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森林 摘抄
“或多或少,谁都会有那种感觉。”我说,“谁都想表达自己的意思,而又不能表达得确切,以致焦躁不安。”
到得东京,住进寄宿舍开启新生活时,我要做得仅有一件事,那就是对任何事物都不要想得过于深刻,对任何事物都保持一定距离。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就是说:“死迟早会将我们俘获在手。但反言之,在死俘获我们之前,我们并未被死俘获。”
我隐约地感觉到,深刻未必是接近真实的同义词。但无论我怎样认为,死都是深刻的事实。
“哪里会有人喜欢孤独!不过是不乱交朋友罢了。那样只能落得失望。”我说。
“当然没有!”他说,“人生无需那种东西,需要的不是理想,而是行为规范!”
“绅士就是:所做的,不是自己想做之事,而是自己应做之事。”
我蓦然注意到一个事实:每个人无不显得很幸福。至于他们是真的幸福还是仅仅表面看上去如此,就无从得知了。但无论如何,在九月间这个令人心神荡漾的下午,每个人看来都自得其乐,而我则因此感受到了平时所没有感受到的孤寂,觉得惟独我自己与这光景格格不入。
能够给别人写信,实在是件快意的事情,能够如此坐在桌前拿起笔来,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写成文字诉说给别人听,真是再开心不过了。当然,一旦落实到文字,自己想说的事只能表达出一小部分,但这并没有什么要紧。只要能产生想给谁写点什么的心情,对于时下的我便已足够幸福了。
你培育过西瓜么?西瓜这东西,膨胀起来活像小动物似的。
我们这些人身上的问题之一,就在于不能承认和接受这种反常。
“你太悲观了,”我说,“在黑夜、噩梦、死人的力量面前太胆小了。你必须做的是忘记这些。只要忘记,你肯定能恢复的。”
“固然,有时也对人生怀有恐怖感,这也是理所当然!只是,我并不将它作为前提条件来加以承认。我要百分百地发挥自己的能力,不达到极限绝不罢休。想拿的就拿,不想拿的就不拿,就这样生存下去。如果不行,到不行的时候再另行考虑。反过来想,不公平的社会同时也是大有用武之地的社会。”
“不是努力,只是劳动。”永泽断然说道,“我所说的努力与这截然不同。所谓努力,指的是主动而有目的的活动。”
“不要同情自己!”他说,“同情自己是卑劣懦夫干的勾当。”
到那一天,我就可以重返每天都要上发条的生活。
“我倒想拿出精神来。” -“你把人生当做饼干罐就可以了。” ……“饼干罐不是装有各种各样的饼干,喜欢的和不大喜欢的都在里面吗?如果先一个劲儿挑你喜欢的吃,那么剩下的就全是不大喜欢的。每次遇到麻烦我就总这样想:先把这个应付过去,往下就好办了。人生就是饼干罐。”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死潜伏在我们的生之中。”
“我已成为过去的人。你眼前存在的不过是我往日的记忆碎片。我心目中最宝贵的东西早在很久以前就已寿终正寝。我不过是按照过去的记忆坐卧行止罢了。”
“你也已经是成年人了,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才是,要不然一切都将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