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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读书笔记

2023-01-30 17:36 作者:小废物菜菜  | 我要投稿

《可能性的艺术——比较政治学30讲》 

刘瑜

如果说自然科学的知识是在建造一座层层累加的高塔,社会科学的知识则更像是西西弗斯在推石头,推上去,掉下来,再推上去,再掉下来。或许有人认为西西弗斯的努力是一种徒劳,殊不知原地踏步或许正是对自由落体的抵抗。政治复杂到令人绝望,但也正是这种复杂,让思考充满乐趣,让自由成为必要,让未来涌现无穷无尽的惊奇。


民主和自由有交叉之处,但它们并非同一事物。民主是关于如何产生执政者的规则的,而自由则是关于如何限制执政者的规则的。遗憾的是,学习民主可能比学习自由要容易得多,因为前者是一种制度,而后者是一种习俗。制度改写易,移风易俗难,这种不对称或许正是为什么新兴民主常常掉入“不自由民主”的陷阱。在任何国家,当政治制度迅速变革,它都可能与既有的政治习俗脱节,只能停下来等待文化缓慢的变迁。遗憾的是,人类政治文明的变迁没有捷径,它必须穿过千千万万人的心灵。


对于民主转型,推翻威权政府只是民主革命的上半场,克服社会撕裂则是民主转型的下半场。对于很多国家,下半场比上半场还要艰难。这或许是因为,推翻威权政府只需要推翻一个统治集团,而克服社会撕裂则需要所有阵营同时保持克制。某种意义上,这是一场只有起点但没有终点的马拉松,每一代人接过接力棒时,都需要以其勇气但尤其是以其宽容,重新证明自己能够承受自由的重负。


我试图传达的观念是,民主是一种公共决策程序,但不是公共政策本身。作为一个程序,它输出的结果是什么,要看人们向它输入什么原料。


所以,大家可以看出来,并不存在纯粹的政治学问题——政治学研究什么,这本身就是一个政治学问题。


艾希曼的恶,不仅仅是“平庸之恶”,而恰恰是“不甘平庸之恶”。

一切极权体制招募打手的机制,都是对权力和资源进行最大程度的垄断,从而使得有抱负的人放眼望去,只有这扇门可以敲开。所以,问题不在于有抱负或甚至有虚荣心的年轻人想向上流动,想从nobody变成somebody,而是在一个资源垄断的体制中,这些年轻人获得成功的最便捷途径,甚至唯一途径,就是加入一场恶的游戏。

因此,面对恶的蔓延,面对高压,面对诱惑,尤其是面对那种不容置疑的政治话语,一旦你了解人之为人的脆弱,一旦你认出自己在极权主义当中的倒影,作为个体去思考,去看看不到的,去听听不到的,去寻找更大的图景,就不仅仅是一种兴趣,而且是一种义务。



面对价值的冲突,也就是所谓“诸善之争”的时候,价值的排序或价值序列中的权重不同,就带来政治文化的差异,这才是“文明冲突”的起源。



历史如果真的带来什么教训,这个教训并非仅仅是“要有与邪恶作斗争的勇气”,而且是“要有与狂热作斗争的自我警醒”。



不成比例的悲观主义或许满足知识分子改造世界的激情,却可能带来错误的解题思路。



《始于极限》      

上野千鹤子;铃木凉美

三十多岁的人失去了童年无所不能的感觉,会渐渐感觉到能力与体力层面的极限。与此同时,这也是生出“自立”的年纪。我们会扪心自问,在达到极限之前能做到什么,明确区分自己做得到的和做不到的,放弃做不到的,真诚、仔细、踏实地做那些做得到的……只有这样,才能产生自信和信任。而自信与信任是可以稳步积累的。这与他人单方面肆意赋予或剥夺的情色资本大不相同。


事实上,媒体就是学习性爱的装置。我们正是因为事先通过媒体学习过性和爱是什么,才能为实际的体验命名。信息环境操纵大众,并非新媒体出现后才有的新鲜事。神话、故事乃至少女漫画都是学习装置,都能教会人们什么是恋,什么是爱。事后体验到相应的情感时,你就会意识到:“哦,这就是(通过那个故事学到的)恋爱啊。”这叫“经验定义”。没有事前了解的概念,就不能为经验命名。



