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方文明撷萃】第二部分 语言文字文学 其十一 拾贝

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1]

传世的文学家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瑰宝。他们的作品是本民族语言中储量巨大的矿藏，让后人在需要的时候任意取用，因而无可替代。他们的作品某种程度上定义了他们所处的时代：因为他们极精确地描绘出了当时的文化环境在人们心中的烙印，且经历时光变迁，依然能在传承文化衣钵的后人心中产生深切的共情。徜徉在人类文学作品的汪洋大海里，如同享受一场奇妙的旅行、一份饕餮的盛宴、一樽醉心的美酒、一次美丽的邂逅。

在本篇文章中，我们将在一些主题之下，选取东西方世界传世的文学作品片段一同欣赏。

爱情

爱情是人类文学作品中永恒的主题。无论是东方或是西方，人们对于这微妙、矛盾而又珍贵的情感在表达方式上有非常多的相似之处。

此为李白描述秋日相思的作品：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2]

此为苏轼怀念亡妻的作品：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3]

此为《红楼梦》中，宝玉向黛玉表白的情景：

宝玉出了神，见袭人和他说话，并未看出是何人来，便一把拉住，说道：“好妹妹，我的这心事，从来也不敢说，今儿我大胆说出来，死也甘心！我为你也弄了一身的病在这里，又不敢告诉人，只好掩着。只等你的病好了，只怕我的病才得好呢。睡里梦里也忘不了你！”[4]

此为《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罗密欧在朱丽叶家的果园里与阳台上的朱丽叶的对话：

（原文）

O Romeo, Romeo! wherefore art thou Romeo?

Deny thy father and refuse thy name;

Or, if thou wilt not, be but sworn my love,

And I'll no longer be a Capulet.[5]

（译文）

罗密欧，罗密欧！为什么你偏偏是罗密欧？

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

或许你不愿这样做，只要你宣誓做我的爱人

我将不再是凯普莱特

此为《巴黎圣母院》中，主教向埃斯梅拉达示爱的场景：

（原文）Ici, éclatant en sanglots et levant les yeux sur le prêtre: - Oh! misérable! qui êtes-vous? que vous ai-je fait? vous me haïssez donc bien? Hélas! qu'avez-vous contre moi?

- Je t'aime! cria le prêtre.

Ses larmes s'arrêtèrent subitement. Elle le regarda avec un regard d'idiot. Lui était tombé à genoux et la couvait d'un oeil de flamme.

- Entends-tu? je t'aime! cria-t-il encore.

- Quel amour! dit la malheureuse en frémissant.

Il reprit: - L'amour d'un damné.

Tous deux restèrent quelques minutes silencieux, écrasés sous la pesanteur de leurs émotions, lui insensé, elle stupide.[6]

（译文）这里，（埃斯梅拉达）泪光闪烁看着主教：“哦，苦难的人，你是谁？我对你做了什么遭你如此怨恨？唉，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爱你！”主教咆哮着说。

她的眼泪立刻停了下来，她傻傻地看着他。他跪了下来，用如火的目光注视着她。

“什么样的爱？”可怜的少女颤抖着说。

他回答：“下地狱般的爱。”

两个人在数分钟都默不作声，被情绪的重压击溃。他麻木不仁，她呆若木鸡。

此为《简·爱》中作为家庭教师的简爱在处于卑微的地位的状态下，内心充满矛盾地爱着罗切斯特先生：

（原文）I know I must conceal my sentiments: I must smother hope; I must remember that he cannot care much for me. For when I say that I am of his kind, I do not mean that I have his force to influence, and his spell to attract: I mean only that I have certain tastes and feelings in common with him. I must, then, repeat continually that we are forever sundered: - and yet, while I breathe and think, I must love him.[7]

（译文）我知道我必须掩饰自己的情感：我必须将希望浇灭，我必须知道作为地位尊贵的他不能对我有太多注意力。当我说他是我中意的对象的时候，这并不能代表我有足够多的能量影响他、吸引他：这只能意味着我与他分享着一些共同的品味与感觉。所以，我必须不断向自己重复我们是永远被分开的：然而，当我呼吸与思考时，我必须爱着他。

