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梦与君同20(羡忘)ABO生子避雷be慎入
不夜天位于天界冥界与人间之外的裂缝,积年寸草不生,百里不见活物,放眼望去只有一片荒凉。
众神集节于悬崖之上,脚下便是据说百尺之深的血潭,天边悬挂着一轮血色的月亮,被乌云吞噬了半个,照的那深潭是一滩死水,不见半点涟漪,好似一张深渊巨口。
天帝和魏婴首当其冲,司梦带着十二神君及一路强将守在对面的悬崖上,形成包围之势。
司梦在这个时候,就完全不是蓝湛了,魏婴这是头一次看见他执剑的样子,严肃又坚定,沉稳且无畏。
天帝的一发伏羲箭倏忽而出,在平静的水面骤然炸起巨浪,直冲玄武兽最脆弱的眼睛,这是很明显的挑衅行为,利用屠戮玄武生性好斗,将其引出血潭。
果不其然,一人影自巨浪中现身,手中握着那支挑衅的伏羲箭。
屠戮玄武仍旧是目中无人的淡漠和嚣张:“趁着血月之时发作,袭人弱点,天界之主,我当你是什么,也不过如此。”
诸神他皆不入眼,只淡淡扫过。
“赤凤,你出来,好好看看他们,不知道哪个能成为天地洪炉最后的祭品。”
他们都明白,这是最后一战了,被封印的千百年中,他曾不止一次想象与赤凤再见的场景,他冲破封印重回人间,炼化天地烘炉,算计人界,算计诸神,就为这一面。
为什么还不出现?
“赤凤,你给我出来!”
天地洪炉在他身后熊熊燃烧着,如同噬人是巨兽张开巨口,随时等待吞没一切靠近它的生灵。
“玄武,你还不束手就擒,回头是岸,或可获取佛尊的宽宥!”司命厉声质问。
玄武看向他,发出一声嗤笑。
“这么些年,神界愈发腐朽了,喜欢这样没有用的说教,回头是岸这种话不仅凡人,连神也信了,我回头,我杀掉的所有人会再复活吗?我想要的就可以得到吗?既然都知道不可能,哪里来的岸?既然没有岸,吾为何回头?”
“赤凤,我知道你看着,一起瞧瞧吧,看看这三界是如何被焚尽成灰!”
屠戮玄武骤然肆意狂笑,擒着的伏羲箭顷刻自他手中重新飞出去,径直飞向天界兵阵,插入一名天兵胸膛,拉响了战斗的信号。
他脚下的血潭水再次翻涌,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蠕动,结合,不过片刻,幻化成无数纷飞的邪灵,击碎则再生,形成一片混战之势。
血潭一浪高过一浪,劈开两岸的石壁,朝四方翻涌。
魏婴与天帝一同对屠戮玄武发起进攻,两人身影淹没在一片灿然的佛光里,蓝湛与十二神君共起大阵,阻隔血潭水流出不夜天,众人能听见魏婴带着笛声和天帝伏羲箭划破空气的声音,隐约可见穿梭的身影和玄武嗜血的眼睛。
屠戮玄武暴虐弑杀,此刻更是处于疯癫状态,相比之下魏婴等人显得畏手畏脚,天地烘炉熊熊燃烧,稍有靠近就能感觉到剧烈的灼烧感,每个人都不得不谨慎行事,生怕成了烘炉的最后一个祭品,一人身死是小,连累三界事大。
魏婴以笛为剑,勉强抗下了玄武兽的利爪,自半空跌下,摔在蓝湛脚边,咳出一口鲜血来。
蓝湛一惊,他的灵力还在供给大阵,一时也腾不出手,只好焦急的唤他:“魏婴!”
