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剑山
烟雾飘渺,绵绵细雨,沙沙作响。
朴素的紫藤花瓣一片又一片,洒落到每个人的心里。
每个人脸上都是如冰块般冰冷的脸色,谁都不搭理谁,谁也都看不起对方。只顾着自己的事,自己的利益。腰间都会佩戴着一把专属于自己的剑,一定是要自己亲手铸造验收的,所以即使大街小巷都有剑的影子,但绝对不会有一间为他人打造宝剑的坊出现在这座古城中。
这里的人,都论剑技说话。想住客栈?比一场;想喝杯茶稍坐片刻?比一场;想娶心上人?比一场。不为别的,只为满足心中那股强大的自豪感和虚荣心。但,每次赢不过,打不过的时候,结局永远都是,头颅着地。
毕竟,规矩就是这样规定的,输者,头颅落地,消之。
但是这座古镇,名字却和这里的人完全相反。据说贯穿了好多个朝代,历史也从未断绝过。传说有位住在海边的人一手搭建起来,并把随身携带的银白的剑埋在这片土地里,导致到现在这座古城也没有发生什么非常大的灾难。
这座古镇,就叫“山海”。
往上空看,一个个灰色,深棕色的伞面穿梭在每个角落,可有一抹非常艳丽的红色灵巧地穿过这些暗淡的颜色,徘徊期间。可以说持有这把伞的主人是这座古城里的异类了,不像其他人一样对什么事都冷淡对待,反而非常热情慷慨,凡事都会讨个说法讨回公道;每天疯了似的游玩而不是呆在一个僻静之地不断提升自己的武力。
最重要的,也是对这个人来说最有意义的就是每天和这些居民们说“和气”二字。每天要么就是去店铺要么就是死不要脸去别人家门口劝解别人尝试和气解决,别总用刀去一决高下。少年天天这样搞得更加孤僻自傲自大,少女就显得没有亭亭玉立,秀气之气,都不配小鸟依人,秀色可餐这些字眼了。
天天刀光剑影洒血的多让人害怕,而且这些都是坏人才做的出来的,还是令人发指的事,百姓要再这么做那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
但每次迎来的不是厌恶怒骂,就是怕被砍头的风险狼狈的逃离。
今天也亦是如此。
他悻悻地离开,无精打采的踢着一块雨花石,把它踢到河里,脸上的神色也没有变得快乐起来。可以说,他是这个古镇里唯一能看到开心脸色的人了,其他人要么就是黑着脸,要么就是讥讽、清高的样子。
至少现在他是唯一的一个。
他看到一座不是很高的山峰,一点点爬上去,直达顶端。
“果然娘说的话什么时候都灵验着,黄昏的云是最好看的,比咱家种的花都好看一万倍。像大海一样,只不过没大海的蓝色,没大海的透彻,还不能喝,不过也好看多啦!可惜爹比娘还走的早,娘也走了,不然爹和娘就都能看到了,还能让我这个所谓的不孝子背着他,牵着她看看呢……”
少年把伞撑开,红色的底色上面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猫咪,那是娘最喜欢的动物。在路上遇到一只便开心好半天,拉着他和他讲关于猫的知识。
“猫这种动物啊,最有灵气啦。自己呆呆杵在那都可爱的要死。据说还能看到灵魂咧!你别说,要真的灵验的话,咱家那老头子岂不就是能让猫咪天天见着?正好咱家猫咪也粘着老头子,如果哪天我也变成一大花猫,岂不就皆大欢喜了哈哈哈。”娘开心的对着他说,眼里的泪光不停的闪着,他既心疼又好笑,静静听娘讲,不吵不闹。
可惜呀,娘没等着,没变成猫,也走了,去见爹了。
爹娘都是死于刀下,他亲眼看着他们死的,只不过两个人死的时候不同,一个早死一个晚死。一个是想买一束夹竹桃,不想用剑,但也束手无策,和别人比最终比不过当场砍头;一个是想收养一小孩,刚好一个府的太太也看上了,娘也不愿意比但也只好硬着头皮去,比了大半天娘赢了,半夜娘出去把没收好的被子收起来的时候,被那个太太收买的刺客斩杀了,血瞬间溅到那被子上,就像冬日的梅花那样如此艳丽娇红,后来也被那少年一同放在了娘的棺材里,随着娘埋在了地下。
从那一刻起,他几乎变了。
不再那么天真,傻里傻气的,单纯了。
他开始坚持爹娘为人的原则,每天和居民们讲“和气和气”,不要急躁,不要论剑处事,无论结局有多么凄惨,没起什么作用,他也还是一直坚持着。那把伞,是爹和娘一起做送给他的,一直保护到现在也完好无损。
