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地宫：腐尸王座-------第四章（下）

从古拉格堡垒中带出的尸体现在躺在冷冰冰的石板上，其肉体被割开，露出里面的骨骼。克劳低头看着这具尸体。高尔吉斯则摇摇晃晃的地悬挂在尸体的前额上，用它那红色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某个细节，然后漫无目的地发出咔嚓声，似乎是在记录着什么。

在场的第三个人则忙着使用解剖刀和肉钉——他身体骨瘦如柴，即使身上盖着厚重的天鹅绒，仍能看到他突出的骨头。半月形眼镜挂在鼻子上，成为其瘦削面容中最显眼的特征。他的眼睛呈粉红色，手指很长上面还插着铁制手术钉。当他工作时，他的呼吸似乎都变成了满足的呢喃声。

在长时间的检查工作结束后，他的头才从布满皱纹的脖颈上抬起。

“那么，”克劳说，此前他一直双手抱胸，保持沉默。“你的结论是？”

库尔文的哲学医生（chirurgeon-philosophical）揉了揉下巴。

“他被人从背后击中躯干，当场毙命。”他的声音像是被撕裂的肉皮发出的刺耳嘶嘶声。“这与审判庭标配的强化激光枪，类似于炼狱枪的单发射击模式造成的伤口非常相似。看到这里的烧伤痕迹了吗？这是标准的激光束造成的，因为不易聚焦，所以伤口更加散射。我理解为什么古拉格会认为这是你们杀的了。”哲学医生抬起头问道。“你确定这人不是你杀的？”

“你认识我多久了，埃尤宁?”这人不是我杀的。”

“那么问题来了。古拉格犯了一个错误，他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也许吧，不过他已经把他的记录交给我了。克劳伸手拿了一块厚厚的油布，把它盖在尸体受损的胸膛，只露出了尸体的脸部。“他向我保证这是和我们的委托一起运来的。我会继续施加压力，但事实上我相信他。他与我们合作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出现失误。”

“那么，”埃尤宁歪着他那鸡一样的脑袋说，“这可能是个失误。一个无心之过。”

克罗尔死死地盯着死者的脸说道。“在泰拉上，诚实的人和诚实的错误一样多。这个人不住在马里亚克斯。他身体太健康了。虽然吃得不好，但很有规律。并且他的肤色是灰色而不是白色的。所以我判断他应该是高塔中层的居民，一位下级抄写员。”

“赞同。古拉格的管辖范围是哪里?”

“六个格区。”

“那范围可够广的。”

克劳弯着腰，死死盯着尸体的脸。“有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吗?”

"不多。"埃尤宁把眼镜往鼻子上推了推，那铁框在微弱的光线下闪闪发亮。"注意他眼窝周围的凹陷。那表示他一直在使用的图像过滤器一直都集中在一个数值上。他的肌肉处于轻微的萎缩状态，所以他不曾从事体力劳动。此外他身上还有败血病、瘤热和腐皮病的迹象

-这些人哪个不是这样？

-而且他的手掌因使用聚合通讯列而凹陷。

'没有表面的标记，皮下没有植入物？''

没有，这本身就很不寻常。如果你是对的，那么他便是被放入这批次的尸体中以掩盖他的来源，不管是谁做的，这都是为了掩盖某种动机。

克劳点点头。不过,“还是危险，古拉格可能还会因此面临审判。”

埃尤宁咯咯地笑了起来，那是一种阴柔的声音，笑声让他露出来的脖子上的垂肉都抖动起来。“那他会为了寻找真相而把自己仆人的皮剥了。”哲学医生拖着脚走向石板的尽头。“朝着石板的尽头蹭了蹭脚。“但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度解读了?”假设:有人杀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并且希望此事保密。那凶手把尸体混进常规的停尸房就行，可他却出现在有你的印章且被标记为焚烧的停尸房。进一步的假设:唯一能够安排这件事的人也是一个同等级别的审判官。毕竟只有同级别的人才会拥有这种印章和使用权限，当然也没人会蠢到去伪造印章。最后的假设：你们送来的尸体将很快被销毁，如果你没有去古拉格那里监督进度——抱歉我一直认为亲自监督是一种奇怪的做法，不符合你的身份，那么这一切将不会被发现或关注，因为没有其他人敢于或有能力仔细检查一个审判庭下达的指令，即使是高级别的官员也是同样。结论就是：这是你们同僚之间的私人恩怨，该人有权获得古拉格的服务，而且继续追查下去也不会获得任何好处。”

克劳将死者的头歪向一侧，“我同意这些假设，”他说，“但我不同意结论。”

