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

【实验性作品，OOC预警】

锦木千束因为幻视到了以前那些不愿再想起的经历而变得十分痛苦。

 

       现在是晚餐后的空闲时间。

        锦糸町的这间公寓里，同居的两位少女挤在厨房的水槽边，清洗着今天晚上的餐具。

        金白色短发的少女——锦木千束，还是像以往一样，抓住任何的一个时机在她的同栖对象——井之上泷奈的身上蹭来蹭去。

        就像狗狗一样。

        但这样的行为对于泷奈来说，无异于添乱。

        “千束，”泷奈停下手中的活儿，冷冷地看向自己的同栖对象，“你不要再在这里晃来晃去了。现在立刻、马上去客厅里看影片吧。”

        “人家明明就想和泷奈在一起嘛……”千束嘴上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脸上明显是一副做了坏事然后得逞了的表情。

        “去吧！”看到千束的这个表情，泷奈故作生气地一脚踢在千束的屁股上，“我一会就过去。”

        千束咯咯的笑着，捂着屁股向客厅跑去。

        今天千束借来的影片是《复仇者》。

        片子的内容相当老套，讲的是一个警官在支持他的人的帮助下，成功地将一群以杀人为乐的犯人绳之以法的事情。

        这部片子之前千束就看过很多遍，其中和泷奈在一起的时候就看过不止三遍。虽然泷奈对于千束拿着一部电影反复看佷多遍的行为不是很喜欢，但是考虑到这一部电影里双方的战术动作十分考究，“很有反复学习的必要”，因此也默认了千束的行为。

        千束调整好播放器，一切准备停当。就等着和自己同栖的那个孩子和自己一起看影片了。

        厨房那边的水声也停止了。泷奈也完成了餐具的清洁工作，她摘下围裙，顺手从自己的双肩背包中拿出手账和钢笔。

        “我们一起看吧，泷奈。”

        千束以一个很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挥手招呼泷奈过来。

        电视上播放着枪战电影，泷奈一脸认真地看着电视中的画面。

        “……要严守战场保密规定，即便是最亲密的朋友也不要透露军事机密。”

        “较大规模的建筑物，应该呼叫足够的支援进行分区清扫而不是逞英雄单独冒进。”

        “注意后方警戒，尽可能不要分散队伍……”

……

        泷奈小声说着，然后不时用钢笔在自己的手账上记录下这些体会。

        千束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同栖对象，看着她那长长的睫毛，还有那一头乌黑的长发。突然间，千束感觉有些晕眩。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然后自己沉入无穷的黑暗中。

        我在哪里？

        锦木千束的思绪飞速转动着，她从扭曲的建筑结构中认出了这是十年前被爆破之后的旧电波塔。

        头好痛。千束捂着头从地上爬起来。

        地面出现了明显的倾斜。刚才的爆炸中，旧电波塔的金属结构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万幸设计上充足的冗余度保证了整个建筑没有彻底倒塌，塔的上半部被如同花朵般盛开的下半部承托起来，形成了这朵诡异的花的“花蕊”。

        “Alpha Team，大家还好吧？”通信频道中传来情报组的首席Lycoris的询问声。

        “Alpha one，安全。”千束回应道。

        但接下来频道里却是一片寂静。

        难道说，Alpha组的其他人……？

        之前那个按下起爆器的绿色卷发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但千束对这点并不怎么在意，毕竟对于她来说，战斗已经结束了，评估作战效果是情报部的事情，发出追击命令是司令的事情。

        现在，千束只想和自己的队友一起赶快从这个鬼地方移动出去。

        她并不喜欢这个封闭的空间。

        千束一边搜索着自己的队友，一边慢慢地向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突然，她感到有什么液体滴到了自己头发上。

        千束小心地抬头查看，看到的景象让她自己都感到恐惧。

        那是几个在索降的过程中中枪的末席Lycoris，从她们失神的眼睛和地面上血迹折合过来的出血量看，她们已经救不回来了。

        安全装置忠实地履行了使命，将她们维持在了中枪时的高度；而从她们的右手的动作看，当时她们的确尝试在下降的过程中开枪还击，现在枪支从她们的手里滑落，仅靠着一根细细的枪纲连在她们的双肩背包上。