此为智利诗人聂鲁达所作《你的微笑》的片段：

（原文）

Quítame el pan, si quieres,

quítame el aire, pero

no me quites tu risa

（译文）

如果你愿意，将面包拿去

将空气拿去，但是

不要将你的微笑从我这里带走

胜景

对于大自然馈赠予人们的胜景，中国的文人们不吝惜笔墨称颂祖国的壮美河山：很多情况下，在描绘胜景的同时，赋予了很多的哲理与政治抱负。

此为唐代诗人王勃在《滕王阁序》中给出的千古绝唱：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此为众位唐代诗人描写江景的佳句：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8]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9]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10]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11]

此为唐代诗人王之涣创作的《登鹳雀楼》：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此为苏轼笔下的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12]

此为曹雪芹笔下的湘云醉卧，实为胜景：

说着，都走来看时，果见湘云卧于山石僻处一个石凳子上。业经香梦沉酣，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蝶闹穰穰的围着她，又用鲛帕包了一包芍药花瓣枕着。众人看了，又是爱，又是笑，忙上来推唤挽扶。湘云口内犹作睡语说酒令，唧唧嘟嘟说：“泉香而酒冽，玉盏盛来琥珀光，直饮到梅梢月上，醉扶归，却为宜会亲友。”[13]

此为毛主席笔下的北国风光：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14]

西方世界也在许多作品中通过描写自然景观发掘纯粹的美、或是渲染整部作品的气氛基调。

此为英国诗人威廉·华兹华斯的《我孤独地漫游，像一朵云》选段：

（原文）

I wandered lonely as a cloud

That floats on high o'er vales and hills,

When all at once I saw a crowd,

A host, of golden daffodils;

Beside the lake, beneath the trees,

Fluttering and dancing in the breeze.

Continuous as the stars that shine

And twinkle on the milky way,

They stretched in never-ending line

Along the margin of a bay:

Ten thousand saw I at a glance,

Tossing their heads in sprightly dance.

（译文，飞白 译）

我孤独地漫游，像一朵云

在山丘和谷地上飘荡，

忽然间我看见一群

金色的水仙花迎春开放，

在树荫下，在湖水边，

迎着微风起舞翩翩。

连绵不绝，如繁星灿烂，

在银河里闪闪发光，

它们沿着湖湾的边缘

延伸成无穷无尽的一行；

我一眼看见了一万朵，

在欢舞之中起伏颠簸。

美国作家亨利·梭罗在《瓦尔登湖》的散文集中，有诸多对于湖景的描写，进而引领读者们走入那静谧的内心世界。

（原文）Like the water, the Walden ice, seen near at hand, has a green tint, but at a distance is beautifully blue, and you can easily tell it from the white ice of the river, or the merely greenish ice of some ponds, a quarter of a mile off. Sometimes one of those great cakes slips from the ice-man's sled into the village street, and lies there for a week like a great emerald, an object of interest to all passers.[15]

（译文 徐迟 译）瓦尔登湖的冰块跟湖水一样，近看泛出绿意，远看则是美丽的蓝色，在四分之一英里远的地方望去，一眼就能将它跟白色的河冰区别开来，也能看出它跟其他湖冰单纯的绿色不同。偶有冰块会从采冰者的雪橇滑落在镇子的街巷，会在那里撂上一个星期，像一块巨大的翡翠，让路人流连驻足。

日本国奈良时代的大伴家持在《百人一首》中留下了一首作品：

（原文）

かささぎの

渡（わた）せる橋（はし）に

おく霜（しも）の

白（しろ）きを見（み）れば

夜（よ）ぞ更（ふ）けにける

（译文）

鹊桥如阶上之霜

布于天河

当我看到这白茫茫一片之时

夜已阑珊

熙熙攘攘的人群

此为辛弃疾描绘元宵佳节的场景：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16]