估计是感动了老天吧,让他得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有天帮了一个老巫师从水里解救出来,请他到府里做客,当傍晚来临之时,他便起身离开,老巫师也送他到门口才消失。但,他是假装的,偷偷潜入到一个黑暗的角落,老巫师的密室里。他在府里,闻到了熟悉的气息。那股气息,怎么也忘不记。
因为就是那晚刺客留下的,淡淡的罂粟味。
他天生听力也好,多小的声音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那小伙天天这么大费周折说服,不还是无用功哈哈哈……”
“那晚咱家永儿做得好啊,也领了凌太太一大笔钱,把他娘杀了,最好也找个机会把他杀了,铲除这个活根,这样谁都阻止不了我们啦呵呵呵……”
“老爷子说得对,这么多年来,唯有这罂粟花提取出的独特气息才能让我们间接掌控这座古城,获得更大的利益,这几年都加大力度去散发这味道,我们的好日子要到头啦,虽然现在已经够好了,但还不够。”
“谁叫我们是巫师呢呵呵呵,只可惜永儿不在啦,不然他也能享受这笔大财富,一起掌控天下。那把宝剑也被我们挖出来沾染这些气息,重新填入,这样不仅帮了这帮百姓,也算是没有违背当初一手搭建的那位祖先吧。”
二人的对话早已让他爆出青筋,拳头死死攥着,怒气早已散发到大街小巷。
“诶孩子,听完了吗?听完了好让我们把你灭口啊。”老爷子冲着一处角落说道。
他终于按耐不住,把从未拔出来的剑“唰”地拔出,冲出黑暗,朝他们冲去。二人也不是吃素的,早早拿好武器和他对抗。一番激烈对决后,二人打算玩阴的,拿出毒丸准备塞入他的口中,不料被他反手钳住,往二人口里就是那么一塞,让二人当场七窍出血,身亡。
他往旁边的书桌望去,一张纸让他大惊失色。
纸上写着:唯有灭下整座古城之人,才能破除戾气,重回当初“山海”之貌
“对不起了。”他在心中咬牙说道。
一砍,一刮,一捅,一刺,溅出的血如同血红的牡丹,在空中绽放,浸满鲜血白嫩的双手,如同红梅掉落在柔软的雪地,干净中又有几分刺眼。凭一己之力,斩断整座古城的生命,浸染每个百姓浓厚又冰冷的鲜血。他把血抹在脸上,脸上露出的微笑不再阳光,而是苦涩,又有几分可怜,虚伪。
他抽出每个人的剑,一把一把插在曾经自己直至巅峰的山脉上。直到最后一把,才停下。找到一处缝隙,坐下,看向天空,浑浊又透亮,浑浊的是那一块又一块的云朵,透亮的是没有被云朵遮挡的白天。一片紫藤花经过他的眼睛,落在他的手里。
那是娘和爹最喜欢的花,还有家里那只猫。
深深的思念和执着的等待,对家深深的思念,对向往的古镇到来的日子有着执着的等待。可能上辈子他就是一只紫藤花妖吧,到这一世累了,就躲到娘的怀里,变成人了。
他突然感觉,世界都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淡紫色的薄纱,柔和又温暖,好像娘的手,酥酥的软软的,好生喜欢;又像爹的眼神,温柔又有力,他这辈子都难以忘却。看着看着,他倒下了。
他自己用自己的剑割破了喉咙,刺向了心口,静静地倒在这座山。
闭上眼睛,吐出最后一口气,他便看到爹娘在他面前,伸出双手,要拥抱他。
他毫不犹豫冲上去死死抱住他们,大哭一场,一家人,还有那只猫,都团聚了。之后,他们便活在了另一个世界。
“是怎样的世界呀?”
“满是紫藤花,被人间烟火填充的美好世界,没有刀光剑影,鲜血飞溅的世界。”
“爷爷,这个故事好棒呀。那,这座山有没有名字呀?”
“肯定有啊,叫剑山。因为全都是剑插在上面,而且还有紫藤花的香气呢。”
“那爷爷,什么时候我也能去那里看看呀?”
“哈哈哈,在梦里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看见,这座山是不存在哒,只存在于爷爷的心里面。”
“哦,好吧。”
爷爷走向阳台,看向天空。真好,想当初一样,看到的云海也是那样那么美,那么透彻,云卷云舒,好生美丽。
娘说的,是真的很对,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是啊,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看到,
每转一世,那份古镇的记忆,一直延续,永远忘不了。
因为,你是紫藤花妖,
也是一个名为山海的伟大少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