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语录 | 昂热篇(中) (持续更新)
副校长变魔术似的揭开黑色的蒙布,眉飞色舞:“嗨!开心不开心?意外不意外?虽然你的鱼死了,你的花也死了,你的金字塔也塌了半边……可是你最宝贝的龙骨还在哦!”

古铜色的龙骨静静地站在那里,完好无损,呈十字状的骨骸,充满殉教者的神圣意味……只是被人在脑门中央贴了一张黄色的便签纸。
昂热惊呆了,下到这里之前,他已经准备好接受龙骨被盗的结局。这是全世界混血种都觊觎的圣物,就像信教的贼潜入大教堂,看见了刺死耶稣的朗基努斯之枪,没有理由不顺走,即便他最初来的目的不是这东西。何况,要不是为了龙骨,谁会冒那么大的险花那么大精力潜入湮没之井?难不成在即将得手的时候他幡然悔悟了?
副校长摘下便签纸递给昂热:“有人留了条子给我们。”
便签纸上是懒散潦草的字体,“建议贵校加强安保力量,下一次再有人潜进来偷它,我可未必恰好在场哟。”没有落款。
“就是说有人帮你保住了你的藏品。”副校长拍了拍昂热的肩,“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什么意思?”
副校长指了指围绕祭坛的水池边,现在它已经彻底干涸了:“这是世界上第二大的以汞溶液为驱动力的炼金领域,我在这里面至少注入了1200吨汞溶液,但是好像有什么剧烈的高温把它们全部蒸发掉了。”
昂热一愣:“我以为我们这个就是第一大了。”
“第一大的那个还没有挖出来,是中国第一位皇帝秦始皇的陵墓。历史记载,他在自己的墓室里雕刻了全中国的地图,并且以水银代表水,在其中不停地流动,甚至会下水银雨,这是中国古代炼金术中‘周流循环’的意思。历史学家觉得这是夸大,但是研究过炼金领域的人都明白,那就是个极大的炼金领域,水银是它的驱动力。它太强大了,因此没有被反对他暴政的人挖出来。”副校长叹了一口气,“要想瞬间摧毁我设置的炼金领域,需要接近初代种的实力。毫无疑问侵入者中有初代种,但是他居然被人阻止了,那么就是说有另外一个接近初代种的人存在……也许,我们很难称之为‘人’。”副校长挑起眉毛,“因为很少有混血种能逼近初代种,把冰窖损坏得那么严重,昨夜这里可能是两个龙类在战斗。”
“有龙类苏醒,而且不止一个,而且能力逼近初代种,即使帮助我们的那个,我们也不能确定他是敌人还是朋友,对么?”昂热声音低沉。
“错了,按照你的逻辑,所有龙类,都是我们的敌人。”
昂热缓缓地点头。
“别想这么多了,龙骨我会转移到新的仓库中保管。我们现在要应付的首要难题还是调查组,他们今早下发了通知,虽然有意外发生,但是听证会按原计划举行。他们真的是急不可耐地要扳倒你啊,老朋友。”副校长说。
这是路鸣泽跟他说的,他从未怀疑过。看见这套刀剑的瞬间他就隐约感觉到这东西背负着的血腥宿命。诺诺不由分说地从叶胜尸骨上摘下那套刀剑时,路明非心里有个隐约的声音说:“不要……不要……不要……”
不能碰的东西,不能打开的杀戮之门,不能揭去的恶魔封印……他想叶胜之所以死在那座青铜城里就是因为他带走了这套刀剑。
“我们猜测它被铸造来杀死其他的初代种,”昂热轻声说,“七柄武器对应七个王不同的弱点,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饕餮和色欲,诺顿将以自己在炼金术上的极致成就,审判他的七位兄弟。它外壁的古希伯来文翻译过来是,‘凡王之血,必以剑终’!”
“别逗了,龙王听起来没有一个好色的,‘色欲’什么的是针对校长你特别铸造的吧?”芬格尔说,“而且他为什么要杀其他的龙王?他们不应该联合起来先轰翻我们么?”
“龙族是一个笃信力量的族类,他们之间的亲情远比不过他们对力量的尊崇,如果他们认为自己的兄弟太过弱小不该继续存在,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挑起战争,毁灭并吞噬对方。龙族的兴盛和灭亡都是因为这种暴虐的传统,龙族永远都是王族,一个王的命运就是被新的王杀死,他们这样传承力量。”昂热说。
“那么在他铸造这套武器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倒数弟弟的生命?”楚子航问。
昂热点了点头。
“可他又为他的弟弟被我们杀死而暴怒?”
“龙族就是这么奇怪的一个族类,他们暴虐地吞噬同类,又会因为同类的死而怀着刻骨的悲伤。传说黑王吞噬白王之后,痛苦地吼叫着飞到天顶最高处,又直坠入海底最深处,撞破严冬的坚冰,来回往复七次。”昂热说。
“听起来就是个内心很别扭的文艺青年。”芬格尔嘟囔,“不过这东西真的能杀死龙王?尤其是最小的这柄……能刺穿龙鳞么?”
“现在不行,因为你看到的并非是真正的‘七宗罪’。”副校长把一柄柄刀剑拔起,重新合入刀匣里。
他咬开自己的手指,竖起流血的手指,让每个人看清那滴血液,而后把它缓缓地涂抹在刀匣上。血迅速地填满了刀匣上的铭文。
“闪开一些,它要醒了。”副校长示意所有人后退。
他不说所有人也已经在后退了,谁都能感觉到它的变化。它活过来了,像是有心脏在刀匣里跳动,不止一颗,而是七颗,七柄刀剑同时苏醒,七种不同的心跳声混合起来,有的如洪钟,有的如急鼓,这是一个暴虐的乐队,它适合配唐传奇中《柳毅传》那样的故事,洞庭湖中的一曲笙歌曼舞里,那条名叫“钱塘”的赤龙却掠空三千里,杀人六十万,伤稼八百亩,吞噬了对妻子无情的小龙,瞬刹回还,重又高冠博带,含笑待客。
刀匣表面显露出暗红色的藤蛮状花纹,就像是它的血脉,搏动的心脏正把狂躁的血液送到它的全身。
路明非额头满是冷汗,他想起了三峡水底的一幕。那时候这套刀剑就是如此的,握住它,就像握住龙的身躯!这才是它的真正面目,必须以血唤醒。
“现在再试试把刀剑拔出来,从明非开始。”副校长说。
路明非很不情愿靠近这东西,正常人都不会想靠近一件介乎活物和死物之间的凶戾武器。不过好在……他不是第一次拔出这些武器了,他才是真正动用过这些武器的人,可他不能说。他老老实实地走到桌边,打开暗扣,深吸一口气,握住最小的那柄短刀,“色欲”,它的形制就像一柄日本肋差。刀匣中有另外一股力量死死握着这柄短刀,路明非涨红了脸,豁尽了吃奶的劲儿。他忽然失去平衡,抱着拔出的刀滚翻在地。
“第一关通过,接着试拔其他的。”副校长说,“这套刀剑被唤醒后,就有极强的磁力把刀剑都吸附在刀匣里,越是大型的越难拔出。”
“真的不成,”路明非摇头,“已经很玩命了。”
“再试试,”副校长的口气不容拒绝,“第二柄,饕餮!”
