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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

2023-03-10 10:52 作者:空天岚  | 我要投稿


“葛雷瑞特死了。”他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防火女知道他先前呆在祭祀场的一个角落,他是被灰烬救回来的一个小偷,为了回报灰烬的救助,他总是外出,回来的时候背着大大小小的的物品,那都是他想方设法为灰烬搞到手的东西,他希望这些东西能够帮上灰烬。灰烬说过,葛雷瑞特是他的朋友,即使他们一个是小偷,一个是灰烬。

过了一会儿,灰烬起身,他朝防火女挥手,示意她跟上自己。防火女跟随着灰烬来到外面的墓地之中。灰烬找个了高处的山坡,用手一点一点挖开坚硬的泥土,等土坑成型后,他从身上取出一个布包,将布包小心翼翼放置于土坑中心,再将土坑旁的泥土慢慢捧回坑中,防火女见状,也蹲下身,默默和灰烬一起将土坑重新埋好。待土坑埋好后,灰烬去附近的巨石上敲下一块,用大剑将掉落的那块石头重新砍磨,渐渐的,一块石碑在灰烬剑下成型。

灰烬将石碑安置在土坑上,用剑在石碑上刻下一行字:葛雷瑞特,灰烬永远的朋友。做完这些,他在坟墓前静默站立,防火女也陪着灰烬站在墓碑旁,两人的手上还沾着泥土。

没过多久,防火女听见身旁的灰烬开口:“只要我传了火,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吧。”

她本想回答是的,话到嘴边却变成:“我不知道,灰烬大人。”如果灰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那该怎么办?防火女不敢想象,也不敢给予灰烬确切的回答。

“我以为你会说是的”,灰烬依旧盯着墓碑,他已经失去了太多朋友,安里,霍劳斯,霍克伍德,杰克,希里斯,现在是葛雷瑞特。

“对不起,灰烬大人”,防火女摇头,失去双眸的她无法看见未来,只能遵从着使命给予灰烬引导。

灰烬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继续看着墓碑,过了一会,他转身离开。防火女跟在灰烬身后回到祭祀场,灰烬伸手触摸篝火,在灰烬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前,她看见灰烬在火中回头:“没关系,另外谢谢你。”

这是一个由初火维系的世界,初火衰微之时,人们就会开始活尸化,无差别的去伤害朋友和亲人,抢夺他们的灵魂,而在初火即将消逝的现在,整个世界都在步入终结,尚留神智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为了再给这个世界续上几息,灰烬墓地棺材中的灰烬们纷纷复活,他们都是曾经进入火炉,却又成不了薪的可怜人,而在长久的沉睡之后,他们又再一次被唤醒,踏上寻找薪王的旅途,他们的使命就是将薪王们带回火炉,延续初火。灰烬也是茫茫灰烬中的一员,和大多数灰烬一样,他也没有名字,而他的防火女则负责引导帮助他完成他的使命。

——

灰烬从洛斯里克城的篝火中出现,来到洛斯里克双王子的门边重新坐下,对着门内开口:“防火女不清楚传火后会怎么样。”

“你应该也猜到了,灰烬,如果传火可以重新点燃这个世界,我就不会在这里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人们的王子,理应为了他们去燃烧。”

灰烬坐在台阶上,久久没有回答。他在洛斯里克城里见到了太多朝着王宫跪拜的尸体,那些人生前都在苦苦哀求他们的王子去传火。灰烬本应该感到愤怒,但他现在却只觉得十分疲惫。洛斯里克的王子说得也不无道理,王子应该不会自私到把自己的性命置于所有生物之上。

“灰烬啊,你毋需为使命所困,趁着世界还没彻底消亡之前,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吧。我们没必要战斗,我和你之间并无仇怨。”

是啊,没必要战斗。灰烬转身,准备离开,正如王子所说,他确实隐隐感觉到这个世界已经无法延续下去,那些柴薪,那些已经被带回王座的柴薪,灰烬知道它们燃烧的火焰不足以撑起这个世界,那些火焰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他得寻找更多的柴薪。

安里,霍劳斯,希里斯,霍克伍德,杰克,葛雷瑞特的身影在心中浮现。他们一个个都盯着灰烬,如果你放弃,那我们算是什么?他们质问灰烬,你要否认我们为你做的一切?紧接着,他们的脸揉作一团,最后显现出来一张双眼空洞,满脸干瘪的面孔,那是灰烬自己的面孔,又或许是千千万万传火的人们的集合。

他们面孔狰狞,迸发出愤怒的咆哮:燃烧!

