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音】致最后的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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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本应死亡的胚胎都有重生的可能，那是不是说明DU药物其实并非没有解药，只不过是还没被我找到？或者干脆我自己动手，总会找到解决办法的，对吧？”

　　

　　接下来的一周里镜音铃忙着照顾镜音凛特和镜音恋卡，相比较于刚出生，他们现在已经可以直立行走了，说话也利落了很多。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虽然辛苦了一些但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镜音连会在工作结束后与他们汇合，看看书给两个孩子读书里的故事，每当这个时候孩子们便会乖乖在他面前坐好，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盛满了好奇，而镜音连也像是很热衷做这种事，在一切准备就绪后开始为他们讲故事。

　　今天也不例外，坐在一旁沉浸在幸福的氛围中，镜音铃突然觉得如果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的话也不赖。

　　那天晚上的事情她没有找他对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经历告诉她他一定是有什么顾虑才隐瞒了这些事情，她决定相信他等他亲口向她坦白。

　　哄着孩子们睡着后，镜音铃将毯子盖在他们身上，随后控制轮椅来到门外，镜音连早已等在那里。

　　“凛特和恋卡都睡下了？”

　　“嗯，睡得都很熟呢。”

　　两人接下来都没说话了，镜音连推着镜音铃走进稍远一点的房间，关好门他坐在椅子上苦笑，“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他们的，我像他们那么大的时候还是Luka姐在照顾我，转眼我就成为照顾孩子的人了。”

　　镜音铃掩唇笑道：“谁说不是呢，我小时候还特别闹腾，Meiko姐向我复述那段经历时我都能看出来她有多无奈。”

　　“我还好，Luka姐说过幸亏我比较安静，不然她一个人既要照顾我又要管理整座避难所，想想都觉得头大了。”

　　“凛特和恋卡也很安静，前段时间你忙着处理地下城的工作不知道，他们除了饿了或者想去厕所了会哭几声外其余时间一直都是在睡觉，有可能是受到了一点仪器损坏的影响，不过观察下来问题不大。”

　　忽然又安静下来，镜音铃移动到书架前挑选今晚的睡前读物，镜音连待在原地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算是镜音铃叫他也没听见。

　　“连？连！喂，怎么不说话啊。”

　　直到镜音铃摇晃他的手臂他才回过神来，看着满是困惑的她他深吸一口气，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

　　“铃，有件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镜音铃眨着眼睛歪着头：“什么事啊？”

　　虽然这个事实很残酷，但……镜音连下定决心，决定不再对她隐瞒：“首先我要先向你道歉。铃，抱歉，我其实活不到六年了。我并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当然Miku小姐也没有骗你，吸入DU药物后我确实还有六年的寿命，按理这六年我都是平安的，但Miku小姐曾对我说吸入DU药物的人不能再使用电磁塔，即使使用了能活下来的概率也非常低，所以体内有DU药物的人使用电磁塔是被严令禁止的事。在你昏迷由我暂时接管这里时，我发现原本还能再留守一年的地下城因为巨兽的突袭导致能源流失和部分设施损坏，剩下的只够我们再生活半年了，也就是说半年后你们可以乘坐电磁塔安全地前往下一处避难所，我则会留下来面对我自己选择的命运。”

　　即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在听完镜音连的话后镜音铃还是不能立刻消化完这些信息，她只觉得脑袋乱糟糟的，一些零散的词句不停地在她的脑海中重复着，联想到之前偷听到的“只有半年时间”，现在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知道她现在一定很混乱，镜音连蹲下来仰视着她，温热的双手触碰到她冰凉的双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已经不用再害怕了，就算没有我，还有凛特和恋卡陪着你，你不用再孤身一人了。很抱歉我不能完成与你的承诺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倾其所有来补偿你。”

　　“其实，”长久的静默后镜音铃总算开了口，“那天晚上我偷听到你与Miku的对话了，虽然听不太清，但我知道你的时间不多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你的六年寿命被缩短，但没想出个所以然，之所以直接没有问你也是想等你亲口对我说。谢谢，谢谢你能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看到她能这么平静地接受事实，镜音连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了地。

　　“我也想早点告诉你，但刚经历这么大的事情，你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担心你会直接崩溃所以一直不敢告诉你，可能是见识过你对自身遭遇的释然又经历了胚胎的死而复生，我才终于敢说出真相。”