路明非握住亚特坎长刀的柄,这一次刀匣中的力量简直十倍于“色欲”,刀缓缓地离开刀匣。但仅出鞘一寸,路明非就脱力了,坐在地上呼呼喘气。
“接着来,贪婪。”副校长淡淡地说。
“喂,倒数第二柄已经拔不出来了!”路明非耷拉着眉毛。
“试试嘛,试试又不会死,最多只是扭伤胳膊什么的,别偷懒哦,偷懒扣绩点!”副校长恶狠狠地威胁。
“贪婪”只是刚刚离鞘就被吸回去了,而“懒惰”正如它的名字,彻底懒在刀匣里,在路明非吆喝声里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名为“傲慢”的汉八方、名为“妒忌”的太刀和雄浑的斩马刀“暴怒”则完全静止,路明非最后都蹦上桌踩着刀匣用力了,完美地阐释了“蚍蜉撼大树”的意境。
“行了,下一个,芬格尔。”副校长击掌。
被解开束缚的芬格尔得意地挽起衣袖,在路明非面前秀了一下铁疙瘩一样的肱二头肌,这家伙真有双强壮的胳膊。他一直成功地拔到了“贪婪”,挥舞着那柄苏格兰阔剑,满脸得意,但是再往后,也跟路明非一样碰壁了。
“最后,楚子航。”副校长说,“当作考试吧,尽你最大的努力。”
“是。”楚子航走到桌边,缓缓地呼吸,他并没有芬格尔那样强壮的胳膊,他的体能专修是太极,柔韧中爆发的力量,可以比纯粹的蛮力强数倍。
“色欲”出鞘时轻描淡写得就像从筷子套中抽出筷子,拔“饕餮”时楚子航则用了马步,意守丹田,一次成功。芬格尔得意不起来了,刚才他还嚯呀嚯呀地折腾了好一阵子。楚子航调握住了“贪婪”的刀柄,凝神守一,绵长的气息仿佛从呼吸一直灌到手指尖端,发力!
血一滴滴地落在办公桌上,楚子航站在桌边,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掌心。路明非和芬格尔都愣住了,谁都觉得楚子航至少能拔到“暴怒”,从拔出前两柄的状态来看,他还有余力未发。但苏格兰阔剑在刀匣中丝毫未动,刀柄上密集的金属鳞片张开,刺伤了他的手心。直到楚子航挪开了手,鳞片才缓缓收拢。
他被“贪婪”拒绝了。
“考试结束,解散!”副校长打了个响指,“施耐德、古德里安、明非和芬格尔跟我走,校长要跟没过关的学生训话。”
门关上了,楚子航仍在看自己的手心。他是个骄傲的人,“A”级,有人认为他应该已经超过了“A”级接近“S”,但他被这组武器拒绝了,无情地。
昂热把胸口的饰巾扔给他:“是血统测试。”
楚子航把饰巾缠在手上,点了点头:“我明白。”
“芬格尔拔到了第三柄,你却被拒绝了,为什么?”
“因为我的血统纯度并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高。”楚子航轻声说,“我被洗血了,一个月内我的血统都不会达到原来的纯度。”
昂热点点头:“是的,这个学院里的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你是超‘A’级,你比恺撒的血统纯度还要高,甚至你远比明非更适合‘S’级这个殊荣。但你自己是清楚的,你的血统纯度甚至达不到‘A’级。仔细研究你的父母就会明白,你父亲可能是个很罕见的混血种,但你母亲则是纯粹的人类,他们的后代很难出现更优秀的混血种。而明非的父母都是混血种。你有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是因为你掌握了‘爆血’,你把血统纯度强行提升上去了。无法自己控制黄金瞳,是血统接近失控的迹象,我不确定你离最终堕落还有多远,但如果你克制自己,就能延长生命。”
楚子航点了点头。
“其实你知道自己的寿命不会太长,对吧?”昂热叹了口气。
“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楚子航低声说,“校长你说得对,‘爆血’是个深渊一样的技能,从开始使用的第一天起,就滑下去了。”
“所以你没有对任何人公布这个技巧。”
“是的。”
昂热把一份资料扔在楚子航面前:“我们已经知道了2007年7月3日发生在你父亲身上的意外,迄今为止那都是一个谜。但如果你想弄清往事,那么先得活着。”
“明白了,”楚子航无声地笑笑,“谁都想活着。”
“知道尼伯龙根计划么?”
楚子航摇摇头。
“关于‘爆血’,你没有得到全部资料。”
楚子航一愣,猛地抬起头。
“确实存在办法,能够提升混血种的龙血纯度,这是一种炼金技术,在这种技术的保障下,混血种能够避免被比例更高的龙血改写基因。但是这种技术耗费巨大,只能用在一个人身上。尼伯龙根计划在学院中剔除不安全的血统,同时也选择候选人,帮助他完成‘进化’。”昂热缓缓地说,“我想你清楚这份馈赠对你有怎样巨大的意义。这是唯一可以平安地越过‘临界血限’,把龙血潜力发挥到最大的办法,也是你活下去的唯一途径。”
“有这种技术?”楚子航瞪大了眼睛。
“有,而且你也在候选人名单上。”昂热挥挥手,“去吧,你需要一项荣誉和恺撒竞争这个候选人的席位,他曾杀死一位龙王,你也该有同样的贡献。”
“明白!”楚子航迟疑了片刻,看着坐在灯下安静饮茶的昂热,“谢谢。”
“不用。”昂热微笑着举起茶杯致意。
“最后一句话,”楚子航在门边停步,“如果芬格尔真的不想去,我觉得不该勉强他。”
“你们真的认为这家伙是个废柴么?错了,芬格尔·冯·弗林斯,曾是学院‘A’级学生,曾经参加过多次任务,是学生中最有经验的专员。后来他不再执行任务只有一个缘故,他在某次任务中受伤很重,甚至影响到神智。你们现在所见的并非他的真实状态……虽然确实以前他也很乱来……但不像这样。十年前我眼里的他,就像现在我眼里的你。”昂热从袖口摸出那柄从不离身的折刀,从楼上掷下去。楚子航伸手接住。
“借给你用的。它有杀伤初代种的能力。我朋友梅涅克家传的那柄亚特坎长刀折断后,我们用刀头碎片打造了它,是珍贵的纪念品。”昂热行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军礼,“用完记得还给我。”
“是,将军。”楚子航模仿他,以军礼回复。
门关上了,有人从侧门里走了出来。副校长去而复返,扶着一把椅子在桌边坐下:“现在我们终于能证明路明非的血统是当之无愧的‘S’级了。”
“嗯,事实上他可以一直拔到‘懒惰’。对于芬格尔和楚子航而言,拔不出来都是因为被刀剑拒绝,对于路明非而言……”昂热哭笑不得,“是因为他力气不够。”
副校长叹口气:“明明刀剑已经接受了他,在刀匣中晃动,就是因为那股吸力不能出鞘,这种寄宿着‘活灵’的刀剑自己也很郁闷吧?”