“没错，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

 “我对我的同事们之间的游戏不感兴趣，”克劳说道，说话间他仍在寻找线索，仍在观察。“但这里是我的领域，我的地盘，我不喜欢别人干涉。”

高尔吉斯在下方扫过，其残留的脊柱尾巴咔哒咔哒地碰到石板边缘，“皮下探测器对准面部，”它吱吱叫道，“再来一次，现在就来。”

埃尤宁用冷冷的眼神盯着头骨，“你认为我没有扫描过吗？”

高尔吉斯的眼睛一亮。“Stupidus !（拉丁语中译为蠢货）再做一次，去做。

埃尤宁被激怒了，准备用电击锤把这破头骨敲碎，但克劳举手拦在他们中间，这才让他们平静下来。

“你是用了什么设备扫描的?”

“标准光谱微型探测器”

克罗尔示意高尔吉亚降低高度，然后头骨又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尸体额头上的位置。“如果你的假设是正确的，”他对埃尤宁说，“那么这个就值得深入检查一下了，也许当时有什么紧急情况，但是也有可能漏检了什么。请给我个面子——医生，按照头骨说的做吧。"

埃尤宁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跛着脚走到一个架子前，那里摆放着一堆神秘的装置——铜管和线圈，布满控的绿色透镜，每个装置都拖着厚厚的分段电缆。他伸手拿起一个手持式探测器，启动其中的重型电池。机器表面开始泛起静电，晶体视窗逐渐清晰。

"这会摧毁剩下的东西，"埃尤宁板着脸说。

“我明白，埃尤宁，现在请开始吧。”

医生把这个装置放在尸体的脸上并激活能量场。瞬间一片绿光淹没了僵硬的面容。灰色的皮肤上逐渐升起了淡淡的烟。随即，烧焦的恶臭逐渐充满了整个房间。埃尤宁左右移动着探针，调整设备的刻度。电缆在石板后面蜿蜒而过，形成一团缠绕的重型金属线路，水晶盒子里的晶体管发出叮咚声响，电弧在导线环路之间闪烁。

扫描加强了。当光束照射到的地方开始变黑并从骨头下面脱落时，死者的脸开始燃烧。当埃尤宁完成扫描时，只有一堆灰烬的碎片还留在了烧焦的头骨处。他关闭了探针的光束，设备随即停止了运转。

克劳耐心地等待着，而高尔吉斯则开始无法控制的激烈地摆动着。

“这头骨就不能安静一下么？”

又过了一会儿，埃尤宁什么也没说，只是认真地盯着探测器的主要参数。他在存储的数据中来回检阅，搜索，比较，寻找着任何不同寻常的东西。有那么一会儿，半月形的眼镜只反射出可怕的绿光。然后，医生很不情愿地在屏幕上放了一个记号笔，关闭了图像。

“这么这里好像埋了什么东西”。一个旧的身份纹身，虽然表面擦掉，但下面没有完全擦掉。克劳接过探测器。一个模糊的图像在屏幕上跳动，在翠绿色的图像纹理中几乎看不见。起初，他什么也看不出来，但长期的经验使他熟悉他所在的城市区域的所有符文和标记。

“所以他真的是个抄写员，”克劳一边说一边破译着标记。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昆塔斯级，适合进行轨道通信传输。”

“就是这样，”埃尤宁不情愿地说，没有看到高尔吉斯得意的目光。“每几百万人中才有一个。”

“也许吧，”克劳说着拿起照片，把一份传真放进了盔甲的存储器里。

“但这是宪章公会（Chartist guild）的标志，除非我眼睛瞎了，否则绝不会认错，他们是可以被追踪到的。

埃尤宁把眼镜往上推了推，粉红色的眼睛眨了眨。

“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么，大人？”他阴阳怪气的说，“我已经给你线索了。如果你选择顺着这条走，那你一定会成功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追不到的线索。但说实话，我认为这并不值得你关注。如果有必要的话，就把它交给仲裁者处理吧。”

“他们有什么用?”克罗尔说着，把探测器递了回去。“我会判断什么值得我关注，什么不值得。高尔吉斯，我们要去马泽尔·哈克了。谢谢你，医生。你的专业知识是无价之宝，一如既往。

伺服头骨盘旋而起，只差一个手指的宽度就击中了埃尤宁的头，他恼怒地躲开了。

“你帕尔夫的鬼话听多了，大人!”克劳临走时，埃尤宁对他喊道。“他已经所剩无几了，甚至已经不能引导你了——你知道的!”

“啊，但是最好的向导就是鬼魂，”克劳说着继续往前走，身后跟着一直咯咯叫的高尔吉斯。

“有时我觉得他们的话才是唯一值得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