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 第一章 花魁
程洛慎醉醺醺地抬起头，仰望着墨黑一片的夜空。
回过神来已经是月夜了。在寂静稀疏的星空之间，好似酒盆的月亮孤独地闪耀着光芒。
程洛慎连打两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眼泪水不自觉地被挤到眼角，这才开始一步步地往家走。
“没义气的东西……又、又丢下我买单……”
程洛慎一边迈着蹒跚的步伐，一边不满地嘟囔着。今晚他跟几个朋友出来喝酒，不胜酒力的他没一会儿就醉倒了。等他醒来后才发现整个饭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他站起身正想离开，店小二拦住了他让他结账。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程洛慎每次和那些朋友出去吃饭时，他们都会硬给自己灌酒，等到自己醉倒后，他们就会点一些昂贵的酒菜，吃饱喝足后就把自己留下来结账。虽然这点小钱对苏桥城的程家二公子来说不算什么，但朋友的行为总让他感到不适。
程洛慎也就这件事跟朋友们说过几次，每次都被他们含糊糊弄过去。他也想过跟这些家伙绝交，但没办法，性格有些孤僻懦弱的他几乎没有其他朋友了。
程洛慎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满是无奈。他伸手揉了揉有些模糊的眼睛，打算看看自己到哪儿了。
“安乡街啊……”程洛慎瞪大眼睛，总算借助微弱的月光看清自己身在何处。
安乡街此时空荡荡的，要是在白天，各种小贩都会在这摆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啥玩意儿？”
程洛慎的余光瞥到小巷子里的一个黑影。那似乎是一个人倚在墙上。流浪汉吗？程洛慎心里想着，没有多在意。正当他打算继续走时，黑影身下的一滩东西引起了他的主意。
黑乎乎的，还有点反光。血吗？还是尿？会不会是醉汉喝吐了？程洛慎脑海中不断地冒出这些想法，脚步开始慢慢向那黑影靠近。
程洛慎忍受着越来越近的令人不适的气味，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黑影是什么的时候，他的酒也醒了。下一刻，程洛慎的呼吸几乎停止。语塞，失声。程洛慎仿佛被雷暴惊扰的羔羊。他想尖叫，嗓子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那确实是个人，更准确地说是人的尸体。尸体的双眼连同眼皮全被挖去，只留下一对黑暗的眼窝。那对眼窝直直地对上了程洛慎的视线，程洛慎就是被这副景象吓到了。
咕咚一声，程洛慎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程洛慎的呼吸忽深忽浅，呼气的时候，从喉咙深处不由自主地发出“啊、啊”的震颤声。寂静的黑夜仿佛死命地按住他的头，将他钉在那个地方，怎能也动弹不得。
欧阳木借助手下打着的灯笼仔细观察着地上的死者。双眼被挖，全身的朴素衣物被鲜血浸透，地面上也有一滩令人不适的液体。
“这多大的仇啊。”看着这个死去的男人，就算是经验丰富的捕快也难免有些别扭，“周围都看了吗？”
“看过了。血迹只存在于这片地方，周围没有一丝血迹。”
“这样的话命案就是在这发生的喽？啧。总之先把这里封了，等天亮了在仔细搜查四周看看有没有血迹。”欧阳木向手下发号施令。
“是！”
“欧阳兄，难得能休息一段时间，这下又要干活了。”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来了一位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男子看着那死状凄惨的尸体，不由得皱起了眉。
“那我不管。反正县衙里又不是没有跟我一样厉害的人。明天我该干啥干啥，这案子就交给你们了。”欧阳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着。
中年男子无奈地笑了笑，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我可不想把自己累死。”欧阳木淡淡地说。
“那你怎么还大半夜跑过来？”
欧阳木有些无奈地回答：“发现尸体的是我朋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火急火燎地来敲我家的门，我有什么办法？”
听到欧阳木的话，中年男子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还笑？等明天我一走你就老老实实办案吧！”
“啊？欧阳兄，别呀！我错了。”
程洛慎被这么一吓，酒也醒了。慌慌张张跑去找欧阳木。