“至少,他是迄今为止最合适的‘七宗罪’使用者,”昂热说,“我们只是需要给他增加一些体能课。”
“但是仅仅能拔出四柄还不够吧?最后三柄才是真正的杀戮武器。”副校长皱眉。
“也许下次让恺撒试试?”昂热笑笑。
“你自己为什么不试试?”
昂热轻轻地抚摸刀匣:“有点害怕。怕知道自己的极限,怕知道有些事自己做不到……我必须坚信自己是能做到一切的人,要给龙族送葬的人,不能是一个有极限的人!”
“关了这个古玩店,离开这里吧。别说什么你已经死了,是的,在名单里你已经被划掉了,但这么多年,你的老朋友昂热一直在找你。”年轻人冷冷地说,“弗里德里希·冯·隆先生。”
老板的脸沉了下来:“弗罗斯特太多话了,他不该跟你说起我的名字。我希望知道我名字的人到你为止,帕西先生。”
“对我没有保密的必要吧,”帕西轻声说,“反正我也是个活不太久的人……”他指了指墙上写意的人影,“那张画能拓下来么?我买了。”
一把折刀刺穿了夏弥的后心,刀刃泛着贤者之石那样的血红色。
昂热的随身武器,以狮心会第一代领袖梅涅克·卡塞尔的亚特坎长刀的碎片打造,曾经重创康斯坦丁的利刃,对于龙类而言那是剧毒的危险武器,就像淬了砒霜的匕首之于人类。剧毒已经通过血循环感染到了耶梦加得的全身,细胞正在迅速地朽坏,血液黏稠如漆。
“不愧是最像龙类的人类啊,做得真好。”她伸手到背后,拔出了折刀。
“你不是夏弥,你是耶梦加得。”楚子航嘶哑地说。
“是,我是耶梦加得,龙王耶梦加得!”夏弥昂然地仰起头,死亡已经不可逆转,但她的尊严不可侵犯,她是龙王耶梦加得。
两个人久久地对视,都是漆黑的眼睛,都漠无表情,好像都下定了决心到死也要当仇人。
然而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冰湖那样,忽然间涟漪荡开,冰都化了,水波荡漾,轻柔而无力。夏弥收回了目光,吐出了一柄钥匙,她一直含着那柄钥匙。她把钥匙挂在折刀的环扣上,扔向楚子航,冷笑,“好像我吃了你的女孩似的……去那里找夏弥吧,我把她的一切都留在那里了。”
楚子航拾起折刀,久久地看着那柄钥匙,再抬头去看夏弥。他真讨厌这样的沉默,沉默得叫人要发疯,他想说点什么,可是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了,来不及问,来不及说,一切都来不及了。
“再见。”最后他轻声说。
“再见……”夏弥也轻声说。
她的瞳孔中最后一丝微光熄灭,仰天倒下,轻得像是一片树叶。她赤裸地躺在还未冷却的煤渣上,煤渣灼烧着她的后背和长发,很快又被血浸透。鲜红的血衬着莹白的肌肤,这两种冲突激烈的颜色微妙地融合在一处,让人想到保加利亚山谷里织锦般的玫瑰花田。
海风声席卷了会议室,闭上眼睛的话会误以为此刻正站在大海中央的小船上。昂热微微皱起眉头,听起来这只是普通的海风录音。
“仔细听,这是摩尼亚赫号在日本海域录制的音频。”卡尔副所长说,“不只是海风这么简单。”
昂热猛地瞪大了眼睛。确实,凝神细听的话海风中还夹杂着一个沉雄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它的节奏是那么强劲那么鲜明,昂热一旦从风声中解析出这个强烈的节奏就被它吸引,海风声渐渐淡去,那个沉雄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咚咚、咚咚、咚咚,像是远古的战场上纹身的蛮人敲响了宣战的大鼓。
“这是心跳声。”昂热说。他持有医学博士的学位,对心跳的节奏感很熟悉,但他没有听到过如此强劲的心跳。
“这是一条龙的心跳声,它藏在日本海沟的深处。”卡尔副所长说,“校长您还记得您让我们搜索的那艘沉船么?我们用声纳扫描出事海域的海底,试图搜寻沉船,意外地录下了这个心跳声。这显然是某种大型生物,虽然无法判断它的体积,但日本海沟的深度超过八公里,它的心跳声能穿透八公里的海水,可以想象它的巨大。这个心跳信号既不是鲨鱼的也不是鲸鱼的,而是有着爬行动物的心跳特征。”
昂热把玩着折刀的手忽然握紧,手背上青筋毕露,如同武士听到战争的号角。
“确实是饥渴难耐,日本人神经病一样日夜发传真来问我们要数据和分析结果,谁能都感觉出他们很在意那个胚胎,好像那东西是他们的私生子。”
“您的修辞水准真是高潮迭起……”昂热说。
“总之装备部的意见是尽快解决那枚胚胎,但日本分部那帮家伙还犹豫不决,说要做进一步的分析才能确定那是龙类胚胎。”
昂热微微点头:“日本分部的意见不是没有道理,要攻略一个藏在海沟深处的龙类,即使还只是个胚胎,也会承担巨大的风险。你们排除了鲨鱼或者鲸类的可能性,可你们怎么能肯定那个龙类胚胎,会不会是某种未知的深海动物?”
“不是深海动物。”卡尔副所长说,“我想校长您记得,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听到深海中的心跳声。”
昂热神情肃然。
“我们把这次的心跳信号与之前保存的心跳信号做了对比,完全吻合,因此我们才确定那是一枚龙类胚胎。”
昂热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我们有绝对安全的办法抹杀胚胎么?”
“绝对安全的办法从理论上来说是不存在的,”一名装备部干将起身,“但我们已经有几个安全系数很高的思路供校长参考。”
昂热难得露出喜悦的神色:“有参考方案么?真出乎我的意料,以往你们都是扔给我一枚炸弹说让执行部派专员去炸掉它就好了。”
“啊……这个……有点遗憾,我们暂定的方案A还是把它给炸掉。不过不需要派专员去,我们可以遥控爆破。”某干将说。
“昂热决定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止。几十年来这个男人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我们头上,今天我们终于无法承受他的压力了。”老人凝视着炉火,瞳孔熠熠生辉,“趁这个机会永远掩埋掉神葬所吧,那里只是神的墓地,神已经死了……就让她永远作为骨骸存在吧!绝不能允许她返回人世间,绝不能!”
源稚生沉默了很久很久:“走出这一步我们就不能回头了,老爹你真的想好了么?”
“人活在世上永远如临深渊,其实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回头’二字,最多也只是重新开始!”
“各家家主能同意么?”
“说服他们,这世上的任何征伐都是一个男人先站起来,然后一群男人跟着他冲向战场!”