魏婴身上挂了彩,但好在未伤及内里,他草草用衣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爬起来朝蓝湛摇摇头:“没事,一不留神让他钻了空子。”
他留意着天地烘炉的动静,担心屠戮玄武最后会把献祭的主意打到布阵的十二神君身上,没想到反倒因为分身捱了一爪。
天帝同样挂了彩,一人对抗屠戮玄武显得有些吃力,被屠戮玄武步步紧逼,只好被迫向天地烘炉的方向靠拢,魏婴也顾不上和蓝湛多说,就又投身了战斗。
战斗一时火热,只是不难看出,屠戮玄武虽然也没少受伤,但本着不死之躯的优势,显得格外疯,相比之下魏婴与天帝毕竟血肉之躯,联手只能堪堪打上平手。
蓝湛看的心急如焚,深感自己恐怕不能单看着,便释放大量灵力一边维持大阵,一边幻化为分身执剑朝血潭上空那场难舍难分的战斗中奔去。
屠戮玄武显然未能留意到他的存在,眼见利爪再一次要划破魏婴的喉管,避尘蓝光一闪,只听巨兽一阵嘶吼,一只眼睛便鲜血淋漓。
当然,随之而来的是屠戮玄武愤怒的反攻,它迅速转身反扑蓝湛,兽型与人形切换,像是没有痛感一般以一只瞎掉的眼死死卡住蓝湛的剑,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
“蓝湛!”
“冥主,没记错的话,他就是你那个凡人夫人吧,上一次他就被我毁了脸。”屠戮玄武的手一寸寸收紧,嘴角却带着笑:“虽然这是个分身,如果被丢进烘炉,也得落个神魂碎裂吧,你说呢?”
蓝湛握着剑的手有些抖,不断靠近烘炉,那种灼热感勾起了凡人蓝湛记忆里熟悉的恐惧,他委实是大意了,灵力供给两边还是有些吃力,也是没想到屠戮玄武疯癫至此,竟能用血肉来卡他的剑。
屠戮玄武似乎喜欢这样残忍的游戏,他的一只瞎掉的眼睛还淌着血, 衬的他的笑更加诡谲。
天边骤然闪现出一抹金色,伴随着一声啼鸣,凤凰赤金色的尾羽化作数柄短刀,径直插入玄武的背后,他喷出一口鲜血,一晃神的功夫,已经被蓝湛狠狠一脚踹开。
屠戮玄武的脸被鲜血覆盖的几乎看不清了,但依然能从他的一双眼睛里看见癫狂,他转头望着天边盘旋的凤凰, 骤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你终于出现了。”
凤凰化作人形,立在那里,还和他记忆里的一样。
“玄武,这一战你已经输了!莫要再挣扎反抗!”
这话熟悉,上次被封印时,他也这样说。
玄武总输给赤凤,从万年前相识起,比武会输给他,下棋会输给他,后来为他堕魔,被他封印在九华山,还是输给了他。
玄武骤然大笑,笑的肩膀都在颤抖。
“谁说我会输,赤凤,你还是太自信了。”他说:“我说过,我的天地烘炉会烧尽这三界,可不是开玩笑。”
玄武说着,大步后退,他身后便是亟待最后的祭品的天地烘炉。
十二神君终于完成了大阵的布置,阻止了崩毁的血潭水流向外界,但是也好几乎耗尽了他们的灵力,在蓝湛身上尤为明显,他几乎无法再催动一丝一毫的灵力,连避尘的光都暗淡了下去。
他感到异常疲惫,恨不得立刻睡过去,但还是强撑着自己看向血潭上剑拔弩张的谈判。
屠戮玄武疯狂的笑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蓝湛脑中蓦地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有些匪夷所思,但他无法完全相信但这件事一定不会发生在屠戮玄武这样疯狂的人身上。
“拦住他,他要献祭天地烘炉!”
