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系列】渴望知晓的事物（1）：郁娇系文学少女对我过度依赖？
当一个女孩看天空时，她并不是在寻找什么，而是寂寞。
还是平平无奇的早晨，天空出奇的灰蒙，没有一点喜色，太阳的柔和橘光也被乌云无情的遮住，不留下一点温暖照到人们心里。
我深呼吸一口气，伸出手去握住门把，扭开了心理咨询室的门，轻轻走了进去，恐怕惊扰到桌旁正投入进故事情节的女孩子
大概是过了有足足10分钟，她抖了抖身后披散着的乌黑长发，将书签夹在了某一页，然后慢慢合上了封皮
“花怜同学今天也来的这么早呢。”，我慢慢坐在她的对面，把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
“早.....辰老师。”，她将那本《守望夏至的距离》轻轻放到了右手边，微微仰起自己那有些苍白的脸庞，湛蓝色的眼眸注视着我，对我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个时间把我叫出来.....会耽误你上课的吧？”，我深知现在是上午的正课时间，若她在全是自习课的下午向我进行咨询，我当然毫无顾虑
“没事的.....语文老师.....把我放出来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断断续续的说着一些奇怪的修饰词，声音十分沙哑
“要不我们还是按照以往的方式用纸条.........”
“不.....不用........今天......我想和老师分享我写的......一些俳句。”，她从旁边座椅上的包里慢慢翻出了一个用天蓝色胶皮包着的笔记本，用指甲精准的找到了某一页，翻开，清了清嗓子。
面对她的倔强，我只能洗耳恭听。
“春日已至兮.......仍未见.....春日春景......此乃春日也。”
虽然她在朗读的过程中有些咳嗽，但并不影响内容本身的美。
“确实是这样呢.....虽然春天已经来了.....但是万物复苏的迹象并没有多明显。”，我抬起手望向窗外，柳枝上的新芽还是鹅黄色，且不大不小。
“老师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样呢........”，花怜想要接着说些什么，但立马被剧烈的喘息声给替代了，她用力将笔记本贴到喉咙处，像是在用它压迫着咽部一样
“没事吧！”，我立刻站起身走到了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睛自觉看向了她手提布袋里的药片
“不需要......不需要用药.....吃过了.......”，花怜的喘息逐渐平息了下来，长时间的呼吸才换来这么一句短促的话语
她调整了呼吸，再一次挺直了身板看向我
“老师.....我们继续吧.......？”
“这一次传纸条好吗？”，我把桌子上空白的教案本拿了过来，她点了点头
在将近一小时的鉴赏后，我将花怜送回了教室，她在进班门的前一刻向我摆了摆手，我也以同样的方式告别，然后转身走向楼梯.......
现在大家不难明白了，我是这所高校的第二位心理老师，担负着为每一位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排解心中疑虑的使命
但除此之外.......校长还是要充分发挥我作为教师的“价值”，给我安排了两份兼职：在档案室做文书整理分类的工作，以及在自己空课期间作为纪律干事巡查
至少我的双休假日还是保全了，所以这份工作还是很让人满意的
刚才的那个女孩名叫花怜，她就是学校委托我进行心理疏导的对象，她有很严重的呼吸道疾病和抑郁症，时常会咽喉发痛，呼吸不畅，也许是因为长时间受病痛折磨的原因，她的脸色比起同龄人来说比较苍白，别人第一眼看上去就有些害怕
疏导初期，我并没有按照传统的思路进行谈话交流，而是先从她的任课老师口中了解基本情况，又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在每次巡查时通过后门的玻璃眺向靠窗最后一排的那个座位，她明明沐浴在阳光之下，但眼中却毫无光彩......这样的她，属实让人感到同情。
某一天，我发挥了自己大学时期做文学社社长的一点墨水，写了一份邀请函给花怜，果不其然，那天放学，我在心理咨询室的门前看到了提着包，低头面对着窗户站立的她。
在后来的疏导中，我意识到花怜是一个对文字敏感，对美好事物爱得深沉又十分向往的女孩子，她由于自己的特殊原因丧失了与他人交流的机会，但她没有因此丧失对美的感知，每一个课间，每一次的春风拂过，她都会信手拈来，洋洋洒洒，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作出一首诗篇，或是一段抒情。
我选择了“投其所好”，顺水推舟......自然而然的，她对我放下了戒备，说话也不再怯生生的了，把我当成了一个同好者
但我并没有就此止步，而是在思考如何让她加入到社交中，真正的回到群体之中。
大课间，几乎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跑出去放风了，教室里鸦雀无声，花怜坐在课桌前，安静地合上笔盖，将那个蓝皮的笔记本放到了桌膛里，俯身趴在了桌子上，均匀的呼吸着，感受着春日之风所带来的气息
[不知道......老师看到我的新作会是什么反应呢........]