“反正从能找到的资料看来,日本不是好混的地方,”恺撒若有所思,“以前来日本出差的专员都患上了强迫症,见人就鞠躬,被批评时立刻会惶恐地大喊‘我错了’,很神经质。日本分部奉行强者文化,唯有强者中的强者才会被尊重。”
“怎么才能算强者?”楚子航问。
“在他们眼里本部只有一个强者,希尔伯特·让·昂热。”
“我一直在做研究!我最近还跟好几个女博士约会……女博士可好玩了!”庞贝眉飞色舞。
“你在情场上的辉煌战绩已经把我的耳朵磨出茧了,你能让我清静一会儿么?麻烦你下楼梯左拐出门,然后帮我把门带上!”昂热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
“太伤人了!你难道不想知道高天原是怎么沉到极渊里去的?”庞贝满脸沮丧,甚至可以说是痛不欲生,“亏我还把你当作好朋友,有了眉目第一时间跑来跟你通消息!”
昂热的目光骤然变得锋利:“说下去!”
“忽然不想说了,这么重要的科研项目我还是留着去跟懂行的人聊比较好。”庞贝一屁股坐下,端起红茶杯左顾右盼。
昂热隔着桌子直视庞贝的眼睛,一言不发。
紧绷的状态持续了半分钟,最后还是庞贝贱兮兮地笑了起来:“逗你玩玩的嘛,看你那么认真。你还是老样子,平时跟我一样是个花花公子,可听说跟龙族相关的事情就像野兽一样警觉。
他撩开西装后襟,从后腰里抽出一个芯片盒来,沿着桌面滑向昂热:“里面的东西太过专业你未必都能看懂,就让当年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地球物理学专业的第一名庞贝·加图索博士给你讲解!”
“我真想不出来你这种人为什么会选地球物理学,你学学艺术和绘画不是对泡妞更有帮助么?”
“因为地球物理学专业是我们大学的王牌专业啊,它是最难的。我们加图索家的家训就是,骑最快的骏马,追最漂亮的女人,杀最凶恶的巨龙……读最难的专业,什么都得是一流的。”庞贝取出芯片插入笔记本。
“这是日本四岛五十万年前的地形,看起来跟今天的日本地图很不一样对吧?”庞贝打开一张俯视图。蓝色的是海水,日本四岛被海水包围,西至中国沿海,东至太平洋中部的“皇帝海山”,海底的起伏也被绘制出来了。
昂热点了点头:“海岸线很不同,九州和四国的面积也比今天大很多。”
“听说过板块漂移学说么?”
“知道一点。”
“根据魏格纳在1910年提出的板块漂移学说,地壳分为六大板块,浮在地幔层上漂移,而地幔层里充满了熔岩状态的玄武岩,所以你可以把地球看作一个鸡蛋,它的蛋壳碎成了六块,浮在蛋清上飘来飘去。这些几亿亿吨重的漂移得很缓慢,每年只漂移那么几厘米,但日积月累它们能飘上几千公里。在大概一亿年前的中生代,非洲、南美洲、澳大利亚和南极洲这些大陆都还是一个整体,它们聚集在南半球,形成了名为‘冈瓦纳古陆’的超级大陆。在之后的几千万年里它们向着不同的方向漂移,最终形成了今天的印度洋和南大西洋。”庞贝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一眼昂热。
“我听懂了。”
“作为文科生居然一次就听懂了你真是了不起啊老兄。”
昂热实在没法判断这是赞赏还是捅刀,只能选择沉默。
“日本位于六大板块中的亚欧板块和太平洋板块之间。在六大板块内部地壳通常都是稳定的,但板块的裂缝中往往都是地震多发带和火山带,迪里雅斯特号在海底看到的岩浆河就是板块裂缝,那条河深不见底,下面就是几千公里厚的地幔层,里面存着几千亿亿吨的岩浆。处在这种特殊的地理位置,日本的地基很不稳固。这是一张动态图,你可以看到日本从五十万年前至今的地形变化。”庞贝点击播放键,陆地的形状开始变化,有时地基崩塌海水涌入内陆,有时火山喷发岩浆,岩浆凝固,坚硬的黑色山体重又凸出海面形成岛屿。上万年后岛屿连成陆地,沧海桑田。
“这跟高天原的沉没有关么?”
“没太大关系……”
“没太大关系你浪费我那么多时间?”昂热目瞪口呆。
“别急别急,一会儿就有关系了,先做好铺垫,免得到时候你问东问西。从地球物理学上说,日本这块不稳定的国土是注定要沉没的,但这是个很缓慢的进程,理论上来说需要上百万年。所以地壳变化没法解释高天原的沉没,历史上也曾有别的古城因为海水上涨被淹没,但它们只是泡在几十米深的浅海里,潜水爱好者都能发现它们,而高天原却位于日本海沟深处,那道海沟已经存在了几百万年。”
“也许高天原从一开始就是建造在海中的,从尸守的形态来看,古代混血种人身蛇尾,它们也许能在海底生活。”
“不,那座城市原本是建在陆地上的。被空气包围的城市和被水包围的城市,外形会截然不同。在空气中,城市面临的是风沙的剥蚀,而在水中,城市面临的是水流的冲击,后者的效果是前者的几千倍。从流体力学来看,高天原符合陆地城市的特征,它有高厚的墙壁和平直的街道,太像陆地城市了。它必然是沉到海里去的。”庞贝说,“问题只是它到底怎么沉进去的,这激发了我的想象力。我知道你们在海沟里发现了高天原后,立刻就跑到图书馆去查了日本所有的地震资料。在杂乱无章的论文中,有一篇特别有趣,说地质学上能找到证据,在大约一万年前,曾有一次危机几乎瞬间毁灭了日本,那是一场接近十级的超级地震,差点把日本四岛都给震塌了。”
“地震能把一个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家震塌?”
“不是没有可能哦,因为日本的国土实在是太脆弱了。”庞贝又打开一张图片,“让我们深入地壳内部去看看日本的国土。”
这是一张剖面图,显示出日本国土的细节构造,上层是黑色的地壳,下面是赤红色的地幔,地幔层中生出红色的曲折线条进入地壳层,粗大的红线通往九州岛的阿苏山和本州岛的富士山。
“那些是什么?”昂热指着那些红线。
“岩浆通道,日本的地壳里都是岩浆河。因为处在板块裂缝上的缘故,日本堪称地球上最不稳定的国家,全国有几百座活火山,富士山就是座活火山,当年它喷发的岩浆堆成了三千多米高的黑色岩浆岩山体,你可以想象远古时代日本大地上的火山有多么壮观,无数的黑色烟柱直通云层,火热的岩浆喷泉喷到几千米高空。连年的地震又在地壳中制造了大量的裂缝,裂缝中则充满海水和地下水,固体和液体相互混合之后流动性变得很好,我们把这种土壤称为‘液态土壤’。简单地说地壳深处都是沉默的岩浆河,海水却把地壳的表层都给溶解了,在地质学上这被称作‘溶解效应’。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岩浆滋养了地层中的细菌,这些细菌在无氧呼吸中产生了大量沼气,沼气无法排出,已经在地壳空洞中积累了上百万年,总量加起来是地球沼气的70%以上。沼气是地壳变化的润滑剂。”庞贝在茶盘中堆起几块方糖,猛地抽出最下方那块,“超级地震袭来,日本的地基就在岩浆、海水、沼气之间滑动,最后哗……坍塌了。”
昂热沉吟了片刻:“日本这座摩天大楼建在流沙般的地基上?”
