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黑夜之物（4）（wX博士）
黑夜终将过去，晨曦终将到来。这是千古不变的时间定理。
白天与黑夜分别滋养着全然不同的生命。接受着日光普照的生命无法在黑夜的昏暗中存活，沐浴在月色之泉下的生命就不能接受灼热的太阳。伴随着日日夜夜的轮转，生命也在生死之中轮回。只要还有白天与黑夜，生命就要拥有自己的归宿。
是接受太阳的恩惠？还是接受月光的温柔？
大多数选择了明媚的阳光。这是相当合理的判断。在白天，生命能够看见更多的美好，能够收集到更多的食物，能够看清前方的道路。夜晚太危险了，随时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一片漆黑的周遭，以及压抑冷清的环境，没有人愿意在黑夜生存。当然，也有人选择适应了黑夜的危险，最终发现了月亮的美丽，以及潜藏在自己生命中的强大。
他们对自己的归属感到安心，满足。就算是命运下令让他们在厌恶的环境下成长，最终生命还是会适应自己所在之处。
没有白日之物会傻到在黑暗的丛林中行走。也没有黑夜之物会蠢到让自己的皮肤被阳光灼烧。
几乎没有。
“报告！有人在距离我方部队后100米处跟踪。”
“那就把跟踪的人干掉。”
“我方派出侦查的士兵至今未归…” “无线电联络呢？”
“全部都被切断了。” w知道自己是属于黑夜那一边的。自己出生在该死的卡兹戴尔，从小就是个雇佣兵，干着见不得光的活计。
但她是罕见的，被太阳的美丽所震撼，并且决定追逐白天的黑夜生物。
“对方只有一个人，没法破坏我们的计划。况且，咱们还有博士在手上。她奈何不了我们。”
特蕾西亚皇女，虽然生在那样的地方，却能散发出太阳的光辉。从w第一眼见到特蕾西亚的时刻，她就无法忘却那温和的日炎。
她发誓自己要追随她的脚步，将她的生命作为她伟大前程的燃料，时刻护卫着这颗脆弱的耀眼恒星。
除了她，特蕾西亚的周围还聚集着不少与她相似的人。她能够辨认出来，尤其是一个总带着兜帽的男人，是比她还要纯粹，还要令人恐惧的黑夜生物。
“博士啊博士。虽然我的确没想到你会随身携带一个炸药，但貌似你的无谋举动没有成功啊。”
特雷西斯捂着自己的右手臂。在刚才对博士随身物品的检查中，当博士脖子上的项链被取下时，即可就发生了不算小的爆炸。他的右手臂被炸伤了，现在没法熟练地使用枪械。两个搜身的士兵直接被炸得面目全非，而离爆炸中心极其接近的博士则被炸成了昏迷。他的左半边身体满是鲜血，靠近爆炸的部分皮肤焦黑。
特蕾西亚死了。她是被那个戴着兜帽的男人杀死的。而逼他做出这种举动的，则是特雷西斯。
w飞快地在沙漠中前行。她的前面能看到一队正在行进的部队，昏迷的博士就在其中。
她的太阳被杀死了。那闪耀的，温和的，让一直在寒夜中行走的她感受到温度的太阳被掐灭了火焰，让她的世界重新回到了一片漆黑。
其他人见怪不怪地将这当成末世中的又一起悲剧，反正他们做不了主，上面的事情就归上面管完事；但是她做不到。特蕾西亚和博士认为只要精神传递下去，那么特蕾西亚的意志就仍然存在于世，太阳终将照常升起；可是那不是她的太阳。
她恨。就算她知道这背后是阴谋与算计，就算她知道博士有苦衷，就算她知道是特蕾西亚自己要求的死亡，可她还是恨。她恨这个让她死去的世界，她恨无法挽回她的自己，她恨将枪口对准特蕾西亚的博士，她恨特雷西斯这个畜生。
可是恨有什么用呢？再恨，她的太阳也不会再回来。她的世界只会剩下黑夜，永无止境的，漫长的黑夜。
她从黄沙之中穿过，沙尘让她的眼睛和嘴唇干枯。
然后，那个博士就这样失忆了。失忆之后的他和失忆前完全就是两个人：不够冷漠，也不够冷酷。看着那样的他，w的胸膛中就会冒起一股愤恨的火焰。凭什么他就能这样草率地失忆了？凭什么他能变得如此轻松？当她用那样的眼神死死盯着博士时，她失望了——回过来的不是同当时那样，坚定的冷酷的，能让人恨的眼神，而是迷茫的，胆怯的，困惑的眼神。不管她如何表达她的愤怒，他只是一个劲地道歉，道歉，就算他根本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做了什么，是怎么思考的。
在她终于习惯这个博士的心性时，最出人意料的事情又发生了。当他找上门来和她谈特蕾西亚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拿自己的匕首扎向他的心脏。刀子的确扎入了他的身体，离心脏就差那么几毫米的距离。博士恢复记忆，而她继续她的复仇，这本该是板上钉钉的计划。但她却发现这个博士在经历过之前的事件后变得与最初的他截然不同，就算拥有了过去的记忆，那股冷酷也没有在他身上重现，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人情味的成熟，稳重，以及智慧。
太气人了。简直令人反感、令人恶心、令人作呕、令人厌恶。为什么他能如此释然？为什么他能就这样接受了自己的恶意，接受了当时的真相，接受了他自己的行径，接受了特蕾西亚的死亡？他是跟自己相同的黑夜之物，自愿跟随在特蕾西亚的身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目标。为什么他就能理所当然地站在自己面前，将身家性命交给自己？他究竟是渴望活着还是厌恶自己？