[老师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样.......]
[之前碰到的那些穿白大褂的人.......他们只会每周重复同样的问题：生活如何......有没有负面情绪........]
[他们很清楚答案，但还是要发问。]
[我满心都是负面情绪。]
[他们根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想要什么.........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快死了的人看待，每日例行公事罢了。]
[啊.....好烦躁。]
[好想哭.....]
[只有我一个人好孤独.......]
她像是弹簧一样从桌子上弹起，把手伸进笔袋里疯狂的搅弄.....嘴里念念有词，两眼中没有映出光......
“咔哒。”，是美工刀刃被弹出的声音，那银晃晃的刀身上贴着一张泛黑的心灵鸡汤小纸条，很显然那不是花怜自己的字迹
“吱啦。”，她在凝滞了一秒后把刀刃收了回去。
又是崭新的一天，我从床上醒来，用手机播放起我最爱的那首《mood》
“why you always in a mood~”
我哼着歌打开教师工作群，一边刷牙一边查看今日的工作事宜
“很好，今天没课......”
“等会，没我的课！？这不是要巡一天课了吗！”
好吧，顺便和其他学生交流一下，看看怎么让花怜感受到群体的关爱。
“嘀——嘟——”
“嘀——嘟——”
一声声的救护车声传进我耳朵里，好像是从学校那边来的方向
我又走了几步，就看见那辆救护车在马路上驶来，然后和在人行道上的我擦肩而过
我并没有多在意，继续悠哉悠哉的走进了校门
“门卫大爷早啊！”，我伸出手打招呼
“哟，小辰啊，早上好。”
见门卫大爷的脸上有些细汗，我掏出纸巾想递给他
“您辛苦了。”
“这天儿不热，是刚才的救护车把我吓了一跳....”，大爷用手揩了揩汗，然后心有余悸的说道
“救护车还能吓到您？谁不知道大爷您是咱们这一带最厉害的退役老兵啊......”，我耸了耸肩
“不是......是刚才.....一群医生跑进教学楼里，用担架扛出来一个面色苍白的学生，那孩子嘴上还带着呼吸面罩呢.......”
面色苍白......呼吸面罩.......我不禁想到了某个女孩。
“哦.....那行，大爷您别害怕，我去上班了。”
我大步跨进教学楼，看着楼下像蜂群般攒动的学生，内心的危机感迅速加深了.........
脚步不断加快，内心的那根弦也绷紧了
马上就要到了.......
最后，我在那个常去的教室后门停下了脚步，像个傻子一样呆住了
那天蓝色的笔记本皮上满是猩红色.....花怜的班主任正在把它拿起用纸巾擦拭....
一向都坐在那里的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吓坏了。
我提着水果篮子和提包，一步步的行走在医院白茫茫一片的走廊之中，看到目标的特护病房后，我发现门外的休息椅上坐着一位茶色卷发的老婆婆，她在看到我靠近病房门后将视线投了过来
“那个......请问您是......？”，我和她异口同声的问道，气氛有些尴尬
“我是花怜的心理老师......听说她生病了，我来看看她，顺便把她的书包送过来。”，我抱起了手里的篮子
“啊.....是您啊......花怜承蒙您关照了。”，她对我笑了，笑得很慈祥，我立刻对这位老人有了些亲切感
我虽然没有进到病房里探望花怜，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花怜的病......是慢性喉炎，但现在已经发展为了喉癌早期。
同时我也了解到.....花怜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母亲，父亲的再婚和离开让这个孩子彻底失去了父母的爱......她一直都是被奶奶抚养长大
由于经济条件的拮据，她们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空气质量较差的地区，长时间的吸入粉尘和污染空气.....让花怜得上了不可根治的慢性喉炎
药片的作用收效甚微.......最后，变成了如今糟糕的状况
“这孩子....以前一直都愁眉苦脸的.....一个小伙伴都没有......每天和我说的话也并不多....只是在她妈妈留下的日记本上写字......”，花怜的奶奶拿着那个带血迹的蓝皮日记本，泪眼婆娑
原来......那是花怜母亲的遗物吗.......
“现在孩子生了这么重的病....我却无能为力了......”，老婆婆不再说下去了，她紧紧地闭住嘴，稍后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算了，反正办法总会比困难多的。”，她像是自我安慰一样说道
“您目前.....是做什么工作的？”，我试探性的问出了这句话
“在高校附近开着一家小店......每个月基本能达到收支平衡还稍稍有些余钱吧。”
“我也会帮花怜度过难关的。”，我心头一热，站起身来，正视着老婆婆的眼睛
“不....怎么能麻烦老师您........”