此为雨果在《巴黎圣母院》开篇描写围观人群观看人群的场景：

（原文）Aux portes, aux fenêtres, aux lucarnes, sur les toits, fourmillaient des milliers de bonnes figures bourgeoises, calmes et honnêtes, regardant le palais, regardant la cohue, et n’en demandant pas davantage; car bien des gens à Paris se contentent du spectacle des spectateurs, et c’est déjà pour nous une chose très curieuse qu’une muraille derrière laquelle il se passe quelque chose.[17]

（译文 胡宗泰 译）在所有的门口、窗口、天窗口和屋顶上，蚁聚着千千万万的市民。他们神情和蔼，又安静又老实，全都望着司法宫和广场上嘈杂的人群，显出别无所求的样子。因为，在巴黎至今还有许多人，只要能观看到那些看热闹的人，也就心满意足了。如果一堵墙后面发生了一点什么事情，这堵墙本身就能引起我们的极大兴趣。

幽默、讽刺与自嘲

文学作品可以作为武器针砭时弊，以讽刺的手法揭露现实矛盾；同时也可以用来自嘲，时常表现作者对于生活的无奈与感慨。讽刺在东西方既应用于文学作品中，很多时候也被用在了舞台表演中。

此为《诗经》中人们讽刺权势者不劳而获、违反人伦的片段：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

彼君子兮，不素餐兮！[18]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汝，莫我肯顾。

逝将去汝，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19]

南山崔崔，雄狐绥绥。鲁道有荡，齐子由归。既曰归止，曷又怀止？[20]

此为杜甫讽刺当时的文学评论者怠慢于有真才实学的文人们的作品：

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21]

此为鲁迅讽刺民众扎堆观看杀头现场场景的描述：

老栓也向那边看，却只见一堆人的后背；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静了一会，似乎有点声音，便又动摇起来，轰的一声，都向后退；一直散到老栓立着的地方，几乎将他挤倒了。[22]

此为钱钟书《围城》中一小时慢七分钟的钟的情节：

方老太太也说：“我看柔嘉带的表，那样小，里面的机器都不会全的。”鸿渐笑道：“娘又说外行说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机器当应有尽有，就是不大牢。”他母亲道：“我是说它不牢。”遯翁挑好挂钟的地点，分付女用人向房东家借梯，看鸿渐上去挂，替钟捏一把汗。梯子搬掉，他端详着壁上的钟，踌躇满志，对儿子说：“其实还可以高一点——让它去罢，别再动它了。这只钟走得非常准，我昨天试过的，每点钟只慢走七分钟，记好，要走慢七分钟。”[23]

在西方文学作品中，最著名的讽刺文学作品或许当数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此为堂吉诃德进攻风车的片段：

（原文）Levantóse en esto un poco de viento y las grandes aspas comenzaron a moverse, lo cual visto por don Quijote, dijo:

-Pues, aunque mováis más brazos que los del gigante Briareo, me lo habéis de pagar.

Y, en diciendo esto, y encomendándose de todo corazón a su señora Dulcinea, pidiéndole que en tal trance le socorriese, bien cubierto de su rodela, con la lanza en el ristre, arremetió a todo el galope de Rocinante y embistió con el primero molino que estaba delante; y, dándole una lanzada en el aspa, la volvió el viento con tanta furia que hizo la lanza pedazos, llevándose tras sí al caballo y al caballero, que fue rodando muy maltrecho por el campo. Acudió Sancho Panza a socorrerle, a todo el correr de su asno, y cuando llegó halló que no se podía menear: tal fue el golpe que dio con él Rocinante.[24]

（译文 杨绛 译）这时微微刮起一阵风，转动了那些庞大的翅翼。堂吉诃德见了说：

“即使你们挥舞的胳膊比巨人布利亚瑞欧的还多，我也要和你们见个高低！”

他说罢，一片虔诚向他那位杜尔西内娅小姐祷告一番，求她在这个紧要关头保佑自己；然后把盾牌遮稳身体，横托着长枪飞马向第一架风车冲杀上去。他一枪刺中了风车的翅膀；翅膀在风里转得正猛，把长枪进作几段，一股劲儿把堂吉诃德连人带马直扫出去；堂吉诃德滚翻在地，狼狈不堪。桑丘·潘沙趱驴来救，跑近一看，他已经不能动弹，驽骍难得把他摔得太厉害了。

