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尸心制药推销员(第37记)
婉拒我的相陪,黎小姐一个人朝住院楼走去。
悄悄地跟在身后,我望着她身上宽大的病号服,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流。
忽而,天上阴云飘过,遮住了原本耀眼的阳光。
停在原地,我回想着黎小姐的那几句话,字字深切。
“李小姐,你会经常做梦吗?从前,我很少做梦,可这几天,我每一夜都会做梦,做同一个梦。”
“梦里,我到了一处寺院,跨过大门是长长的石阶,一眼望不到尽头。我一级一级往上爬,四周云雾缭绕,我能听到‘沙沙’的声响,像是什么人的低语。其实,我心里不是很愿意爬上去,但我不能停,好像背后有什么力量推着我。我不知道自己能爬多久、爬多高,但我清楚一点,只要爬上去,就再也下不来了。”
“都说梦是预兆,可我没太读懂自己的梦,但不管怎样,现实中,扎在我身上的那一刀,我永远不后悔。虽然,我胸前的伤痕偶尔还会疼一下,但我明白,那一痛是对我的嘉奖,关于爱情,我有了一枚勋章,至死不会消退。”

思绪慢慢抽离,我深深地舒了口气。
转过身,我忽然发现,杨医生已近在眼前。
说真的,相比白衬衫、黑裤子、黑皮鞋,我更喜欢杨医生穿着白大衣,哪怕领子有些塌软,哪怕身前留着褶皱。
“刚刚看到你的背影,一时间,我还真不敢确定。”(走近前,杨医生笑了笑)
“你连我的大脑都能看透,还确认不了我的背影吗?”(我笑着回应到)
“你是……专程来找我吗?”
“不是,我来看望一个朋友。”
“你朋友住院了?”
“他……他住在六楼,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我扯了个谎)
“需不需要我跟同事打个招呼,特别照顾一下?”(杨医生跟着说到)
“不用不用,他没什么事儿,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杨医生看了一眼手表。
“你现在要赶去公司上班吗?”
“我……我不是很急,我们公司的工作时间挺弹性的。”(我回答到)
“要是不急着走,我就请你喝杯咖啡,我这儿正好有病人家属送的香港点心,咱们一块儿尝尝,算是喝早茶了。”
我看向杨医生提起的食盒,粉红色的,双层的,很是精致。
“那好吧,我就沾一回你的光,品一品港式味道。”
“到我七楼的办公室吧,那儿比较安静。”
“好啊。”
我一口应下来,倒不是为了精美的吃食,而是为了黎小姐曾提到过的:住院部的办公室、办公桌上的画册、从画册里滑出来的黑白照片。
“哦,不行,一会儿,上面要紫外线消毒。”
“消毒?”(我不禁心里一沉)
“还是去我门诊楼的休息室吧,院领导给我安排了一个新房间,升级版的。”
“好……好。”

带着些许失落,我跟着杨医生,来到他在门诊楼的新休息室。
比之原先的屋子,这里的光线更好、空间更宽敞,桌子、椅子、柜子、沙发,一样样全都提了档次。
“思歧,你先坐,我去打些热水来。”
“好。”
“柜子二层有一些最新的医学期刊,要是感兴趣,你可以翻着看看。”
“好。”

杨医生出门打水,我打开柜子。
新用不久的家具,里面还散着一些味道。
从左往右,我依次看了杂志的名字,都还算熟悉。
当我看到最后一册时,不经意地一抬头,衬着黄底的三个黑字赫然映入眼中。
意——难——忘,现代油画集锦。
这不就是黎小姐曾看到过的那本画册嘛!
我心里一颤,本以为错过了,没想到,竟是另一番相遇。
我立刻从柜子最上层取下画册,光滑的封面上,大大的艺术字——意难忘,没错,就是它!
我开始快速翻动画册里的内页,就在画册的中部,我看到一张反扣着的照片。
抽出照片的一刻,我愣住了。
这的确是一张黑白照片,上面的人也的确是笑着的杨医生。
不过,这张照片已被裁剪,杨医生右边的人被剪掉了。
这一剪不是干脆的直直一剪,而是顺沿着轮廓的,剪得很认真、很细致。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剪掉完整的照片呢?
难不成,杨医生是越看越伤心,所以去掉了他的前妻?
正想着,突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