我至今相信,恋爱是谈了比不谈好。因为在恋爱的游戏场上,人能够深入学习自己和他人。恋爱会帮助我们了解自己的欲望、嫉妒、控制欲、利己心、宽容和超脱。恋爱是斗争的平台,你要夺取对方的自我,并放弃自己的自我。我从不认为恋爱是一种放纵的体验。在恋爱的过程中,我们受到伤害,也互相伤害,借此艰难地摸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渡给他人的自我防线,以及对方那条无法逾越的自我界线。我向来认为恋爱不会蒙蔽一个人的双眼,恰恰相反,恋爱是一种“面对对方时极度清醒,以至于在旁人看来无比疯狂”的状态。跟一个爱上窝囊废的女人列举男方的多少缺点都是徒劳,因为她早就一清二楚。正因为对情人的弱点了如指掌,才能比其他人更残酷地伤害对方。

再补充一下,恋爱绝不是死死捍卫自我界限的游戏,而是通过狠狠品味与自己不同的他人的反应,同时了解自己和他人的过程。在此过程中,我们也能确认“他人与自己存在绝对的隔绝”,“我们永远无法拥有或控制他人”。恋爱非但没有使人与人相融,反而引领我们走向孤独。而这种孤独是多么畅快。我曾写过这样一句话:“所谓成熟,就是提高他人在你心中的吃水线。”正是通过这种“殊死搏斗”,我才能对他人更加宽容。

肆意践踏他人的自我是一种野蛮的行为。但我们正是在还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将磨破发红的自我暴露在他人眼前,并要求他人也这样做,最终在这个过程中构筑起“自我”。只有在恋爱的游戏场上,我们才被允许这样做——我将踏入你的自我,也让你成为我人生的一部分,因为我“爱”你。


性的光谱涵盖了暴力到交欢的种种层次,爱的光谱也涵盖了控制到自我牺牲的种种层次。无论是性还是爱,都完全不需要理想化。但你若想在有限的人生中将时间和精力等有限资源用到极致,体验高质量的性和高质量的恋爱肯定比不体验要好。因为在人际关系层面,两者都是麻烦又棘手的东西。最终有多少回报,完全取决于你投资了多少。 “不过是性罢了”,“就这种程度的恋爱而已”……如果你抱有这种想法,那回报也就只有这么一丁点。人只能得到自己所要的。


我在上一封信里写道,恋爱可以教会我们“人无法拥有他人,也无法被他人拥有”。我不想拥有别人,也不想被别人拥有。当我自主使用我的性身体时,我不希望有人来告诉我“可以”或“不可以”这样做;我也不愿想象自己之外的某个人拥有这样做的权利。反之,我也无法认为我有权利在别人行使性自由时横加指责。


交易性行为对男人来说是“性行为”,对女人来说是“经济行为”,双方交换的东西并不对等。这种不对称交换得以成立的条件是,包括经济资源、权力、特权、认可在内的所有资源都(不平均地)分配给了男性群体。劣势玩家被迫回应有条件的爱,以寻求经济报酬和社会认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学者将交易性行为称为求生性行为,想来也是点出了真相。


说起来,女性主义一直主张的就是“我不需要男人的认可也能做好我自己”,我的价值由我创造。眼看着年轻女性研读“斩男妆”和“斩男穿搭”指南,为了通往婚姻的交往机会而眼红,我是真心觉得可悲。难道女性直到今天还无法靠自己的力量获得认可吗?



文学作品中充满了凄惨的谋杀和性暴力,但没有人嚷嚷着要禁止它们。现实和表达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有时候,正因为人们在表达中做出了犯罪、杀人、虐待之类的事情,才不至于在现实中这么做。也正是通过这些表达,我们才能深入学习男人、女人和人。这就是为什么我是女性主义者中少有的“表达自由派”。因为我认为想象力是无法管控的。 但这并不妨碍我对某些表达产生不快,我也不阻止你以令人不快的方式进行表达。不仅如此,我还会捍卫你这么表达的“自由”。但我对你的表达感到不快,并将这种不快表达出来也是我的“自由”。我反对的是法律限制、政治干预等来自公权的压制。迄今为止的“抨击→删除”都是市民活动的成果,而不是行使公权的结果。



再扯远一点,其实活着就是孤独地面对自身的利己主义。只有建立起彼此自我对等的纠葛,男女之间才能有正经的恋爱。



追求“正确”的人往往不能容忍其他半点“不正确”的事物。人类的历史充斥着异端审判与猎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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