欧阳木是县衙的捕头，在一次外出游玩时程洛慎与他结识。二人的关系与其说是朋友，倒不如说欧阳木是程洛慎的大哥。程洛慎今年十八，欧阳木比他年长几岁，因此欧阳木平时也会照顾着他。欧阳木的亲切也常常让程洛慎想起自己的大哥，程家的大公子程洛伦……
程洛慎将发现尸体的事通知给欧阳木后，欧阳木先是安抚了他，然后带着他快马加鞭赶往县衙调动人手。程洛慎在这边接受询问，欧阳木也带人赶往他说的现场。
长时间的询问终于结束。走出县衙大门，程洛慎感到疲惫至极。如果面前有一张床的话，他说不定刚躺下去就会进入梦乡。
“程公子，我来送你吧。”
正当程洛慎要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回家时，一个捕快牵着马走了过来。程洛慎也不推辞，谢过之后跟那捕快一起上了马。
之后没有多久，程洛慎就回到了程宅门口。程洛慎下马再次谢过捕快后，转身敲着大门。
程宅在这一带算是较华丽的宅子。虽然华丽但并不奢靡，反而有一种古朴的味道。门上牌匾用大大的金色大字写着“程宅”，给人一种大气的感觉。但程洛慎却认为这块牌匾是整个程宅最大的败笔。他也曾向父亲建议，但换来的却是冷嘲热讽。
大门缓缓打开，程洛慎直接走了进去，然后对着开门的仆人点了点头，接着直奔自己房间而去。
回到房间把门关好，程洛慎顿时感到疲惫难以遏制，直接倒在了床上，下一秒就已进入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程洛慎被一阵尿意弄醒。他睁开眼睛，缓缓伸了个懒腰。眼睛往外一看，竟已是日上三竿。程洛慎拍了拍脸，迷迷糊糊地走向茅房。等他回来后，仆人已经打好了水。程洛慎草草地洗了洗脸，这下清醒一些了。
“咚咚。”
房门被敲响，紧接着仆人在外喊道：“二少爷，欧阳捕快来访。”
“快请他进来，我马上就来。”
程洛慎想起昨晚在县衙询问结束后，他们说以后可能还会来打扰。难道欧阳大哥就是为了这事来的？一想到昨晚的事，程洛慎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摇摇头，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事情。赶紧整理仪容仪表，好出去找欧阳大哥。
“欧阳大哥，你来了。”
程洛慎刚来到花园，就看到了坐在亭子里喝茶的欧阳木。
欧阳木身材高大，举止端庄，加上俊秀的面庞绝对是众多少女的倾慕对象，但他却一直单身。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怪脾气。欧阳木这个人无论是在工作中还是生活中做事都一丝不苟，每件事都追求做到最好。这一性格虽给他带来了“神捕”的名誉，但也让他身边手下和朋友苦不堪言。另一点就是倔，认定什么就是什么，要干的事情绝不轻易更改。今天开始欧阳木开始休假，尽管昨晚被程洛慎叫起来去了一趟案发地，但今天他还是把事情一甩，出来休自己的假了。
看到程洛慎过来，欧阳木捋了捋被风吹拂的头发，起身向他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程洛慎来到欧阳木身边，与他一同入座，接着问：“欧阳大哥今天来是为了昨晚的案子吗？”
“不不不。那案子我扔给别人了，毕竟今天开始我就要休息了。”欧阳木笑着摇了摇头。
听了欧阳木的话，程洛慎嘴角不禁轻微抽搐了一下。到底是欧阳大哥啊……
“这样的话，知县那边……”
“我才不管那老头子咋想，反正县衙人这么多，也不差我这一个。”说罢，欧阳木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好茶！”
“那欧阳大哥今天有什么安排吗？”程洛慎又问道。
“中午在你家蹭顿饭，下午随便去哪玩玩，晚上带你去个好地方，正好给你压压惊。”欧阳木说着，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虽然只有程洛慎和欧阳木两人，但午饭很是丰盛。山珍海味摆满了一桌，让人看着就食指大动。
程洛慎的父亲前几天刚跟几个朋友出去游玩，估计短时间内回不来。程母则在三年前就因病去世了。大哥程洛伦为了家里的生意常年在外奔波，可以说程父已经完全将大权交给了他。
相比于已经宣布自己退休享福的父亲和在外奔波的大哥，程洛慎就是个闲人。在跟着私塾先生学了几年后就无事可干，每天跟着朋友出去花天酒地。加上程父对于程洛慎的行为也没有表态，他也就更加放肆了。话虽至此，程洛慎还是明白，再过不久估计自己就要继承父亲的事业，跟着大哥一起四处奔波了吧。
虽然餐桌只有两人，但却搞了如此多的菜肴。这可不是程洛慎好面子，而是他清楚欧阳木的饭量。这一桌子菜，程洛慎自己就算往死里吃顶多吃四分之一，但欧阳木就不一样了。欧阳木胃口极大，他的肚子就跟无底洞似的。第一次跟欧阳木吃饭时程洛慎还被吓了一跳呢。这一桌子菜，欧阳木努努力应该不在话下。
