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茶

笹本君：

   今天是周日，昨天大約十一點鐘時候見到一條褲子。兩縫有銀條的黑色撮腿褲。我拿它前讓貨主拿住很長時間，越看越帥，后來在我手里看的時間并不長，我倒覺著像他走到我面前。到我騎車往回，又走向靠街的成排楊樹，我再度懷疑起自己。大約半年前，我在這集，入手兩對自己頗認為很值得的時裝褲，當時她沒有落地長鏡，我一手拿圓鏡子，一邊試上身件棕褲后，一件黑的。小鏡中，我看到幾年前自己，那長腿好像回來了。還完價，一路勸著自己，這都不是以前有媽作伴的好事，歸家后穿了半年。一水后，棕褲子下色，等再穿上身，發覺襠位拉塌，欲墜不墮，我只有沖窗嘆氣。今天但我看見好褲，只說了句等春天吧，就走了。

    回來發現原價45他見我不遜一落至30并不貴，就想也許下次還能有機會。

    在十一點半鐘，見到倆位吃驚的人。一個中年女士，一個中老年男人。女士穿慵懶棉服，粉的。男人套有一口鐘灰襖。女士梳長發，扎起來，戴二餅圓鏡。男人火燎燎密發，篷在頭頂，一手兜菜，一手兜肉。女士矮胖，男人高胖。女士朝我這邊走，男人順我方向過。他和她在輛車前遇上。確切說再錯開一輛車的位置，女士將鎖穩車子，馬上沖我走來。男人剛和她相錯，事情就發生了。女士手摁響防盜鈴，男人正走到她車旁，火——火——！脆亮聲炸進他耳朵，他腳釘住地面渾身一震，兩兜菜上下一翻騰，女士聽見覺得不對回臉，男人頓悟過來是車，沒朝右邊看，和回神的女士一塊邁起步子，朝各自方向走開。女士一臉驚愕，不解與我對視，手再摁身后沒有聲響，回頭看車又繼續走路。

   我正馬上騎趕上男人，將要到身邊，左后近身輛971公車，我與男人相距不到三米時公交喇叭巨大汽笛一下摁實，男人在我右邊又被驚著，雙肩一聳，索性不走路，兩腳都停在大太陽下，一個高胖身子，一棵巨傘倆邊一婁墜秤子，孤落落住了。目送971過去，從回眸到跟隨再到空望，他都不走。我就擦過他去了。

   到晚上十一點，可能偏右，或是在左，這個時候我見到你二十歲或是十九，受訪哭泣樣子。然后我發現我這一天經過的事，都不如看到你這時哭，顯得更為靠近。我注意觀察你，你在短短不到2分鐘里一直在哭，其中段，你還特別沉到哭里，嘆出一口長氣。我記得有你曾在英國留學時的位室友給你初下的定論，見你哭在個木椅子上，他說他甚至以為你是那個。但我看進去，卻是有一塊時間，我的心也在嘬，我正在那時以為，如有個女伴，在你身邊覺得實在是折磨你，我就在那一刻，突然小了點，站在你邊上，感覺出我自己在哭，這實在是折磨人。我體會出沒有發生關系后的關系。到晚上我發了動態，說如美人還好哭，那是仙人一類的男子。其實那都是在某些成績以后說法。但是明明在那里的那個時刻，你是跳出的。曾跳出來的。

   你右眼特別容易出淚，可你后來近三十，往往左眼常發生疑惑而變得走形。這是情緒郁積的時刻，而少時也是情感實在不能支持的態度。等到這時你不再哭，但實際是向內走，更深的痛，我想這與我昨天晚上一人回來經常見到頭頂月亮的滋味相似。你的右眼里儲滿淚，停好，忍著，你長看這邊，那個時候什么讓你最終憋回去，過后又笑了？但我看到，淚就是汪洋。

   過去幾天，我收藏下你某年在茶會上的驚顏。你穿著我一直說的駝色和服，看著你特別和藹從容地坐著，我向身旁家人遍說最喜歡的顏色。你這樣常一手壓一手背的坐向，見過不止一次。右脅墾里，逼使胳膊別著，這時常是你回答應該肯定的時候。你被壓住的手，脈管彭脹，壓下的手血紅，我看了幾次那條條龍脈，一樣寬瘦有度的手，這種男人上邊倒那樣純樸，樸實地像嬰兒。我常見時總說這種狀態在國內根本沒有。我不太明白你自卑源由，但我也認可地靜觀你每一幀畫面。你單獨從一個曠廊子，一級級登上木梯階子，很安靜，你甚至自己走出姑娘態，我留心你的腰很細，一綸線麻忽地扎緊，婷婷有致，你那個時候謙虛地在想什么呢，使得你腳下步過于勻稱顯得過份扭捏了，但是可愛至極。但是你仍然中途㗻嘴。我這時認為這是自謙而遠不是自卑。

   你抬手送茶，晶亮細瘦的手放低時你的下嘴再次閉實，頭仰起，那是不多的昂昂時刻，我不多贅筆明亮的眼下襯的高鼻子，我再多寫也出不來去年應該在此處出現的字眼。于是我去記憶去年我沒見過的，你后邊隨之走近的司儀，矮小但和氣，你雙手閉住在雙腿上部，身子聽見他的手勢退了，頭輕點讓人又發現了姑娘，其后許多安靜坐你身邊親眼目睹奉茶時的中年婦人，她們那種或告別或希翼的眼神大抵來源及此。

   司儀經常低頭，這種正在的致歉，有時我也常在坐你身邊的男人臉上發現。我還是存上你正面向人后景野杉的像，當你開嘴有牙齒，或視線剛一瞥遠，有時給自己鼓氣猛可讓人找不到嘴唇，我都記住了。

   一棵，兩棵，滿抱參天的綠杉子，清香柏干下你淺絳地靠在根原色欄桿，說著日本話，我眼睛留意特別寬的肩頭，那根顯得有點長的白脖子，你正留寸頭，還是那樣光輝純摯。

    該說的話都說在去年了，我就說給自己一句，這正應是郎君應有的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