“说得很对!一万年前,超级地震忽然袭来,震级接近十级,灾难的级别就像小行星撞击地球。日本原本就脆弱的地质结构被撼动,原本需要百万年的沉没进程被缩短到一天。灾难发生的那天如果你从太空里观察地球,会看到平静的太平洋上忽然溅起了一朵小水花,那朵‘小’水花的实际直径是几百公里,巨浪首先冲击中国和韩国沿海,几个小时后袭击了海参崴,一天之后潮峰抵达北美洲,加州沙漠都被海水淹没。百米高的潮头冲破白令海峡进入北冰洋,在北冰洋的冰壳上激起冲天的水花,冰壳破裂,数千公里长的裂缝横贯极地。”
昂热眉头紧锁,仅是想象那末日般的景象都会令人震怖,也只有庞贝这种二百五才会描绘得那么津津有味。
“世界上真会有十级地震?”
“通常不会有,至今为止人类观察到的最高等级的地震是智利大地震,9.5级,十级地震仅在理论上存在。”庞贝看着昂热的眼睛,“但不是只有地壳应力会导致地震的,这点你我都该明白。”
“你的意思是?”
“芬里厄的‘湿婆业舞’不是几乎毁掉北京么?”庞贝耸耸肩,“真奇怪,每次出现这种级别的灾难我儿子都在灾难中心。”
“那场十级地震是……言灵爆发!”昂热微微战栗。
历史上不是没有过类似的灾难,譬如王恭厂大爆炸、疑似被核爆摧毁的印度古城摩亨佐·达罗,还有“莱茵”引发的通古斯大爆炸,而庞贝正在描述的这场灾难的规模更加惊人。
庞贝点了点头:“这么跟你描述一万年前的灾难吧。龙王在苏醒的瞬间释放了究极言灵,大地震动,从九州岛到本州岛,所有的休眠火山都喷发出岩浆,把黑夜照成白昼。液态土壤在沼气的润滑下开始崩塌,近乎一公里高的超级海啸袭来,它拍在富士山上溅起的水花化为世界上最凶猛的降雨。地面开裂,海水进入地壳中和岩浆混合,水蒸气剧烈爆炸,那座建在沙子上的摩天大厦摇摇欲坠。日本眼看就要沉没了……但最终出人意料地幸存下来了。”
“为什么?”昂热下意识地追问。
“对咯!这时候就需要一个人问为什么嘛!这样讲故事的人才会有成就感!”庞贝眉飞色舞,“因为震源其实在一座古城中,在剧烈的震动中那座古城从日本国土上剥离出去了,被前所未有的狂潮拖向深海,最终沉降在接近日本海沟的海床上。在重力的作用下古城沿着陡坡缓缓滑向海沟深处,最终到达了世界上几乎最深的地方。它被海水隔绝了足足一万年,直到迪里雅斯特号从高处降下,人类再次发现了它。”
“那条巨龙也死在了自己引发的灾难中?”
“对,高天原就是它的埋骨地。但那样伟大的龙王是不会真正死去的,它只是进入了沉睡,直到一万年后,破冰船从天而降,船舱中满载新鲜的胎血,龙王吸吮着胎血复活。迪里雅斯特号在极渊深处见证了那场世界上最隆重的血祭,却没有找到受祭者,如果光是祭品就得用到一枚古龙胚胎,那么受祭者该是什么级别的东西?”
昂热的眉峰难以察觉地跳了一下。
“也许‘王’这个字都不够级别来描绘那位尊贵的受祭者,我们应该称它为……神。”庞贝缓缓地说,“兄弟,跟镇压蛇岐八家的叛乱相比,更紧迫的事是杀神!想想看,那是醒来就要毁灭世界的东西,它比大地与山之王、青铜与火之王都更加凶残,在它死去的一万年里也没有高僧为它念经祈福化解它的戾气,它对世界的仇恨只能更深!要是我被杀死个一万年,我醒来的第一件事也是他妈的毁灭世界啊!”庞贝激动起来,“兄弟你要抓紧时间!否则我们就要永远地跟樱花、清酒、和牛、鱼生……还有百依百顺的大和抚子说再见啦,因为这个世界上可能从此就没有日本啦!”
“对上这种级别的东西,不是抓紧时间不抓紧时间的问题,而是它真的杀得掉么?”
“龙王在复活之初不会立刻觉醒,这是杀死它的最好时机。否则等它变成灭世级别的玩意儿,我们就只有去请求美国政府用洲际核弹把日本连同它一起灭掉了。最后让你看看灾难的模拟效果吧,如果那位浩劫之神苏醒……”庞贝打开最后一个文件,“第一波灾难从熊本的阿苏山开始,那是一座仍然活着的大型火山,它流出的岩浆覆盖方圆几百平方公里的地面,接着喷发的是日本火山中的皇帝富士山,同时震波冲击阪神圈,城市一座接一座地陷入液态土壤中,大滑坡中沿海陆块剥离。第二波是十字形的震波带贯穿四国和北海道,地壳深处的岩浆河上涌。第三波是一公里高的狂潮冲击陆地。这是最致命的一波,海水和岩浆混合,爆炸会把整个国家都掀翻。再然后……撒哟娜拉,日本。”
演示中的一秒钟相当于现实中的一个小时,几十秒钟过去,屏幕上的本州岛和九州岛都已经消失,只剩下中央高地和相对稳定的北海道突出海面,超级海啸已经抵达了中国的黄海。
“一天时间,日本沉没。”庞贝盖棺定论。
“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应该去跟弗罗斯特商量。”昂热盯着庞贝的眼睛。
“这种大事上我能信任那个神经病弟弟嘛?我宁愿相信专业人士,说起屠龙你就是专业人士。日本沉了不要紧,我那宝贝儿子还在日本呢。”
“其实有个坏消息,根据诺玛的计算,他们从海底生还的几率很低……低到我不愿说、你也不想听的地步。”
“我知道,生还率不超过1%嘛。让1%见鬼去吧!如果这么容易死掉的话,还能称作庞贝的儿子么?”庞贝一字一顿。
看着这个忽然间气宇轩昂起来的男人,昂热惊觉自己从不曾真正了解庞贝。从心底里说昂热看不起庞贝,执意复仇的暴徒怎么会看得起花花公子?他们能维持关系到如今,全靠庞贝的各种贱、各种谄媚、各种不要脸。可此时此刻坐在对面的男人岂止不只是废物,简直英明神武。从一开始昂热就错估了庞贝的来意,他不是来问昂热索取情报,而是要送这份情报给昂热。这十年里学院和加图索家多少大事等着他的意见,可他都逃得远远的,这一次终于忍不住亲自登场……大概确实在乎那个感情不太好的儿子吧?
“恺撒的人生应该跟他父亲一样,足迹遍布七大洲四大洋,女朋友也遍布七大洲四大洋!在没有达成那个伟大的目标之前!我们加图索家的男人是不会死的!”庞贝横眉怒目义正词严。
“中国人是说一山不容二虎,”昂热说,“我必须去一趟日本了,也许顺便杀一两个龙王。”
“蛇岐八家从来就不喜欢你,以前你压制着他们,所以他们对你俯首帖耳,但现在他们已经反叛了。日本对你来说就是敌阵。作为主将你是准备带着自己的人头去送礼么?”副校长说。
“不喜欢归不喜欢,蛇岐八家还没有对我动武的勇气吧?”