“不愧是程家的菜肴啊！我要是天天吃估计早就胖得当不了捕头了。”欧阳木吃了口菜，喝了口酒，一副享受的模样。
“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也是会腻的。”程洛慎笑道。
“这倒也是。不过我倒是希望能天天吃。”欧阳木嘿嘿笑了两声。
吃饱喝足后，二人在程家稍作休息，然后离开这里开始打发下午的时间。
二人逛着集市，一路上说说笑笑，将昨晚那不愉快的事情完全抛在脑后，尽情享受下午的时光。
走着走着，欧阳木的眼光移向了别处。程洛慎跟着欧阳木的眼光看去，发现那是一群小孩在拿着树枝玩着打仗游戏。
“每次看到小孩我都想起自己小时候啊。”欧阳木苦笑道，“小时候多好啊，无忧无虑的。”
“是啊。”程洛慎迎合道。
“唉。我也是时候找个老婆了，结婚生子是每个人都躲不掉的。真不想放弃现在自由的日子啊。不过嘛……”欧阳木再次看向那些孩子，“能有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也挺不错的。”说到这，欧阳木的神色竟不禁温柔下来。
程洛慎看着那些孩子说：“我父亲和大哥倒是不怎么喜欢活泼闹腾的小孩。我的话无所谓。”
“但以后就难说了。”这句话程洛慎没有说出来。
“小慎？”
一个声音传入程洛慎耳中。他转头一看，发现是一位身材瘦高的中年男人。
男人衣着得体，一双小眼睛闪着光芒，看上去很是精神。
“郑叔叔！”
“小慎，有段时间没见了。”
“是啊是啊。哦，郑叔叔，我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欧阳木。”
“郑叔叔您好，晚辈欧阳木。”
“欧阳木……莫非你就是那个‘神捕’？”
“正是。”
“哎呀，真是年少有为啊。我是郑天逸，是小慎父亲的经商伙伴。”
“郑叔叔，您没有跟家父一起去游玩啊？”
郑天逸苦笑道：“别提了。你父亲有你跟你大哥做接班人，以后日子只会更加清闲。可我家那孩子，唉。真不让我省心，我现在还是亲自办事。这不，我这正要去谈生意呢。”
“那郑叔叔，我们就不耽误您了。”
“好、好。那我先走了。”
“郑叔叔再见。”
待郑天逸离开彻底从二人视线里消失时，程洛慎这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怎么了？”
“我真的很不擅长应付这些长辈。”程洛慎说着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唉。只能多多练习了，以后你继承你爹的事业后，这种场面多着呢。”
“真是提起就头疼啊。”程洛慎说着，不禁揉起自己的太阳穴。
欧阳木安慰了程洛慎几句，二人又接着逛了起来。这一下午他们就只是在四处逛，什么东西也没买，时间也终于来到黄昏。
欧阳木抬头看了眼天色，微微一笑，说：“时间差不多了，是时候找个地方歇歇脚了。”
“酒楼？”
“不是酒楼。我不是说要带你压压惊吗？”
“你说要给我压惊，然后带我来青楼？你还真是个天才啊！”看着眼前的景象，程洛慎的嘴角不禁一阵抽搐。
美锦院，是苏桥城最大的青楼。平时程洛慎有了兴致也会来这。但他万万没想到欧阳木会带他来这里。
“看你的样子似乎很失望？”
“你说呢？”
“走吧，我向你保证美锦院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欧阳木说着，一把拉住程洛慎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欧阳木没有停留，一直拉着程洛慎往里面走，走到一处不起眼的小门处。
“这干什么？”
“别问，跟着我就行了，又不能给你卖了。”
程洛慎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笑笑。
欧阳木带着程洛慎推开门走了进去。刚一进去就有两个侍女拿上两副能遮住眼睛的面罩和斗篷呈了上来。
程洛慎递给欧阳木一个疑惑的眼神，欧阳木却已经开始穿戴面罩和斗篷了。看了他一眼，程洛慎也开始穿戴。
穿戴完毕，程洛慎不禁看向了欧阳木。斗篷将他脖子以下全部盖住，面罩也遮住了他的眼。自己现在应该跟欧阳木一样吧。
“走吧。”
欧阳木迈开脚步，程洛慎也慌慌张张地跟了上去。穿过一条向下的阴暗小道，又来到一扇门前。站在门前的侍女随即推开了门。推开门的刹那，里面的喧嚣就急不可耐地跑了出来，刺激着程洛慎的感官。
人生鼎沸的大厅中央，一群打扮华丽的女子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在场的宾客无不兴奋起哄。
“这跟上面有区别吗？”程洛慎不禁有些失望。
“当然有啊。看到那些跳舞的人了吗？”
“嗯。”
“他们都是男人。”
“……”
欧阳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程洛慎消化了半天。最终反应过来的他看看那些跳舞的“女子”，又回头看看欧阳木。面具下的眼中充满了震惊之色。