燃烧!燃烧!将薪王带回王座,燃烧!

等灰烬回过神,王子的头颅已经被他提在手上。血液顺着头颅落下,滴在地上,与灰烬和王子厮杀时洒下的血液混杂在一起。双王子房间内的地毯被大片大片的血液浸染。

他低语,脑海中千千万万干瘪的脸的也在怒吼,灰烬和他们的声音在此刻重叠:

世界不应就此消亡……

他们的牺牲不应白费。

——

既然薪王不愿意,那么就把他们的头颅带回王座。

灰烬回到祭祀场,将双王子的头颅摆放在祭祀场上方最大的渴望王座之上,至此,最后一个王座也被献上薪王的头颅。

防火女起身走至祭祀场中心的篝火旁,她轻声询问:“灰烬大人,您准备好了吗?”

再等等。

灰烬一一向铁匠安德烈,祭祀婆婆和他的老师们道别。

接着,灰烬来到防火女身边,他环视了祭祀场一圈,希里斯曾在左边的第三级阶梯对他讲述暗月的奇迹,然后死在了她爷爷的墓旁;霍克伍德曾坐在另一边打击灰烬,却又在与灰烬的决斗中死去;安里和霍拉斯曾在王座旁告诉灰烬他们要去找埃尔德里奇寻仇,却又双双迷失在恶魔遗迹,葛雷瑞特曾在阶梯下方整理他给灰烬带回的东西,最后一次外出却死在了大书库的房顶。

灰烬闭上眼,便有更多朋友的面孔从黑暗中浮现,伊果,圣女,杰克……他的朋友们都都静静望着自己。

灰烬知道,自己该走了。

他朝防火女点头,面朝王座,单膝跪地。

“伟大的薪王们啊,此刻火已渐熄,然位不见王影。”

防火女捧起火焰,将火焰轻轻洒落在灰烬头上,灰烬开始燃烧。

“诸位啊,将你们的火,交予传承者吧。”

防火女空灵的话语在祭祀场中回荡,随着火焰在灰烬身上重新聚集,祭祀场开始陷入黑暗。

“而他将痛下杀手。”

“对传承初始之火的古代神明们挥下手中的剑——”

——

灰烬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依然在祭祀场,可所有的人都已经消失,祭祀场也已经破败不堪,他朝着唯一的光亮走去。

外面景象与祭祀场的墓地截然不同——

一切的事物都在灰烬眼前聚集,它们纠缠着螺旋着,混乱的排布着向深处下处延伸,那是初火所在之地,而在这一切的上方,黑日高悬。

令人窒息。

这就是世界最后的模样,万物始于初火,长于初火,也将重新汇集于初火,随着初火一同消逝。

一簇篝火在灰烬前方静静燃烧,于是灰烬知道了,这是在引领他走向旅途的终点。

他伸手摸向篝火,朝着初始火炉进发。

一阵火星闪烁之后,他再一次在篝火出现。沿着斜坡上去便是火炉入口,他本以为这里应该是一个更加威严的地方,至少也应该有庄严雄伟的建筑环绕。

可实际上,昔日的大门已经残破不堪,只剩下风化的石柱,周围枯枝缠绕,而朝门内走去,便能看见白色的小花遍布地面,无风摇弋,

花海之中,黑日之下,一簇火焰在静静燃烧。

那就是初火,世界之始。

一个身影坐在初火旁,他看见灰烬走来,便拔出地面的螺旋剑。

这就是灰烬最后所需要面对的战斗,他将对对传承初始之火的古代神明们挥剑,他将打败薪王们的化身,随后和之前的薪王们一般,他将献上自己的灵魂与力量,让初始之火继续燃烧。

让世界继续延续下去。

他与薪王们的化身在花海中交战,每一击都带起白色的花瓣,直到化身和他的身影一同在花海中消失。

他差一点就能战胜薪王化身了,灰烬在自己视线彻底黑暗之前看见化身跪地,身影消散。

再差一点,再差一点,下次我就能成功了。

在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前,他是不会彻底死亡的,灰烬等着自己再一次从篝火中回归。

很快,灰烬的意识重新聚合,他睁开眼,准备再一次向薪王化身发起挑战,这次他一定能成功——

——灰烬从诊所的床上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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