“就你一个人?”
“带太多人没用,在日本我还有几个朋友和几个下属。”
“下属?整个日本分部都是蛇岐八家的后裔,全部辞职了,你还有什么下属?”
“之前我送了几个学生去日本实习,还有恺撒小组,我也相信他们没死。”
“你准备靠那三个傻逼和几个实习生搞定一条不明身份的巨龙?这种难度就好比佛祖只给唐僧发了猪和水怪不发齐天大圣,然后让他一路打怪去西天取经啊!”
“我送去日本的年轻人没有一个是猪和水怪,而我也不是只会念经的唐朝和尚。”昂热从抽屉中取出折刀,插入腕口的皮鞘。
————更新至龙三 中
我们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着。所谓绝对的正义,只是人们用来粉饰仇恨和渴望的名词,如果你真的相信那种东西,那你真是太幼稚了。
“但我觉得恺撒其实不是个典型的中二病,他只是有点自以为是,”昂热接着说,“真正的中二病会把自己想得很孤绝,喜欢说‘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这样的蠢话,却从来没有真正思考所谓‘退路’的含义,因为好久没有被爸爸打屁股了,就在心里发狠说要是那个男人再打我屁股我就狠狠地打回去……”
犬山贺终于听明白了。昂热每说一句,犬山贺脸上就增添一分狰狞,暴怒的纹路跳动着,瞳孔泛出可怖的金色。
“明明没有被朋友背叛过却说朋友是虚假的,明明没有受过大人社会的压力却坚持以睥睨的眼神来看父母,明明不懂宗教却说神是虚伪的黑暗才是永恒的真理……”昂热滔滔不绝
"......我在叹息桥边捧一本诗集伪装看书,看着女生们在我面前走过,期待风吹起他们的白绸长裙,“老家伙吹出一缕青烟,露出神往的表情,”露出她们漂亮的小腿。噢老天!棒极了!我当时觉得自己就是为那一幕活着的!“
“你的终点是什么?”
“我要找到龙王们的故宫,把他们捆在里面,在那些青铜、岩石、水下或者浮在天空里的宫殿里都塞上一枚核弹,然后同时引爆,我坐在那根钉死白王的铜柱上看这群爬行类的世界覆灭,大火像雨一样从天空里洒下来。”昂热表情认真,“你觉得我得人生终极理想怎么样?”
“我不信任校董会。”昂热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守夜人愣住了......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目标......我不知道还有多久我会和校董会分道扬镳,但我觉得隐约看见了那个岔路口。”昂热轻声说。“这么多年来,密党对抗龙族的战争是无私的么?”
守夜人沉默了片刻,摇头,“虽然在有些年代,我们曾经涌现过英雄,为人类或者世界这样崇高的主题付出过惨重的牺牲……但我不敢说密党是无私的,组成长老会的每个家族都是财阀,我们从龙族文明中获得了巨大的好处,介于纯血龙族和人类之间,龙族比仇恨人类更加仇恨我们,因此我们被逼上了与之决战的路。”
“那么如果有一天没有了龙族呢?有一天这世界上所有的龙都死了。”昂热端着酒杯,走到窗前,眺望“英灵殿”顶被雨水冲刷的雕塑。
“你觉得……那一天快要来了?”
“神话中‘诸神的黄昏’,黑龙复活,从死人之国来的军队和恶魔们一起发动对生者的战争:玛雅文化说2012年第五个太阳纪的尽头,将不再有新的纪元,因为一切彻底结束;佛教神话说三场巨大的灾难之后,三界之中,自无间地狱至第三禅天,全部毁灭,一切如尘埃飘散。这是从太古时代开始人类世代相传的‘毁灭主题’,我相信有这样一天,命运三女神的丝线纺织到尽头,迎接生命线的只能是一柄剪刀,那一天就是决战之期。”昂热深深地吸气,“我并不害怕决战,从我知道这场战争自太古时代已经注定,我只怕自己没有那么长的寿命,赶不上它。如今我看到了希望,四大君主轮次苏醒,死人之国的门重新打开,路明非、恺撒、楚子航这样血统精纯的年轻人出现,最后的战争临近了。”
“不如说是毁灭临近了。”守夜人对于这个悲观的语言显得很淡定。
“不!”昂热猛地扭头,那对铁灰色的瞳孔里,炽烈的金色光艳吞吐。
守夜人愣了一下,一手高举酒杯,一手麻利地抓起酒瓶,挡在自己两眼前。他透过琥珀色的酒液看昂热。
“你搞什么?”昂热倒是愣住了。
“当墨镜用……你现在两眼亮得好像闪光灯!”守夜人振振有词。
昂热忽然间高涨的威严在各个做事风格素来没谱的家伙面前没撑住几秒钟,退潮般迅速回落了。昂热叹了口气,“决战,只有打了才知道胜负。我们既然能杀死青铜与火之王,我们未必不能杀死其他龙王,乃至于黑王。命运女神的剪刀不仅仅是落在人类的生命线上,还有龙族的生命线,决战之后,可能龙族重新成为世界主宰,也可能他们被彻底终结。事实上,校董会对于决战也很期待,他们甚至满怀信心,甚至其他的混血种家族,比如汉高那些人……”
“汉高不过是个投机商人,”守夜人冷冷地哼了一声,“还学我穿得像个牛仔。”
昂热又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多年的伙伴总是有点脱线,人类命运世界毁灭的主题似乎没有他和汉高撞衫来得严重……其实守夜人对汉高指责完全站不住脚,年轻时代的汉高真的是一个德州牛仔,还是一个警长,以那对炼金转轮大杀四方。而他这位老朋友……似乎只是一个沉溺在狂野酒吧女郎和酒瓶子里的英俊青年,酷爱牛仔风格的服饰而已。
“他们都认为在龙族全灭之后,混血种会掌握世界的权力,没有龙族潜在势力的制衡,混血种可以把全部精力用于统治人类。他们已经开始准备在家族之间分权了。”昂热说,“他们才是真正的政治家,政治家永远在战争还未结束的时候就想到建设新的世界,就好比美国和苏联还未攻克柏林已经考虑如何在欧洲划分势力范围。”
“他们这么想我不意外,他们一直是这样的人,”守夜人说,“我好奇的只是,你的目的是什么?那么多年以来你一直是秘党中最具执行力的人物,你为‘屠龙’这件工作出力最多,你没有家庭子女,没有财产,花钱像一个朝生暮死的浪荡公子。而你已经老得快要死掉了,你为什么这么坚持?”