        “救……我……”

        千束感觉到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腿。

        低头看去，那是一个黑色长发的次席Lycoris。她胸口处的深蓝色制服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

        “坚持住，我马上给你止血。”

        千束说着，赶忙摘下背着的双肩包，先是小心地把那个孩子由坐着的状态改为半躺的状态，然后小心地脱下她的制服，准备给那个孩子进行止血和包扎。

        但当千束脱下那个次席Lycoris的制服之后，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那个孩子的中枪位置，在左胸。

        她的呼吸十分困难。

        她的脉搏十分微弱。

        “心脏损伤”“心包压塞”。

        这几个词汇出现在千束的脑海里的时候，千束感到后背发凉。

        那个孩子也明显察觉到自己面前的首席手上的速度慢了下来，从胸口传来的剧痛似乎也证实了她自己的猜想。

        “谢……谢……”

        那个孩子用尽全力，用自己的右手轻轻拉住千束的左手：

        “已经……不需要了……谢谢你……最后……陪伴我。”

        那个孩子的眼睛是如同紫水晶一般透彻。千束尽可能地不去直视那双眼睛，因为她知道在此时此刻，自己已经是无能为力了。

        “坚持住，医生很快就来了，你会没事的……”

        这是谎言，医疗救援队不可能会这么快赶到的。

        千束慌乱地用右手翻找着自己的背包，准备对那个孩子进行穿刺引流。

        “坚持住……会好的……”

        千束反复重复着这句话，一方面是鼓励那个孩子坚持住，另一方面是给自己打气鼓励。

        但她最不希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只拉住自己左手的手滑落了下去。如同紫水晶一般的眼睛黯淡了下去，失去了生命的光彩。

        千束感觉到胸口一阵疼痛。

        “Alpha one请求支援，重复，Alpha one请求支援……”

        千束对着无线电反复大喊着，但对面只有单调的沙沙声。

        “快来人救救她啊……”

        千束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在对着没有回复的无线电大喊着。

……

        “千束？”

        是熟悉的呼唤声，还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正在触碰着自己的脸庞，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

        千束感觉到眼前的一切重新变得清晰起来：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紫水晶一般的眼睛。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啊。

        “千束，没事了，没事了……”

        泷奈的声音，是那么地温柔。

        “泷奈……”

        千束又对着自己幻觉中的东西说话了。

        自从那次在山岸医生的诊所里遭到袭击后，千束就经常做出这种很奇怪的表现。

        一开始泷奈没有把这个事情当回事，直到她某天对自己阅读过的《美国狙击手》一书的作者进行检索时，她得知了一种自己从没听说过的病症——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

        千束的过去……泷奈并不知道。

        对于那个看上去有如小太阳一般的前辈，泷奈总能从她的身上感觉到某种隐藏的悲伤与痛苦。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呢？

        泷奈想起了之前某个星期四中午的事情。

        为了想知道千束的更多以前的事情，泷奈在午休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

        她邀请了千束的青梅竹马兼曾经的搭档——春川风希。

        当然，这个外表看上去十分严厉的首席Lycoris曾经也是自己的搭档。

        “请给我讲一下千束的过去吧。”在以“去柜台点餐”的名义打发掉开风希现在的搭档乙女樱之后，泷奈直截了当地向风希提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她没和你说过么？”

        风希扬了扬眉毛，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酷呢。

        如果是风希的话，她应该会以适当的方式将自己的一些历史透露给自己的搭档的。

        但千束和风希完全不是一类人。

        “旧电波塔的事情，她和你提过多少？”风希沉思了片刻，反问到。

        “她……实际上她并没有向我认真地提过那件事。”

