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一只鬼（忘羡）（十二）

午夜时分，蓝湛迷迷糊糊地听到外面似乎有吹唢呐的声音，还有一些嘀嘀咕咕的私语，嘈嘈杂杂的，他一下子被吵醒了。

月光灰蒙蒙的，蓝湛闭上眼睛继续睡，突然蓝湛感觉到自己的两只手似乎被人钳住了。蓝湛睁眼，一只红舌头耷拉到脚边的小鬼正抓着他的一只胳膊，蓝湛吓得一激灵，正要叫出声来，旁边另一只独眼鬼捂住了蓝湛的嘴巴。

“把你那长舌头收一收，吓到新郎官了啦！”独眼鬼重重地拍了一下长舌鬼的脑袋，长舌鬼吃痛地嗷了一声。“不好意思，我是吊死的，”长舌鬼将舌头慢吞吞地收了回来，“抱歉，一时没忍住。”

“哎，新手就是不靠谱，”独眼鬼睁着一只大眼，“要不是我这一只眼睛看不清，才不要和你搭档。”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蓝湛惊恐地看着两只钳住他胳膊的小鬼。“新郎官，我们来接你呀，”两只鬼凑近蓝湛，脸上努力地堆积起笑意，“快跟我们走吧，别误了吉时。”

“吉时？新郎官？”蓝湛想到了他把那庚贴上的生辰日改成了三月初十，是他自己的生辰日期。“可…可我还没死，”蓝湛有些心动能与魏婴成亲，但又忐忑自己是个活人，不知道能不能适应，“我不是鬼，能成亲吗？”

“你是特例，”独眼鬼翻了翻手里的小册子，“让我看看啊，灵符朱墨各一半，乃祭活人为夫，没错，就是你。”独眼鬼笑了笑，“娶个鬼妻也不错嘛，另一边接新人的不是我们，但那鬼据说生得很俊俏，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但不知何故沦为了孤鬼，反正你不亏。”

“可我，什么也没准备…”蓝湛低头理着思绪，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自己一下子变成了新郎，魏婴…他知道吗？

“您不用准备，全包给我们啦，”独眼鬼十分地客气，“我们这一应俱全，全身行头都是新的，保管跟你们阳间一模一样。”独眼鬼对着蓝湛笑眯眯的，活人与鬼结亲，必定会折寿，趁此人还毫无警觉，先把人骗过去再说。

“与我结亲的可是魏婴？”蓝湛感觉此时就像在做梦一般，“他知道吗？”

“公子，您别问那么多啦，”独眼鬼一把拉过蓝湛摁在椅子上，“吉时快到了，我们得赶紧了。”独眼鬼将一件红纸衣披在蓝湛身上，又给蓝湛戴上了头冠，那头冠亦是纸扎的，蓝湛望着镜中的自己，像一个完美的纸人。

“你们放开我！”魏婴这边，几个小鬼也摁着魏婴在梳妆。“别乱动诶。”小鬼们七手八脚地摁住魏婴，他们还从来没遇到过如此抗拒的新人。

“这亲事是你在世的家人给你定的，多少孤魂野鬼想求还求不到呢，特殊的灵符，那是请了得道高人的，想必是费了一番苦心。”小鬼们啧啧地将魏婴的头发挽起，这鬼生前必定身份贵重，他的家人竟祭了活人来结阴亲。

“我不成亲，放开我！”魏婴挣扎着，但始终被小鬼们结结实实地按着，动弹不得。

“好了，好了。”小鬼们梳妆完毕，将魏婴塞进了一顶红轿子，“新人启轿喽，无事者退让…”

土地庙，一身大红喜服的魏婴被小鬼们硬押着进了礼堂。“放开我，放开！”魏婴甩着手，抬头却愣住了。蓝湛？魏婴望着同样一身红色喜服的蓝湛，是他眼花了么？

“蓝湛，你怎么在这儿？”魏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是蓝湛没错。“阿羡，是我。”蓝湛看着一身红衣的魏婴，只是描了简单的妆容，魏婴便已绝色倾城。

“你们认识？”两边的小鬼面面相觑，新郎官这深情的目光，啧…“怪不得呢，原来是这样。”小鬼们交头接耳，仿佛探到了大秘密。“我们就说这次配的阴婚怎么是个大活人，原来你们是情人么？”独眼鬼挠挠脑袋，情情爱爱的事他还真的不太懂。“那你们…”独眼鬼琢磨了半天，“他好像早就死了，你这时间对不上啊，你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我…”蓝湛看着独眼鬼似乎一脸认真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哎呀，要误了吉时了！”独眼鬼突然叫了起来，“赶紧的，赶紧的拜堂。”小鬼们一拥而上，抓着蓝湛和魏婴的胳膊，摁着两人就要行礼。

“等等！他非鬼，”魏婴抗拒着行礼，“他是个大活人，活人不能结阴亲！”魏婴不知为何新郎会变成了蓝湛，但现在要紧的不是这个。“你们放开他…”魏婴拒不行礼，他很开心能再见到蓝湛，但他亦知人鬼殊途。

“他不能与我成亲，”魏婴的心酸酸的，“你们放了他…”魏婴的眼里藏着泪光。

“都定下了，无事，”小鬼们拉扯着魏婴，“这世间难得有情郎，他对你一片真心，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可别错过喽。”小鬼们摁住魏婴拜下了一礼。对于他们鬼类来说，与活人结亲，可摄取其阳气，绝对是有利的，他们想不通这么好的事，这只鬼为何要拒绝。

蓝湛知道魏婴是怕伤了他，但他不怕，能和魏婴成亲，他心甘情愿。

土地庙间的层层红纱飘起，魏婴被摁头拜着，起身的间隙他看向蓝湛摇了摇头，示意蓝湛要反抗。蓝湛望向魏婴微笑着，平平静静地顺着那些小鬼，丝毫没有反抗之举，安然而虔诚地拜着礼。

三拜礼成，阴亲已结，小鬼们簇拥着一对新人送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