　　镜音铃抬头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像是感慨般说道：“可能真的是因为死过一次吧，看待问题时我不会再纠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而在那里怨天尤人，而是会多考虑你会这么做的理由然后寻找解决办法。这么说可能有点自恋，但人真的会在一瞬间长大啊。”

　　“铃……”

　　镜音铃重新回到书架前，指着最上层其中一本书回头看向镜音连：“连，可以帮我取一下最上层从左到右第五本书吗？”

　　镜音连起身照做了，将书递给她后她翻开书页，拿出夹在里面的书签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些天我偷偷研究过DU药物，也背着你取了一点点样品回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防护措施我都做好了，保证没有染上一丁点，取样时穿的衣物也都被我烧掉了。这上面有我的研究成果，为了不被你发现才特地做成了书签的样子，既然DU现在无药可解，那我就依靠自己做出解药，只要能在半年内研制出来你就可以不用留在这里了。这听起来确实很难，但我身边已经发生这么多奇迹了，只要再有最后一次，就是让我用下半辈子的好运来换我也乐意。连，你也不要放弃啊，相信我一定能把解药研制出来，到时我们就一起走吧。”

　　说实话，镜音铃的提议确实很诱人，不管之前他怎么说为了能给她一个更好的未来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无私，他也有私心，他也想好好活下去，没有人会希望自己英年早逝。从遇到镜音铃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有预感，她不是那种轻易就会死去的人，她就像野草一般，渺小，但顽强，在这极度混乱的末世下这是很难得的品质，他有信心十年甚至几十年后如果还有人能陪在他身边，那这个人一定是她，而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他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但正因如此，所以——

　　“放弃吧铃，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你也没必要为了我冒险。”

　　他不能再让她因为自己消耗她的运气了，从高空坠落只是失去双腿，本应消亡的胚胎重现人世，不仅对她，对他来说也是非常不可思议了。

　　他曾听Luka说过，人一生中的运气是不断循环、相互填补的，就像人们总说“上帝关上了一扇门，但总会给你留一扇窗”，运气同样如此，你在某件事中失去了什么，就总是会从其他方面得到些什么，反之亦然。他平安地从巨兽口中逃脱，但也因此失去了Luka；他在弹尽粮绝走投无路之际被镜音铃救下，现在却害得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他吸入DU药物导致身体机能下降命不久矣，但也因此可以让巨兽增加一些伤害甚至重创它来换取一个更加安定的未来，即使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现在，他不想，也不能让她冒这个风险，别说Gakupo博士根本没制作出解药也没留下任何关于解药的资料，就算她真的研制出来了，那她或者他又会在哪个方面失去哪些东西呢？手臂？刚加入不久的新成员？还是说她或他的生命？她已经失去的够多了，他不能再让她失去任何东西了。

　　面对镜音连的顾虑，镜音铃显然不知道对方早就为自己考虑了这么多，她只知道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都是自己造成的，要是她能更坚强一些、可以被他更依赖一些，如果她能多关注他一些，也许他们还可以过着像之前一样的生活。她现在只希望他能好好活着，之前承诺的六年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她不可能接受他半年后就会离开她的事实。

　　对于对方的拒绝，她显然没想到他会拒绝自己帮助他，她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臂，眼神中的慌乱渐渐被水汽覆盖，“为什么啊连，我已经有些思路了，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成功的！连，你只要相信……”

　　“别说了！不可能的，放弃吧，我不会再让你继续这么危险的实验了，时间一到你赶紧带着那两个孩子走，我的死活跟你无关！”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明明是因为我……”

　　“因为你？呵，镜音铃，你少自以为是了，我们才在一起生活了多久，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认识还不到一年的人甘愿牺牲自己？别傻了，那不过是为了安慰你临时编的话罢了，救你是因为我不想临死前也孤身一人，也是为了不想死后没人记得我。我这么做是为了全人类，为了让那该死的怪物早日消失！它把这个世界弄得一团糟，害得我不得不像只老鼠一样四处躲藏，更让我不得不放弃Luka姐，我可不会容忍它继续逍遥法外而没受到一点惩罚。”