此言一出在场一片哗然,天帝还在和血潭水幻化而成的恶灵打的无法抽身,魏婴反应极快的大步冲过去,却也只是触到了玄武的一片鳞甲。
天地烘炉这只终于吃饱喝足了的巨兽,发出一声震耳的轰鸣,烈火不断燃烧,越烧越高,眼看就要冲出烘炉。
谁也没料到屠戮玄武丧心病狂至此,为了炼成烘炉摧毁三界,不惜以自身为祭品,方才胜利在望的欢腾气氛急转直下,人群里出来惊叫,随即开始了骚乱,魏婴被热浪掀开老远,最后跌在石头上,似乎断了骨头,钻心的疼。
众人神色各异,有不甘的,恐惧的,惊讶的,愤怒的,乱作一团。
在这样的慌乱中,无量佛尊仍旧沉默的立在原地,只有一瞬放大的瞳孔,昭示着他的惊讶,片刻消散后,只余下空寂的悲伤。
就知道会有这一步,就知道要走这条路。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凤凰声啼,响彻云霄。
众人朝天望去,皆看凤凰华丽的羽翼毫不犹豫的包裹住即将碎裂的烘炉,火光与金色的圣光交织出一片绚烂。
魏婴忽然想到在山上第一次见到无量佛尊时,他所说的弥补大概就是现在。
他终将殒身,来弥补曾经的错误,也许他早知道这一切,所以看起来才总是沉静而哀伤的。
凤凰神鸟的身姿不再,脚下地动山摇,山崖崩毁出崖洞,仿佛巨大的佛龛,散落的羽毛汇集了一代佛尊毕生修为灵力,不短编制环绕出巨大的封印,将熊熊的业火与其中燃烧了千百年的不甘和遗憾尘封入佛龛。
所谓宿命,不过最终是以我之身,永镇他魂,也许也算是相守。
“佛尊殒身了!”
“来不及了,烘炉业火已经向人界燃烧了!”
刚刚平静下来的人群再次骚动,蓝湛闻言望去,只见尽管烘炉和大部分业火被封印在了凤凰羽翼之下,可从崩毁的烘炉里窜出的几簇火苗还是迅速烧向人间天际,业火不灭,可以想见人间将要降下火雨,星星之火燃成燎原之势,在烧光整个人界之前不死不灭。
在一片惊惶声里,忽然响起一声兽类的低吼,闻声可见一只黑色麒麟巨兽从一片碎石和洇开的血迹中缓缓起身。
它其实不算是只俊俏威风的麒麟兽了,背上缺了几片鳞甲,取而代之的是沽沽冒血的伤口,金色的毛发此刻也肮脏打结,不可为不狼狈。
他们分别站在两块崖石上,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也很难说清彼此都是什么样的眼神,甚至也来不及再说什么。
麒麟兽飞身扑向了天际的业火之中。
最后一刻的时候魏婴想起了来征战的前一夜,蓝湛站在树下看着他,那么像他第一次在人界见到他。
那天晚上他其实还是问了关于那串佛珠,也问了许多关于司梦,关于蓝湛,他发现自己一直很期盼蓝湛能在司梦身上得到重生,可当那串佛珠重新回到他手上,他其实没有想象中高兴。
如果司梦承认蓝湛在自己身上的存在,就无疑接纳了人界带给他的所有悲伤和遗憾,他不知道他是否依然热爱人间。
无量佛尊告诉他,麒麟一族的神魂在有了阴虎符的加持后,可以扑灭业火。
他不知道佛尊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但他那时,于冥冥之中,似乎已经有了准备,他只是很迷茫,那个没有留给他们任何美好记忆的人间,究竟是不是值得。
他想,如果他此生还能真正因为爱他而为他做一件对的事,也许就是如果蓝湛觉得值得,他就觉得值得。
司梦闻言就笑了。
他说:“不是因为我什么,也不是人间是否值得,是责任的问题,这就是我们的责任。”
蓝湛说完后,很久都没有再说话了,久的魏婴觉得,他大概是睡着了,可偏偏在一片寂静中他又开了口: “我不会因为做过蓝湛而偏见人间,我接纳他,因为他让我更了解人间,我仍然喜欢那里。”
“至少,那里比天界真实。”
真实的快乐,真实的悲伤,真实的悲欢离合,真实的感觉到生与死的区别,他在人间的十几年,可抵天界万万年。
那时候魏婴忽然无声的掉下眼泪,热泪流出眼眶,滑向发际,变凉。
但他想,那就是值得了。
黑色与红色的光芒自火光中炸开焰火,麒麟的修行千年的魂魄与业火相撞,在天边炸开了一道惊雷,而后一起消散无踪。
诸神一片哗然,大祭司从震惊中回过神,悲切难书,他已然年老,率冥界兵将下拜时双腿发软,声音苍凉。
“臣等,恭送尊主——”
天帝也收起了伏羲箭,握拳于胸,表示悼念。
蓝湛却提着避尘,麻木的望向火光和人影一起消失的方向,他没有哭,因为似乎没什么好哭,当然也快乐不起来,因为这里都所有人都在悼念以身祭人间的冥界稷主。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没太在意方向,只是单纯离开这里。