欧阳木看到程洛慎那不可置信的表情不禁哈哈一笑，接着缓缓开口：“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只对女人感兴趣，你明白吗？有的人有那种特殊癖好，美锦院就很好地抓住了这一点。在这里你可以找到你想要的各种类型，有台上那种女儿脸男儿身的，也有正常的男人，看你喜欢什么类型。也有一些人是女人玩腻了想换换口味，这些人大多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或这一带的富人、名人，所以为了避免被认出的尴尬才会给宾客们面具和斗篷。”
“欧阳大哥，你……”程洛慎看着欧阳木，身体不自觉地往后撤去。
“你这干什么？老子没这种兴趣，纯粹是带你这黄口小儿涨涨见识！”欧阳木没好气地说。
“这样啊。”程洛慎点点头，目光又移到了跳舞的那些女子，不，男子身上，“可他们这身材……怎么看都不像男人啊？这脸也是……”
“哦，这不简单吗？那些相貌清秀的男子好好化个妆就行了。像这些跳舞的家伙都会定期吃药来维持自己的身材，甚至还会吃药来改变自己的声音。至于代价嘛……”欧阳木看了眼那些舞者，“他们的身体早就千疮百孔了吧。”
程洛慎沉默起来，身上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搞得他浑身不自在。良久，他开口道：“欧阳大哥，我们还是回去吧。”
欧阳木笑道：“别急，重头戏还没开始呢。我估摸着也快了。你知道吗？这些家伙里有个花魁。”
“花魁？男人也能当花魁？”
“对呀，听说有不逊女子的美貌和动听的声音，当然了，肯定也是吃药吃的，不过这花魁吃的药估计是好东西，不然也不能让她的声音如此动听。可惜啊，再动听的声音，迟早也会被药毁掉的。”
“……”
见程洛慎不说话，欧阳木接着说：“这个花魁还挺奇怪的。一般情况下都是客人挑人，可到他这就成了他挑客人。奇了怪了。”
“他挑客人？怎么挑？”
“不知道，估计是看哪个顺眼吧。”
“这面具和斗篷一戴，就露出来个头发、脸蛋和嘴巴、脖子，他这挑的还真刺激啊，指不定挑一个丑八怪呢。”
“他算不错了，还能按自己喜好挑。其他人只能客人挑自己，无论是什么丑八怪都得服侍。”
欧阳木话音刚落，刚刚还人声鼎沸的大厅就安静了下来。
程洛慎循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发现一位蒙着面纱的红衣美人缓缓走来。就在程洛慎看了那人一眼之时，一阵仿佛电流掠过肌肤的感觉瞬间流窜全身。
红衣美人的眼眸缓缓扫过在场的宾客，然后慢慢卧在早已准备好的软榻之上。他一手支起撑住脑袋，一手轻轻滑过自己裸露在外的纤细、白皙的腰身。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诱惑。
大厅中的宾客看着软榻上的美人，目光不禁炽热起来，仔细听似乎还能听见吞咽口水的声音。
红衣美人看着众人的反应，嘴角露出一丝妩媚妖娆的笑意。如果这抹笑不被面纱遮挡，想必更能让台下的众人疯狂。
真不敢相信如此动人心魄的美人竟是男儿身！
在见到这红衣美人之前，程洛慎一直认为男子和“美”这个字是不沾边的。顶多一些优雅公子可以称为“俊美”，但和单纯的“美”比起来还是有一段差距。在见到这位美人之后，程洛慎的认识就这样被颠覆了。
他真的很美，即便如此，靠药物搞起来的身体也总有一天会垮掉的吧？想到这，程洛慎的心里不知为何开始隐隐作痛。
“那么，各位哥哥们，接下来我们的慕容弟弟就要开始喽。”
程洛慎听到站在红衣美人身边的侍女……还是侍男？虽然长着一副女性面庞，声音也算动听，但见到红衣美人之后，程洛慎就不再相信人的脸了。总之听到红衣美人身边的人说话后，程洛慎心里顿时被勾起了兴趣。
“慕容？这姓氏挺少见的。”在程洛慎的印象里，这个姓氏只出现在一些文学作品里，自己在现实中还真没见过这个姓氏的人。
在场的宾客听到刚刚红衣美人身边人说的话，个个都正襟危坐，想在他们的慕容弟弟面前好好表现。
慕容的眼睛慵懒地扫过一众宾客，渐渐地也蒙上一层失望之色。突然，慕容的视线停止，双眼顿时迸发出光芒，然后缓缓伸出手指。
而手指指向的正是程洛慎。
不知怎么搞的，看到慕容指到自己，程洛慎不由得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到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坐在一间包房里了。
这个房间很大，装饰也相当华丽。自己现在坐在板凳上，面前有一张精致的小茶桌。程洛慎移动目光环视着这个房间，接着就看见了墙壁上的几副字画。看字画的样子似乎出自名家之手，但要他说是哪个名家，程洛慎死活想不起来。
看着看着，程洛慎的目光落到了房间最里面的大床上。床很大，估计睡两三个人都绰绰有余。床上的被褥和枕头都绣着精致的图案，看上去相当奢华。