　　“你——！”镜音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晶莹的泪珠终究掉落下来洇湿了她的衣服，“你太过分了！为了你我违背意愿被迫来到这里，为了让你活下去我坠入深渊永远失去了行走的能力，而你现在说的又是什么混账话？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累赘吗？那你当初干脆不要救我好了，就让我跟避难所同归于尽，我也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你真的是因为在意我把我当成生死与共的伙伴，所以才打算牺牲自己为我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镜音铃浑身颤抖地吼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独留下镜音连一个人背靠墙壁滑坐到地板上。他不想说得这么绝，但他又不得不这么做，他想让她好好活下去，任何有可能威胁到她安全的东西他都会替她铲除，就算是他自己也一样。

　　他捡起被镜音铃随手扔到地上的书签，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后他拿出口袋中的打火机将它点燃，直到彻底变为灰烬后他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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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撤离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凛特和恋卡也都很平安地长大了，现在的他们已经与我一样高，他们继承了我从Meiko姐和Kaito哥那里学到的所有，已经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人了，只有亲自体会我才能理解Meiko姐和Kaito哥他们的辛苦，也明白了看着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时心里会有多么欣慰。唯有连，这半年来我们之间的接触很少，他像是有意要避开我一样，即使见了面也是跟孩子们一起，想说些什么也没办法开口。那次争吵过后我想了很多，冷静下来了才想到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就是让我失去对他的信任，让我在离开时没有任何犹豫。但是啊连，我都知道的哦，Miku曾向我悄悄透露过，为了能让我们冒最小的风险，半年以来你做了无数次的尝试与试验，终于成功提升了电磁塔传送的成功率，虽然风险依然存在，但能将其降低至3%已经非常厉害了。你总是这样，悄悄把所有东西都做好，你真的很温柔，温柔到我甚至想骂你一声‘混蛋’，你总是替我着想，明明你可以拥有更幸福的未来，但你却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我……你真是全世界最大的傻瓜！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就算我这么问你你也不会回答吧，我只能待在原地，看着你从我身边擦肩而过，而我能做的只有带上你对未来的期许，用我的眼替你继续观察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们可以在美好的新世界重逢。

　　——致最后的你”

　　

　　电磁塔前，镜音铃坐在外面仰头观察面前这座巨大的建筑。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着它，经历过的种种在她到达这里以后全都变成了过眼云烟，现在她只乞求她等的那个人可以在她撤离之前赶到。

　　站在她身后的金发少年提醒道：“铃姐，时间不多了，我们现在就登上电磁塔吧。”

　　镜音铃收回思绪低下头左右摇晃着：“再等一会儿，虽然总是破坏约定，但我与他约好了，他也答应过一定会来的。”

　　少年身边的金发少女也出声道：“就是啊凛特，就再等一会儿嘛，难不成你不想再见一眼连连哥吗？”

　　镜音凛特被噎住，急忙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铃姐别听恋卡瞎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也想见连哥最后一面，但是……Miku！”

　　“我在，凛特先生。”Miku接收到呼唤立马回复。

　　“电磁塔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报告凛特先生，预计电磁塔还能运行1小时13分钟。”

　　“你们也听到了，时间真的不多了。我不是不相信连哥，只是……”

　　“最后十分钟。”镜音铃捏紧扶手打断了镜音凛特的话，“十分钟后如果连还没来，我们立马离开。”

　　都已经这么说了，众人只好继续等在原地期望着对方可以早点到来。

　　又五分钟过去了，在镜音铃等人的注视下镜音连终于姗姗来迟，见了他们他也顾不得休息，赶紧跑到镜音铃面前蹲下身子用力握住她的手。

　　“抱……抱歉，我来迟了。”

　　镜音铃摇摇头原谅了他的迟到：“没关系，这些天你为了我们撤离的事忙里忙外已经很辛苦了，本就是我要求太多，你不必自责。”

　　镜音连将脸放入她的掌心中，闭上眼感受着其中的温度，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悄悄在心底蔓延，“……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这样面对面说话了，到了新的避难所以后照顾好自己，凛特恋卡也都长大了，有需要就让他们帮你，别自己一个人逞强。”

　　“嗯，我会好好活下去的，连同你的那份一起。”

　　“那就说定了。最后拉一次勾？”说着，镜音连抬起头伸出右手小指放在镜音铃面前。

　　看着眼前的手指，镜音铃抿着唇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免得拉勾的过程中忍不住哭出来。她勾住他的小指轻轻摇晃，在盖上印章的那一刻马上抽回手往电磁塔里面移动，镜音连见状也没抱怨，只是重新起身对着一旁的镜音凛特和镜音恋卡招手。