“你知道的,何必再问我?”昂热淡淡地说。
轮到守夜人叹息了,“你是送葬人,龙族的送葬人。所以你一直是、穿着黑色,袖子里带着折刀,一百年里每一刻你都在想杀人,啊不,屠龙。你是那种很记仇的人,谁和你结下仇恨,成为你的敌人,就只有死路一条。除非他们先杀了你。”
“对。”昂热点点头。
“你的目的呢?彼此交换一下内心是老朋友间应该做的。”昂热扭头看着守夜人。
守夜人接着挠头,歪嘴,“不告诉你……因为我不喜欢说谎。”
“你以前总是对女人花言巧语。”
“你全身上下哪有半点像女人?”
“我不想跟你说烂笑话。”昂热把空酒杯放在一摞DVD上,“校董会既然派出调查组,说明他们对我在这件事上的能力不信任,而我也不信任他们的判断,无论是出于楚子航继承了狮心会的角度,或者因为他是目前唯一一个可能去过死人之国的人,我都不希望校董会把他从这个校园里赶出去。教授中肯定会保护楚子航的只有施耐德,他控制着执行部,但是影响力还不够,院系主任那些老怪物们……”
“你自己也是老怪物。”
昂热没理睬他,“还是会尊重校董会的意见,能帮我留住楚子航的只有你,你是我多年的朋友,我需要你的回答,不用多话,一个字的答案。”
“你就是在逼我表态嘛……”守夜人缩在转椅里,双手抱怀,挺着肚子叹气。
“一个字,Yes或者No。”昂人的声音严厉起来,他知道求这个人没用,这个人看起来邋遢没谱,但是对一切事情都有自己的判断。
“我记得学院里推行中文教育还是我的意见。”守夜人慢吞吞地说。
昂热一愣。
“在这所学院里大家都说中文,以便我们在中国屠龙的‘东方攻略’,而中文里‘不好’是两个字,”守夜人歪着头看着昂热,“可你要一个字的答案,我只能说……”
沉默了很久,昂热嘴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你非要卖这么一个关子么?”
“我也这么说‘呸’……”守夜人挥挥手,“但是我是个有教养的人,这种字不能出自我的嘴里,所以我还是说‘好’吧。”
“你好像是个不说冷笑话就会死的人似的。”昂热拿起自己带来的雨伞就要出门没他已经实现了此行的目的。
推开门的瞬间他听见背后守夜人慢悠悠的声音,“喂,朋友,你明白你在做 什么,对么?”
“当然。”昂热没有回头。
“我承认,我不喜欢校董会那帮老古董和政治家。出于他们自己的利益,他们可能滥用卡塞尔学院的力量,但他们的目标是建立混血种的时代,全新的时代 。他们想的仍旧是建设,虽然权力欲有点过剩。而你,你是是要为龙族送葬,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死人之国,我相信你会把核弹运进去,把那些太古时代的伟大遗迹炸毁,火雨从天而降的时候,你会点燃一支雪茄倒上一杯香槟来祭奠你的 朋友们,那些最早的狮心会成员,如今他们已经成了一块大墓碑上的名字。龙族如果知道他们的复兴的命运因为杀了几个混血种跟一个差不多该死的老家伙结仇 ,于是被老家伙百变,他们会后悔得肠子发青的。”他顿了顿,“昂热,你要的 只是毁灭,对于毁灭之后的事情你什么都不想,你在发狂的边缘。你以为你是谁 ?复仇女神?”
昂热撑着伞站在门前,雨水从他的伞缘坠落。他望着铁灰色的天空,似乎在思考,守夜人看着他的背影,老友此刻的背影模糊而遥远。
“你错了。”昂热低声说。
“哦?”守夜人一愣,“你的意思是……除了屠龙,你那固执的脑瓜子里还有点别的计划?”
“我的意思是……你错了,是男神。”昂热反手带上门,“不要以为只有你会将烂笑话。”
暴怒命中了尸守的头部,但不握在龙类或者混血种的手中它只是锋利的金属兵器而已,他在龙首上砸出了灿烂的火花,但并未能刺进去,而是向着黑色的夜空激飞。
昂热无声地笑笑:“终于可以……认输了。”
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一生都没有认过输,从很多年前和梅涅克·卡塞尔在剑桥大学的草坪上相遇开始……因为是第一代狮心会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是唯一一个见证了秘党的旧时代和新时代的人,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所以不能认输,他认输了就是第一代狮心会认输了,就是卡塞尔学院认输了,就是秘党认输了。总有些男人会这样过一生,要把一切扛在肩上往前走,直到真的走不动了。不认输的人生真是太累了,现在终于可以认输了,因为他就要死了。
“Liberavi animam meam.”他对着海风说。
这是句拉丁文谚语,意思是“我的灵魂已经被释放了”。身体轻如飞鸟似乎灵魂正在溢出,居然如释重负,只是有点遗憾,不知道恺撒他们有没有离开这个即将崩溃的尼伯龙根。
暴怒落进了某个人的手中,那是个黑色的影子,从高台上跃出,风衣招展如风中的战旗。暴怒被他握紧的水煎,斑驳的刀身上再度生出熔金色的纹路,刀柄上雕刻的龙首再度睁眼,这病迄今为止只接纳过昂热和路鸣泽的炼金武器被这个人毫无障碍地握在手中。他翻身坠落,暴怒刺入尸守的颅骨,暴怒生出的领域在一瞬间把整个头盖骨震碎了,那个人把左手的长剑刺入龙的脑干中央,尸守的大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这是因为那柄“吸噬之剑”的特殊效果。那是昂热一起在高台上的“贪婪”,它的天性就是榨取伤者的生命,大量的脊髓液被榨出后从剑柄喷出,脑部的脊髓液是银色的,形成细细的银泉。
那个人踩在尸守的头颅上俯瞰昂热,昂热在最后一瞬间抓住了尸守的长尾。
“Mors ultima ratio.”那人淡淡地说,“但对你来说还不是时候。”
这也是一句拉丁文谚语,意味“死亡是终极的规律”,只有这个高台上的人听见了昂热的“遗言”,于是他也以拉丁文谚语回复。
上杉越,这个平日里点头哈腰的拉面铺小老板终于回复了他黑道至尊的真面目,穿上了蛇岐八家标志性的黑西装和黑色长风衣,斜背着旅行袋,旅行袋里插满了日本刀。他的眼神便如一位皇帝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俯视屈膝在地的臣子们,平静如水,但是水中藏着赫赫风雷。
——————————
细雨沙沙的落在条石地面上,夏洛子爵摘下嘴边的玳瑁烟斗,默默地看着梅涅克身后的阴影们,包括路山彦,加上离开的昂热,一共六个人。那是通过梅涅克加入秘党的全新的一代,一张张脸和夏洛子爵年轻时的面孔一样坚毅,眼神却更加的冷厉。他们有着超越前一辈的勇气和信心,但他们能够改变这场延续了数千年的战争吗?
“他没死...他还活着...他是活的...活的!”莫德勒转头寻找昂热,“这是跨世纪的发现,科学史将被改写!我们要成为书写历史的人了!”
