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设防

    有多坚强就有多脆弱。我以为心里建设早已无坚不摧，可实际如此不堪一击，他人不经意一句话，瞬间破防。

    我同往常一样早起游泳。习惯性游到头，停下，再出发，每次如此，毫无理由。蛙泳不是，仰泳也不如此，唯独自由泳，第一天游自由泳便如此，这头出发，快速游到另一头，停顿一下，渐渐养成习惯。没有想过改变，更没有意识到停下已被习惯支配，习惯牢牢占据主观意志力。

    这跟游蛙泳根本不愿停下一样，游起来让你忘记一切，完全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只想一直游下去。喜欢从中获得的舒适，甘愿沉浸在这种感觉里。即使已无力蹬腿，仅用双手也要继续，任何事都不允许来打破这份宁静。双手无力，依然无法停止，老年蛙也要坚持下去。

    脑中也曾闪过对这种习惯的质疑，仅仅一霎那，呼声也不够强烈，随即被淹没在一片混沌中，唯恐打破当下这种平衡，怕亲手摧毁眼下仅有的富足，哪怕是坏的财富。平衡如同水平面上的水滴，很难被打破，可以一直保持静止，但稍有倾斜，水滴分崩离析。

    我就这样日复一日地陷入惯性漩涡，脑子曾试图反抗，却主动败下阵来。像不停转圈拉磨的骡子，无法独立思考，完全靠身体惯性保持前进，根本停不下来。自由泳也有它的咒语，从入水开始念咒：游到头，停下，再继续；不知缘由，好像应该如此。从头养成习惯。如同一日三餐，不是必须，我们只是继承习惯，让习惯延续。

    习惯是我们最亲密的敌人，让我们拥有安全感，然后再把它毁灭。人天生有自我保护的本性，铤而走险有时是外界作用力。我习惯太久，久到执迷不悟，无法自拔。它已阻碍我突破，让愉悦的运动渐渐变的乏味，甚至开始抵触。

    已意识到习惯力量的可怕之处，虽然潜意识时有时无地发出警告，只怪我麻木太久，对刺激又不敏感，选择性忽略了。

    今天，我像往常一样，先蛙泳热身，再仰泳，自由泳。当自由泳走了两个来回，游到头，停下，再出发，又停下；正要转身，恰在这时，隔壁泳道一位头发灰白的老者，缓缓侧身扶着岸边转向我，对我说：“自由泳你为什么总停下，你注意到这个问题没有，游到头继续啊，不是你没有力气。你一旦养成这个习惯后，很难纠正过来，也可能根本改不过来了，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继续游也是习惯，别被习惯牵着，你要打破惯性，别人怎么说没用，只能靠自己一点点去琢磨克服，身体都是对的，得改变脑子里的想法。要不你永远不会长进，虽然咱们不为比赛，如果你不主动寻找突破，不要求自己，慢慢你会丧失游泳乐趣。”

    我当即破防，被这番话语震慑住，也羞愧难当。他人随口一段话，瞬间摧毁我所有伪装，眼底如泉涌，豆大般泪珠顺脸颊往下滚，是懊恼是自责的惭愧泪水。痛恨自己一直逃避眼前事实，对习惯麻木迟钝，心有怀疑身却熟视无动；宁愿与习惯为伍，即使是痛也要继续痛下去，起码痛也是一种熟悉的习惯。又恨之切，他人已看出问题所在，说明中习惯之毒已深，深到沉沦其中不能自已。

    他的话如当头棒喝，更是一剂强心针，正好扎在处于酣睡的心里挣扎上，蠢蠢欲动的抵抗却像梦魇，想醒醒不来。我以为这是我搭建的安全城堡，其实也把我埋葬，每一个看似平衡的习惯，都是一张困人的网。

   大脑有局限，思维必然遭殃，身体由思维支配，走到哪是偶然中注定的必然。我们以为习惯可变性强，实则是最难攻破的堡垒，从内而外的事情都不简单，超越自我原以为是可以掌握的最容易事情，而挫败往往发生在自以为是的容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