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师[短故事]
民国时期,武林凋敝兼具火器横行,朝廷动荡,外贼欺凌。 “洋人真是欺人太甚!” 宗师看着报纸上洋人打擂得胜后发出的狂妄话语,重重的锤了下桌子。 “师傅,您真要重现江湖吗?” 关门弟子抱拳跪地,语气十分恳切与关怀。 师傅捋了捋鬓角灰白的发,淡淡的说道: “安抚国家之动荡,扶玉柱之将倾,此乃应有之意。” 他的眼中精光爆射而出,直刺得弟子拂面而泣。 于是,在这世上未有之武术凋落之时分,江湖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有一宗师按定决心,重新出山,打擂! 宗师广发英雄贴,挑战洋人,失势的武者们顿时喜极而泣,应者如云。 刚发出英雄帖的第一天下午,就来了一堆武林人士,领头的武林盟主紧紧的握住宗师的手: “宗师,你可要给这片大地上的人出一口气啊!” 宗师看着眼泪汪汪的这些人,沉沉的应了一声。 第二日,宗师便拿出了百分百的精力,开始练桩。 而关门弟子,却趁着宗师练功的时候,溜出了门外。 “这么说,他真要和我们对抗到底?” 洋人搓着翘起的金色胡须,他的旁边,一个人影向关门弟子问道。 “Yes, sir。”弟子弯着腰,谄媚的笑着,洋人没搭理他。 那人影眼珠子一转,便冲那弟子招招手,窃窃私语:“……” 一周后…… 高耸的擂台下,乌泱泱的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一个社团的棍丁抓了抓腋下的痒处,和旁边目不识丁的拉车苦力道: “你说……这宗师是为了啥呢,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来打擂台?” 拉车的苦力捏爆了从背心里挑出的虱子,冷笑一声,道: “那说不准,缺名、缺利,都有可能。” 旁边一个带着老花眼镜的夫子样的人,笑呵呵的道:“宗师此番出山,乃是与番邦友人略施拳脚,友好交流来了。” 那拉车的和那棍丁面面相觑,尽皆摇了摇头,没听懂。 “朽木不可雕也。”老夫子吊了一句书袋。 “咳——咳!” 正在众人讨论的熙熙攘攘的时候,突的,擂台上传来响亮的声音。 众人仔细的瞧去,却有一位穿着西洋服饰的人拿着奇怪的家什儿在说话,分外响亮。 “各位来宾~各位父老乡亲~欢迎各位来次见证宗师和洋大人的一场友谊赛。” 擂台一角,宗师面色不佳的冷喝一声:“谁跟你说的友谊赛?!我明明签了生死状……” 宗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人大声的盖了过去:“现在!让我们掌声欢迎洋大人出场——!” “啪啪啪啪!” 这穿着西装的人对着扩音的器具用力的鼓着掌,完全无视了宗师铁青的脸色。 那洋人一上台,就轻蔑的笑着,对着宗师比划了割脖子的手势。 穿着西装的人道:“本次打擂是采取了三局两胜制,那么第一回合——开始!” “First round(第一回合)!”西装人献媚一般的笑,向洋人重复了一遍。 宗师沉沉的搬运气息,没在乎那人转身过去对洋人的低声谄媚,也没关注底下一群人看热闹的脸色。 “嗖!” 宗师的眼里,只有那个洋人呼啸而来的拳头! “不可力敌!” 宗师心里想到,便伸出手掌下意识的用了太极的桩子,接!化!推!云手! 那洋人的力道被宗师用化劲扭到另了一旁,整个人都被他拽着转圈。 “走你!” 这股大力终究是被宗师转回到了洋人的身上。 洋人被掀了一个跟头,咕噜噜的便摔倒在了擂台的地上。 “好——!”台子下传来多声大喝。 宗师冲台下拱拱手。 洋人从地上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冲那西装的人喝道: “fk!That's impossible!(这不可能!)” 穿西装的人道:“Sir, maybe you're not ready(先生,可能是你没准备好)” 洋人原地蹦了蹦,冷喝一声:“You start in English。(你用英语开局)” 穿着西装的人只是讪讪地笑:“Sir, pay attention to the next round(先生,下回合注意)” 说罢,他便转过身去,面无表情的对宗师伸出了两根手指: “Round two!(第二回合)” 只见那洋人“噌”的一下就跳上前去,小腿奔着宗师的下三路而去! 宗师眉头一皱,脸色难看至极,便站出一个咏春的桩。 “噶——”洋人痛苦的单脚站立着,一只脚被宗师用二字钳羊马夹在膝盖中间。 洋人脸红彤彤的,显得痛苦极了: “oh~It hurts too much!I give up!(太痛了!我认输)” “这老外说的啥?” 宗师夹着腿,问那穿着西装的人。 那穿西装的只是慌忙的掰着宗师的腿,显得狗腿极了:“哎呦,快松开吧,他认输了。” “哦。”宗师松开了腿,洋人捂住脚躺在擂上哀嚎。 那穿西装的看了看洋人的脸色,头也没回,只是说了一声: “今天怕是打不了,明天吧。” 宗师怒其不争,只是挥了挥衣袖,冷哼一声,下了台。 半夜,洋人把穿西装的喊到了住处:“Is there any way you can let me win?(你有什么办法让我赢吗?)” 穿西装的人眼珠一转,便贴在洋人耳边低声道:“……” 第二天,第三局擂台上。 穿西装的人说道:“这前两局,洋大人让着咱们,所以全是拳脚功夫。” 说罢,他向擂台一边的洋人一拱手:“今儿比的是——火器。” 宗师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他可是从来没用过火器。 那穿西装的人看宗师脸色难看,便呵呵一笑:“洋大人知道宗师可能不会火器,宗师,你有一次找外援的机会。” 宗师转过头去,看着自己的弟子们:“你们谁会火器?” “我会!” 宗师刚收了三四个月的关门弟子举手道。 “那便是你去比吧。”宗师挥挥手,颇不在意结果。 关门弟子看着宗师这幅神色,咬了咬牙,恭敬的鞠了一礼。 回过身去,便冲那穿西装的人露出一抹阴狠的笑。 那穿西装的人了然的微微点头,转过半边脸,向洋人露出一副微笑。 又转过头来,脸色严肃的冲握着火器的两方点点头:“Round three!(第三回合)” “嘭!” 话音刚落,空气里便回荡着放炮一样的响声。 宗师瘫倒在擂台一角,呕出一口血。 “师傅,时代变了啊。” 宗师关门弟子笑着转回身来,走到擂台角,站在宗师面前,随手将火器扔到一旁。 他从跌倒在地的宗师身上跨过,无视了宗师伸出的手。 “Sir, I did it.(先生,我做到了)”他弯下腰,对另一旁的的金发洋人鞠躬。 宗师登时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 台下的人刚想抗议,那穿着西装的人却喊了一声:“哎,租界的条子,来洗地了。” 台子底下只留下一片寂静,人群悄然无声的散开了。 宗师的尸体被人扔进了乱葬岗,擂台也被拆的粉碎。 租界还是像往常一般和平,就像从来没有过抵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