拉出仍有一丝意识的人们，将他们安顿到一旁后，转身对瓦云彬说：“这一带的受困人员都已经疏散得差不多了，我们接下来去哪？”
瓦云彬皱了皱眉：“去社团中心找林辰，沿途也能多救些人。”
关一方点了点头，二人拍了拍灰，直起身来，却许久未出发。
“……你还能认出我们在哪吗？”
“……”
二人环顾四周，地震的幅度不知不觉已减弱，远处能听见几声楼房塌陷的声音，而之前地震时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已无法察觉，换来的只有零碎的碰撞和细细的人语。
以及一座被摧毁得早已无法辨认的城市。
“我记得我们是在林丘一中附近？”
瓦云彬点了点头，但附近又哪里有林丘一中的影子，这场毁灭性的地震甚至能让四层的建筑完全塌陷，若没有他们及时拦下的几栋住宅，周遭的一切完全可用“满目苍夷”一词形容，不过宽窄的街道仍可辨认，二人便顺着街道奔跑起来。
“看！那是我经常去的杂志铺！”关一方突然喊了一声，瓦云彬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远处的一处房屋前隐隐约约散落了一地的书本和塑料招牌，瓦云彬拉住关一方一闪而去，眨眼间瞬移到了杂志铺的门前，而眼前的一片狼藉让人触目惊心。地上乱七八糟地散着最新的漫画和杂志，招牌在铁卷帘门框上摇摇欲坠，而那个永远坐在门口嗑着瓜子的胖大叔已不见了踪影。在瓦云彬印象里，他和经常前来光顾的关一方关系很好，有新的杂志上架时大叔总不忘了给他留一本。
关一方缓缓蹲下拣起一本书，瓦云彬拍了拍他的肩：“别想多了，周围连血迹都没怎么发现，想必大叔已经安全到了庇护所，不必担心。”
关一方点了点头，把书一把扔到一边，直起身子说道：“杂志铺的位置确定了，我们就应该在林丘主道和回泷路的交叉口处，那林丘一中就应该顺着林丘主干直行后右转，去社团中心沿着回泷路直行就行。事不宜迟，出发吧！”
瓦云彬点了点头：“你还有些没说出口的话，不必多言，我自清楚。”
关一方笑了笑：“如果放在以前我肯定会顺走几本杂志，现在我却觉得没有必要了，因为这次——”他再次扬起他不可一世的语气：“我会写出自己的故事！”
由于尽量避免在公众面前能力的使用，二人只好在最后一段路中跑步前进，而在这片几乎没有能力影响的地方，他们才真正目睹了地震带来的骇人灾难。
这里没有真正的庇护所，灾难之下整片街道已经乱成一团，在结束之时化成一座凝滞的废墟。倒塌的房屋下能见到斑驳的血迹，倒塌的电线杆和树木压扁了一辆公交车，而之后的汽车因堵塞接连追尾，车下还能见到些许惨淡的红色。火焰噼啪作响，燃烧着不知何处洒下字迹崭新的文稿，夹杂着血液将生存的希望一齐燃成灰烬。耳边时不时传来孩子的哭喊，大人的抽噎，以及残留废弃物砸落出的阵阵余响和惊叫。
风凝干了地上的血迹，也凝固了心中的血液。瓦云彬和关一方逐渐放慢脚步，而一股灾难独有的绝望感逐渐笼罩了他们的思维，一场由毁灭独有的压迫感逐渐清晰，将他们从盲目的自信中硬生生拉回名为死亡的无底深渊。
天色已晚，而夜幕也逐渐压沉了灾难的痛苦，溢出无边的黑色。关一方仍在向前摸索着，而瓦云彬已经捡起了社团中心的招牌，轻喃一声：“我们……好像已经到了。”
关一方摇了摇头：“就社团中心的规模，怎么说也会留存下一些标志性建筑能够辨认，如果只从一个招牌就推断出位置的话，很难不考虑其他可能。”
瓦云彬抬起头，凝重地看向关一方：“这次地震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甚至不像一场简单的地震。仔细想想，真正的地震会给城市带来这么可怕的摧毁吗？”
关一方向四周看去，面色暗了下来。沿路上他早就有所察觉，这次地震似乎不仅仅是“地”震，沿途中近乎粉碎的墙体，断成数截的天桥，都是普通地震无法做到的。这些情况给人带来的感觉就像是……
“像是楼房自己发生了倒塌，墙面结构从内部粉碎，发生震动的不仅仅是大地，而是这个世界。”瓦云彬自顾自地说着，突然回想起自己在地震时发生的眩晕感，虽然现在的回忆里只有一阵白光和耳鸣，这似乎也是和地震的效果有关。突然，他的脑海中又闪过一个极其不正常的念头。若放在之前，他可能会选择自己保留慢慢琢磨，但结合这些轮流发生着的奇异事件，他还是决定将这个离奇的想法说了出来：
“感觉就像是，这个世界……发生了分解？”
“分解？”关一方警觉起来，这个新名词被他牢牢抓住后仔细揣摩了一番。
“这么说好像确实有点像，如果理解成世界发生了分解，楼房的结构受到破坏而倒塌导致的类似地震的效果，但如果是分解的话面临的第二个问题就是：为什么会发生分解，以及为什么会中途停止。”关一方思索着，一边开始挪起身旁的混凝土块，瓦云彬也扔下招牌，周围的碎石和杂物纷纷扰扰地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一栋破碎而又熟悉的楼开始显形，这里果然是社团中心。
瓦云彬加快了复原的速度，而在废墟中的杂物逐渐归位的过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显露出来，她被紧紧压在一块石板下，脸歪向一边，一滩早已凝固血迹洒在她的身下。
当二人急忙赶到她身旁查看时，吴月月早已没了呼吸，周围逐渐扫净，更多受困的人出现，瓦云彬伸手治疗，他们的身体都得到了复原，而吴月月身上的伤痕也一扫而净，但是时间无法回溯生命，无法挽回死亡。
二人在吴月月的尸体前，久久不能言语。
“林辰在吗？”关一方打破沉默。
“应该不在，他……应该是失踪了。”瓦云彬只能拿出这个结论，毕竟他不敢想出更糟糕的结果。
“悲痛没有作用，现在我们要找回真相，做好还能挽留的事。走吧。”关一方转身离开，留下瓦云彬仍站在原地，紧握着拳头，手中荧荧的绿色闪着诡异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