　　“凛特，恋卡，就算没有我你们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和铃啊，她经历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虽然你们现在还不知道，但总有一天她会告诉你们的。”

　　“你放心吧连连哥，我们会照顾好铃铃姐的。”

　　“嗯，我们会的。”

　　镜音连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张开双臂将二人拥入怀里，“谢谢。时间紧迫，你们抓紧时间离开吧，原谅我不能陪你们一起走。”

　　“连连哥……”镜音恋卡哽咽着，流下的泪水打湿了镜音连的肩膀。

　　镜音凛特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好了恋卡，我们该走了，铃姐还在等我们呢。”说完他又看向镜音连，“我们走了。连哥，保重。”

　　“你们也是。”

　　镜音恋卡恋恋不舍地放开了镜音连，跟着镜音凛特走到镜音铃身边。

　　一切准备就绪，Miku开始宣布倒计时，电磁塔外镜音连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冲着里面的三人挥手，除了背对着他的镜音铃，另外两人也都挥手作为回应。当倒计时变为“1”时，只是眨眼里面的三人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镜音连一个人安静地站在外面。

　　“总算是到了这一刻了啊，已经不能再回头了……”

　　目送三人撤离后，镜音连转身往B区前进，他的步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坚定过，每一步都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这将是他与巨兽的最后对决，即使这要牺牲自己的性命他也绝不后悔。

　　进入B区，他仰头看着头顶的洞，此刻月亮正好位于洞的正上方，月光洒满了整个B区将里面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镜音连先生，是否要按计划行事？”Miku冰冷的女音提醒着他不能再发呆了。

　　他回过神对Miku吩咐道：“开始吧。”

　　“是，启动自毁程序，距离爆炸预计还有五分钟。”

　　踏上升降梯启动开关，镜音连看着逐渐靠近的地面神色肃穆，当升降梯停止运行时他走出来，面对早已化为废墟的世界他深吸一口气，感受到地面的摇晃他知道时间已到，爆炸声会引来那只怪物，他也会完成他的使命。

　　爆炸结束后四周先是陷入短暂的静谧，但下一秒，急促的奔跑声自远处传来，地面再一次因此颤抖，与此同时一道巨大的黑影正飞快地向这边靠近。

　　“终于来了吗？”镜音连喃喃自语，张开双臂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

　　如他所料，当黑影出现在他面前时，巨大的深紫色眸子一下子就锁定了自己来之不易的猎物，巨兽兴奋地挥舞着身上的触手，如尖刀般的獠牙反射出银白色的光芒，黏稠的口水一滴滴落在地上。

　　第一次直面这巨兽，即使告诉自己再镇定，在巨兽的威压下镜音连的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抖。就在这时，他突然回忆起了自己这短暂的一生中所经历的种种：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Luka兴奋地将他抱在怀里；避难所内二人相依为命；在巨兽的追击下眼睁睁看着Luka被吃掉；弹尽粮绝之际被镜音铃救下；避难所自毁前拉上镜音铃逃离；通过过去的影像得知消灭巨兽的办法；吸入DU药物后与镜音铃产生矛盾；巨兽突然袭击导致镜音铃残疾；镜音铃抱着苏醒的胚胎眼含热泪地望着他；再到不久前与镜音铃等人别离……

　　“这算是走马灯吗？哈，说起来，我活着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经历的事情也算是不少了啊。”

　　镜音连说完释然地笑了，趁巨兽向他吼叫之时他高声喊道：“喂！你不是想吃我吗？那就来吧！我就在这儿！”

　　永别了，希望我的牺牲可以为世界换来一丝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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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07年12月7日

　　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人类还剩下多少呢。说不定，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可能真的是这样吧。至今为止，我从来没有见到任何一个除了我以外的人类了。

　　

　　你要问我是怎么到这里的？我的回答只能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诞生的时候，好像就已经有了人类年龄所谓的青少年左右的身体。我很害怕，因为我四周黑暗无比，而且空无一人。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一个人造人，我理应不应该去害怕黑暗，但是我就是忍不住的，发抖。