他没什么力气了,拖着受了伤的身体,每一口呼吸都隐隐作痛,但他仍很慢的挪着步子,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他奉命带着贺礼为老冥主祝寿,却碰上了冥界谋反大乱,那时看情势不对,同行的同僚都劝他马上回天界向天帝禀报才是正事。
可他偏偏就是看见了倒在忘川河畔礁石旁的兽,它伤的很重,因此外型退化的厉害,看着和普通的忘川兽没什么区别。
但是在这样的战争里,忘川兽几乎早就躲藏进忘川河中寻求庇佑,好像没有一只能像他一样遍体鳞伤的倒在这里。
尽管如此,他最后还是拿出了天帝原本做贺礼的千年仙露,救了他一命。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他捏紧了手腕上的佛珠,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眼前已不是不夜天的一片荒芜,而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莲池,他身上不再痛,像是没受过伤一般,圣光若隐若现,他走近了,就看见一个人影。
是已经殒身了的无量佛尊。
他背着手站在那里,看着他走过来。
“佛尊。”他俯身见礼:“您的神魂犹在,我等不胜欣喜,此地是……”
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视线钉在赤凤半透明的,穿过了汉白玉的栏杆,咽下了话音。
“此地非是现实,我也确实已经殒身,这里只是我留在佛珠里的最后一缕神识的识海,在此问候新任佛尊。”赤凤仍然是笑的淡而温柔的:“天道循环,命数更迭,每一位佛尊都曾耗尽心神守护三界众生,神君司梦,如今此事便交到你的手上了。”
“我?可是我的功德分明还不够。”
“冥界稷主舍身取义,灭业火,护人间,自然是无上的功德,他曾违逆天道将你复活,天道自然要改变新的法则,自你复生起,你们就有了斩不断的牵绊,你为他破了禁制,他的功德归你,很公平。”
这世上怎么会有一个人一生完全只是另一个人配角,你是我的劫数,你怎么就不能是我飞升的劫数?
蓝湛忽而恍神。
魏婴常常对他说,自己一直举棋不定,有时信天道,有时不信,可不管信或不信,最后总是会有一点偏差,他一直没能参透天道。
他曾以为自己是天道命数的窥伺者,他知道他们会相遇,却不知道那场遇见算不上美好,他知道他们会相爱,却不知道会爱的如此痛苦,他知道会相守,却不知道最后还是要离分。
神族信奉天道,可其实没有人真的知道所谓天道命数究竟是由谁来决定的,那甚至凌驾于无量佛尊之上的神秘的规则的制定者,究竟在以怎样的方式将这世上所有的人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决定每个人的命运。
只是想想天道似乎没那么强大,它也许存在,但却不是主宰者,它更像是一个提问者,命运的走向却是每个人选择的因果,譬如在相遇的伊始,他在看见那只负伤的兽时,在救与不救之间选择了救,所以有了历劫,有了他和魏婴的一切,后来在魏婴对他提出问题,问他是否还爱人间,他选择了继续深爱人间,魏婴才选择以身赴死来保护他爱的人间。
“是不是觉得自己也许选错了,在过去的千万年时光里,我也曾无数次想,自己选错了,我不该在玄武的爱意面前继续选择无情道,我若顺遂了他的心意,也顺了自己的心意,如今也不会如此,世人皆以为无量佛尊不会选错,可没有选错,无量佛尊本已跳出生死轮回,为何一直更迭,说到底,还是为自己选错的那一步付因果。”
蓝湛闻言,忽然想起了许多,他在忘川河畔救了魏婴,离开了天界,他和他相爱,相憎,相离,他亲手送走了一个孩子,又拼了性命留下了一个孩子,回归了神位,这个过程里,魏婴学会了爱,破处了禁制,因此才能携手同战屠戮玄武,保人间和平,又因此,他得以功德圆满,飞升成佛。
不论是他的选择,还是魏婴的选择,每一步都夹沙带血,痛彻心扉,真的不好受,可是如果重来,每个选择,每个因果,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少了任何一步,人间如今就不会是这样平静。
“……所以没有错,如今三界均安,我也功德圆满,乃是这场浩劫最好的结局了。”
他太过平静,这种平静让赤凤都觉得讶然,其实赤凤自己无论飞升还是殒身,也都是平静的,可他们仍然不一样,赤凤觉得遗憾,后悔,他的平静只是接受了这一切。
而司梦的平静来源于他不后悔。
“他死了,你真的不为他伤心?”