        泷奈想了想，似乎千束很不愿意提起十年前在旧电波塔发生的那次战斗。她只是说过诸如“不要把我看成怪物”或是“那件事没什么特殊的”这类的话语。

        听着泷奈的回答，风希皱了皱眉头。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当时她遇到了什么。”

        风希把旧电波塔战斗的真实情况告诉了泷奈。

        那场战斗中，千束所在的那支作为突击力量的小队除了千束之外，其他的成员全部遇难了。

        当时作为支援组队员的风希赶到时，第一眼看到的是抱着队友的尸体哭泣的千束。

        “那个倒在千束怀里的那个孩子伤得太重了，肯定救不过来的……”风希顿了一下，“但是千束坚持认为是自己没有及时救助那个孩子而导致了她的死亡。”

        “因为主观上的认识吗……”

        “现在看的话，应该是这样的。”风希沉思了片刻，补充道：

        “任务结束之后，千束突然拉着我的手说‘让我们一起逃走吧’，然后她拉着我在市区转了半天，直到被老师们找到。”

        现在的泷奈一脸震惊的样子。

        风希描述的这个细节与以前对千束的一些描述完全不一样。

        “逃走”？身为Lycoris的每个人都知道，逃走是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的。虽然旧电波塔事件中Lilybell损失更为惨重，但用于执行惩戒任务的队伍还是完整的。

        是什么事情让千束如此恐惧，以至于想出了“逃走”这样的想法的呢？

        “旧电波塔事件之后，千束就偶尔会出现一些无法控制的行为……”风希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那些行为包括但不限于与不存在的东西谈话，看到什么不存在的东西，做出某些极为反常的举动，甚至是……自残行为。这也就是后来老师同意和她一起到外面来生活的原因……我原来以为十年的时间会抹平一切，但现在看，我想得太理想化了。”

        十年的时间，自己一个人。

        需要自己一个人忍受痛苦，忍受孤独……

        这些事情对于泷奈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尽管她自己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但那些事情对她自己的影响却没那么大。

        “十年啊……她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在战斗啊……”泷奈小声地说着。

        风希的那双如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里泪光闪烁。她站起身，双手抓紧泷奈的肩膀：

        “以后的日子，就拜托你多多照顾千束了……”

        泷奈注意到，说这句话的时候风希特意把头扭到一边。

        她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流泪时候的样子。

        千束紧紧抱住泷奈，把自己的头埋进泷奈的胸口。

        泷奈的呼吸声和心跳，让自己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安稳。

        泷奈能清楚地感受到，千束环在自己背后的手在颤抖。

        “……还在害怕吗？”

        金白色短发的脑袋在泷奈的胸口轻轻地点了点。

        “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泷奈轻轻地抚摸着千束的头发。

        “都过去了……不要再想那些事情了，都过去了……”

        泷奈想起了之前自己因为在行动中擅自开枪而受到惩罚离开DA的时候，正是千束拯救了自己。

        现在，双方的角色互换了。

        “泷奈……”千束小声说着，“我……害怕……”

        “我不会走开的。”泷奈轻轻地抱住千束。

        此时的电视屏幕上，队友全部阵亡的警官得到了其他人的帮助——提供帮助的人恰恰是十年前被警官救下的那个少年。

        影片中的两人相互倚靠着踏上了复仇之路。

        泷奈和千束对那些过往的事情的战斗，也才刚刚开始。

        此时此刻，在城市另一边，春川风希正靠在栏杆旁正在安静地看着这座城市。

        “不知道她们现在还好吗……”

        “应该会一切顺利的吧……”乙女樱从身后轻轻抱住了自己的前辈兼搭档，“毕竟上次在延空木作战的时候，也是泷奈把锦木前辈救下来的，我相信泷奈这一次也会做到的。”

        “希望吧……”春川风希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倚靠在樱的身上。

        “我……我也想成为前辈身边最好的搭档。”樱的话更像是一种宣言。

        风希抬起头来，温柔地看着自己的搭档。

        “你会的，我看好你。”

        说着这句话，风希用自己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樱的头发。樱闭上眼睛，享受着前辈对自己的爱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