“现在的我不是作为她的老师而行动，而是作为一个人想要去帮她，仅此而已。”，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从那天开始，我每天放学后都会去花怜家的店里帮老婆婆打下手，顺便在学校和熟悉的学生做一波“引流”，久而久之，全校的师生都知道学校后门的巷子里有一家很不赖的奶茶店了。
老婆婆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账上的数字在花怜住院的日子里....不觉间就大了起来
学校里也流传开来了那个沉默寡言的文学少女的故事.......
双休日到了，我照常来给花怜送粥，她的手里正握着一本《雾都孤儿》，见我来了，她放上书签，然后缓缓开口了
“老师.......”，呼吸面罩里传来的声音十分的闷沉
“现在的状况还是写纸条比较好哦，花怜同学。”，我把保温盒的盖子打开，起身想去清洗餐具
她瘦削的手突然牵住了我的衣袖，并将其握紧
“我......是不是要死了........？”，她眼里仅存的一丝光芒映进了我的眼里
那一刻，我沉默了，但马上又收起了自己难看的神色
“怎么会呢......你一定可以活下来的.......别放弃啊。”，我干笑着安慰道
“其实......我又开心......又害怕.......”，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开心.....是因为我终于可以见到妈妈了.......”
“只有我和奶奶活着......太难受了......”，花怜的眼中湿润了许多，但不知为何没有哭出来，她反而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死亡对她来说并不是一种痛苦，而是一种解脱
我说不出话，不知道是该继续劝她......还是做其他的事........
“害怕......是因为奶奶......还有老师你没法和我一起走.........我想让你们一直陪在我身边........”
听到这句话，我不觉有些震惊，原来在花怜的心里，我已经是一种类似于家人的存在了......
“那.....老师和你做个约定吧，如果......手术成功，我就带你去看你从未见过的惊奇景色，怎么样？”
“你肯定没见过的！如果看不到就太可惜了！”，见她迟迟没有反应，我假装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她看了看窗外已经开始飘飞的柳絮，又看了看我，眼里有些期待的神色
“我想去看......我想把它写下来.......”，她闭上眼睛笑了，虽然带着透明的呼吸面罩，但我还是能看到她嘴角弯弯的轮廓
那天后，我开始更加努力去筹钱，为了让她活下来.......为了带她去看我记忆中的那片花海.....
某一天，教导主任把几沓用文件袋装着的纸币交给了我
“这是我们捐的，能帮一点是一点。”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我们的努力，也借助医保的折扣，花怜的恶性肿瘤被切除了，手术非常成功
她终于可以走下病床，回到学校，来看看期待她多时的老师和同学们。
“欢迎回来！”，当大病初愈的少女走入班级的一瞬间，无数的彩带啪的一声飞向空中，然后纷纷飘落，盖住了又惊又喜的花怜
“看，大家都在期待你回来呢。”，我在她的背后拄着门框，微微一笑
“谢谢......”
我从未觉得花怜的声音如此的动听过...........
曾无人理会的少女......如今也投入了正常的生活之中。
毫无疑问，我的心理疏导大获成功，治好花怜的喉癌是让人高兴的附加作用，校方充分肯定了我的能力，并在全体教师会议上隆重表扬了我
按照常理，我应该逐步去远离花怜的生活，让她继续投入于与同龄人之间的交流，感受这个年纪应有的温暖和活力
而我则是继续履行我作为教师的义务，平凡的工作下去.......
但是.......我似乎丧失了自主选择的权利。
自从痊愈后，花怜要到了我的QQ号，并且每天放学后都要给我发消息来分享她的作品，或者是和同学交流后的感想，少则99+，多则........一言难尽
我曾经以功课或者其他的正当理由来搪塞她，但得到的都是一句同样的回答
“没关系的，和老师你说完我再去做就好，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的。”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她每一次发这句消息都要用语音，而且每天的语调都不带重样儿的。
看着堆叠的消息......我的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不好的念头，那是不能存在于我们身上的情况。
这样下去可糟了.......
必须要尽快脱离了，不然这件事无法收场，我的教师生涯更是如此。
此刻，在奶茶店二楼的小房间里，花怜正紧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界面不放，她不断地用手指敲击着屏幕，同时发出甜美的笑声
“老师.....怎么还不回我呀.....”，她拿起笔记本边上的草莓牛奶，轻抿了一小口。
“怎么这么久都不回应我呢......”
“肯定是在读我的作品吧......”
“能成为老师的学生真的太幸运了........”
“咳！咳咳！”，她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然后乖乖的停止了呓语
[术后要好好养嗓子.....不然老师就听不到我的声音了。]
她在心里如此想着，继续沉溺于她对他的依赖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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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ao！（意大利语，是再见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