司梦缓缓眨眼,目光飘向了遥远的天际,他想象着人间现在的光景,应该初春了,不过天气仍然寒冷,今日天界一场交战,在人间看来多半只是像隆隆的惊雷 ,后来魏婴用麒麟魂魄破灭了业火,人间就会下一场大雨。
“没什么可伤心,他仍然还在。”
“神族没有轮回,殒身就不再回来,怎么还能算作在,若还在,又在哪?”赤凤的残魂已然不够支撑,变得愈加透明,但他仍迫切的想要得到那个答案,想要知道佛尊更迭,究竟有何意义。
神族其实已经没有什么生死,殒身的神族会化作人间的花木,他的魂魄与业火相触的那一刻就化作无数细小的飞灰,随雨落入人间,从此山河湖海,一草一木,他将无处不在。
所以他不伤心,魏婴完成了他的职责,找到了最终的归宿,而他的飞升只是继续向前走了一步,继续守护已经包含了他的人间。
“可惜,我一直没能明白。”神识的幻境开始消散,赤凤遗憾的朝他笑了:“也许这就是佛尊更迭的意义,天道冥冥之中会有一个真正的无量佛尊,不再受困于因果。”
司梦睁开眼,那开满了莲花的幻境已经不复存在,目之所及,仍然是不夜天的荒凉景象。
那天,所有的神都记得,不夜天的角落里忽然绽放出耀眼的蓝色光芒,光芒里的人影脚下流光溢彩,将他带至天边,醇厚的灵力凝成眉心的一点红,圣洁不已。
“新的无量佛尊出现了!”
天帝按捺不住的向前走了几步,仰头看着佛光漫天,佛尊殒身那一刻他还在担忧三界无人庇佑,不想峰回路转,新的无量佛尊出现的如此之快,蓦地以膝触地,俯首见礼——
“恭迎佛尊——”
共灭玄武,冥主殒身,佛尊更迭,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对于每个神族都意义重大,可以想见 往后的万万年,都还是会被热烈探讨。
可是人间不会。
教书先生跑进院子的时候,景仪才哄睡了婴儿, 出来站在廊下透气,他瞧见自己的乾元回来了,衣裳湿着,便顺手扯了帕子迎过来,贴心的给乾元擦着头发。
乾元望着这会儿已经重新冒出头的太阳,一边搂着坤泽往屋里去,一边同他念叨: “这天蹊跷,早上去书院的时候天气好着呢,忽然就又打雷又下雨的,不像是初春的天儿,我正走路上,淋了个湿透,你还说你去进香,亏得是我拦着……”
“你瞧你淋了个雨啰嗦的……”景仪从柜子里扒出一身干净衣服递给他:“无非是下了场雨罢了。”
谁也不知道世界刚刚经历了怎样的一场浩劫,在人间,这无非就是一场雨。
一场明天就不会再被提起的雨而已。