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果的葫芦】第十七章 玥之轻舞
遥从腰间的袋子里拿出一封信，看了一会，又将信揣了回去。再拿出一只小小木笛，迎着风吹奏起来。
笛声轻缓悠长，如微风拂面，流水叮咚。玥姑娘躲在石后，听着笛音，心头舒畅，她想遥应该没事了，她也该回去了。
笛音却戛然一停。
随即呜咽起来，颤动起来，如风进狭谷，水流幽沟，似乎刚才那优美的旋律只是一种试探，一种遮掩，一种伪装。玥姑娘感受着笛音，思念，无奈，悔恨，挣扎……白雾蒸腾，一张女子的脸，越靠近越模糊，伸手去抓，脸却散开成无数张脸，小孩，老人，妇人，男人，女人，还有猪，有鸟，有鱼，有树，有花，有草……无数张脸都在笑，笑的很大声，很用力，玥感觉自己像一根干枯的树木，漂浮在潮水中，在波浪的推移下，离岸越来越远，越来越远，那些笑脸却一直跟着她，围着她，她想要求救，想要呼喊，可她只是一根干枯的树木，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时，一声清亮的啼叫传来，如道道金光，驱散了笑脸和白雾。
玥姑娘看到一只青鸟，落在遥的肩头，鸟声高亢，笛音随之陡然一变，一改绵长忧伤，变得急促纷杂，如飞蛾扑烛，光影随行，笛音追逐着鸟声，缠绕着鸟声，鸟声却愈发清脆，愈发明朗，两种声音争斗着，对抗着。玥屏住呼吸，凝神观望，究竟是哪种声音会败下阵来。
纵使山穷水复，终有柳暗花明，笛音的追逐慢了下来，平缓下来，鸟声也不再激昂，变得婉转轻快，两种声音交融在一起，成一首悦耳曲调。
玥闭上眼睛，黑暗中有粉色花朵，缓缓盛开，而她，站在花蕊之上，纤指轻点，天空便亮了起来，柔颈微扬，萤火便点亮四周，鸟声笛音交汇而成的乐曲，变成了一条彩缎，她抓住彩缎的一头，旋身飞转，彩缎便成为了她的衣裙，她如一个精灵，飞舞于花蕊之间，萤火随她闪动，星光变换着图案……
鸟声停了，笛音也停了，所有的花朵都合拢来……
玥睁开眼，看到遥正看着她，青鸟也歪着头看她。
“我，”玥脸红道，“我只是……”
“得见玥姑娘舞蹈，三生有幸。”遥说道。
“我才是幸运，听到你们的合奏，鸟声笛音相汇，我实在情不自禁。”玥激动道。
“姑娘极爱乐舞，天赋异禀，邈礼师找了个好徒弟。”
青鸟也啼叫了一声，似是同意这个说法。
“遥叔，可否……”玥欲言又止。
“姑娘有话请讲。”
“遥叔，你和青鸟的合奏堪称一绝，我相信，就算是海神听了，也会这样想的，所有，可否在冬祭之日，邀你和青鸟合奏一曲。”
“冬祭之日，我不在岛上。”
“遥叔又要离岛？可离岛者不得善终。”
“我的结局早就定了。”
玥姑娘的脸上难掩忧虑和失望。
“我虽不在，小青可以。”
“小青？”
“小青可领群鸟，为你伴乐，助你舞成。”
玥姑娘看向青鸟，眼里充满了渴望和期待。
青鸟与玥姑娘对视，随即飞了起来，落在了玥的肩头。
“谢谢小青，也谢谢遥叔。”
“玥姑娘与小青有缘。”
小青唧唧啁啁绕着玥姑娘飞了一圈，便飞走了。
“小青爱吃豆子，每日清晨，你到这里来，可寻得小青。”
“我记住了，遥叔，刚才听你笛音，似有心结，心结不解，郁气伤身。”
“姑娘多虑了。”
“冒昧之处，望遥叔见谅。”
“无妨。”
“那我先回去。”
可她才走了几步，却被遥叫住了。
“玥姑娘，有一事我想问你。”
“遥叔请讲，我定知无不言。”
“心结可以解开吗？”
“心结既然能结，便能解。”
玥姑娘有些惊讶，遥竟然会问她这种问题，她也有些开心，遥能问她这种问题。
“姑娘识音，可听出我的心结是什么？”
“遥叔在思念着某个人，想见却又不能。”玥姑娘看着遥的反应。
遥没有言语，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听不出其他的了，只是觉得遥叔的这份思念异常沉重。”
“玥姑娘，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玥姑娘随着遥在一块石头上坐下，遥想了一下，说道，“这是一群兔子的故事。”
“在一个黑暗神秘的森林里，生活着一群小兔子，他们生活的非常艰难，因为森林有各种可怕邪恶的力量。这群小兔子东躲西藏，每天都提心吊胆小心翼翼，每天都有小兔子不幸丧命。有一天，有只小兔子得到一个消息，在森林的极北之处，有巨人一族，巨人族有获得神力的方法。这只小兔子决定，他要找到巨人族，获取神力。带着这群小兔子的希望，他踏上了危险的旅途。森林中的妖魔鬼怪，棘蔓恶虫，深沼毒瘴，他全都遇到，可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最终他找到了巨人族，获得了神力，变成了巨人兔子。有了巨人兔子的保护，这群小兔子没有那么害怕森林了，他们安定下来，兔子的数量也越来越多。可是有一天，他们的巨人兔子变成了巨人石头，不能再保护他们了，他们中又有一些兔子自告奋勇，沿着那只巨人兔子的足迹，去寻找巨人一族，获取神力，有的兔子成功了，有的兔子死在了路上。可巨人兔子只能保护兔子们一段时间，就会变成巨人石头，巨人石头越来越多，兔子们把巨人石头建成城墙，虽然巨人石头不能再与邪恶力量搏斗，却能把一部分邪恶力量挡在外面。有了石头城墙，小兔子们的生活又容易了些，不再有小兔子去寻求巨人一族的神力。过了很久很久，小兔子们变得很多很多，共有十二个部族。兔子一多，问题也就多了，兔子们经常争吵打架，愈演愈烈，甚至爆发了战争。巨人石头虽然能帮助兔子们抵御外来的邪恶，却帮不了兔子们解决内部的斗争，兔子们间的战争越来越激烈，被巨人石头挡在外面的邪恶力量也虎视眈眈。这时，有只小兔子再也受不了了，他看不惯大家争吵痛苦，便决定离开兔子族，一个人生活。他逃了出来，在森林里有一番奇遇，遇到了一个神。神赐予了他一只眼睛，能看到痛苦的根源，神又赐予他一个瓶子，这个瓶子能装下痛苦。他回到兔子国，看到的世界和从前不一样了，所行之处到处都是痛苦，他把他看到的痛苦全装进瓶子里。可这个世界的痛苦太多了，他又找了十一只兔子，把眼睛和瓶子分给这十一只兔子，这些兔子收集了兔子王国的所有痛苦，都装在瓶子里，瓶子装满了，这十二只兔子为了封印兔子，把瓶子吞进肚子里。他们跳进了一个深渊里，带走了所有的痛苦，留下了一个只有福乐的兔子国。”
玥姑娘低着头，沉浸在这个故事里，丝毫没有注意到，遥的浑身被黑雾笼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