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现象学导言(21):从对绝对者的想象洞察解构主义以及后现代主义的问题
出于将绝对者想象为一个主体的需要,人们使用了这样一些命题:上帝是永恒者,上帝是道德世界秩序,上帝是爱,等等。在这样一些命题里,真相仅仅是被直截了当地设定为一个主体,而不是被表述为一个运动或一种自身反映。在这类命题里,人们张口闭口就是"上帝"。但就这个词自身而言,它不过是一个无意义的发音,一个单纯的名称,因为只有谓词才说出上帝作为什么存在着,才是这个词的内涵和意义。空洞的开端只有到达终点才成为一种现实的知识。就此而言,我们看不出,为什么不单单说“永恒者”、"道德的世界秩序"等等,或像古人那样,单单说"纯粹的概念”、"存在"、"一"等有意义的东西,这样还省得额外附带"上帝"这样的无意义的发音。但使用“上帝”这个词恰恰意味着,被设定的不是一种存在或本质,不是一个一般意义上的普遍者,而是一个已经折返回自身之内的东西,是一个主体。但在这个时候,这些还只是被揣测到。主体被设想为一个坚实的点,谓词通过一个运动附着在它上面,以之作为支撑,而运动则是隶属于那个认识到主体的人,而不是隶属于主体这个点。但通过这个运动,似乎只有主体的内容才被表述出来。就这个运动的性质而言,它不可能隶属于主体。但既然设定了主体,那么这个运动不可能是别的性质,而只能是一种外在的东西。因此,关于“绝对者即主体”的揣测不仅不是这个概念的现实性,而且甚至使得它的现实性成为不可能的了。因为所谓揣测就是把概念设定为一个静止的点,但现实性却是一种自身运动。
黑格尔在下面他就进一步批评了表象绝对者的方式。这样的一种表象——就是我原来说的,没有把绝对者理解成真正的主体,也就是理解成一个自我把握的运动,而是在外部去规定绝对者,这样一来恰恰就把它放在一个有限命题的主词位置上,把它给固定住了。
所以黑会说
真相仅仅是被直截了当地设定为一个主体
然后它这里有可能是隐含的批评了费希特,因为费希特就是如此表述的第一原理,就是绝对自我直接了当的设定自我或自我——你这样一个直截了当的设定,恰恰不是绝对自我设定自己,而是我们外在的说绝对自我设定的自我,因此这样的设定恰恰是“为了”我们的。
那如何才能让绝对自我,或者说让真理(可以是第一原理或根据)成为主体,成为真正的自我设定?实际上就是得表述为一个运动,而且在这样一个分化为他者的过程中,绝对自我还要在设定他者的同时返回到自身。
因此,返回到自身那里的结果,作为一个单纯的直接了当的设定,才是开端的直接了当的设定,也就是说在最开始我们说绝对自我是自我设定的时候,我们由于没有展开中间的过程,没有展示出来它是如何自我设定的,所以这样一个通用的命题恰恰就不是绝对自我的自我设定——只有在我们穿越了整个觉得自我展开的过程以后,在结果那里他已经返回到一个自我确定,或者说他的一切创作活动全在过程中被我们确定了,我们才可以回到开端的自我。这样一个自我设定去说开端的自我设定,它已经是经过过程中介了,因此是现实的。
我用一个比较日常的说法来说,就是不要光说不练:无论是真理也好,绝对自我也好,或者你换成任何一个概念(比如绝对者)也好,黑格尔这里要强调的,无非就是你既然要说它是主体的话,你就不能单纯的说这样一句话(毕竟谁也可以说的,谁都可以复读它的),你要现实的展示出来——那黑格尔这里就是他要用精神向去展示出来,以后才是真正实际的证明了“它就是主体”。
所以黑格尔这里他各种各样的吐槽,就是关于上帝的本体论证明,或者关于上帝的各种谈论的吐槽,要说的无非就是这些人都单纯只是在说,就脑子里面在想,而且想的也只是单纯主观的表象,因此是无意义的发音——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那这里他就又用了主词和谓词的这样一个命题结构非常形象的讲了
人们对于绝对者的理解,就是主体被设想为一个坚实的点。
也就是绝对者就是一个很坚固的东西,我们外在的思考这样的活动,于是我们主观附着在了“僵死的绝对者”式的点上。
所以黑格尔这里他要批判的就是,当我们日常人们在用一个命题或者用一种直接的感触去谈论绝对者或谈论上帝、或谈论一个崇高性的时候,我们要谈论的本来是一个活生生的进行创造的活动;但是我们谈它的时候,其实我们是把自己当成了活动,把它变成了一个固定的点,一个不变僵死的东西——也就是说我们实际上达到的和我们意图里面想的正好是相反的。
这就类似于现在的一些宗教,表面上一个信徒他在崇敬上帝,但实际上他享受的是一种自我崇高的感受,这是和上帝无关的,也就是说感受权是属于他的:上帝只是一个为了让他的感受能够附着在上面而被设想的一个空洞的东西——也就是这样的一种崇敬上帝的做法,恰恰是非常不崇敬上帝的。
那人们可能说你得看他的好的意图,你要看一种好良心:你不能因为他是实际上做的结果和他想的不一样,你就认为他是有问题的,或者说他是不崇敬上帝的。但黑格尔这里要说的是,恰恰相反,就是一个人他其实也只有通过事情的结果,通过一个过程形成了现实的结果,他才能重新认识到自己想的到底是什么。
然后这样的一个表述,其实也是非常好理解的,说白了就是我们的一些意图只有实现出来,我们自己才能看到这个意图它蕴含了怎样的结果,它到底是怎样的以及它如何是现实的:我们不能始终坚守在我们的主观意图上而去忽视它现实造成的后果。
