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妄想症（一）

楔子   冬至。 考古队已经在这里忙碌了整整一周，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如果还没有挖出什么来，我们就撤吧。”罗灰哈着冻得僵硬的双手，脖子缩在大大的羽绒服里，仿佛整个人都陷入困顿的漩涡一样，“太冷了。而且都挖这么深了，不可能再有什么了吧。” 简易火盆对面的老头头摇地像二道贩子，他一直也没停止摆弄手中古旧的星盘。罗灰是看不懂那些神神道道，他自己倒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所以也不理解研究所里为什么因为这个老头的一句话而大动干戈，大张旗鼓的发掘这里—— “满天的星象都乱了，你们得带我去看昨天的陨石！”这老头大早上就堵在研究所门口，大喊大叫要找所长，保安怎么恐吓都没用，老头不依不挠，怎么都不肯离开，最后还是罗灰的导师做了主，不光带上了老头，更是带上将近半个所的考古队。 导师也盘腿坐着，冻的苍白的唇出声制止了罗灰的消极言论：“行了，占星术懂的人不多，大师更少，冯老都说了肯定不对，再坚持几天吧。” 我当然知道。罗灰敢怒不敢言，占星大师？我就觉得他是什么神棍之类的。不过说来也奇怪，卫星监测之下，就只有陨石坑了，不见半点石头。 “继续往下挖，一定要找到，才能清楚为什么这种怪象会一圈圈扩散，虽然现在还在深山荒无人烟，但如果放着不管，过不了几天整个月洲境内说不好是什么样。”冯老忧心忡忡的盯着星盘，他好像一点都不冷，青布褂衫，还真像什么江湖骗子。 就在他们来的这一周里，亲眼看到了他们没法解释的怪象。先是陨石坑附近的野猴，本是温和亲近的，却不知为何逐渐变得有攻击性，再后来一名研究员被自己的爱犬咬下一根指头，深林中的气氛一天天怪异起来。 仿佛所有的动物，都兴了杀戮的性子，自相残杀，同种的，异种的，甚至开始主动攻击考古队，好像不再害怕人类，而一心只想杀人。 行百步，横尸遍野。各种动物，都留下一地尸体。 还好挖掘是靠机器操控的，考古队暂时没有任何人出任何事。 气氛太压抑了。罗灰毕竟还是个年轻人，荒山中哪里耐得住性子，这些怪象又让人毛骨悚然。 他早就想走了，但是自己的绩点又是不能逃避的事情，每每想起他居然被学分所束缚都觉得人生真的是又无力又痛苦。 第一章 决堤   “啪。” 清脆的开关声。罗灰嘘起了眼睛，明晃晃的灯光直直照着他惨白的脸，他想伸手去挡，手腕处发出叮铃铛啷的铁的声音。 对面桌子后的人拉开了椅子，罗灰看不清他的脸，阴暗中只伸出一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笔夹在本的封皮，手指关节有节奏地一下一下缓缓敲击桌面。 “所以…那天的事情你还能想起什么？” “什么？”罗灰听得稀里糊涂，他一直被光耀得睁不全眼睛，白晃晃的眼前让他无比烦躁，手又动不了，莫名其妙的审讯加剧了他的糟糕心情。 桌后人伸手调暗了一点，使罗灰能勉强睁开眼睛，但并没有移开灯，他慢悠悠地问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应该记得什么吗？罗灰迷迷糊糊的，头痛欲裂。 认罪吧认罪吧认罪吧认罪吧…无数声音一瞬间从四面八方响起，老人的，男人的，还有尖叫声，一股脑涌上罗灰的神经中枢。 “啊——”他弓起脊背，忍不住大声惨叫着，用力的挣扎使他坐的木椅剧烈摇晃，手铐被用力拖拽着，手腕红红的就快要磨出血了。 好像下一秒，他就要挣脱镣铐，眼白中全是红血丝，恶狠狠地扑向眼前人。 很明显这些声音只有罗灰一个人能听到。 桌后人只看到忽然间罗灰就暴起挣扎，好像被恶鬼侵占了一样。他吓了一跳，挥手从门外冲进两个防暴警察，将罗灰强行摁在椅子上。 身着白衣的杞子紧随其后，她迅速打开管盖，给了罗灰一针镇定剂。 罗灰双眼无神，眼瞳剧烈晃动着，缩成黄豆大小的一团，眼白布满裂纹一样的红色。瞳孔深浅不一的放大，晕开了一样。 杞子瞬间感觉寒意贯满了全身。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