他的话音未落,那枚青色的、半米长的巨钉被人抓起,带着锐利的尖啸,贯穿了中国男孩的心脏。还是昂热,他看起来千弱的手臂释放了不可思议的力量,那根钢钉把整个心脏贯穿之后,又贯穿了解剖台的钢皮,把中国男孩彻底的钉死在那里。
“不要!”莫德勒的话出口,却已经没用了。
心脏只搏动了一次就彻底毁掉了,最后一丝生命的迹象消失,中国男孩依然只是古尸而已。
昂热额头尽是冷汗,眸子里冷光四射,压得莫德勒喘不过气来。他低低的喘息了几下,才恢复了镇定,慢慢的松开了握住巨钉的手。
“医生,我们尊敬您的科学素养,但现在不是追求科学真理的时候。”他的声音不容抗拒,“解剖到这里停止,把所有钉子原样插进去,收拾好棺材和箱子,准备好立刻送标本走。”
他转身离去,在门边回头,一字一顿,“我会很快回来。”他奔跑起来,脚步声在酒窖的过道里迅速远去。
“人接近神迹的时候都,会失去理智,今天我已经不怪莫德勒了。”校长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遗憾,那晚上......我没有更快一点!”
昂热狂奔着穿越庭院,戒备的梅涅克大声的喊他,昂热却没有停步回头。
梅涅克明白情况有多么紧急了,他扭头大喊“酋长和老虎跟我一起上山!山彦,你带剩下的人守住酒窖入口!准备好来福枪!烟灰,还有你的克伯虏炮!”
他忽然站住了,归于绝对的沉寂,那柄只有20厘米长的折刀在他的身侧缓缓的垂下,姿势就像那些日本使用超过100厘米的折刀。他停止了自己的呼吸,狂跳的心脏急速的减速,垂头看着地下横流的鲜血,全部注意力集中到听力上去。
他不想眼前的一切影响他的判断,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他是这里唯一的活人了,滚热的血浆在围着解剖台的白布帘上流淌,地窖顶上也有粘稠的血滴慢慢地坠落,散落满地的素描记录和医袍都变成了血红色,那些肢体碎片让人不敢把它们和人类联想到一起去。煤气灯依旧亮着,照出血红色布帘中那张精钢的解剖台,但是昂热知道那里已经是空荡荡的了。
昂热知道敌人还在这里,隐藏着某个无法觉察的角落。昂热的背后就是唯一的出口,他必须守住出口等到梅涅克他们来支援。
如果他还能活到那时
“梅涅克,站在楼梯口,不要动!”昂热的声音从漆黑的走道中传来,平静得令人不寒而栗。
狂奔中的梅涅克意识到这个警告有那么严肃,昂热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那个自命精英很少微笑永远不会开玩笑的家伙。他猛地停下脚步,挥手抖去了亚特坎长刀的刀鞘,刀身在黑暗中跳动着淡蓝色的微光。
他没有遵从昂热的警告,缓慢的逼近酒窖最深处,酋长和老虎的两支霰弹铳在左右为他建立了完整的保护。
他不希望牺牲昂热这个伙伴,他也明白那东西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可以独自应付的。
昂热的额头沁出了冷汗,他听进梅涅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却不觉得喜悦。他知道自己已经站在陷阱中了,一个野兽捕获人类的陷阱,敌人正在等待梅涅克他们的到来,这样他可以一次把他们全部猎杀。昂热能够感觉到一种可怕的气息正在渐渐贴近他,可是他无法分辨方位,那种诡异的气息像是看不见的鬼影围绕着他踱步,二昂热不敢转动目光,这时候他能够相信的不是眼睛,而是听力和天生的感觉。梅涅克距离门口只剩下不到十米了,昂热却无法再出声提醒他。他和那个看不见的对手之间的弦已经绷紧到极限了,他几乎要被压垮了。
他大脑的某根神筋微微一跳,伸手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那块银质的铭牌,抛向天空,用极不标准的中文大喊“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千万,统领神兵,开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他十四岁进入剑桥,因为可怕的记忆力而令教授们惊叹,他没有学过什么中文,但只听路山彦念过一次开旗咒,已经可以完整的复述出来。银质铭牌在空中一震,仿佛汽灯那样强烈的光一闪,一瞬间无数幻影散逸出来,那是一支纵马飞驰的古中国队,凌空间向着昂热压下。
短短的瞬间,昂热敏锐的听力分辨出那个异样的呼吸声,就在他正背后。
昂热没有猜错,按照他们的说法,那块银牌是一间炼金法器,制作他的无疑是一个精神强大的中国人,他把自己的精神封入那块金属,用语言来启动,和日本人使用的言灵咒缚类似,昂热开启他,银牌里的精神喷薄而出,瞬间压制了那个敌人,让他露出马脚。
昂热旋身,挥舞折刀斜切,那是“逆袈裟”昂热确实是从一位日本外交官那里学习的刀术,日本刀的“逆袈裟”是凌厉凶狠的左斜切,难以防御,昂热冒着扭伤胳膊的风险全力挥斩。
折刀的刃口上溅出火星,昂热看清了他的敌人,那个面无表情的中国男孩,他的双手上覆盖着铁青色的鳞片,冷锻钢一样坚硬,昂热失手了。中国男孩默默地看着昂热,眼睛里发出黄金般刺眼的光芒,他的面孔白皙。温柔得像是白玉,却沾着猩红色的血。他手背上的鳞片张开,紧接着收拢,把昂热的折刀卡在里面。
“梅涅克”昂热大喊
梅涅克的身影在门口闪现。但他愣了一下,他看到的敌人出乎他的预料,他原本想会有一头狰狞的野兽在那里,但是和昂热面对面的男孩比昂热显得更加年轻和稚嫩,男孩赤身裸体,除手背上青色的鳞片狰狞恐怖,全身上下都和正常人一样,甚至带着一股神圣的气息,仿佛圣子沐浴而出。
“开枪!”昂热伸手对空接住了那块银牌,用力拍在那个男孩的额心。
他知道如果酋长和老虎开枪他很难逃脱,霰弹的威力足够把他和男孩一起打成碎片,但是他比任何都清楚这个对手的强大。他们并不在乎牺牲,如果有这个必要。
酋长和老虎和他用眼神达成了一致,老虎蹲下,酋长直立,同时开枪。这样两支霰弹铳发出的锥形银砂弹幕从上到下覆盖了昂热和男孩,没有任何死角,任何生物都不可能逃过这样的弹幕。
火光之后昂热惊讶的发现自己没有死。男孩背后张开了的漆黑了森森然的骨翼,把他自己和昂热包裹起来,像是一个白骨的牢笼。男孩的背后鲜血淋漓,那对双翼是划破皮肤而出的,就是隐藏在背后的扇形骨架结构,银砂嵌在那些裸露的骨骼上,发出刺眼的微光。男孩发出了痛苦的嚎叫,这叫声完全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也不自是凄厉或者悲痛,仿佛尖刺戳着耳膜。他猛地张开了骨翼,巨大的力量把所有的银砂震飞出去,那些骨骼尽情的展开,仰天咆哮的男孩看起来就像是古书里堕落天使的苏醒。
“这就是初代种的力量?”昂热说
这就是他最后一句话,男孩的手臂带着足以撕裂钢铁的力量击中了他的胸口,把一侧的肋骨全部击断。昂热倒了下去,他想到莫德勒说那关节的结构像是蒸汽机的连杆那样,能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现在这一切都被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