此为夏目漱石《我是猫》全作的第一句话：

（原文）吾輩（わがはい）は猫である。名前はまだ無い。

（译文）我是一只猫，现在还没有姓名。

孤独

人的性格中，有希望与他人交流的一面，也有孤独的一面。许多表达自己孤独的作品以及表现对孤独的理解会引起后人广泛的共情。

此为李白对着月亮饮酒的作品：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25]

苏轼一生仕途不得志，他的很多作品表现出了无以复加的孤寂。直到现在，很多人会与他有关于孤寂的共鸣：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26]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27],[28]

莎士比亚《麦克白》著名的选段中，主人公表达了无以复加的虚妄和孤独：

（原文）

Tomorrow, and tomorrow, and tomorrow,

Creeps in this petty pace from day to day,

To the last syllable of recorded time;

And all our yesterdays have lighted fools

The way to dusty death. Out, out, brief candle!

Life's but a walking shadow, a poor player,

That struts and frets his hour upon the stage,

And then is heard no more. It is a tale

Told by an idiot, full of sound and fury,

Signifying nothing.[29]

（译文 吴刚 译）

明日，明日，又复明日，

似这般碎步潜行，不觉间已是人生尽头，

我们所有的过往，不外是在给愚人照亮，通往黄泉的路途

灭去吧，灭去吧，这生命的短烛！

一辈子不过便这样影影绰绰，似有若无，如同一个可怜的戏子

在舞台上趾高气扬，虚耗时光，

到头来了无声息，乏人回顾

那分明是愚人道出的传奇，

纵阵阵喧嚣，百般起伏

若问其中深意，却是一点也无。[30]

愁绪与悲怆

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31]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个奇迹，且注定要归寂于毁灭：因此在正常情况下，每个人的人生总会经历不如意之事、引起愁绪与悲怆之事，且这些事占据人生的很大部分。在东西方，有许多表达愁绪与悲怆的文学作品，让人们为之共情。

此为屈原爱国修身但屡遭诽谤时的悲怆：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32]

此为司马迁受辱，但决心忍辱负重、以作品明志的悲怆：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辞令，其次诎体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关木索、被箠楚受辱，其次剔毛发、婴金铁受辱，其次毁肌肤、断肢体受辱，最下腐刑极矣！[33]

此为曹植面对手足相残时的悲痛：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34]

此为李商隐对于世事的悲思：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35]

此为后主去国怀乡的愁绪：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36]

真正的悲伤或许是不愿意被说出来的，或者是想说却又说不出的：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37]

荷马史诗《奥德赛》之中，奥德赛来到冥界，见到了阵亡的阿喀琉斯。阿喀琉斯毫不掩饰地向奥德赛表述了他感受到的死亡的痛苦：

（原文）

‘μὴ δή μοι θάνατόν γε παραύδα, φαίδιμ᾽ Ὀδυσσεῦ.

βουλοίμην κ᾽ ἐπάρουρος ἐὼν θητευέμεν ἄλλῳ,

ἀνδρὶ παρ᾽ ἀκλήρῳ, ᾧ μὴ βίοτος πολὺς εἴη,

ἢ πᾶσιν νεκύεσσι καταφθιμένοισιν ἀνάσσειν.[38]

（译文）

不要慰藉我的死亡，闪耀的奥德赛！

我宁愿成为人世间的奴仆

一个苟且偷生的农夫的奴仆用以存活

也不愿意掌管这无声息的冥界

莎士比亚戏剧《奥赛罗》中，当奥赛罗得知被背叛、被种族否定的虚假信息之时，表现出的悲痛：

（原文）

Farewell the tranquil mind! Farewell content!

Farewell the plumèd troops and the big wars

That makes ambition virtue! O, farewell!