　　我没有任何的记忆，没有任何的亲人，要说朋友我自认为倒是有一个，虽然说我只能听到她的声音罢了。她的名字叫作Miku，比起一个实打实的人类或者人造人，她更像是一个暗中掌控着一切的人造人。

　　我时不时地会和她去聊天，我也从她的话中了解到，在这个避难所内除了我以外的胚胎都已经死去了，这令我再度陷入了绝望之中。

　　没错，我知道外面有一个吃人的怪物，只要我踏出这个避难所半步，我就会陷入无法想象的危险之中。所以，我的自由活动范围永远都只是这个避难所，仅此而已。虽说这个避难所其实并不算小，但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里难免会有些孤独和害怕。

　　当我注视着四周那白花花而又光秃秃的墙的时候，我总会情不自禁地认为这里有些太过于空旷了，要是再小一倍，我就不会觉得如此压抑了。

　　我读了很多图书馆里面存放的小说和故事集。我对历史并不感兴趣，因为我知道学习历史无法让我在这样的末日之中存活，不如读点小说混混日子，是吧？

　　很多小说都提及了爱，感情，友谊。我不太能理解这些作者的想法，那些为了爱而黯然赴死的人们，为了爱而失去了所有的人们，我都不能理解。可能是我至今为止的6年里，从来没有接触过爱，我唯一的同伴只是Miku这个毫无情绪波动的AI罢了。

　　“这些人可真是奇怪。”我每一次合上书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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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避难所还能支撑多久呢？如果这个避难所死去了，我该何去何从？世界上还有能容得下我的地方吗？如果没有的话，其实我感觉也无所谓。我并不害怕死亡，也并不害怕被那个怪物吃掉，我只是想要在死之前多去看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今天我在整理书架的时候，从一本叫做《安徒生童话》的童话故事集中的第27页找到了一本有些微微泛黄的笔记本，啊，不对，好像叫日记本……

　　镜音铃的日记本。

　　我起初并不在意这个日记本，我也并不知道这个叫做镜音铃的到底是谁，虽说我也对此并不好奇，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像这本笔记本有我所不知的魔力一般，令我用微微颤抖的手将其翻开了。

　　在我翻开的一瞬间，一道天蓝色的光芒从纸张的中间开始缓缓冒出，越来越刺眼，我不经意间丢掉了笔记本，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副影象莫名其妙地浮现在了我的面前。刚开始画面还很模糊，不过过了一会，色彩开始缓缓渗透画面，画面中那坐在轮椅上的金发少女也变得越发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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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的名字叫镜音铃，不过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因为我就把我的名字写在了这本笔记本的封面上了。你应该是在无意中发现了这段录像，该说我们是有缘份吗？嘿嘿。”镜音铃俏皮地笑了两声，头上的米白色蝴蝶结也微微摆动了两下。

　　“请原谅我，我这边可能有点吵，毕竟有孩子在。因为时间问题，我就不一一介绍了。当你看到这个影像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死了，也可能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躲避着这个怪物的袭击。谁知道呢？说不定我和你，如果缘分够的话，还可以在这个世界的某处相见呢。”

　　“首先请允许我说一下，辛苦了。在这种世界里苟且偷生一定很不好受，相信我，这种感觉我也多多少少经历过。虽然每个人的经历都不一样，但是我们都在这个世界中失去过重要的事物，失去过重要的人。失去过重要的家人，和……朋友。”镜音铃说道这里好像哽咽了一下。

　　“不过我想说的是，没有一个人的牺牲和死亡是没有意义的。我的家人，我的哥哥姐姐为了让我活下来，都死去了……那时候我还很小，很不懂事，我也一直放不下心中这个坎。我想到他们的时候，我就会觉得非常后悔，如果当时我没有如此好奇该多好，如果当时我多少听话一点该多好。

　　“我哥哥的名字叫做Kaito，姐姐的名字叫做Meiko，他们都是非常伟大的人。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他们陪伴我的这段时光，不会忘记这其中的一点一滴。他们是我的引路人，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人之一。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记住他们。”