这就类似于一个人,他只有通过他的一生的行动和他最后成为怎样的,你才能去回溯性的理解他最初的一些理想,虽然中间是一定有一个根本上的差异的,只是因为这样的一个差异是构成性的(就类似于我们的意图和我们的表达,永远是有着构成性的分裂)。
黑格尔他还指出了这一点,我们恰恰不能因为这样的一个差异,而是坚持单纯的意味或意图,不是把事情表达出来。所以黑格尔他这里就会讲,
通过这个运动,似乎只有主体的内容才被表述出来,就是运动的性质而言,它又不可能隶属于主体。
也就是说,这里是直接自相矛盾的:被通过一系列主观的反思要去表达一个主体的内容,由于主体就其自身而言已经被你设定成了一个僵死固定的、没有任何内容的东西,所以你即使要表达它但是你永远表达出来的都是自己的东西——所以这永远只是外在的一种谈论,而且这样的谈论是自我取消的,你不断的在谈论你要谈论的东西时,就把你言说的任何有效性全部取消了。
类似的一个做法就是通过坚持自己主观的意味,然后否定我所有的行动,因为我的意指的东西所表达出来的行动全是和我的意味不符的:如果取消掉我的行动的话,实际上我也就取消掉了我的意味,因为我的意味它作为一种主观意图只能实现为行动。所以我无非就是在否定行动的时候就说了意味只能是非现实的,所以我最后一样也否定掉了意味。
我们可以看到,黑格尔这里是可以进行自我证明的,你同样的把绝对者设定成一个固定的基底,一个无法被理解的东西时,你对他的所有谈论即表达了本质内容,那同时也诠释了外在。
那我们可以看到它这里其实讲的就是“既要把真相理解成实体,又要把真相理解成主体”的一个反例——就是人们是以一种恰好错误的方式如何去理解了这一句话,所以黑会说
关于“绝对者即主体”的揣测不仅不是这个概念的现实性,而且甚至使得它的现实性成为不可能的了。
因为简单的讲,我们就说的是绝对者作为一个本质,它永远是不能被我们知道的,而我们谈论它的一切,包括我们说“它不能被我们知道”也是我们主观的谈论,所以两边无论是绝对者还是我们的主观说法的有效性就全一起被取消掉了。
所以整个这一段从上面到这里“现实性是一种自身运动”,他反复要强调一点就是:你无论是在开端还是在结果,都不要把目的当成是一个静止不变的东西,比如说绝对者——你一旦那样理解的话,你就永远无法进入到它,由于它是事情本身,那你一切想进入它的尝试都变成了非本质的没有意义的过程,然后你就把一切取消掉陷入一种真正的虚无主义。
那实际上你最后应该是达到自反的理解:你理解他的整个过程就已经是他的表现了。所以现实性恰恰就是你理解它的过程的自我运动,而之所以需要目的不是单纯的去进入到解构主义或者一种浪漫主义的做派,就是因为目的它实际上是让你能够把握这个运动的一个阶梯,虽然你在把握到运动以后的目的时会被扔掉,但这不代表你一开始就不需要梯子、不需要这样一个导引,你只有通过这样一个目的作为导引,你才能把握到运动,才能进入到事情本身。
所以我这里还想再谈一下,现在解构主义或者后现代主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后现代主义它过于直接的去讲差异性,过于直接的去要反对霸权也好,要反对很多传统上的形而上学观点也好,这些毫无疑问意图是对的,但是他们的意图又直接会导向反面,为何会如此?其实关键的原因就在于传统它本身就已经包含了一种对于传统形而上学的批判,它已经包含了一种解构的要素在里面,但是你真的能让这些结构变得有意义,你最开始还是要利用一些看似是坚固的或者说形而上学式的东西了,你只有通过这些东西才能将写入本身的意义体现出来,然后最终你才能意识到之前要被解构掉的东西(比如说把绝对者设想为一个坚固的主词),它其实就是一个自我运动的过程,所以这时你之前的外在的一些对他的表述变成了他的自我运动,他才变成了实在的。
那由于解构主义实际上是缺乏了这样一个绝对者的维度,或者说一个固定点的维度,这就导致了他们的一切言说在解构一种外在反思的同时,直接又变成了外在了,他们缺少了这样一个固定点——也就意味着任何言说本身是失去了内和外的区分的,就失去了一种客观有效性,再一次变成了主观的批判——这是你们观察一下现在的互联网就很容易发现的。解构实际上是依赖于目的,但是这一目的得像黑格尔那样是把握为一种“既作为导引,又作为转变点”的目的。
或者用拉康的说法,它是一个自反性的缝合点能把你的话语意义给缝合起来,并且成为一个客观语境中的大他者,那里的意义不是一个单纯主观的言说的意义——你单纯主观的言说的意义否定掉绝对者以后,仍然只是一种外在的反思,而且甚至是比针对绝对者的外在反思更糟糕的外在反思,因为这时你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所指和目的,以后你就成为了一种怎么说也可以的人。
而针对绝对者的自我外在反思,它至少能够通过一个概念的辩证运动自反性地理解到:绝对者并不是一个坚固的点,一个僵死不变的东西,而是自己的整个研究或者运动的节奏通过这样一个转折点成为事情内在的一个展开具有其客观实在性。
这就是黑这里预示到对解构主义的一个批判,因为其实解构主义它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浪漫派在现代的一个再发展或者现代的一个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