Farewell the neighing steed and the shrill trump,

The spirit-stirring drum, th’ ear-piercing fife,

The royal banner, and all quality,

Pride, pomp, and circumstance of glorious war![39]

（译文 朱生豪 译）

永别了，宁静的心绪！永别了，平和的幸福！

永别了，威武的大军，激发壮志的战争！

啊，永别！

永别了，长嘶的骏马、锐利的号角

惊魂的鼙鼓、刺耳的横笛

庄严的大旗和一切战阵上的威仪！

雨果《悲惨世界》结尾的墓志铭，让人们对于作品乃至于现实生活中善良但拥有不幸遭遇的人们无限唏嘘：

（原文）

Il dort. Quoique le sort fût pour lui bien étrange,

Il vivait. Il mourut quand il n’eut plus son ange.

La chose simplement d’elle-même arriva,

Comme la nuit se fait lorsque le jour s’en va.[40]

（译文）

他活着，尽管命运离奇多磨难，

他安息，只因失去天使才合眼；

生来死去，是人生自然的规律，

昼去夜来，也同样是这种道理。

加缪在《局外人》中表现出的麻木不仁或许是一种极端形式的悲怆：

（原文）Je me suis levé, Raymond m'a serré la main très fort et m'a dit qu'entre hommes on se comprenait toujours. En sortant de chez lui, j'ai refermé la porte et je suis resté un moment dans le noir, sur le palier. La maison était calme et des profondeurs de la cage d'escalier montait un souffle obscur et humide. Je n'entendais que les coups de mon sang qui bourdonnait à mes oreilles. Je suis resté immobile.[41]

（译文）我起身，雷蒙给我一个有力的握手，对我说人们总是信任对方。我离开他的房间，关上身后的门，在黑暗中的廊下静立了一会。屋子很静，走廊地面上黑暗阴冷的空气在我关上门的时候被激起。我耳中能听到的所有声音是我的血液在体内的流淌。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另记

讨论人类文学作品的经典选段，有两位文学巨匠的作品是避不开的：列夫·托尔斯泰与歌德。以此两位作家为代表的俄国与德国古典文学深邃而厚重，很多传世佳作涵盖以上诸多主题。遗憾的是，笔者对于两位文学巨匠的作品了解程度不够深入，因而在此部分留白。笔者将在未来数年深入了解他们的作品之后，再加入相应的片段。

[1] 韩愈《调张籍》

[2] 李白《三五七言》

[3] 苏轼《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4] 《红楼梦》第三十二回

[5] William Shakespeare, Romeo and Juliet: Act 2, Scene 2

[6] Victor Hugo, Notre-Dame de Paris: Livre 8 Chapitre 4 Lasciate Ogni Speranza

[7] Charlotte Brontë, Jane Eyre: Chapter 17

[8] 张若虚《春江花月夜》

[9] 李白《渡荆门送别》

[10] 杜甫《旅夜书怀》

[11] 杜甫《登高》

[12] 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

[13] 《红楼梦》第六十二回

[14] 毛泽东《沁园春·雪》

[15] Henry David Thoreau, Walden, The Pond in Winter

[16] 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17] Victor Hugo, Notre-Dame de Paris: Livre 1 Chapitre 1 La Grand’Salle

[18] 《诗·魏风·伐檀》

[19] 《诗·魏风·硕鼠》

[20] 《诗·齐风·南山》

[21] 杜甫《戏为六绝句·其二》

[22] 鲁迅《药》

[23] 钱钟书《围城》第九章

[24] Miguel de Cervantes, Don Quijote: Primera Parte, Capítulo VIII

[25] 李白《月下独酌四首·其一》

[26] 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27] 苏轼《卜算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

[28]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Yx411h7ie

[29] William Shakespeare, Macbeth: Act 5, Scene 5

[30] http://www.sta.org.cn/03pphd/detail.asp?id=4307

[31] 鲁迅《再论雷峰塔的倒掉》

[32] 屈原《离骚》

[33] 司马迁《报任安书》

[34] 曹植《七步诗》

[35] 李商隐《无题》

[36] 李煜《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

[37] 辛弃疾《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

[38] Homer, Odyssey: 11, 488 – 491

[39] William Shakespeare, Othello: Act 3 Scene 3

[40] Victor Hugo, Les Misérables: 5.9.6

[41] Camus, L’étranger: Première Partie, Chapitre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