　　镜音铃顿了顿：“我刚开始一直不能接受他们的死讯，我总是欺骗自己，他们没有被怪物吃掉，他们一定一定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中活着，等着我去找到他们，然后把他们带回家，和他们团聚。但是我又不敢，我太害怕了，自从我看到了那个怪物之后，只要一想起它我就会做噩梦，就会止不住地颤抖，就会不受控制地流泪。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一直都在令人绝望的孤独中度过，要不是我每天都给自己找事情做，给自己找话说，我可能会彻底疯掉。最后的最后，我只能找了些假人摆放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有空没空就和它们装模作样地谈谈心，去诉诉苦。虽然它们从来不回答我的话，但是它们全都是一些很好的倾听者。

　　“图书馆的书我也都看完了，我也只能这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我不配被爱，我当时是这么想的，因为我觉得，就是因为我的哥哥姐姐爱我，所以才会为了我死去。当时的生活，真的很难用语言来表达，只能说感觉很孤独，很痛苦，很绝望。我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懂得什么叫爱或者被爱，自己懂得了什么叫做感情和喜怒哀乐这件事是一件诅咒。”

　　镜音铃说到这里好像笑了笑：“该说是缘分吗？还是说是阴阳差错之下，我遇到了一个黄头发的少年，他的名字叫做镜音连。也算是我救了他吧，因为当时如果我没有选择放他进避难所的话，他一定会死在外面的。我是不是不该把话说的这么绝对？算了。镜音连，同样，也经历了失去，失去了一名叫做Luka的家人。他当时也十分痛苦，也被罪恶感吞没一度缓不过神来。但说实话吧，我刚开始并没有把他当回事。可能是因为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人们交流了，我已经从心底里面开始拒绝他们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连他成功地打开了我的心扉。”

　　镜音铃好像并没有注意到顺着她的脸颊而缓缓滑落的眼泪，她现在的样子像是在回忆什么开心事的女孩一样，满脸笑容：“这个家伙真的是一个极品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他好了。我当时感觉，啊，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罪恶感已经快把我杀死了。在避难所快自燃的时候，我本来想要安心赴死的，结果被这家伙识破了。说起来挺好笑的，呵呵呵……”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笑着说道，“他识破了，不知道为什么，但这家伙就这样跑了过来，冒着生命的危险，跑了过来。大声地训斥我，还不惜拿自己的生命来威胁我。哈哈哈，真是个笨蛋，不是吗？

　　“我一点都不后悔和他一同经历生死的时光，虽然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可能还是死亡会轻松一点啊，哈哈哈……不过我并不后悔，我和他创造了无数的记忆，一切的喜怒哀乐都在这个末世中显得如此的珍贵。虽然有时候我们会因为点小事而斗嘴皮，但是实际上，我们各自都明白我们在各自的内心是有多么的重要啊。

　　“这就是为什么，当他吃下DU药物的时候，我会如此的生气，也会感到如此的，悲伤。我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我并不想为人类文明作出任何贡献，我所想的只是和自己所珍视的人好好活着。不过他，他却是如此的理想主义。他想要牺牲自己，然后换取我的幸福。但是他没有意识到的是，我当时所感受到的幸福，是因为有他的存在我才幸福，仅此而已。我只是想好好地和自己所珍视的人在一起，伤心的时候他能够安慰我，孤独的时候可以把我抱在怀里，就是这样啊。

　　“DU药物，额，如果你知道的话，那么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但是你不知道的话，我并不想在这时候多说。不过，这个药物，确实有一定的概率可以杀死怪物，虽说这个概率微乎其微。但镜音连就揪着这个微小的概率死死不松手。他背着我去承受了DU所带来的痛苦。

　　“说到这里，我觉得我也很有必要提到另外三个人的名字，你不需要知道她们具体干了什么，你只要知道她们做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勇气做的事情。V flower，Teto和IA。

　　“在我知道连他干了这些不可挽回的事后，我当然，我当然很生气。谁不会呢？如果有人，有一个你最关心的人自说自话地装英雄，而且还是为了你装英雄，这不会让你感到罪恶感吗？我当时就是这种感觉，罪恶感。现在想起来，我当时可真是气得好几天都没有和他说话，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面又哭又闹，自怜自艾。我真的快绝望了，赴死的念头又一次在我的心头浮现了。我一直不太相信奇迹，就算现在也是如此，我觉得这一切，我所得到的，我所失去的，这都是付出和选择和再一次地得到。”