不知道。他没有回答，w也没问出口。正因如此，当项链爆炸时，w知道博士一定没有死亡。就算要死，也要等他回答完自己的问题，再由自己亲手了结他的性命。
所以他绝对不能落在特雷西斯手上。绝对不行。
“报告，对方的行踪不明。”
“她不会放弃追踪的。”特雷西斯抬起头，太阳的余晖照耀着大地，但也像是快要燃尽的烛灯。黑夜马上就要到了。
“咱们的粮食比起她来说更多。只要我们不断消耗她的体力，最终她也不得不放弃独自一人救下博士的想法。”
夜幕低垂。
博士的手抽搐了一下。紧接着他的喉咙涌上一股反胃。干呕不止的他睁开眼睛，很快躬身痛苦地呻吟起来。他马上感觉到自己的右半边身体有种灼烧感，简直不像长在自己身上似的。模模糊糊的记忆在他的大脑里针刺般刺激着他，让他慢慢回忆起自己被爆炸波及到后的景象。
啊，对了。自己让w触发项链的爆炸装置。最好的情况是把自己和特雷西斯炸死，最差的情况是让w能追查到自己的位置，可惜现在是第二种情况。
特雷西斯就坐在自己面前。虽然不是毫发无伤，但几乎没什么伤口。
“醒了啊，博士。”
“真遗憾没把你炸死。”
博士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右边手臂，铅块般的手臂甚至无法做到抬起放下。右眼眨眼时有种皮肤与肌肉撕裂的疼痛，耳鸣不停地在他的大脑里回荡，好似上万只蚂蚁从他的右腿开始，慢慢往他躯体的其他地方移动。
“你可真够幸运的，换个人得直接死在爆炸里。”特雷西斯不慌不忙地看着博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行了，别聊这些废话。说吧，你想要什么。”博士挣扎几下就放弃了逃跑的打算，盘腿坐在特雷西斯对面的地板上，用宛若泥雕的无感情眼神观察特雷西斯的一举一动。
“我想要的很简单。就两件事。”特雷西斯竖起两根手指。“第一，我想要你的战术指挥。第二，我想要你脑子里的知识。当年在巴别塔的那些机密，现在都还在你脑子里吧？”
“…”一段长长的沉默填塞了大约五分钟左右的夜晚。博士什么也没说，只是观察着特雷西斯的动向。
见博士毫无反应，特雷西斯站起身，拍拍旁边一个士兵的肩膀。那个士兵立刻会意，朝着博士走上前。
“我有很多方法让你说出口。”特雷西斯背过身，他的阴影盖住博士被架起的身躯。“就算从你嘴里撬不出来，一直跟着我们的那个雇佣兵，你应该不会不管吧？”
“那家伙啊，随你怎么抓。就算你把她带到我面前，我也不会动摇哪怕一下。”
博士冷哼一声，他感觉到一阵恶寒。右手臂被强行吊起后，那股感觉右手脱离躯体的撕裂感更加严重，烧伤带来的疼痛让博士不由得咬住了自己的牙齿。
“随你便。总之，先从你身上下手。”特雷西斯走出房间，很快便进来了两个人，分别拿着水桶，毛巾，以及剑，匕首和手枪。一个比博士高上半个头的萨卡兹戴着面具，博士看不清楚他的面貌；他抄起一把长剑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抓住了博士的两只手抬起，交叠，直到博士的掌心重合。他掂量了一下位置，瞄准博士因为烧伤而裸露出血红色的手掌，用了他最大的力气扎下去——
鲜血如注。长剑的那一头因为无与伦比的力量深深插入墙中，刀刃上带着博士的鲜血。锋利的刀刃贯穿博士的手掌，在一瞬间巨大的疼痛让博士几乎失去了意识。但很快凉水就浇到了博士的脸上，让他强制保持着清醒。
一阵如同野兽般的嘶吼传入w的耳中。她咀嚼着压缩饼干的碎末，这是她今天唯一的口粮了。当她听清楚那个声音是来自博士时，说实话，一阵暗爽从她的耳膜路过，途经大脑，传导到她全身的每一寸血管和皮肤上。幸灾乐祸？还是大仇得报的窃喜？w不知道，但她特地停下了磨刀的动作，认真倾听着博士的惨叫。
大概是最普通的折磨方式吧。w见过不少折磨手段，因此能从博士的声音里听出个大概。终究是个普通人，被刀刺中就会疼痛，被枪击中就会死亡。巴别塔的恶灵，巴别塔的恶灵，也不过如此嘛。没有强大的体能，没有超人的源石技艺，没有任何保护自身的手段，所作所为都要依靠士兵，同伴，军队。一旦遇到自己身体力行的任务，就半点作用没有。
不过如此…
w重新拿起自己的匕首。
他，也只是不过如此的人。他什么都没有。现在想来，他从没有提起过自己。这个人说话很少，凡是说话，大多数情况都是战略部署。在取回记忆之后，虽然明显话多了不少，但曾经的那个习惯不会消退。他是个普通人，不擅长战斗，不擅长法术，也没有皇室的权利，只有一个聪明的脑袋。如果没有特蕾西亚，他甚至可能会在某个犄角旮旯里就那么死了。曾经的他缺少情感的表达，而当他取回记忆之后，多了情感表达的他就越来越显得像个普通人。他开始关注每一个干员，开始衡量战与不战的损失，开始对着每个人微笑。
可是他也仅是如此。到现在w还能听到他的惨叫，穿透刺伤她的鼓膜。
我们…会不会对他太过严苛了？
w摇了摇头。不会的。一切都是这个人自己的所作所为导致的结果。她不会同情他，不会可怜他，更不会理解他。她恨他。
但现在还不是他死的时候。w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吞入腹中，寻着博士的声音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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