正当程洛慎还想看看其他东西时，房间深处的小门被缓缓推开。一身红衣的慕容也出现在程洛慎眼前。
“公子您好，奴家名为慕容翎，您可以叫我翎儿。”慕容翎说着摘下面纱，眉毛压成一个非常妩媚的弧度，对着程洛慎露出一个勾魂的笑。
程洛慎看到这个笑容，竟不由得紧张起来，心脏也开始剧烈跳动，他连忙点点头，说：“你、你好……你好。”
慕容翎花瓣一样粉色的唇显出透光一般的嫩，他浅笑几声，说道：“好了公子，现在可以把面罩和斗篷摘下来了。”
“啊……不用了，我戴着吧。”
听到程洛慎的话，慕容翎点点头，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在他接待过的客人中确实有这种进了房还把面罩死死戴在脸上的人，毕竟是这种场合，可以理解。
“好的，我明白了。公子，里面请，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让我来服侍您沐浴吧。”
程洛慎愣了愣，赶忙说：“啊，不……不是。”
“嗯？您是想让我跟您一起洗吗？”慕容翎说着，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于是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
“不是。我不是要沐浴！”程洛慎有些急了，声音在不自觉中也大了几分。
慕容翎点点头，露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说：“明白了，公子。您是想直接开始对吧？我听您的，今晚我就是您的人……”
“别他妈狗叫了行不行！”程洛慎越说越不清楚，越说越气，一气之下污言秽语竟脱口而出。
慕容翎瞪大了双眼愣愣地看着程洛慎，身体一动都不敢动，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显然是被吓到了。
“你想干嘛干嘛去，别来烦我。”
“可是公子，您是付了钱的，难道您只想来这儿过个夜吗？”慕容翎的话语中竟有几分推销自己的味道。
程洛慎一听到“付了钱”这三个字，心情竟莫名变得烦躁起来，但这次他没有吼出声，而是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大腿泄气。
“你别再说话了，听到没？”
慕容翎轻轻点了点头，那样子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
就这样程洛慎趴在面前的小茶桌上凑和了一夜。
次日一早，程洛慎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突然感觉到脸上有奇怪的感觉。伸手一摸才想起来是面罩。
程洛慎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稍微清醒后他环视四周，发现慕容翎正背对着自己躺在床上。
睡着了吗？还是……程洛慎赶紧摇摇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推门离开。
从房间出来之后，门外的侍者引领程洛慎到一处暗门。侍者打开暗门后露出一个小房间，里面还有条向上的楼梯。在侍者的指导下，程洛慎在这里脱下面罩和斗篷，接着从里面的楼梯向上走去。
来到美锦院一楼，程洛慎正好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人影。
“欧阳大哥！”程洛慎喊了一声，接着快步跑了过去。
欧阳木瞥了他一眼，忍着笑意说：“走吧。”
出了美锦院大门，欧阳木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问道：“我还是接受不了那种人，对我来说女人足够了。但我还是想问一下，感觉怎么样？”
程洛慎愣了一下，然后道：“没什么，我什么也没让他干。”
“骗谁呢？”欧阳木一脸的不相信。
程洛慎回过头，眼睛盯着外貌华贵的美锦院，心里不禁想着慕容翎的事。
“喂，怎么了？你不会对那家伙动情了吧？”看到程洛慎不搭理的样子，欧阳木以为他被那个慕容迷住了，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欧阳木还是要把话说清楚，“你要记住，这里可不是给你谈情说爱的地方，你要是动了情，最后受伤的肯定是你。”
慕容翎躺在他柔软的大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上的东西。那是一块核桃大小的玉佩，上面雕刻着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看着手中的玉佩，慕容翎的神色开始凝重起来。
“这东西……我没记错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