　　“我们不是人类，我们的生命没有时限，不会生老病死，也不会到了一定的年龄就自然死亡，器官也不会自动随着时间而衰竭。可能这听起来会很酷，但是这无非是一种诅咒。这说明我们的生命，”说到这里镜音铃顿了顿，“我们的生命中的经历永远只是会是一种循环。得到，失去，然后再得到，只有可能是这样。

　　“但是我并不想失去，我失去的实在，太多太多了。不光是人，还是作为人的本性，我都失去的太多了。你一定可以理解我吧。没错，我为了留住那个我所爱的人，我起早贪黑地研究着，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祈祷着奇迹的出现。虽然当时我的潜意识，也是最理智的我，告诉我，奇迹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

　　“最后的最后，奇迹还是没有发生，我并没有研究出解药，他的牺牲也并没有换来这个怪物的灭亡。我们人造人也只能这样继续被这个怪物笼罩在它的阴影之下，就这样活在恐惧和逃避之中。不过，我后面也想了，我能活下来这一点，我能有人陪伴这一点，我能遇到如此多重要的人，爱我的人这一点，何尝不是一种奇迹？

　　“现在的你和我们，我们所有人都一样，都面临着一个抉择。到底是决定继续在地底下生活，还是选择从这里走出去。我没有权利也没有任何资格去评价你的抉择，也不会将任何的想法强加于你的身上，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去经历，去选择。不过，”镜音铃对着镜头笑了笑，“我们人类……不，代表人类的我们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消失的，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镜音铃说完后微微往后靠了靠：“这一路上我已经经历过太多的希望和绝望，也见过太多的人永远地消失在我面前。说实话吧，我现在的奢求就是和我在一起的那两个孩子能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就足够了。我知道，这听起来一定很不负责任，因为人类创造出我们人造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解决掉外面这头巨兽的手段和可能性。不过我现在更加在意的并不是未来，也不是过去，而是现在。说不定呢？我以后也会和Meiko姐，Kaito哥，Luka，IA，Teto，V flower和镜音连一样为了我们所珍视的东西去牺牲自己。不过我知道，还不是现在。

　　“我们的命是我们自己的，我们想要走上什么道路也是只有自己才能去决定的。所以，请你忘掉那些从你还是胚胎的时候就被灌输在脑中的东西。我们需要做的只是一步一个脚印，继续保持那份希望，就算那希望和火柴上燃烧的火苗一样渺小也一定要紧紧地护住它，相信它会给你带来温暖和光明，不要让它熄灭。

　　“希望是一个很容易被玷污的东西，不过也如钻石一样宝贵，在漆黑阴森的矿洞中闪闪发光。我所经历的满是苦难的人生和路径早已让我满身创伤，不过这份苦难也会照亮他人的道路，如果用我这份苦难为现在还存活下来的人换来更多的希望，我觉得也是值得的吧。

　　“说了这么多了，我觉得也是时候道别了吧。”镜音铃笑着说道，“再见，说不定我们会在世界的某处相遇。”

——————致最后的你

　　

　　（尾声）

　　镜音铃推着自己的轮椅缓缓进了镜音恋卡和镜音凛特的房间。现在已经晚上10点多钟了，不过这两个孩子却还是毫无困意，好吧，哈哈，虽然不确定他们现在这个年龄还算不算得上孩子了。

　　毕竟，离镜音连走后已经快有15年了呢……

　　镜音铃想到这里，不知为什么，就像有什么东西死死地绞住了她的心一样，使她的胸口感觉一阵阵剧痛。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她所说的“放下过去”，这只是在孩子面前逞强罢了，实际上，她一直生活在过去的阴影之中。

　　她晚上还是在做噩梦，还会因为巨兽地逼近而浑身颤抖，只不过，不会再有人来一起陪着她了。

　　Meiko姐，Kaito哥，连，他们都死了，都永远地消失了……

　　“铃铃姐，你的眼睛怎么红了？”镜音恋卡突然问道。

　　“哎，是吗？”镜音铃赶紧用手擦了擦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可能是因为有点困了，刚刚打哈欠了。”

　　“铃铃姐，你真的没事吧？”镜音恋卡有些不安地问道。

　　“不要想多了恋卡，你总是喜欢去多想，一直给自己添心事。”镜音铃苦笑着说道，“你们快点睡觉吧。”

　　“可是现在还有点睡不着。”镜音凛特有些闹别扭地说道，“才10点钟啊。”

　　“要不然你明天帮我一起把这里的数据调查一下？”镜音铃打趣道，“你不是一直觉得避难所的生活有些太无聊了吗？”

　　“这，我只是想要出去看看……”听到她的话镜音凛特低下头。

　　“好了好了，我们现在先不提这个了，我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们不累我还累呢。”

　　“那么，”镜音恋卡撒娇一样的抓住了镜音铃的手臂，“那么铃铃姐可以给我们唱一首歌吗？”

　　“这，你说的不会是那首我已经给你们唱过不下十遍的歌了吧。”镜音铃有些哭笑不得。

　　“是啊，但是我和凛特都很喜欢听，对吧，凛特？”

　　“确实。”

　　“你们啊，真拿你们没办法。”镜音铃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将轮椅又往二人的床边推了推。

　　镜音铃闭上了眼睛，开口唱了起来：

　　

　　“我未曾遇见你之时

　　山峰还没有棱角

　　海水还没有涨潮

　　我独自一人，坐在海边

　　朝着那没有尽头的海洋眺望

　　在我未曾遇见你之时

　　我每一天所经历的事

　　都仅仅是那不变的琐碎

　　我只能坐在窗前，

　　遥望着那暗淡无光的黑夜

　　可能我们多次擦肩而过

　　可能我们还有些素不相识

　　但是我确能感受到

　　你所带来的温暖和微光

　　可能这一切只不过是奢望

　　不过啊，一次就好

　　我希望你能永远陪伴在我的身旁。

　　请别让我们隔海相望。

　　在你试图和我诉说的时候

　　对不起，我可能没有好好的倾听

　　可能让你感受到悲痛了呢

　　想将你紧紧地拥抱在怀里

　　这才发现你好像已经淡去

　　我在心里默念着你的名字

　　因为之前的幸福我并不想

　　我并不想就这样地失去。

　　你那对我微笑的脸

　　在你离开之后总是无法忘却

　　我好想用言语之外的方式告诉你

　　明明我所奢求的一切

　　只不过是两个人永远在一起

　　手牵手永远不要轻易放开

　　想让你将我轻轻抱在怀里

　　两个人一起仰望蓝天

　　那请你告诉我

　　你为什么要如此轻易地离开我呢？

　　明明知道我有放不下的坏习惯

　　为什么要这样松开我的手呢？

　　我现在才和你坦白我的过去

　　是不是有些太晚了呢？

　　在我还无法开口的时候

　　你就已经淡去

　　我对着蓝天大声叫喊着我的愿望

　　从今往后

　　我想要和你一起走上那满是人烟的街道

　　从今往后

　　我想要一直紧紧的抱住你

　　紧紧地将你拥抱在我的怀里”

　　

　　当镜音铃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眼睛早已湿润，镜音凛特和镜音恋卡已经睡着了，他们的表情是那样的平静，那样的幸福。

　　“晚安。”镜音铃看着已经熟睡的两人，悄悄说道。

　　明天会如何呢？这些事情，还是留到明天再去想吧。

　　

　　（完）

以下是作者完结感言

作者A：雅

作者B：不愿透露姓名的另一名作者

作者A：恭喜完结！🎉虽然这不是我第一次合文，不过连载还是第一次（当初也不知道要写连载hhh）。中间鸽了很多次，也被催了很多次，最久的一次差不多鸽了有一个多月吧，最后还是让作者B先写了（挨打）。虽说这个文有一半都是我写的，但整体读下来还是会被刀到，不知道各位看完这章有什么感受，反正我看完之后挺压抑的，一边阅读一边心被揪起来，提前得知结局也没办法很快恢复，都怪作者B想了这么满是绝望的大纲💦💦💦总而言之，还是感谢一直等待更新的各位，有机会有时间会再与作者B合作的www

作者B：终于完结了，我是本文的另一个作者，我没有鸽多少次，基本都是沉迷于原神无法自拔的另一位作者鸽的。还是一样，老夫拒绝透露姓名，只要知道还有另一个人存在就行了。第一次写连载合文，可以看出来我和小雅的风格还是有很大不同的。中间大纲想过很多次，一个基本框架定好之后，有时候就会改里面的细节，小雅苦苦哀求我“啊，加一点甜的东西进去吧”。所以最后我还是屈服于小雅的哀求之下，没事，至少结尾还挺温馨的，这样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